作为任务目标的平贺正明坐在轮椅上,前面是黑压压堵在一起的人群,后面是直奔苺谷朝音的粉丝,大家纷纷八方过海各显神通地融进了排队的人群之中,身手之矫健让边上的保镖都叹为观止。

平贺正明陷入了沉默。

作为年近八十的老人,他对这冬日的寒风是没什么抵抗力的,身上里一层外一层地穿上了羊毛衫和夹绒的大衣,腿上还盖着羊毛毯子,但即便如此全副武装了,平贺正明还是感到了一阵寒冷。

不是身体上的寒冷,而是心寒。

真正的心寒。

平贺正明曾经担任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宫内厅长官。作为宫内厅的最高长官,一切与天皇家族有关的事情都在他负责的范围之内,而明治神宫虽然是神社,但本质上相当于天皇家族的家祠,所以当然也在宫内厅的负责范围之中。

他是很为自己当年能担任宫内厅长官而骄傲的,所以即使不再在政坛之中活跃,也会因而每年都在新年来到明治神宫进行参拜。

年年如此,风雨无阻。

因为在平贺正明的心中,明治神宫是相当神圣而不可亵渎的地方。

但现在——他心中高贵而森严肃穆的明治神宫,已然被娱乐圈的大染缸给污染了。

平贺正明听着保镖的回答,心态有点崩了。

像是为了回避这世间的纷纷扰扰,平贺正明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不敢睁开眼,希望是他的幻觉。

可惜这当然不是幻觉,再睁开眼睛时眼前的场景依然没有任何变化,甚至有几个背着痛包带着应援扇的女孩从他的面前跑了过去,挂在痛包上的弥良努努在日光下跳跃。

这对吗?这不对吧。

平贺正明觉得自己有些心绞痛。

他闭了闭眼睛,颤抖着对保镖伸出了手:“……速效救心丸,把速效救心丸给我……”

跟在平贺正明身边的另一个保镖立刻从随身携带的医疗急救包之中找出了速效救心丸,递给平贺正明之后又把装着热水的保温杯也给了他。

平贺正明咽下速效救心丸,缓了一会儿之后才觉得砰砰乱跳的心脏稍微变好了一点。

他捂着胸口,哆哆嗦嗦地说,“走……走,我不想看见这些。”

平贺正明痛心疾首,只觉得他挚爱的明治神宫已经脏了。

跟在平贺正明边上的秘书犹豫了一下,弯下腰来低声说,“先生,如果您需要的话,不如让明治神宫的警卫来驱赶?”

“驱赶什么?”平贺正明冷冷地说,“那是当红艺人,刚才那也是游客偶遇之后自发的行为,现在让人来驱赶,后脚就得上日趋,挨骂了你来切腹谢罪么?跟着我这么久都没什么长进!”

秘书灰头土脸地缩回来了,心说平贺先生恐怕余怒未消,他也是倒霉撞在了枪口上……

是的,平贺正明这几天的心情都非常差劲。

因为他扶持且看好的后辈——下村议员被捕了。

下村议员所在的就是平贺正明曾经所在的政党,虽然他已经不在政界,但他留下的人脉还在。

这并不代表他对自己曾经所属的政党有多么忠诚……下村议员是他扶持的人之一,并不是全部,他生气的是这家伙居然和他手底下的鹰犬干起了脏活。

他也并不是不知道那些人会接私活,通常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生气的是这帮蠢货在绑人的时候都没弄明白对方的身份,竟然绑到堀田家大小姐的头上去了!

