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骋哥,加油!”
“大爸爸,加油!”
“汪汪汪,汪汪!”
今天天气晴朗,万里无云。
一家三口辛勤劳作,挥汗如雨。
其实主要是傅骋在流汗。
傅骋上身穿着破烂风工字背心,下身穿着硬邦邦工装短裤,脚踩无花纹平底人字拖,双手扛着铁镐,就站在花坛里。
铁镐被高高举起,又重重落下。
镐头砸在硬到板结的土块上,砸出好几道裂缝。
再握着光滑的手柄,往回一拽,翻起泥块,露出藏在底下、过分发达的杂草根系。
就这样,一点一点地砸,一点一点地翻。
金灿灿的阳光,照在傅骋身上。
照在他小麦色的皮肤上,照在他结实强壮的手臂肌肉上。
傅骋每挥一下镐头,硬邦邦的肌肉就颤一下,挂在上面的汗珠就滚一下。
坐在旁边的林早,也跟着咽一下口水。
吸溜——
吸溜吸溜吸溜——
好壮实,好强悍,好霸道。
好想吃!
虽然他的人还坐在这里,但是他的魂已经飞到了傅骋身边。
他要一把抱住傅骋的手臂,挂在他的身上。
他要用干净的衣袖,擦擦傅骋结实的肌肉。
然后——
一口下去!
像酱牛肉一样,又韧又紧还结实,肯定很好咬。
林早坐在花坛边,双手捧着脸,看着傅骋,没忍住傻笑起来。
嘿嘿!酱牛肉!
嘿嘿!壮老公!
嘿嘿……
“爸爸!”
就在这时,一声惊雷在他耳边炸开。
“啊……啊?”
林早着急忙慌地回过神,环顾四周。
“怎么了?地震了?爆炸了?”
林小饱双手叉腰,瞪大眼睛,凑到他面前,和他贴得很近。
原来是林小饱这个小炸弹爆炸了!
林小饱大声喊:“爸爸!”
林早也大声回复:“干嘛?那么大声,吓我一跳啦!”
林小饱继续控诉:“你都没干活!一直在偷懒!”
林早举起戴着手套的双手:“哪里有?这不是在干吗?”
“但是你一点都不认真!你看——”
林早顺着林小饱手指的方向看去。
父子两个面前,都堆着一些杂草。
林小饱有很多很多,几乎堆成一座小山。
林早面前……只有一两根。
林早哽了一下,对上林小饱质问的目光,默默缩了缩脖子,小声抱怨。
“那么凶,没有良心的小监工。”
“嗯?”林小饱歪头看他。
“好啦,对不起嘛,爸爸这就认真干。”
“哼!”
林早低下头,把使劲扒拉土堆的小狗推到一边,认真拔草。
林小饱还不肯放过他,继续说:“明明是爸爸说要种土豆的,结果爸爸一点都不认真。”
林早立正挨批:“我错了嘛,不要生气了。”
“爸爸还一直看大爸爸,都不理我。”
“这是因为你身上没有肌肉。”
“我有!”
林小饱举起小手,捏紧拳头,咬紧牙关。
“我昨天才吃了鸡肉,一定会有鸡肉的。”
林早笑着,伸出一根手指,故意戳了他一下。
“哇噢,是软软弹弹、晃来晃去的小肥肉耶。”
“讨厌!”林小饱生气了,从小板凳上站起来,转身就要去找大监工告状。
“张爷爷,爸爸一点都不认真!他一直在看大爸爸,看一眼就吞一下口水!”
“诶!”林早心里一惊,赶紧摘掉手套,抓住他的小肉胳膊,把他拽回来,“小饱,不要说给别人听!”
“张爷爷,我爸爸口渴了……我爸爸……呜呜……”
林早一把捂住他的嘴巴,把他按在怀里,假装无事发生。
“干活,快干活。”
傅骋拄着铁镐,回头看向他们。
老婆儿子在干什么?
林早闭紧嘴巴,梗着脖子,转过头去。
林早啊林早,不能再看了!
再看一眼,再看两眼。
不行,还是拿一件外套给他穿着吧。
林早站起身,头也不回,转身就跑。
傅骋皱起眉头,下意识抬起手,抹了把手臂。
怎么了?他身上太脏太臭,把小早吓跑了?
还好没多久,林早就回来了。
傅骋修车,逢年过节,合作的汽修零件公司都会送他一些东西。
挂历啦,笔记本啦,还有各种外套,穿着不会被机油弄脏衣服。
不过傅骋嫌热,从来不穿。
但是现在不行。
他的存在,已经严重妨碍到其他人的正常工作了。
林早拿来衣服,给傅骋套上:“穿上!小心……小心晒伤!”
