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很安定,有梁素在很快就把宋业和许孙正带的对京城熟悉起来。

许知昼深知在京城生活需要银子,他起初就给他们分别十两银子,跟账房那边说好,每个月给爹娘五两银子。

吃穿不愁,五两银子买点零嘴和生活用品还是可以的,有大件支出可以给账房说。

一个月五两银子让梁素他们都有些受宠若惊,他们在家最多一年能攒个五六两银子就好了,毕竟他们还要开销。

到了京城吃穿不愁,吃住都是好的,根本没有花钱的地方。

梁素说道:“知昼,你们在京城不容易,这钱还是你们留着吧。”

许知昼笑道:“娘你不必担心,我们家有钵钵鸡铺面,暖锅铺子,还有一家制糖坊,目前不差钱。爹娘手里有钱,要买什么东西自己能做主,再者等孩子长大了,要是想吃什么零嘴,爹娘也能给他买。”

“若是爹娘不想用,攒起来以后总有花钱的地方。”

许知昼是吃过苦头的,他明白手里有钱才是最好的,这样自己的底气也更足。

梁素听了许知昼的话,她点点头。

每个月都有固定的五两银子拿,吃住都有侍从在,梁素还没想过这么好的日子。

许知昼一般来外边走一走就回到床上了。

到了七月份的时候,裴升荣跟沈良果然找到机会去乡试担任主考官。

裴升荣下值后请两个人喝酒。

宋长叙下值先回到家里,他把官袍换下,跟许知昼说了一声才离开。

裴升荣请他们去的地方是一个预定的曲水流觞的小院。每个包厢都是分开的,进去后溪水流淌,桌子低矮,他们跪坐在一旁。

桌子上的小菜大多是小巧精致,吃饭是吃的竹筒饭,清酒飘过来,竹子在窗外,倒映着橘色的夕阳。

宋长叙走进小院看见裴升荣已经倒了清酒喝了几口,沈良倒是没喝酒。

裴升荣瞧见他忙道:“宋兄,你快过来,你瞧瞧这里的景色如何?”

宋长叙大方坐下来,“极好,我怎么不知道京城还有这样的地方。”

沈良说道:“主人家是户部的人,算是户部的产业。”

宋长叙心中吃惊,他还记得他给陛下的建议就是让户部管理的产业进行改造,没想到这个清水小院就做成了。

“宋兄对吃食这些没在意,清水小院在京城打出名气了,我这个包厢还是提前三天订下的。”

“这里的竹叶青酒最好喝,每个包厢最多只能拿五坛,我拿了三坛。”

裴升荣坐下后指着桌子上的几道菜,“你尝尝,味道很鲜美,清水小院有九州各地的厨子,每天出的菜单都不一样,你可以去提示板上看,我们这些做客人可以点菜,比酒楼来说,这里的菜色很少,一天就十几个菜可以点,我全点了。”

沈良闻言摇头,“裴兄是一个财大气粗的人,宋兄你可以吃吃看,确实不错。”

宋长叙尝了一口肉,入口鲜美,他又喝了一口酒,“户部是有高人了,竟有这么巧的心思。”

沈良喝了一口清酒,眉眼舒展,“说起来这人还跟我们认识,是越家的公子到户部挂了一个名,这个清水小院就是他做出来交差的。程兄的大哥,他的夫郎是越家的幼子。”

宋长叙知道越家是江州首富,没想到越家的公子竟有此机遇。

“看来是该恭喜他们了。”宋长叙笑道。

裴升荣他们说着话,谈了几个朝中的事。沈良说了一些内幕,他从刘忘生那知道一些消息,对裴升荣和宋长叙就说的多了。

“岳父猜测陛下有意精简吏治。”

果真是首辅,政治嗅觉如此敏感。

精简吏治应该会先从京城开刀,然后再波及到地方。

三个人一边聊一边吃把桌上的十几个菜吃完了,宋长叙还有些意犹未尽。

厨子请的好,吃起来一点也不腻,相反是一种享受。

“回了。”裴升荣说道,“我跟沈兄去乡试做主考官,宋兄就留守在京城也是一件趣事。”

裴升荣爬上马车就潇洒的离开了。

沈良和宋长叙没有坐马车过来,他们一并走回去。清酒不醉人,更何况他们进入官场后应酬的多了,酒量也练出来了。

宋长叙出门戴着玉冠,眉眼俊朗,他已有二十又五,瞧着还是一副少年温润的模样。

以前沈良跟他一块骑马游街时,他就暗暗把自己跟宋长叙比较,心里藏了一分嫉妒一分委屈还有一分不解。

他已经拿下了五个第一,就差一个状元,结果陛下点了宋长叙这个名不经传的人做状元。

沈良跟宋长叙接触后又释然了,总不能他以为他是状元就不允许有人超过他吧。

“沈兄,你吃饱了么?”宋长叙的声音略微带了一点不好意思。

沈良点头。

宋长叙在一旁买了卤肉打算晚上跟许知昼一块吃。

他在买卤肉,沈良等他买完后,问道:“宋兄跟你夫郎的关系很好么?”