现在下村议员被捕,政党在民间的声誉降到负数,这给他的布局和筹谋也造成了打击,让他最近很是不快。

这份低气压谁都能察觉到,保镖小心翼翼地开口:“平贺先生,这边人流量太大,如果走之前的路的话恐怕会不太安全,万一有突发的踩踏事故什么的……所以,不如换另外一条路吧?虽然会绕一点远路,但是更安全。”

看着黑压压的人群,平贺正明点点头:“就这么办吧。”

反正他是坐在轮椅上被推的那个,走哪条路他都无所谓。

在前后左右八个保镖的看护的下,秘书推着平贺正明的轮椅,拐进了侧边的小路之中。

沿着这条路绕一圈,他们的车就停在明治神宫外的不远处。

并不是不想就近停车,主要是没法把车开进人流量高达三百万的明治神宫,所以只能和以往的习惯一样,停在附近安静的私人住宅区,平贺正明在那里拥有一套房产。

透过望远镜的镜头,琴酒将这一切十分清晰地看在眼中。

站在他身边的伏特加也拿着望远镜,语气中带着隐隐的兴奋:“和预定的计划一样,平贺正明果然走上了我们计划好的那条路!”

望远镜能十分清晰地看见平贺正明一行人走过绿荫遮蔽的小道,与稀疏的人群相反的方向穿行。

伏特加还在喋喋不休。

“梅洛果然比其他人要靠谱,没想到他能吸引来这么多人……就是边上的那个警察蛮眼熟的,好像挺多人喜欢把他和梅洛放在一起?我就说今天怎么这么顺利,原来是梅洛利用这个警察吸引了这么多人……可真有他的。”