傅骋笑着,放开铁镐,张开双臂,任由林早给他穿衣服。
小早对他真好。
“穿严实一点,不许脱掉。”林早帮他把外套扣子扣上,“丧尸也要遵守男德,不许被别人看到,知道吗?”
“吼——”
解决完这件事情,林早才回到花坛边,继续拔草。
林小饱拍拍身边的小板凳,林早在上面坐下。
张爷爷也想过来帮忙,但是被他们拒绝了。
太阳这么大,张爷爷这么老了,不能一直晒太阳。
他们让张爷爷去家门口坐着,看看有没有丧尸过来,随时提醒他们。
张爷爷在外面看了一会儿,又进去烧水,准备给他们煮凉茶喝。
拔草也很辛苦,林小饱想省着点力气干活,也就没有再生气了。
父子两个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爸爸……”
“嗯?”
“种菜好辛苦啊,这么热,我感觉我在游泳。”
“所以我们要珍惜粮食,吃东西要全部吃干净,不能浪费。”
“嗯。”林小饱点点头,又问,“古代人也是这样种菜的吗?”
“对呀,古代人没有手套,比我们现在还辛苦。”
“嗯……”
林小饱低着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累了吗?”林早问,“要不要和小狗一起,回家里休息一下?”
“唔——”林小饱摇摇头,“我要穿古代的衣服。”
林早疑惑:“古代的衣服?”
“就是短短的。”林小饱站起来,摸摸自己的小肚子,“然后这边有一块布贴住。”
“这是补丁啦。”林早被他弄得哭笑不得,“等什么时候,你把衣服磨破了,爸爸就给你贴一个。”
“不能现在就贴吗?”
“现在都没坏掉。”林早笑着,“再说了,别人的补丁都在手肘或者膝盖上,你的怎么在小肚子上呀?”
林小饱双手叉腰,挺起小肚子:“因为我的肚子比较圆,比较容易坏掉。”
林早没忍住笑出声来:“好聪明噢!”
林小饱在小板凳上坐下:“爸爸,我们现在假装自己在古代,好不好?”
林早摇头晃脑,拖着长音:“善——哉——”
“爸爸,你在说什么?”
“都在古代了,你应该喊我‘爹爹’。”
父子两个玩玩闹闹,很快又清理出一堆杂草。
傅骋一边看着他们,一边挖地,笑得心满意足。
没多久,张爷爷煮好凉茶,一手提着茶壶,一手端着瓷碗,就出来了。
“小林、小傅、小饱,过来喝点水。”
“好!骋……”
林早应了一声,站起身来,刚准备喊傅骋,忽然想起什么,没说完。
他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大声喊道——
“当家的!孩他爹!过来喝水!”
傅骋微微皱起眉头,不太确定地看向林早。
小早在喊他?小早又给他起了外号?
林早朝他招招手:“快过来。”
傅骋低低地呼噜了一声,走向林早。
他喜欢这两个外号。
他伸出手,想抱住林早,却被林早拿着毛巾挡住。
“那么热,不要抱。”
傅骋接过毛巾,擦了把脸,趁着林早不注意,马上又贴上去,从身后抱住他。
就要抱!
张爷爷沉默着,捂住眼睛,别过头去。
真是没眼看。
“快来喝水。”
“好。”
张爷爷用薄荷叶煮了点水给他们喝,味道不重,消暑解热。
喝一口,吸一口气,就感觉嘴巴里冰冰凉凉的。
林小饱很喜欢,一边喝一边玩,不知不觉间,喝了两大碗。
休息一会儿,又干了一会儿活。
姐妹两个把仓库收拾好,也过来帮他们的忙。
又干了差不多半个小时,他们把半边花坛都清理干净了。
剩下半边,太阳实在是太大了,预备留到下午再弄。
正巧这时,三个毛也开着车回来了。
他们带着张爷爷家的五个藤编箩筐出门,装了满满当当的泥土回来。
“干爷爷,看看,是这样的吧?”
“你说土豆种得深,要用深一点的土,我们特意挖了好几个大坑,弄出来的。”
“怎么样?”
张爷爷用手抓起一把泥土,简单看了看:“可以,就是这样的。”
林早问:“你们去哪里挖的?”
