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考卷藏好,宋长叙睡在床上还是有些睡不着,他翻了好几个身,许知昼也有些睡不着,他心里又兴奋又恐惧。
“相公,你还没有睡吧?”
宋长叙应了一声,他心里有事睡不着。
许知昼也睡不着,“太吓人了,以后别接这样的差事了。”
宋长叙叹息一声,“不是我想接,是陛下点了我的名。”
许知昼侧过身,趴在宋长叙的怀里,宋长叙伸出手拍了拍许知昼的后背,“睡吧。”
许知昼窝在宋长叙怀里有了困意。他想到马尚书是因为夫郎的缘故才受到牵累,他是个好夫郎不会给相公带来麻烦。
他想开后很快就睡着了。
觉察到许知昼的呼吸平稳,宋长叙唇角上扬,心里渐渐平静下来睡过去。
宋长叙去上值后,许知昼在换了一件新衣裳换换心情,他踩在地毯上有些心惊胆战。
今天他要去郊外谈谈制糖坊的事,糖从京城卖到各地,销路越来越好,他们想订大单子,另外介绍了一些其他的商人过来。
许知昼今天就是去谈大单子的。
“许老板,是个好说话的人,很公道,糖没有半点掺假。” 有合作的商人冲着新来的商人说许知昼的好话。
“大家都是做生意的,和气生财,我提供的货源一定没有问题,赚钱大家都赚点,也不赚黑心钱,吃点差价。” 许知昼说的话很实在。
商人们听了都是捧着许知昼说话,他家里有人做官,他们这些做商人也不至于坑许知昼。
许知昼跟他们拉扯一番,签了几个大单子,又带着商人们去参观制糖坊。
商人们看见制糖坊干干净净的,工人们都是带着笑的,里面寂静无声,纪律很好。
在郊外的地便宜,赚钱后许知昼就扩建了制糖坊,又买了一块地皮盖了简单的宿舍。有的工人离家太远,没有住所就能在这里先住着,四个人一间屋子还有个公共厨房。
每年住宿费象征性收一两银子。
每年还给他们做两身冬衣,谁不说这里的待遇好,而且一签契书就是二十年,二十年可以不愁了。家里有人想进来,可以推荐若是被看上了,一家两代人都有着落。
有的商人也是开纺织坊的,现在看见制糖坊的规模吃了一惊,还是亮窗,宿舍也参观了,瞧着真不错,食堂还有肉。
许知昼:“早上吃的便宜馒头跟豆浆,偶尔有包子,晌午都要吃点肉,晚上食堂不开饭,他们自己可以开火。”
有商人犹豫问道:“许老板这么做生意不怕亏本?”
工人嘛给他一份工作就好了,吃饭跟住所都是要钱的,还给一顿肉,肉可贵了。
许知昼说道:“我们这边有合作的肉铺,从那里拿的量大可以拿优惠。毕竟是要让人干活,不能什么好处都不给。”
有的商人听了倒是有几分思考,有的商人不置可否。许知昼只是说自己的想法,他带他们去酒楼吃饭后,又让人送他们去客栈,都是一条龙安排,让几位老板对许知昼的好感多了几分。
方老板说道:“刚开始听说是个哥儿做的生意,我心里还有几分忐忑,现在见了人踏实了,许老板接人待物都是合规矩的,待我们也是客客气气的。”
王老板说道:“当然了,来这里拿货的老板谁不许老板一句好话,我看好多男人都没许老板这样的格局。我们以前去别处拿货,单子签就签了,饭都没得吃,还带你住客栈呢。”
方老板心中佩服,“许老板真有手段,还是舍得。”
他们大老远跑过来拿货,现在到了京城也累了,拾掇一趟就睡了。
许知昼得知把他们安排好了,自己回家了,跟他们还是喝了点酒,回到家喝点醒酒汤,许知昼揉了揉眉心就原地复活。
“相公在哪儿?”
“大人去找小公子了。”
许知昼到了屋子外边看见宋长叙在教陶陶做作业。陶陶想要夜明珠,现在还挺用功的。
宋长叙读书的时候,他对自家相公的压迫力强,对孩子的要求考个进士。
相公是状元,孩子要是个进士。有个当官的背景太重要了,不然都不敢在京城开铺。
宋长叙辅导陶陶做作业,他有点心累但还撑得住。
“爹爹,我这么想是对的么?” 陶陶期待的看向宋长叙。
宋长叙沉吟:“对的,但答案上不能这么写,你的答案要符合标准,但私下可以这么想。”
陶陶懂了,“我知道了,这就是夫子说的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宋长叙:“……?”
“这么说也没错。”
陶陶点点头,继续做作业,宋长叙发现陶陶在背诵上还是有天分的。
陶陶:“有些字不认识就很难背,只要把字认全了,读五遍就基本会背了。夫子会讲诗的意思,我把意思记住,背诵的时候脑子里想想画面印象就很深刻。”
宋长叙欣慰,“陶陶你这么想是对的,不错,像我。”
陶陶摸了摸头,把作业做完,他拉着宋长叙坐在一旁,“爹爹,夫子说你是会试主考官,很厉害么?”
