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知昼说不出话,这事本来就是假的,现在被戳穿,他有些不知所措。
许知辞打圆场道:“可能当时还不确定就没有告诉我,若是知昼真有身孕了,是要小心谨慎。”
曹琴点头,“正是如此。我生养你们两个的时候还算顺利,你爹也不让我在家里做活,有的妇人怀孕了还要干活。淮川跟长叙有本事,你们以后也不用怀孕干活,好好把身子养着才是正经事,不然以后后悔的还是自己。”
许知辞:“娘说的是。”
曹琴被转移了注意,她看着面馆办的有声有色的,知道自家大哥儿也长大了,做了老板。
“瞧见你们在京城过的日子我也放心多了,京城繁华,我怕两个儿婿看惯了你们,做出弃糟糠之夫的举动,你们两个又是哥儿哪里承受得起。现在看来两个儿婿都是好的,看你们的精神跟衣服就知道。”
许知辞难得在外边露出羞怯的表情,他把头伏到曹琴的膝盖上,声音柔软,“娘,相公对我很好,劳你担心了。这次娘到了京城就别回京了。我这里的面馆也需要人帮忙,娘在这里并非无事可做。”
许知辞了解曹琴,他们上一辈的人闲不住,又不想住在小辈家里吃闲饭,要是小辈有事需要他们,他们才会留下来帮忙。
曹琴心中有些动摇,“我留在这里,家里的鸡鸭牲畜,还有田地怎么办?”
许知辞再接再厉,“把田地租给旁人种,每年收钱就好了。以后你跟爹到京城,我跟知昼也好照顾你们。你们辛苦半生了,也该学着痛快一些,总不至一直辛苦到老。我跟知昼都开了铺子,够吃养的。”
以前两个哥儿都是写信劝着,现在骤然一下到了跟前,曹琴就不知如何拒绝了。她心里是念着两个孩子的,今年过年是有不少亲戚来拜年,终究没有两个亲生孩子在膝下,觉得屋子冷清。
许知昼跟着劝道:“对啊对啊,大哥说的对。”
曹琴说自己再想想。
离开面馆回到宋府,曹琴又回过神看许知昼的肚子,“你是真怀孕了?”
刚才大哥的反应还是让娘起了疑心。
许知昼随手甩锅,“我不知道。我都纳闷了,我怎么怀孕了?是相公跟我说,他说爹娘不久后就过来了,我不知道怎么回事,只是心头高兴。难不成他扯谎说我怀孕了?”
许知昼做出不可置信的模样,看样子当真不知道。
曹琴心中一想,怕是儿婿想他们来京城又怕他们不来才这么说的,这样说来跟知昼没什么关系。
“我知道了,那我要把这件事告诉亲家母,不然到时候问起来就不太好了。”
曹琴到了院子把事情告知给梁素,梁素眼中闪过一丝失望,又听说是宋长叙的主意,心里有几分生气。
“这孩子怎么能拿这种事情来骗长辈,真是太没有分寸了!”
许知昼心虚,然后在一旁附和,“是啊,相公怎么能撒这样的谎。要是我知道,我一定不让他这么写。”
梁素平复情绪,她的面色缓了缓,“你是好孩子,我看长叙是有些问题了,不管初心如何都不能骗人,这孩子……”
许知昼:“该打!”
梁素:“?”
梁素沉吟:“那还是不至于。”
曹琴瞪了许知昼一眼,不准他火上浇油。
许知昼掩饰的笑了笑,“娘,你们想吃什么菜色,口味如何,我让厨子去做。”
曹琴:“少做一些辣菜,不过我记得长叙喜欢吃辣,分开做一些。”
许知昼点头。
梁素没什么忌口,她说:“别做太多菜,我们吃不完就浪费了。”
许知昼应下,五个人做十三个菜差不多了,菜色多的,每个菜的量少一些,另外多做点小孩子爱吃的糕点。
他吩咐下去自有人去做。
徐澄在喂鱼,宋明言不放心他跟过去。现在喂鱼喂好了,冉星文还带他们在府邸逛了逛,现在回到正堂。
“舅娘,这院子好大。”徐澄兴奋的说。
许知昼:“等到了夏天还能在草坪上铺上布料,然后再烤肉吃,到时候刷上蜂蜜,撒上辣椒粉,味道很美。”
徐澄听着吞咽了一下口水,他想吃烤肉,他还没吃过烤肉。
许知昼摸了摸徐澄的头,他惊讶的说:“澄哥儿都长这么高了,想吃烤肉,今晚有铺子卖,我带你去吃,想吃什么就吃什么,舅娘有钱的。”
徐澄重重的点头。
宋明言瞧着院子这么大,他还是没忍住问道:“知昼,你们这府邸多少银子买的?”
