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知昼听见大夫的话,他有些不可置信。一个月的身孕,他什么时候怀孕了?

他回过神来,宋长叙已经在跟大夫交涉,大夫写了保胎药的方子。

宋长叙把方子给冉星文,让他去抓药,他找大夫说一些注意事项。

大夫知道两个人这是头一胎,心中小心着,他说了一些话,“心情愉快,不宜大动,但可以趁着月份不大多走走,到了后期也要时不时走动一下,孕夫在怀孕其中心情喜怒无常,宋大人要多加包容。”

宋长叙点点头,他笑着应下。

把大夫送走后,他折身去找许知昼。许知昼坐在椅子上,拿着宋长叙剥出来的橘子吃,他的眉眼还有几分忧愁。

宋长叙坐过去问他:“怎么了?”

“以后就要忌口了,后面就要卧床了。”许知昼想那么长的时间肚子里要揣个东西,心情复杂。他嫁给宋长叙后,感觉自己根本还没有变得很成熟,现在就要有孩子。

他能把孩子养好么?

想到这茬,他突然想到宋长叙是状元啊,他应该很会养孩子,他又变得有信心了。

“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要告诉我,或者告诉星文,大哥他们,别自己一个人硬扛,想吃什么就跟厨房说。还想吃橘子么,我给你剥。”宋长叙说着拿了一个橘子过来。

许知昼点点头,忐忑的摸了一下肚子,根本就摸不出什么。

他吃完一个橘子,又吃了一个橘子就歇下来。屋子里暖乎乎的,许知昼靠在宋长叙的肩膀上问他:“你知道这个消息,什么感受?”

宋长叙沉吟:“有点惊喜,有点茫然,有点不知所措,百感交集,还想到你以后会很辛苦。”

“辛苦?”许知昼肯定的点点头,“所以你要对我好,而且孩子生下来你要好好养。”

宋长叙轻轻的把手放在他的肚子上,他说:“我会的。把他生下来是我们擅自做主,所以要对孩子负责。”

许知昼:“当然了,我们家现在也不差,孩子是要教的但也不能太宠,总之你要好好教他读书认字。”

宋长叙应下,“知昼,我曾经想过的,但是没想到这么快。”

许知昼戳他:“还早,我们已经很慢了。”

他轻哼一声,宋长叙抓着他的手烤火。许知昼不住的看自己的肚子,还摸不到什么就有了。

晚上吃晚食时,宋长叙把这件事告诉给宋明言和徐澄。

徐澄开心:“太好了,我要做哥哥了,以后在家也有人陪我玩了。”

宋明言为他们高兴,“知昼有身孕了,我写信给爹娘,等过完年,把家里的田地和牲畜处理完了,爹娘就可以过来了,他们一定高兴。”

许知昼:“大哥说的是。”

吃了晚食,许知昼就拉宋长叙去院子里走一走,今天刚下雪,晚上已经把院子铺上一层雪,踩上去吱嘎吱嘎的响。

宋长叙跟许知昼披着披风在院子看了看,如今院子里的花都凋谢了,有的叶子也没有了,光秃秃的一片,只有种下的梅花树冒出红色的花蕊,在黑暗中也有些显眼。

许知昼去折了几枝梅花打算带回去插到花瓶里,他说道:“去年种下梅花树的时候,我还跟大哥说,等冬天到了,可以摘花瓣做梅花酒,现在估计不行了。”

天边的雪往下飘,走廊上的灯笼亮了五六盏,有些昏暗但能看清前面的路。

宋长叙牵着许知昼的手回到走廊上,“以后的日子还长,我们也酿点梅花酒埋在院子里,等明年冬天挖出来喝。”

许知昼怀疑的看向宋长叙:“你会酿酒么?”

宋长叙心虚:“我可以学,我学什么都很快。”

许知昼想到这里突然高兴起来,“相公,你很聪明,那以后我们的孩子也很聪明了。”

两个人走在走廊上正打算回屋,宋长叙轻咳一声,“也不一定,孩子的事不是靠父亲和阿爹来决定的。”

许知昼推开门,让侍从去端炭盆,“你说的都有道理,我是说不过你。”

宋长叙一本正经,“我们都要辩证的看待问题。”

许知昼翻了一个白眼,等侍从把炭盆送进来,他迫不及待就去烤火,他是有点怕冷的。

宋长叙先去盥洗后才躺在床上。

许知昼:“?”

宋长叙:“床上更暖和,你要不要也上来,炭盆放在床边,带点暖意。”

许知昼点点头,他盥洗后上床,宋长叙打开衣柜找出两个汤婆子,两个风领,还有两双长靴。他还找了里面要穿的棉衣。

他外边还要套官袍,只能在里面多穿点保暖,把东西准备齐全,他上床了。

许知昼很可爱的窝在被褥里,这回他没有看话本,他的双手放在自己的肚皮上摸了摸,宋长叙看见被褥一鼓一鼓的。

宋长叙没拿书,看他。

许知昼刚开始没发现,他心里嘀咕着,完全摸不出来,只能摸到自己的腹肌嘛。宋长叙有八块腹肌,但他也不差,他有六块。

以后估计就要变成一块了,许知昼流连忘返的摸自己的腹肌。

他忧伤的抬头就对上宋长叙笑吟吟的眼神,许知昼生气的扭过头去。

宋长叙戳他:“怎么了?”

