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
“小林、小傅,这可太够面子了!”
“林哥、傅哥,从今天开始,你们两个,就是我们唯一……唯二的哥!”
傅骋把皮卡车停稳,熄火拉手刹,动作流畅,一气呵成。
林早使劲推开副驾驶车门,顾不上打伞,直接跳下去。
看见熟悉的邻居,胖叔、黄毛和绿毛都激动得不行。
他们冲到林早面前,想拥抱他,但是又怕自己身上湿,弄脏他的衣服,所以只是围在他身边,一个劲地说话。
“死都没想到,你们两个会来找我们!”
“太够意思了!太够义气了!太够……太够了!”
“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都以为要死在这儿了。”
说着说着,几个大男人,竟然都红了眼眶。
傅骋停好车子,下了车,撑开伞,走到林早身边,帮他挡雨。
正巧这时,“刺啦”一声,开着面包车、跟在后面的红毛和胖婶也到了。
离得远远的,两个人都看见了他们,一路飙车过来,车子差点打滑。
红毛奋力控住方向,没等停稳,胖婶就跳下车来。
“哎哟!”胖婶惊呼一声,飞奔上前,撞在胖叔身上。
两个人踉跄了一下,但还是稳稳扶着对方。
红毛停好了车,也赶紧跑上前,和两个兄弟击了个掌,做了个他们杀马特家族专用的手势,然后紧紧握住对方的手,撞了一下对方的肩膀。
红毛道:“你们两个,吓死我了!还以为你们俩栽外面了!”
黄毛和绿毛齐声问:“想什么呢?有你这样想兄弟的吗?不盼我们点好。”
“那我不是担心你们吗?”
“有什么可担心的?不就下雨吗?”
一群人高兴过了头,站在雨里,拉着对方的手,又说又笑的。
说着说着,雨水模糊了视线,打湿了眼眶,又不由地掉下眼泪来。
泪水和雨水混在一块儿,分也分不出来。
林早走到面包车旁边,拉开后排车门,从里面拿出他们准备好的雨伞和雨衣。
“好了好了,先别急着说话,雨这么大,先挡上点,别感冒了。”
“对对对,快撑伞。”红毛接过雨伞,挡住两个兄弟。
“他们三个就别撑伞了,直接上车去换衣服就行了。”
另外两个毛惊讶:“这么好?这么细心?还给我们带了衣服?”
“那可不?”红毛自信地扬了扬下巴,“林哥特意提醒我们了。”
“底裤带了吗?我的底裤也湿了。”
“你恶不恶心?滚开啊!”
红毛推着两个人,把他们推到面包车上去。
胖叔也跟着上去了。
反正面包车后面宽敞,大家都是男的,也无所谓。
“座椅上有个红色塑料袋,里面装的就是衣服,你们自己分一下。”
“看到了。”
“嚯,红毛,你还真的带了我俩的底裤来啊!”
“滚滚滚!”
雨点淅淅沥沥,雨声噼里啪啦。
车门关着,三个人在里面换衣服,其他人就在外面等着。
林早双手背在身后,又背对着车窗,百无聊赖地踮了踮脚。
他下意识回过头,看了一眼面包车。
下一秒,傅骋抬起手,捂住他的眼睛,把他的脑袋转了回来。
“哎呀!”林早拍了一下他的手臂,“我看的是天!车窗上贴着膜呢,什么都看不见!”
傅骋环住他的脖子,不肯松开。
那也不行。
林早鼓了鼓腮帮子,有点无奈。
面包车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几个男人换上干净衣服,拉开车门。
“好了。”
“还有吃的,快拿出来吃。”
胖婶和红毛上前,把放在座椅底下的食物拿出来。
“来得匆忙,没准备太多东西。有面条、剩饭,还有一点热汤,可以泡着吃,更暖和点。”
黄毛和绿毛竟然还摆起架子来,摆摆手:“小红子,把御膳呈上来。”
红毛皱着脸,把饭盒塞到他们怀里:“滚滚滚。”
两只毛打开饭盒,看了一眼,又问:“汤呢?面条都坨了。”
红毛的脸皱得更厉害了,但他还是认命地拧开保温桶,往两个人的饭盒里倒了半碗。
“够了够了!”
“多吃点!吃饱点!”
胖婶也这样对待胖叔,只是没有红毛那么不耐烦。
林早见他们都没事,也不想一直站在雨里。
雨下得太大,伞挡不住。
就算他和傅骋穿的是水鞋,但是裤脚和衣摆也被斜着飘的雨水淋湿了。
甚至还有一点雨水,直接飘到了脸上和头发上。
所以林早拽着傅骋,两个人坐回了皮卡车里。
面包车和皮卡车并排停着,要说话也很方便。
林早坐在距离比较近的驾驶座上,傅骋拿着干毛巾,仔细地给他擦一擦。
林早问:“你们应该一整天没吃饭了吧?”