不厉害,倒是很危险。
夫子说他爹是主考官的时候很敬佩,然后对他就更严厉了。
“不厉害,都是为陛下做事。”宋长叙摸了一下儿子的头,“如果说厉害,都是旁人对我有滤镜。”
陶陶抓住重点:“滤镜是什么?”
宋长叙解释:“就像你觉得我是状元,我做什么都很好一样,其实不是的,没有人是全能的,只要做好自己擅长的事就好了。对于自己,不要拿自己的短处去比别人的长处。”
陶陶似懂非懂,“爹,我也有短处和长处。”
“你这么小还没定性,也不知道自己擅长什么。除了生存之外,你要做自己擅长的事,才能最大发挥自己的优势。”
“爹,我明白了,那我要找到自己擅长的事,我要怎么找?” 陶陶茫然的看向他爹。
“一个一个的试,总有你喜欢的,想要的,也会有擅长的。” 宋长叙耐心的引导儿子。
许知昼在门外听着十分满意。
陶陶喜欢跟宋长叙说话,还喜欢跟他谈心,他爹看上去感觉什么都懂呢。
看来他对爹爹也有滤镜了。
陶陶活学活用。
宋长叙揉了揉陶陶的狗头。
陶陶理直气壮:“爹,我跟阿爹打赌要一颗夜明珠,现在我也要跟你打赌。”
宋长叙:“……?”
“我要跟你赌什么?”
陶陶说道:“如果我在夏天背诵五十首诗,你就给我十两银子。”
许知昼听了,好小子,一个承诺用两次。
宋长叙捂住心口,肉痛道:“你知道我一个月多少俸禄么,九两银子,你简直是狮子大张口。”
把一个月的俸禄给陶陶,他还要倒贴一两银子,宋长叙抹了一把辛酸泪。
陶陶一愣,没想到朝廷的俸禄这么少,突然不想做官了。
陶陶勉强:“那就九两银子吧。”
宋长叙问道:“如果你没有做到怎么办?”
这个阿爹没有说。
宋长叙公平公正:“你如果没有做到,给我九两银子 。”
陶陶心痛,陶陶窒息,陶陶痛哭流涕。
陶陶:“好叭。”
许知昼闻言一阵懊悔,没有找到儿子言语中的漏洞,错失一个赚钱的机会。
晚上吃饭,陶陶又恢复过来,吃完饭就出去玩了。宋业跟梁素也出去了,他们去找亲家一块。
亲家说想去庄子上,两家人约着一块去庄子上耍。宋长叙拉着许知昼出门。
“今天听裴兄说有耍杂耍的,我们一块去看看。”
许知昼挽着宋长叙带着笑出去。
今晚有杂耍的事消息传的远,以前京城也有杂耍,这处的杂耍是出名的,大家都想来凑个热闹。
宋长叙碰到不少同僚。
他们隔着老远喊了一声宋大人,很是避嫌,没有跟他直接接触。
真是爱惜羽毛。
宋长叙拉着许知昼挤进去,许知昼看着面前的杂耍,眼睛很亮。
看见了喷火,还有吞蛇,他看见吞蛇就缩到宋长叙身边了,他看不得这些,但他喜欢看胸口碎大石。
陶陶不知从哪里挤过来嗷嗷的叫着爹爹。
“我看不到!”小矮子陶陶喊道。
宋长叙把陶陶抱起来放在自己肩膀上,“你抱紧了。”
陶陶坐在宋长叙的肩膀上,视野一下子就变得开阔起来。
“哇!看的好清楚。”
他爹长的真高。
陶陶看的很开心。
看完自己感兴趣的,他又溜走去找小伙伴。宋长叙跟许知昼也去别处去看,现在天气热了,卖凉茶的特别多。
宋长叙给许知昼买了一碗酸梅汤。
许知昼把酸梅汤给宋长叙喝。
“我不喝酸梅汤,喝不来。”宋长叙摇头。
许知昼只好自己喝了,他现在对小吃也不感兴趣了,他现在更喜欢看见什么喜欢吃的,让家里的厨子做。
许知昼看见有卖同心结的,他在小摊面前挑了挑,最后挑中了一条,他打算拿回去挂在屋子里。
宋长叙看这里的小玩意,他没有选中的。
两个人又去护城河看了一阵,现在还不能放河灯,等过年的时候就能放河灯了。
许知昼把今天自己谈的大单子说给宋长叙听。
“你越来越会做生意了。”宋长叙夸他。
许知昼得意,“再怎么说,我也做了这么多年的生意。相公,当时我们两家在村里也算大户,怎么没想到去镇上开个铺子?”