许知昼:“做男人真好,我下辈子也要做男人,让你怀孕。”

宋长叙笑起来,“原来你下辈子还想跟我在一起。”

许知昼被宋长叙的话说的脸红,他嚷道:“你说什么呢,快去吹蜡烛,我想睡了。”

宋长叙应了一声,他先把炭盆放过去,检查窗户有没有留缝,然后吹了蜡烛躲进被窝。

他捻了捻被角,“天气说冷就冷下来了,要注意保暖。”

许知昼的脸蛋红红,“还保暖,你都已经盖了两床厚被子了,够暖和了,我现在就感觉很热。”

宋长叙还是过去搂着许知昼的腰,“就是要暖和,我们睡吧。”

许知昼轻哼一声,旁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很快就又没有动静了。

宋长叙本意是想早点睡,但他闭上眼睛一直没睡着,很快他就听见旁边传来平稳的呼吸,他睁开眼睛一看许知昼已经睡了。

要当父亲了。

宋长叙想到父亲这个词还有些不知所措,他悄悄的伸出手去摸了摸许知昼的肚子,然后摸到了他的六块腹肌。

宋长叙感叹,知昼说的没错,他还是有在注意身体。

他摸了一阵,许知昼睡的不怎么安稳,翻身过去就把宋长叙的手压在最下面。

宋长叙哭笑不得。

宋长叙用另一只手轻轻的捏了捏许知昼的鼻子,许知昼皱着眉头用手去抓,然后等一阵又翻了一个身,宋长叙顺利把手拿出来。

“幸好买的是大床,不然翻身都不行。”宋长叙笑道。

许知昼翻身后又安分下来,一只腿突然就搭在宋长叙身上,宋长叙有些无奈但已经习惯了。

他摸了许知昼的肚子后,心突然安定下来睡过去。

一早到了吏部,在路上遇到的官员都已经在里面穿上棉衣,大家都是臃肿的来上值。

宋长叙到了工位,他的屋子端来一个炭盆放在桌子底下,关上门还有几分暖气,他把自己的汤婆子放在膝盖上,打开文书开始批阅。

还是有自己独立的办公场所好,前年他还是吏部主事在一个大房间办公,四个角四个炭盆,一点暖意也没有。

丁敏德已经帮他的枸杞茶泡好了。

地方上的官员缺失严重,今年听说陛下要提前开恩科,到时候考完科举人才就多了,翰林院还有那么翰林的官职还没落下。

宋长叙推荐了几个他认为履历干净的人,要说能力他也只能通过他的履历来看,毕竟不是接触太多的人。

还有几份封勋的文书,这是从陛下那里直接下发过来的,宋长叙查阅后没有问题,再上呈给宗政郎中。

晌午宋长叙去膳堂吃饭,沈良今天回翰林院有事,晌午就在膳堂蹭饭。

三个人坐在一块,沈良压低声音说道:“我看见有八百里加急进宫。”

裴升荣:“不会是边疆出问题了吧?”

沈良摇头:“应该不会,蛮族才被打出去,在冬天他们不会冒险,下午应当知道了。”

宋长叙吃了几口菜问道:“沈兄今天来翰林院做甚么?”

沈良卖了一下关子,“你们俩个猜猜看。”

宋长叙笑道:“我猜是因为提前开恩科的事。”

沈良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他看见裴升荣正要说话,他说道:“裴兄你不必说了,宋兄说对了,我今天去翰林院就是为了恩科的事。这对天下的读书人是一次机会,对我们也是一次机会,我们可以去乡试做主考官,积攒政绩。”

“我跟裴兄要往偏一点的地方走,宋兄的选择就多了。”

宋长叙心中一动,他还是谨慎的说道:“还要看陛下的意思。”

沈良左右看过后,压低声音说道:“陛下跟岳父谈过,应该会在年前定下来。”

有一个首辅岳父,沈良的消息比他们更灵通。宋长叙也认真考虑起来,消息是真的,明年八月份就是乡试,正好是孩子出生的日子。

宋长叙:“我还要好好想想,八月份是知昼生孩子的月份。”

沈良跟裴升荣先是道了一声恭喜,沈良沉吟说道:“这是一次好机会,夫郎生产,做相公的帮不上什么忙,大夫在就好。当然这是宋兄的第一个孩子是该好好想想,我说的条条是道,若是融儿的生产期在八月份,我也要纠结。”

沈良还隐瞒了一点,若是刘融的预产期在八月,他是肯定不会去的。他是上娶,先把家里顾好,以后有机会,岳父还不会提拔他么。

宋长叙:“沈兄的话,我会好好考虑。”

裴升荣对去乡试任主考官有兴趣,以往都是别人做他们的主考官,现在才两年时间,他们也能做主考官了。

吃了午食后回到吏部,宋长叙先去小床上小睡一阵,下午处理公务时,丁敏德高兴的进来见礼,“宋大人你立下大功了。”

宋长叙一愣,“我立下什么大功了,我怎么不知道?”