“可不是?”
三个人都狼吞虎咽的,捧着饭盒,使劲往嘴里扒拉。
只有胖叔沉稳些,抽出时间来回答他:“昨晚吃了两个土豆……就出来了,想着早上就回家了,也没带吃的,饿了一晚上加一天,差点就要饿死了……”
胖婶拍拍他的后背:“慢点吃。”
胖叔得出结论:“下回还是不能偷懒,得在车上备点吃的。”
“对。”两个毛连连点头,“饿得不行,还要去推车,真的是……”
“推车?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怎么被困在这儿了?车坏了?”
“嗯……”绿毛闭上嘴,重重地点了一下头,把嘴里的食物咽下去,“这个建材市场,它建的就不太对劲!”
“你们看——”
众人顺着他手指的前方看去。
“这个建材市场,入口就是一个大下坡,跟地下车库一样,里面就是各种批发店铺。”
所有人都点了点头,他们都来过这里,这一点他们都知道。
“里面黑洞洞的,什么都看不见,屋顶又厚,都是水泥顶,根本就听不见外面的动静。”
“所以昨天半夜,刚开始刮风下雨的时候,我们根本就没发现,我们还傻乎乎地在里面找水泥。”
“两三点的时候,黄毛说,怎么地上有水,我们还没当回事,要么是哪里漏水了,要么是下小雨了,反正市场里有出水口和下水道,不要紧。”
“四五点的时候,雨水使劲往批发市场里面灌,快把脚给淹了,我们才发现不对劲,赶紧要开车出去。”
“结果车子过一片积水的时候,被铁钉扎爆胎了,开又开不动,出又出不来。”
胖婶焦急道:“那就赶紧把车丢下,人出来啊。”
“那我们就是这样干的,车不要了,人先背着水泥出来。”
“都这样了,还要水泥?”
“那怎么能不要?大家就等着水泥做灶台呢。”
他们三个还真是。
“人都出来了,怎么不回来?害我们吓得半死。”
“雨这么大,又是闪电,又是打雷,还是晚上。这里离家又这么远,开车都要一个多小时,怎么可能走回去?”
绿毛努了努嘴:“我们就轮流守夜,在那边的屋檐底下躲了一晚上。”
“真是辛苦了。”
林早忽然发现不对劲:“车子不是被留在里面了吗?怎么出来了?又能开了?”
三个人对视一眼:“趁着雨小,我们三个走进去,徒手推出来的。”
“推出来的?”
“对啊,好不容易有一辆面包车,还是舍不得丢在里面,想推出来看看,能不能修。就算不能修,也能在里面稍微躲一躲,不至于总是被雨淋。”
其他人都震惊了。
他们三个的力气,是真的很大了。
竟然能徒手推动一辆爆胎面包车,还是这么陡的上坡。
遇到危险,他们并没有留在原地,坐以待毙,等待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到来的邻居。
他们一直在积极自救。
普通人很脆弱,但是也很坚韧。
只要还有一线希望,就会拼了命地往那边钻。
林早不由地感叹一声:“太厉害了。”
“还好还好。也怪我们,一开始没注意到下雨了,那辆车又是泡水,又是爆胎的,可能要报废了。”
“那可不一定!”
红毛伸出手,从座椅底下,拖出一个完好的车胎,轻轻拍了拍。
“看看,这是什么?”
“你们还带轮胎来了?哪里来的?”
“上次收缴的战利品,林哥特意提醒我们带来,就怕你们要用!这不是正好派上用场吗?”
“可是换轮胎……”
林早也回过头,指了一下皮卡车后斗:“千斤顶也带来了。”
“我去!林哥你可真是……”两个毛朝他竖起大拇指,“诸葛亮啊!”
“一般一般,你们快吃,吃完了一起把车子修一下。”
“行。”
不用林早说,三个人唏哩呼噜,风卷残云,马上就把面条米饭吃完了。
“来来来,现在就干。”
正好现在雨变小了,天稍稍亮了一点。
一行人要么穿着雨衣,要么撑着伞,都围在那辆坏掉的面包车旁边。
三个毛简单检查了一下破损的车胎,然后就用千斤顶把车子顶起来,把新轮胎换上。
“能用。我就说,是一个型号的。”
“不错不错。”
换好轮胎,车子落地,但还是打不着火,发动不了。
三个毛直接把车前盖掀开,检查一下,看是哪里进水,能不能处理。
还好面包车底盘高,掀开盖子,里面是干的。
“那就是底盘不行。”
三个毛轮流爬进车底下,检查一遍。
林早看不懂,就在旁边给他们撑伞。
“嘶……”
似乎是有点棘手,三个毛又轮流爬出来。
“那个……傅哥,既然你都会开车,说不定你还会修车呢?要不你来看看?”