“差不多一千五百两。”
宋明言听着这个数字不敢相信,就是他做一辈子的活也赚不到这么多钱。
“我还开了一家钵钵鸡铺子,还有一个制糖坊,每个月赚的钱还是够用的。”
宋明言脸上带笑,“这样真好。”
许知昼:“大哥可以留下来,到时候澄哥儿在京城长大,以后的日子更好过。相公早出晚归,我一个人在家也总是如此,若是大哥以后就好了,娘也要留下来。”
梁素转移话题问道:“吏部主事是什么官职?我怎么没听说过?”
许知昼也是被宋长叙解释过的,现在他记不清了,只记得几个词,“选官的,看谁是好官就选谁,谁是坏官就不选。”
梁素听懂了。
“听起来还不错。”梁素笑道:“其实只要你们两个能把日子过好,其他的都不重要。”
等到了晌午摆上一桌子的菜,他们吃了一个饱。徐澄更是直接爱上了这里的吃食,好吃种类又多。
虽说阿爹跟外婆的手艺都不差,但终究是吃了那么些年总有些腻味。厨子做的菜,调料齐全,烹饪有法子,吃起来味道真不一样。
吃完后还有水果吃,徐澄觉得自己像是活在梦里一样。
许知昼捧着茶杯喝了一口,“休息一阵我们再出去。”
宋明言抿着一杯茶,喝起来清香无比。哪怕做茶的技艺再好,要是茶叶不好就是白搭。这杯茶是他喝过最好喝的,配合一点茶点余味无穷。
他想着羞赧起来。他吃的太多了,明明已经是一个大人了 ,吃的比澄哥儿还多。
然后他看见许知昼又偷偷塞了一个糕点在嘴里,宋明言的心情放松多了。
.
宋长叙做的表格让吏部的人用上了,同僚们都觉得很省事。通过他手中有许多遗漏的官员,他亲自看的档案给他们写的评语。
这回他学聪明了,每次总会留下自己独特的语言风格,他算是怕了,两个顶头上官都有抢功劳的嫌疑,他做事要万分小心。
在他上位后经他之手的官员大多端正知勤,简息对他很满意。
“简大人,这么看来宋大人在吏部的文书上已是驾轻就熟。可惜资历太浅,要想升官还要再等等。”吏员给简息端来一杯热茶,把已经冷去的茶换了。
“是要等等,苏大人的位置还要挪一挪让位。”简息说道。
吏员不动声色问道:“简大人是对苏大人不满?”
吏员跟在他身边几年了是亲信,简息难得说道 :“不是不满,苏大人做事无功无过,在其他部门无功无过还好顶多算老实平庸,到了吏部就不成了,再者还有一个年轻野心勃勃的下官,这样对比看就更不行了。”
“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上面的人门清,除非你有背景在,不然调职是一定的。
宋长叙作为吏部主事除了跟户部打交道多,跟礼部,兵部,刑部,工部也要打交道。
他在五个部门之中风评很好,众人都对他赞不绝口。在没有利益冲突时,宋长叙长袖善舞,跟其他的部门主事关系和睦。
何郎中正在办刘侯爷的次子的事,嫡长子可继承爵位,又有荫庇在根本不愁官职。次子就不同了,还是庶子想要找个实权官职难啊,只能找到何郎中头上。
太常寺的官职不算实权,但好歹也是有身份的,何郎中随便挤下去几个人把刘侯爷的次子安排上去就成了,这样也不算起眼。
他还是小心谨慎,没有把手伸到六部之中。敢把手伸到六部,他就不是小小的郎中,要变成侍郎,尚书,甚至是首辅。
“怎么左眼皮一直在跳。”何郎中嘀咕一句还是我行我素。
刚开始他的胆子还没有这么大,只敢办点小事,然后没有被发现,他的胆子就越来越大,渐渐把手伸进了地方官员。
这么多年都没被发现更加滋长了他的贪婪,只是一个太常寺的官职没什么稀奇的,刘侯爷自己也能运转,只是找他更容易,虽然他收价高。
这次的官职卖了八万两银子,像是地方河道官和其他一些肥缺,能卖到十几万两。毕竟做上这样的官,一年到头都不只十几万,两年就把银子赚回来了。
至于那些被顶了官职的人。
“没法子啊,谁让他们没有背景,没有钱,被顶了官职也是活该,他们也不知道是我在背后操纵,只能被冤死。这样的人本来就没有运道,怪他们自己没有一个好的出身,没有一个好爹娘。”
何郎中想到此处,突然洋洋得意起来。他有一个好家世所以不用像其他人一样到地方做官,直接就留在京城。
“有的人生下来就是蝼蚁,哪怕再努力也蝼蝼蚁。”何郎中把刘侯爷次子的名字写上去,自己离开了吏部。
今晚得了刘侯爷的钱他又想去赌坊里试一试手气。
宋长叙把文书整理好锁到柜子里离开,他在路上想着家里的茶叶还喝完了。
许知昼喜欢喝果茶了,宋长叙还不习惯,他还是喜欢喝绿茶跟大红袍。
宋长叙去铺子里买了一罐绿茶和大红袍。
“宋大人慢走!”