宋长叙:“挺好的,其实刚开始还是有摩擦的。我们的亲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之后接触了才慢慢好起来。”

“沈兄,你要不要跟我一块去胭脂铺里选点香膏送给夫郎,知昼的香膏用完了,我临走前他特意嘱咐我买的。”

就算是怀孕了,许知昼也是臭美的。

沈良犹豫中跟着宋长叙一块到了胭脂铺子,他看见宋长叙挑了几个香膏,沈良还是知道刘融梳妆台上的瓶瓶罐罐。

他挑了一个眼熟的然后买下。

宋长叙拍了拍沈良的肩膀,“百世修来同船渡,千世修来共枕眠,有这样的缘分不容易。”

宋长叙说完就离开了,沈良听见他的话,神色有几分恍惚。

是了,他平白无故去问宋兄跟夫郎的事,宋兄应该察觉到什么,毕竟若是没有出问题,为何又会问出口。

沈良看着手里的香膏,他不知想起什么。

突然天上下了小雨点,离府邸不远,沈良加快步伐回到家里,走的再快,身上还是免不得染上了雨水,他先回到屋子换衣服。

等他换完衣服出来,雨已经落大了,院子里的花都在风中摇曳,落下几片花瓣。

沈良迎面就是一股寒意,他先去婴儿房,有了沈杨后,刘融一般都在婴儿房里看孩子。

怀孕的时候还是好好的,孩子生下来后他把全身心都投入在孩子身上,闺中密友约他出去玩,他也借故推辞了,整日就是在家里。

沈良记得刘融以前不是这样一个人。

他手里拿着香膏想到要送给刘融加快了脚步,刚到婴儿房门口就听见刘融在训斥人。

“若不是我来,孩儿非要生病不成,这么大的雨,你怎么不把窗户关好,还把他的被褥敞开,前几天孩儿喝奶水就吐奶了!”

他的言辞冷酷狠厉。

沈良走进去瞧见奶娘已经跪在刘融面前认错,沈良摆手,“你们都先下去罢,做错事的人就罚两个月的月俸。”

“是,大人。”他们立马退出去顺便带上门。

刘融扭头不去看沈良,抱着沈杨把他轻轻的放在婴儿车里摇了一阵,等沈杨闭上眼睛,他的面容柔和亲了亲儿子的小脸。

沈良看见沈杨睡的正香,小脸通红,心里一阵泛软,他伸出手勾了勾沈杨的小手。

然后把他的双手放进被褥里捻了捻被角。

“杨儿睡着了,我们回去吧,这里有侍从看着。”

刘融看见沈良对沈杨的柔情,面色缓和,听见他的话摇摇头,“我再看看杨儿。”

沈良看着刘融的模样,他的样子有几分苍白和阴郁,他是有多久没有出门去过了,一直看着沈杨。

“他在这里睡觉,还有侍从在,不会出问题。”沈良强硬的说。

刘融:“我反正……”

他的话还未说完,沈良已经拉着他的手走出门口,“你们照顾好小公子。”

“是,大人。”

刘融头一次被沈良这么强硬的牵出来,沈良在他面前一直是温润君子,不温不火的模样。

到了屋子,沈良关上门,把随行的贴身侍从关在门外。

刘融的贴身侍从摸了摸鼻尖差点就撞上门了,他老实的守在门外。

沈良看着刘融,刘融有几分恼羞成怒,他冷淡的挣开了沈良的手。

“……”

沈良把自己买的香膏递给刘融,“融儿,这是送你的香膏,之前是我做错了,我不该跟侍从这么说你。是我错了,你若还没有消气也别折腾自己,我看你最近都憔悴了。”

刘融看着香膏,是他常用的那一款,沈良做小伏低,认真的道歉。

他的眼眶一瞬间就红了,但他还是倔强的没有说话。

沈良见状把香膏放在桌子上,上前搂着刘融的腰肢,把他轻轻的抱在怀里,呼吸浅浅的打在刘融的耳尖带着温热的气息。

刘融没有再挣扎了。

其实他对沈良还是有情的,只是沈良的话是真的伤了他的心。

刘融满腹的委屈,他伸手抱着沈良的腰,“你这么晚才跟我说这些。”

沈良安抚的拍了拍他的后背,“是我自己钻牛角尖了,以后若是这样,你直接骂我。”

“我不会骂人。”刘家的家教严,刘融自幼就被养成了知书达理的性子,一句骂人的话都不会说。

沈良捧着他的脸,怜惜的亲了亲。

“你是不是晚上没有吃多少饭?”