傅骋转头,看向林早,征求他的意见。
林早拍了一下他的后背:“骋哥,上!”
于是傅骋也进去了。
“傅哥,我觉得是这里的螺丝松了,但是拧紧了也没用。”
“实在不行,就得全部拆开看看。”
傅骋只看了一眼,马上就爬了出来。
他重新打开车前盖,拧下火花塞,用衣摆擦了擦。
“不能是火花塞的问题吧?我们刚刚都检查过了,里面是干的啊。”
傅骋不为所动,又把东西送到林早面前:“小早。”
“嗯?”林早疑惑,“要我给它一个鼓励的吻吗?”
傅骋马上把火花塞收回来,朝里面吹了口气:“呼——”
噢,原来是吹气。
把火花塞擦干净,拧回去之后,傅骋又朝胖叔使了个眼色。
“我试试。”
胖叔爬上驾驶座,拧动钥匙,挂档给油。
下一秒,车子马上微微震动起来。
“行了行了!能走了!”
“傅哥,真厉害啊!变成丧……”
“咳咳!变成那个,还这么厉害。”
林早振臂一呼:“好了!回家!”
众人齐声应道:“回家!”
所有人都上了车。
皮卡车在前面开路,两辆面包车跟在后面。
刚刚下过暴雨的街道上满是积水、泥沙和树枝树叶,车轮碾过去,哗啦哗啦地响。
但是所有人心里都是高兴的。
林早抱着手,悠哉悠哉地坐在副驾驶上,指挥傅骋开车。
“前面左转。”
“现在可以慢慢开了,车速不能超过六十,就是这个指针,不能超过这里,明白吗?”
“傅骋,我不是很早之前就跟你说,不许飙车的吗?你是不是瞒着我偷偷飙车了?不然你刚刚怎么会这么熟练?”
傅骋双手扶稳方向盘,目视前方,若无其事的样子。
林早又问他:“啊?”
“没有——”傅骋顿了顿,又加了一个语气词,“呀。”
“你还敢装可爱?”林早举起手,假装要打他,“我刚刚坐你的车,都快吐了。下次没有我的命令,不许飙车。”
“好的——”傅骋又顿了顿,“噢。”
语气词很好,只是傅骋用他沙哑低沉的嗓音说出来,活像一个机器人。
林早鼓了鼓腮帮子,看向前方:“等回家了,看我怎么教训你。”
回家的车程,要一个多小时。
有点漫长。
他们本来想去找个加油站,看能不能加点油的。
转念一想,还是算了。
现在的天气说变就变,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下雨。
幸福街里现在只有老人孩子留守,也不太安全。
还是下次再说吧。
下午五点,天渐渐暗了下去。
车队回到幸福街。
“滴滴——”
他们按了两声喇叭。
四号仓库里的人,马上站起身来,朝窗外看去。
紧跟着,有人出来了。
姐妹两个扛着铁锹,张爷爷扛着拐杖,林小饱一手拿着长虹剑,一手拿着魔动枪,还有一只矮矮墩墩的小黑狗,跟在他身后。
“爸爸!大爸爸!”
“汪汪汪!”
林早放下车窗玻璃,从里面探出脑袋,朝他挥挥手:“小饱!吃了多少薯片啊?嘴巴上都是红红的番茄粉。”
林小饱在推拉门前面站定,抿了抿小嘴巴,抬起小脑袋,一脸认真地问:“是爸爸和大爸爸吗?”
“是我们啊。”
林小饱表情严肃:“不行,要对暗号。”
林早无奈:“那你对吧。”
“嗯……”林小饱想了想,“爸爸,你最喜欢叫大爸爸什么?”
“骋哥。”
林小饱摇了摇头:“不对噢。”
林早皱起眉头,转头看看傅骋:“不然是什么?”
林小饱大声宣布答案:“是‘死鬼’噢!”
“小声一点!”林早被他吓了一跳,赶紧转头看看四周,确认别人没听见。
实际上,别人都听见了。
“噢。”林小饱委屈巴巴,“你们可以进来了,只有爸爸会这样。”
“那我也问你。”林早抿了抿唇角,“爸爸最喜欢叫你什么?”
林小饱举起小手:“小宝宝!我是爸爸和大爸爸的小宝宝!”
“不对。”林早学他的样子,也摇了摇手指,“是‘小坏蛋’噢。”
林小饱睁大眼睛,就要冲上去。
张爷爷赶紧拉住林小饱:“好了好了,验证完毕,快让他们进来吧,别让丧尸追上了。”
姐妹两个走上前,用力一拽推拉门,“哗啦”一声——
幸福街全员,平安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