他经常来这家铺子买茶叶,这里的老板已经对他眼熟了。
宋长叙拿着两罐茶,一罐放在家里,还有一罐就放在吏部。
他走在街上,突然看见一个熟悉的面孔。
宋长叙揉了揉眼睛,他看见徐澄拿了一个装满糖果的竹篮子。
他快步上前,徐澄进了一家铺子,瞧着是成衣铺子。
“澄哥儿,你试一试这件衣服如何?”
徐澄应一声把篮子递给宋明言,他拿着衣服去换。
“大哥?”宋长叙疑声道。
宋明言转身过来瞧见一个穿着绯色官袍的年轻人,他辨认出宋长叙的模样。
“长叙……”宋明言仔细看他,宋长叙应了一声。
他不仅看见了大哥跟澄哥儿,还有娘跟岳母。宋长叙忙不迭去问好。
“长叙,你下值了,知昼带我们买衣服。”梁素说道。
娘跟岳母对他的态度有些冷淡,宋长叙摸不清头脑。
许知昼瞧见宋长叙有几分心虚,但他还是掩饰下来买好衣服后差不多就能回去了。
许知昼故意落后一步,伸出手指戳了戳宋长叙,“娘问我怀孕的事了?我说了你撒谎,你要有准备。”
宋长叙:“……”
难怪娘跟岳母对他的态度冷淡,这锅甩到他身上,他也只好认了。
他咬牙切齿,“你有没有火上浇油?”
许知昼摆手,“你说什么呢,我是这样的人么,我当然是维护你的,你放心。等你挨打挨骂时,我会劝娘消气。”
宋明言在前面走着拉着徐澄,徐澄下午在京城逛了好久,他对陌生地方的恐惧渐渐消散,现在看待京城也变得更从容了。
他眨巴着眼睛看着京城还是充满了期待。他没有来过京城,舅娘还带他们去皇宫门口看了看,一想到舅舅在里面上值,徐澄心里就有说不出的骄傲。
被徐澄崇拜的舅舅正在哭天喊地。
“我就背锅,还不如过年多卖力,现在后悔也晚了。”
许知昼脸上一红,伸出手打了宋长叙一下,“说什么呢,这是你努力就能成的事,没个正经。”
长辈在前面走,两个小辈仗着没人看见在后面打打闹闹。
到了府邸,许知昼轻哼一声,他上前一步乖巧的说:“我先去吩咐厨房做些好吃的,娘有什么想问的,问相公就好了。”
许知昼立马遁走。
说好的等会帮他说话也是假话,宋长叙无言以对。
梁素这回看见宋长叙先是打量一番,宋长叙说,“娘,我先去把官袍换了来。”
等宋长叙把官袍换了过来,他主动说道:“我写的信说知昼怀孕是假的,我们独自在京城过年,两个人过的冷清,心里就念着爹娘。先前写了几封信让爹娘来都没有来,我就想了一个招数,若是娘跟岳母要打要罚,我都是认的。”
说出这样的话,梁素跟曹琴哪舍得责罚他。两个人都是说几句就放过去。
等许知昼从厨房回来,他发现宋长叙已经跟他们其乐融融了,没有发生冲突。
宋长叙看他鬼鬼祟祟的站在一旁,似笑非笑,“跟厨子说好做什么菜色了?”