丁敏德说道:“是今天八百里加急,子东县的赵县令挡下了哗变的士兵,不然通过子东县就能进入平原地区,到时候这些士兵到了平原就变得肆无忌惮了,陛下看了奏折大动肝火,同时对赵大人赞不绝口。”

丁敏德观察宋长叙的神色,他小心翼翼的说道:“赵大人就是宋大人您推荐到子东县做县令的。”

宋长叙想起来,赵江他在翰林院有点接触,所以看见他的履历干净就推荐去子东县做官。子东县不是一个繁华的地方,相反有些偏僻,赵江来领官印和文书时,宋长叙当时是吏部主事还跟他见过。

他心里不知为何突然感到满足,“原来是他,当时是我推荐他去做县令的,但是是因为他自己足够优秀,我才推荐的。”

丁敏德闻言得劲了,“宋大人怎么这么谦虚,若不是宋大人发现了赵大人,赵大人根本没有机会去子东县做县令。说实话我听见这件事都为赵大人捏了一把汗,那可是哗变的士兵,赵大人一个文弱书生竟然挡住了。”

宋长叙不禁感叹,“我也没想到,看来他是一个人才。”

若是宋长叙处在赵江的位置,他不能保证比赵江做的更好。

随即他认真中带着警告说道:“这件事以后不要当着人说,不要炫耀,若是有人知道缘故问起来,你就说是赵大人自己的本事。”

丁敏德闻言收敛下来,他回道:“我知道了,宋大人。”

丁敏德把文书放在宋长叙的桌子上,然后恭敬的退出去。他心想他还比宋大人年长几岁,比他先进入官场,这次就有些忘乎所以了,宋大人这么年轻就身居高位,还这么沉的住气。

果真是比不得,丁敏德心中对宋长叙更有信心,宋大人的路一定不止于此。

他回到吏员房后,有吏员上前来问道:“怎么样,告诉宋大人了?”

丁敏德说道:“已经告诉宋大人了,但宋大人说都是赵大人自己的本事,他只是尽了自己的职责,赵大人本来就很厉害。”

“……宋大人真这么说的?”宋长叙才二十三岁,在从五品实权官员中是相当的年轻。

吏员们没有上升的途径,他们大多是举人之类,只想跟着一个好官员,以后就能沾光。

丁敏德点点头,突然感叹说:“宋大人本来就是这样一个人。”

他们比许多吏部的官员在吏部还要长,他们在官场上见过太多的人。不管是为通阳宇跟上官顶撞,还是最后升官后带着丁敏德一块都太难得,包括这次赵大人的事。

有吏员说道:“霁月光风,不萦于怀。”

吏员们都有些羡慕丁敏德,跟着宋大人有前途。宰相门前七品官,这不是一句空话。在官场上做事,最讲人情世故,还有高低之分。

丁敏德没有再说话了,不过他心里美滋滋的。

另一边宋长叙处理完公务下值就离开了,有一辆马车跟在他身后一并出了皇宫。

宋长叙回家要经过萧府,他掀开车帘看了一眼就放下车帘,让马夫停车买了两碗羊肉汤回去。

在他身后的一辆马车停到了萧府的后门,一个哥儿从马车里钻出来,有人恭敬的扶着他。

另外的宫人拿着几个盒子跟在他身后。

萧玉容只是来看萧将军一眼,他是避了风头,等了几个月才过来的。

萧将军一个人在下棋,见了他来忙不迭起身见礼。

“父亲不必如此,你们把东西放下都退下吧。”

“这是一些珍贵药材,父亲要保重身体。以后就在府里好好过日子吧。大哥给我写信说,等过年他会带着二哥三哥一起回来过年,我向陛下请示了,陛下也是同意的。”

萧将军看着萧玉容有些后悔,“玉容,我真是悔不当初。”

“现在已经这样了,只要能保住性命就好。我不能在这里多留,免得有人做文章,这次求陛下来府邸,已经是陛下看在肚子里的孩子份上才让我过来的。”

萧玉容没有停留多久说完话就带着人走了,等萧管家把萧玉容最喜欢的糕点拿过来,已经没有看见小少爷的影子了。

“老爷,千岁这么快就走了?”

萧将军看着面前的一盘棋局,叹息一声说道:“走了,都走了,也是为难他了。”

萧管家放下糕点,把盒子打开,其中有三盒是珍贵药材,还有一盒打开里面银票还有一点碎银子。

萧管家一愣,“老爷,您看……”

萧将军心中更悔。

作者有话说:

小宋:有成就感[摸头]

小许:带孩子,相公最在行[撒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