宋长叙:“家里有地放不开,再加上在镇上要租房子,又没有经验开铺子害怕投入,又怕挣不到钱,很正常。”
庄稼人挣钱不容易,他们更相信土地,已经习惯靠土地挣钱了,到了镇上开铺子反而不习惯。
开铺子就要认字,算数,租房也是一大笔开销,刚开始见不到成效就会丧失心力,自己做生意就像踩在钢丝上,不知道明天如何,未来又如何。
许知昼想想也是。
两个人走了一圈就回去了,许知昼走在半路上就要宋长叙背他。
宋长叙蹲下来,双手向后招了招,许知昼乖乖的靠近跳上去,靠着他的后背。他经常在宋长叙的胸膛上睡觉,好久没有感受他的后背了。
宋长叙站起身,掂量了一下许知昼就把人背着走,他说道:“等以后变成老头了就不能背你走路了。”
许知昼把手臂搭在宋长叙的肩膀上,他闭上眼睛,“那就趁你还背的动的时候,多背背,这样才不亏。”
宋长叙一愣,他含笑点头,“好,我能背的动的时候都背着你,就这样一直背着你到老。”
许知昼懒洋洋的趴在他的后背,“好啊,我记住了。”
乡试过后正是秋收,宋业跟梁素,许孙正,曹琴他们四个人上庄子上看自己种的粮食,四个人两天就把地收了,让人运新米下去给他们吃,他们四个老家伙在庄子上乐不思蜀,还在再玩一阵。
宋长叙已经看见有书生到京城准备会试了,他看见这些书生就头疼。
沈良调到礼部后已经习惯礼部的节奏,会试在京城办,沈良负责一部分会试的布置,他现在看见宋长叙,笑道:“宋兄,休沐日要不要去爬山,约着人一块去吧,我们好久没有出去了,一直都是忙朝廷的事,难得休沐日出去游山玩水。”
宋长叙当然同意了。他跟沈良说好,隔日又叫上裴升荣,程茂学,谢风跟罗双。
早上吃罢早食,宋长叙跟许知昼说了一声就走了,到了郊外,没等一会儿他们都来了。
裴升荣换了一身墨蓝色的衣袍很衬他,他还带了一个大水囊。
“说的要爬山,山里的水不知道干不干净,我自己带水了。”
宋长叙自己也带了水,还带了干粮,晌午是要在山上过的,晚上在庄子上吃顿饭,趁夜回去。
谢风看着山顶,笑吟吟道:“好久没有爬过山了,我们看看谁先到山顶。”
裴升荣起哄,“要有个彩头,第一个爬上山的人有什么奖励?”
程茂学:“这样第一个爬上山的人,能得到我们这个月的俸禄,他可以直接去吏部把我们俸禄全领了。”
宋长叙:“……”
有两个人惦记他的俸禄。
沈良觉得有意思,“好,就依程兄所言。”
谢风跟罗双都同意了。
宋长叙只好舍命陪君子,爬山是个持久战,他先慢慢爬到了半山腰再加速,罗双对夺得第一不感兴趣,他慢悠悠的跟在后面,欣赏风景。
如果没有以俸禄为赌注,宋长叙也能慢悠悠的散步,为了俸禄他还是跟紧大部队。首先领头的就是程茂学,接着是沈良跟裴升荣,到了半山腰,谢风一下子领先了。
原来还有一个老六。
宋长叙开始加速,他的脚步渐渐加快逐渐到了谢风后面。
谢风一看宋长叙,他脸上闪过一丝惊讶,然后加快脚步,像是后面有鬼在撵一样。
宋长叙追赶上去,结果谢风的速度越来越快。
裴升荣抬头一个喝水的功夫,谢风跟宋长叙走过一个拐角已经消失不见了。
裴升荣现在绝了当第一的念头,慢悠悠的走着。
宋长叙爬到三分之二实在撑不住了,他看着谢风的背影一直往上。
看来他的俸禄是要给谢兄了,谢风果真是第一个登上山顶的人,他吹着山风,气喘吁吁。
宋长叙到了山顶看着底下的风景,谢风喊道:“宋兄过来一块坐坐。”
山顶有一片全是草,谢风已经毫无风度的躺在上面,宋长叙坐下来歇息喝水。
“在山顶看天上的云都是不一样,好像我一伸手就能抓住云。”谢风仰着头说。
在山顶吹的风都要比山脚冷一些,宋长叙学着谢风的样子躺在草坪上,感受风从身边吹过。
裴升荣他们上来了,各自找块地休息,然后拿出干粮补充体力。
“若是没有外出公干,我是没有吃过这样的饼子。”裴升荣说道。
程茂学爽朗一笑,“我到了地方了,下乡没有吃的,经常吃干粮,已经吃习惯了。”
沈良喝了一口水,他还不太饿。
几个人在朝中算是比较升的快的官员,他们一块坐下来说点朝中和生活上的事。
有了孩子后,他们说话总会提到孩子。
宋长叙偶尔插几句,谢风跟罗双倒是没说话,两个人没成亲,自然没有孩子。
罗双看了谢风一眼,又低下头。
说一阵他们在山上休息够了就下山,上山难,下山就变得容易起来,一点都不累。
“山里的感觉真好,等以后退下来了,我就时不时到山里生活。”裴升荣突发奇想。
“宋兄,你不是从山村出来的,山里生活如何?”
宋长叙:“挺好的,早出晚归,山上有许多野果子,夏天还能摸鱼抓虾,过一段日子还好,等过久了,你还是会想京城的繁华。”
作者有话说:
小宋:我的钱[爆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