许知昼理直气壮:“当然说好了。”
许知昼今天给他们都买了两套衣服,瞧着就好看。他们各自放下后,又去逛院子。
宋长叙也陪着他们一块。
许知昼:“刚开始我们来的时候院子里杂草多着,我还在纠结是种些花花草草,还是种点其他的蒜苗。我跟相公的院子里种了葱苗,大院子就种的花花草草,种植最多的是月季,兰花,还有一棵梅花树。”
“梅花树是今年种下的,过年的时候我们在哥夫家里,大哥说梅花酒好喝,我想梅花也好看,等冬日梅花可以用来插花瓶,还能酿酒,就去买了一棵过来。”
“池塘里种的荷花,还有能吃的鱼,晌午吃了鱼,晚上就不吃了,等池塘里的鱼养的肥硕一些,我们就在草坪里吃烤鱼。”许知昼说得津津有味。
自家的院子自己随性而来,这样既有观赏性又能吃,一举两得。
梁素瞧着院子果真是喜欢的紧,在齐山村他们也有院子,大多是为了养鸡鸭,哪会顾什么美不美观。
到了四合院才知道一个院子这么大,有这么多厢房,还有下人伺候。
她心中为宋长叙和许知昼高兴,两个人的日子过的好,往后生了孩子也能过上好日子,不用像之前那样难熬。
晚上厨子又做了满满一桌菜,宋长叙自己都多吃了几碗饭,晚上还带他们一块去吃烤肉。
宋长叙吃了两串就没吃了,他是真吃不下了。徐澄吃的很开心,他还想喝酒,宋长叙给他买了银耳汤。
“谢谢舅舅。”徐澄眉眼弯弯。
宋长叙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喜欢就好,想吃什么就吃,但要顾及自己的肚子,不要浪费好不好?”
徐澄乖乖的点头。
坐了两个多月的马车到了京城,徐澄觉得今天最开心。
许知昼吃了一些也没吃了,宋长叙一过来,许知昼眼尖踩了一下他的影子。
宋长叙:“……”
“你连影子都要欺负?”
许知昼翻白眼,让出自己的影子,“我也给你踩,我才不是小气的人。”
宋长叙没有踩他的影子,他伸出手摸了摸许知昼的头,“今天辛苦你了。”
许知昼炸毛,“都是自家娘跟大哥,有什么辛苦不辛苦的,给他们看看我们过的日子,他们也好放心。在村子里终究是有诸多不方便,还是到京城里日子好过。”
宋长叙沉吟:“你说的对,来回都要四个月,他们要待段日子,还要看你的。我最近忙吏部的事,腾不出手。”
许知昼闻言用肩膀撞了撞宋长叙,“怎么忙了,感觉你不怀好意。”
宋长叙差点鼻子都气歪了,“你这是恶意揣测我,官员的事你不懂。”
许知昼不满的瞪宋长叙,看他还敢不敢再说。
宋长叙轻咳一声,“我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还说不是不怀好意。”
宋长叙急了,“怎么是不怀好意,是他做得了初一,我就做得了十五。”
许知昼小声:“小心一些,不要翻船,不然我还这么年轻,不想被牵累砍头。若是你被砍头了,我只好卖了铺子,卷金银细软跑了,没有你在,没有靠山,我长这么好看,是一个年轻貌美多金的寡夫,我可怎么活。”
宋长叙嘴角抽了抽。
“绝对不会让你这毒夫去祸害其他人。”
许知昼暴打宋长叙:“还状元,读这么多年的书,嘴巴一点也不甜,跟淬了毒一样。”
宋长叙服了,“你还说我,你对我造成多大的伤害。”
许知昼放开手脚,瞧见两个娘在看,他抚平宋长叙衣服上的褶皱,“我怎么你了,我向来在外边以你为主,给你体面,说话也跟含着蜜水一样。”
宋长叙无言以对。
他们走着回去,许知昼打了一个哈欠,挽着宋长叙的肩膀,把大半个身形都压在他身上。
宋长叙老实的扶着他。
“相公,你背我好不好?”许知昼的声音真跟含着蜜水一样。
宋长叙蹲下身,“上来吧。”
到府邸没有多长的距离,梁素回头看了一眼,瞧见宋长叙背着许知昼,她笑了笑,拉了一下曹琴让她看。
他们渐渐走远先回到屋子,宋长叙背着许知昼走的慢。
这条路太短了,一会儿就到府邸了,宋长叙觉察到许知昼睡着了,他背着人跨过门槛回到卧室,把人放下来。
“睡着了倒是很可爱。”宋长叙凑近去能看清许知昼脸上细小的绒毛。
等他要睡的时候,他还轻轻的喊了许知昼盥洗后再睡。
许知昼飞快盥洗完吹了蜡烛扯着被褥窝进宋长叙的怀里。
“相公……”许知昼含糊的喊道。
宋长叙耐心的问,“怎么了?”
“你的后背很宽厚。”
黑暗中很久都没有声音,宋长叙突然亲了亲许知昼的唇。
“你的嘴很甜。”
作者有话说:
小宋:甜滋滋的[彩虹屁]
小许:相公也很有力量[摸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