红毛指了指远处:“就东边的山上。”
“一大早就去了,想着就挖点土,避开人和丧尸,应该还挺安全的。”
“没想到挖土挖到一半,山上忽然跑下来两只丧尸,给我们吓一跳。”
张爷爷连忙问:“怎么回事?没受伤吧?”
“没有,两只丧尸掉坑里了,爬不上来。”
“受伤了也不怕,那……”
几个人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傅骋。
确实不怕。
林早也看向傅骋,不过他想的事情,和他们想的不一样。
他在想,之前骋哥也在山上遇到丧尸,那些丧尸看起来还挺聪明的。
林早问:“山上怎么会有丧尸?”
“谁知道呢?说不定是之前就住在山上的。”
“总不会是山上有人搞人体实验,制造丧尸吧?”
三个毛大笑出声。
林早瘪了瘪嘴,有点无奈。
红毛又问:“做饭了吗?我们都饿坏了。”
张爷爷道:“做好了,先把土卸下来,翻一翻,晒晒太阳,中午日头大,可不能浪费了。”
“行。”
邻居们齐心协力,把他们带回来的土搬到仓库顶楼,分散着装在筐子里,放在太阳底下。
去年冬天不算特别冷,土里的虫卵病菌估计都没被冻死,晒晒太阳,能防治虫害。
中午张爷爷煮了一大锅米饭,又做了一锅乱炖。
一小块五花肉,切成薄片,下锅煸出油脂。
土豆、茄子和豆角,随意切块,下锅去煎。
煎出香味,就直接加水、加盐、加生抽,炖得烂烂的。
卖相一般,但是味道很不错。
舀起两勺,盖在米饭上,拌着饭一起吃,咸香四溢,菜都能吃出肉的味道。
除了一大锅饭、一大锅菜,还有一大锅紫菜蛋花汤,给他们补充盐分和水分。
米是张爷爷家里的,五花肉是林早拿出来的,其他配菜则是姐妹两个提供的。
他们这些留守在家里的人,凑出这顿午饭来。
就当是请上午冒着风险出门的人,吃一顿饭。
和昨晚吃火锅一样,一群人按照门牌顺序,围坐在桌前。
“好吃!”
“比红毛做的烧焦饭好吃多了!”
“什么烧焦饭?我做的那个叫‘香香饭’,好不好?”
“朋友们,要不我们以后都一起吃饭吧?”
“那可不行。”张爷爷道,“大锅饭,吃一次好吃,天天吃就是占便宜了。今天上午一起干活,能一起吃,往后还是得各家吃各家的。”
“那好吧。”
红毛放下筷子,刚准备拿起公勺。
就在这时,另一只手,也伸了出来。
红毛回头看去,见是傅骋,整个人都哆嗦了一下,赶紧把手收回来,朝他做了个“请”的姿势。
“傅哥,您请,您请。”
傅骋皱起眉头,却也把手收回来了。
这个红头发的小子干什么呢?怎么好像很怕他的样子?
他又不咬人。
不是小早他不咬,他嫌别人身上脏。
“别怕别怕!对不起,对不起,我都忘记他还在这里了!”
林早赶紧张开手臂,扭着身子,挤到傅骋面前,把他挡在身后。
他握着勺子,舀了两勺乱炖,盖在傅骋的盆里,最后用屁股撞了他一下:“骋哥,回家去吃!”
傅骋垂下眼睛,“呼噜”两声,委屈巴巴地看着他。
凭什么是我回去?
他一个眼神扫过去,三个毛更紧张了,抱在一起,瑟瑟发抖。
“啊……”
“快点。”林早端着盆,拉着傅骋,“走吧,我陪你一起。”
“其实……”
三个毛想要挽留他们,但是想一想,还是没那个胆子。
他们不是嫌弃傅哥,他们是真的害怕啊!
傅哥做人的时候,他们就怕。
现在变成……
他们肯定更怕了!
这就跟老鼠怕猫一样,是没办法避免的!
正好三号楼和四号楼是隔壁。
林早和傅骋回到家里,趴在靠近仓库的窗户旁边吃饭。
林小饱留在仓库里,隔着防盗窗,握着小勺子,来来回回,给爸爸和大爸爸添菜。
“爸爸,你还想吃肉肉吗?”
“大爸爸,你想吃土豆吗?”
“会不会口渴?要不要喝汤?”
林早吸了吸鼻子,总感觉这个场景,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爸爸和大爸爸因为丧尸病毒,锒铛入狱。
小饱饱不离不弃,入职狱警,为他们吃饭喝水,保驾护航!
铁窗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