伏特加的声音在耳边逐渐变得模糊,像是无数只烦人的蚊子聚在一起发出嗡嗡的声音。

琴酒面无表情地移动了一点望远镜,看向被黑压压的人群包围的中心。

在万众瞩目、众星捧月之中,苺谷朝音微笑着站在松田阵平的身旁。

粉丝们大概是说了些什么,他笑的有些站不住了,身边的松田阵平立刻伸手拉了他一把,揽着少年的肩头让他站稳了。

但这样的姿势反而让苺谷朝音靠进了他的怀里,两人之间的距离被无期限地缩短,这样亲昵的肢体触碰让围在周围看热闹的粉丝和游人们一齐发出了起哄的尖叫声。

这尖叫声重叠在一起十分巨大,甚至远远地穿到了这里,琴酒能听到那穿过林间走道和鸟居传递过来的欢呼,兀然觉得这声音格外刺耳。

再加上伏特加那张学不会语言艺术的嘴,他心中涌现出和烦躁伴随而来的杀机。

望远镜的镜头之中,排队的粉丝雀跃地走上前来,站在苺谷朝音和松田阵平的中间,有些拘谨地摆出了剪刀手来。

苺谷朝音低头,十分认真地听着粉丝说话。

夹杂着一点寒意的风吹拂而过,吹动了苺谷朝音额前的黑发,将眼前的视野遮挡了。他抬起手,将鬓发拨至耳后,露出旋转摇曳的银色音符耳坠。

琴酒只觉得眼前光芒一闪——是苺谷朝音手腕上的手链。

大衣外套的袖口自然而然地滑落下去,露出了一截纤细的手腕,银色的链子一圈一圈地的缠绕在少年白皙的手腕上,樱花形状的吊坠在吹来的风中跳动,折射出格外晃眼的光芒来。

在说话时,苺谷朝音是看着松田阵平的,他的视线格外专注。

琴酒微微眯起了眼睛,望远镜的角度稍微偏移,锁定了松田阵平。

松田阵平正在给苺谷朝音整理被风吹乱的衣领。大衣的衣领被他贴心地折好,顺带还将配饰的挂坠摆正了位置。

而他做出这些动作的同时,周围的人群十分配合地发出一阵比一阵高的尖叫声,拍摄的咔嚓声响个不停,简直像是有人在黑压压的人群之中端着机关枪进行扫射。

但在这样轻松的氛围之中,松田阵平陡然觉得心下一紧——某种巨大的危机感突然笼罩了他,惊惧让松田阵平骤然瞳孔紧缩,倏然抬头,望向远方。

那个方向只有林立的高楼,他看不清远处,只觉得自己突然被充满杀意的目光锁定了。

这杀机一闪而逝,可在他的感官之中简直就如同黑夜之中的太阳一般明显,森然的杀意一览无余。

其实松田阵平想的倒也没错。

如果琴酒这时候手中端着一把狙击枪,说不定真的会考虑要不要开枪了。

——当然,最后多半是不会开的,那样只会牵连到苺谷朝音,连带着这次任务也出现问题。

这时候他觉得伏特加说的也没什么错,梅洛多半只是利用对方完成这次任务而已,要说更多的话……毕竟那个看着碍眼的家伙是个警察,立场上天然不同。

再谈其他,那就是无稽之谈。

琴酒收起了望远镜,接通频道,冷冷地说:“目标马上就要抵达伏击地点,波本、莱伊、苏格兰随时准备,卡尔瓦多斯和基安蒂注意解决目标周围的保镖。”

通讯频道之中陆续响起回答的声音。

苺谷朝音没说完,但从微型耳麦之中听清了琴酒的指令。

在听到这个指令的时候,他便明白了——任务已经完成,他不用再继续当花瓶了。

营业了这么久,苺谷朝音也觉得差不多了,倒不是他累了,而是不想在大过年的时候给西野女士添堵。

通常来说,像苺谷朝音这样红遍全日本、乃至海外的当红偶像是不会在私下偶遇粉丝时进行合影和签名的,事务所和经纪人会在培训时就禁止这种行为。

西野女士和苺谷朝音签约的事务所管束的不是很严格,当也有类似的条例,所以他其实很少会在私下进行签名和合影……但这不是为了任务么?

那也只能牺牲一下西野女士的血压了。

为了不让西野女士在新年的第一天就因为心脏问题横着进医院,苺谷朝音拒绝了下一个想要合影的粉丝。

他的拒绝十分有技巧,双手合十地抵在唇前,弯腰下去进行上目线攻击,用比宝石还要瑰丽璀璨的、湿漉漉的异色眼瞳盯着人看,活像是只摇摆尾巴的可怜小狗。

“真的很抱歉,因为今天是私人行程,接下来还有别的事情要做,所以得先离开了……耽搁了你的时间我很抱歉,”他用柔软的声音说,“我们下次再见吧?好吗?”

被这么可怜巴巴的语气和表情双重攻击,粉丝当然也只能晕晕乎乎地点头了。

萩原研二压低了声音,“现在要出去可能有点麻烦……人太多了。”

松田阵平点点头,四处环顾了一圈,找准了涌动的人群之中突然出现的一个缺口。

他握住了苺谷朝音的手腕,用气音低声问,“准备好了吗?”

苺谷朝音一愣,还没反应过来松田阵平问出这句话的意思,便被陡然暴起的松田阵平拉着冲出了人群之中的缺口。

风声突然响了起来,呼啸从耳边掠过,

在所有人都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年轻的警官便带着少年偶像在正好的日光下远去了,盛大的阳光下他们逃亡的影子被拉得细长。

萩原研二情不自禁地拿起手中的相机,记录下了这个背影。

在拍摄的咔嚓声响起之后,他才猛地反应过来——好像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被落在人群之中的萩原研二傻了眼:“等等,我呢?就这么把我丢下了?”

*

平贺正明靠在轮椅的椅背上,秘书推着轮椅,身边的保镖十分贴心地为他打着一柄黑色的伞,遮蔽了自上而下的刺目阳光。

他闭着眼睛,手指十分有节奏地敲击着轮椅的扶手,发出十分轻微的声响。

下村议员出事了,政党目前也没有再起之力,政党的其他为了撇清干系纷纷发出了退党声明,这些政治资源放弃了无所谓,但是他手下那些干脏活的鹰犬……那些人是不能放弃的。

他手下的这个组织经营了数十年,虽然为了隐秘而并不算庞大,但是他手中十分锋利的一把刀。

而下村议员被捕、交易现场被警察直接抓个正着这些事情也有蹊跷,根据那些活着被抓捕的人传来的消息,现场是有其他人介入的,只是他们没看清对方的脸。

平贺正明能肯定,这帮人是冲着他来的。

但问题是——到底是什么人?