刘融对上沈良关切的目光,低声道:“我没什么胃口。”

沈良想到宋长叙买的卤肉,“你要不要吃卤肉?”

刘融张大嘴巴啊了一声。

过了半晌侍从把卤肉买回来了,刘融吃了几口就吃上头了,把卤肉全吃完了,然后矜持的放下筷子。

刘融:“很好吃。”

沈良跟刘融的关系不好后,他心里一直压着事,时不时就会在脑海里冒出来,现在关系缓和了,沈良的笑容也更真切一些。

其实他应该早点说开,而不是等到现在,沈良心里有几分懊悔。

沈良轻声道:“太常寺家的少爷不是约你去清水小院玩么,我们今天就是在清水小院吃的饭,都觉得不错。之前你拒绝了他,不如明天约他一块去玩玩。”

刘融点点头:“好。”

沈良悄然松了一口气,刘融愿意出门就好,他不想刘融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孩子身上。

孩子是孩子,自己是自己,还是要多关注自己的事情。再者他们出身世家,孩子有身边的人照顾就够了。

沈良把自己的心事了却,他可以安心的去乡试做主考官。他抱着刘融,蹭了蹭他的脖颈。

“融儿,以后有什么事一定要给我说,不要憋在心里。我马上要去下面了,有事可以给我写信。”

刘融红着脸应一声,“你放心下去吧,爹爹说等你回来就能调到六部去了,你不要让爹爹失望。”

沈良应一声亲了亲刘融的唇,手指在他的脊背上游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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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份,在京城的官员就出发了,还有的官员被派到偏远的地方,他们六月份就走了。

主要官职的人员没有下去,毕竟朝廷还是要运转的。平景帝就在这样的日子说了要精简吏治。

“虚职撤三分之二,另外有不作为的官员上报内阁,每个部门必须减少三分之一的官员。”

刘忘生已经是早就得了消息,平景帝的话一落下,他就拱手附和,“陛下英明。臣看过吏部的官职,比起武月年间,官职多了五万个位置,有的官职根本没有用,只是领了朝廷的俸禄,给国库造成巨大的压力。如今陛下恩典提前科考,朝廷中的不作为的官员是该清一清。”

平景帝颔首,跟刘忘生唱双簧,“刘爱卿说的正是我想的。”

平景帝是一个强势的君主,相反下来臣子就要被压制。主强臣弱,在之前他已经清扫了一些官员,现在这件事让官员们愁眉苦脸,但他们还是应下了。

宋长叙回到翰林院,把领俸禄不干事的官员写在折子上,等着交给内阁。

“虽说是陛下说出来的话,但这些人还是会恨到我身上。”

恨陛下他们又不傻,他们不会去恨陛下,反而会恨上他们这些做事的人,宋长叙有些无奈也没办法。

朝廷加紧精简吏治,几个部门都减少了一些人,宗政郎中和简郎中把关,有的部门裁下来的人还有真材实料的,幸好他们吏部会比对档案,并且狠狠记下一笔,然后上奏给陛下。

这又是得罪人的活,简息本想甩手给宗政郎中,但宗政郎中病歪歪的,一个月连续病了五次,简息完全没办法。

翰林院踢出来的人,简息对比过,没有一个人是有真材实料的。应该说还是有学识,只是不做事。

“这样也免了事,不必再筛选了。”简息对宋长叙放心。

朝廷一下子少了很多人,宋长叙去膳堂吃饭的时候都觉得位置变多了。

今天有粉蒸肉,宋长叙比较喜欢。

有平景帝在上面盯着,底下的人翻不出风浪。有了大皇子后,底下的人心思活络起来,他们还想着抢先做大皇子的老师,以后就能近水楼台先得月了。

现在孩子这么小,再怎么也要四岁才开始启蒙,平景帝对大皇子重视,自然会选好老师来教他。

若是孩子出息,太子之位给他又何妨。

平景帝到了凤阳宫看着儿子,儿子眉眼弯弯笑起来,他的眼睛就跟葡萄一样。

看见小孩,平景帝心里就多了几分柔软。

八月份乡试,宋长叙睡到半夜的时候听见旁边有动静,接着许知昼伸出手推宋长叙。

“相公,我好像要生了…… ”

作者有话说:

小许:要卸货了[哈哈大笑]

小宋:怎,怎么了[求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