要说仇家那委实有点多,但要说他手下这帮鹰犬的敌人……在东京也委实不少。

他仔细思考了一会儿,心中慢慢浮现出了一个名字。

——乌丸莲耶。

轮椅的万向轮从平整的路段滚了过去,偶尔碾到深灰色水泥地面的石子时会发出一点声响来,整个轮椅轻颤了一下。

平贺正明皱起了眉,乌丸莲耶这个名字让他十分不悦。

作为曾经和乌丸莲耶处于同一时代的人,他对这个当年异常活跃的富豪印象深刻。

时至今日,到了垂垂老矣、精力随着时光的逝去一并从他的身体里流逝的时候,平贺正明才终于理解了乌丸莲耶的追求。

并且开始和他走在同样的道路上。

似乎是为了印证他正确的猜测,平贺正明有些退化的感官之中陡然听到了一声刺耳的、轻微的尖啸,接着是轰然倒地的声音和掉落在地面上的伞。

被撑开的黑色的伞在地上滚了一圈,落在倒地的保镖的身上,黑色的西服下慢慢地溢出深红色的鲜血来。

平贺正明止不住地颤抖——并不是他本身,而是轮椅在颤抖。

握着轮椅把手的秘书呆呆地盯着这一幕,惊惧地颤抖起来,牙关都开始哆嗦。

阳光透过树影落在他的身上,他却觉得这光格外冰冷,杀机四现。

其他训练有素的保镖立刻警惕了起来,拔出枪挡在平贺正明的面前。

平贺正明低声呵斥:“快走!”

仍在颤抖的秘书这才如梦初醒,缩在高大保镖的身后,推着平贺正明的轮椅加快了脚步。

远处高楼的狙击点上,基安蒂小小地吹了一声口哨。

“一枪命中,很不错。”

微型耳麦之中传出了卡尔瓦多斯的声音。

“啧。”他不满地咂舌,“你太急躁了,应该等他们走近一点再开枪的,现在……”

卡尔瓦多斯一边说话一边扣下扳机,子弹从狙击枪的枪口之中呼啸而出,将寒冷的空气割破,飞驰着贯穿了保镖的眉心。

血溅射了出来,落在了平贺正明腿上的羊毛毯和眼角,视野被染上了一片血红。

他没管死去的保镖,镇定地咬着牙,在羊毛毯子的遮掩下握住了左轮手枪。

干掉保镖,卡尔瓦多斯才继续说了下去。

“……现在他们有防备了,随时可能会找掩体。”

“一米两米的距离有什么区别吗?”基安蒂耸耸肩,“再说了,把他们逼进掩体不是更好么?那里有莱伊他们守着,现在过去也只是自投罗网。”

就像基安蒂说的那样,保镖们的反应十分迅速,完全没有因为死了两个同伴而惊慌失措。

在有狙击的情况下,第一反应当然是寻找掩体,否则狙击手只会把他们当做远处的移动靶,几枪就可以解决战斗。

在保镖的掩护下,秘书几乎是推着平贺正明在跑,飞速冲向停车的庭园——但他突然感觉胸口传来剧痛,整个人在空中翻滚着落到了地上。

他狼狈地趴在地上,自飞溅的灰尘之中睁开眼睛,只看见了三个骤然暴起出手的人形,那速度快到他的视网膜几乎无法捕捉,只留下了黑色的残影。

毕竟是被平贺正明高薪聘请的保镖,虽然被干掉了俩,但剩下那四个也能跟降谷零和赤井秀一打个有来有回——跟甚至当过雇佣兵的专业保镖一打二还能不落下风,足以证明组织代号成员的素质和能力。

降谷零凌厉地横腿扫过,保镖之一猝不及防地被绊倒,他毫不留情地一拳直击面门,打得壮汉保镖连连后退,撞在了另一人的身上。

在这种混乱的情况下开枪无异于痛击队友,甚至可能连扳机都没来得及扣下,就被迎面而来的拳头给一拳揍翻。

仍有六人的保镖队伍在面对两个代号成员的时候是占据优势的,虽然降谷零和诸伏景光都能一对二,但还剩两人。

可琴酒和伏特加当然也不是干看着的。

琴酒在指令发出的时候就已经前往了伏击的地点,混乱的情况并不会影响他开枪的准确度——某种程度上来说,他是完全不在乎己方队友死活的人。

在因为战斗而不断变换的身位之中,伯莱塔的枪口锁定了护住平贺正明的保镖。

他没有迟疑地扣下了扳机,威力极大的伯莱塔枪口之中的子弹瞬间贯穿了保镖的要害之处。

但这一枪有些遗憾的没能射穿心脏,而是略微向下偏移了一点。

嘴角溢出血来的保镖用最后的力气抬起了手,将枪口对准了琴酒。

琴酒神情冷淡地再次开枪,保镖因为子弹的惯性而被带倒,重重地砸在地面上。

伏特加暴起扑向平贺正明身边的另一个保镖,两人立时便缠斗在一起。

在这十足的混乱之中,口鼻都在流血的秘书狼狈地爬了起来——被一脚踹飞的他十分幸运地远离了他没有资格涉足的高端战场,畏畏缩缩地去扶平贺正明的轮椅。

但没等他推着轮椅跑起来,肩膀便被人拍了拍。

秘书茫然地回过头去,看到的便是眼角略微上挑、像是猫一样的眼睛。

有着猫一般蓝眼睛的青年在兜帽落下的阴影之中冲他十分得体地微微一笑,然后一拳挥出——把秘书揍了个眼冒金星。

脆皮秘书白眼一翻,轰然倒地。

除了平贺正明本人,掌握着诸多情报的秘书也是重要的情报源。诸伏景光弯下腰,将秘书捆了个严严实实。

全程被当成玩具摆弄的平贺正明嘴角一抽,决定下次选秘书时得重点考察一下战斗力……前提是他还有招新秘书的机会。

在这种完全不可能逃离的情况下,见惯了大风大浪的平贺正明保持着镇定,看向一步一步朝他走来的琴酒。

他并不担心自己此时的安危——既然没有对他这个坐在轮椅上的人动手,那就说明他不会有事。

至少现在还不会死。

接下来么……

平贺正明握紧了手中的枪。

他镇定地打量着琴酒,“果然是那个家伙搞的鬼……就这么不想让我抢在他的前面吗?”

他意味深长地开口,“毕竟时间已经不多了。”

“闭嘴。”琴酒冷冷地说。

他站在平贺正明的眼前的,自上而下地用那双浓绿的眼珠俯视着他,则个干瘪枯瘦的老人在他的瞳孔之中只有很小的一团影子。

“该怎么处理你,那是Boss的事。”

还活着的保镖仍有五个——雇主是绝对要保护的目标,他们在逆境之中爆发出极大的潜力,不再去管拖延脚步的降谷零和赤井秀一,纷纷抽身向琴酒和诸伏景光扑来。

距离拉远,降谷零和赤井秀一同时冷静地开枪了。

血花溅出,有人轰然倒地。

而在转身的瞬间,琴酒身后的平贺正明倏然从轮椅上站了起来,用枪顶在了他的后脑勺上。

谁也没想到一个在轮椅上坐了二十年的老人会突然展现这等医学奇迹,在琴酒被枪口抵住的那一刻,在场的代号成员都因为惊愕而凝滞了瞬间。

但对琴酒来说不算什么。

即使被枪口对准,他也完全有自信在平贺正明迟缓的反应速度下进行近距离的反杀。

“别动,”平贺正明苍老的声音响起,“让我的保镖护送我离开,否则——”

琴酒微微眯起了眼睛,他的手指收紧,握紧了手中提着的伯莱塔。但没等他亲自出手,意料之外的枪声便响了起来。

子弹将平贺正明的手背贯穿,左轮手枪被打飞了出去,砸在地面上。

梅洛赶到了。

少年握着枪从天而降,衣摆在寒冷的冷气之中因为狂乱的风而猎猎作响,那双灿烂的异瞳在金子般耀眼的日光下几乎摄人心魄,倒映在琴酒有着浓郁绿色的虹膜之中,像是被蛇群守护的宝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