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18岁男房客

作者:Antigravity

不管“大学情侣必玩榜”上列了多少项目,最关键的一条总不会变。

松茸念大学时有个室友,每逢周末宿舍里都看不见人,相比于学校周边的小旅馆里,还是在自己家里好,既不用担心不干净的床单也没有摄像头隐患,

松茸还是很愿意开通完整版体验的,甚至不久前还口嗨过自己能轻松把腿盘到裴栎肩上去,但真到了坦诚相贴、呼吸交错的时候,他又秒怂。毕竟上一次的经历实在让人有些心有余悸。

他一边抵抗着落在锁骨的、带着微凉湿意的吻,努力保持理智,一边推着男人宽阔坚实的肩膀。

“你…你明天不是还有考试?”虽然读书时松茸信奉的一直是“小考小玩,大考大玩,不考更玩”那套理论,但他玩的是电子游戏,还没伟大到要奉献自己。

落在锁骨的唇瓣微顿了一下,随即,更密集的触感接踵而至。

据说地下赌/场都会先让客人赢一把。

……裴栎也先让他爽了一次。

抵达快感的瞬间,松茸眼神迷蒙,脑子晕乎乎地想。

可恶,被做局了!

他看过裴栎的考试安排,明早是八点开考,松茸分心看了眼时间,反正就做一次,久点就久点吧,随他……

“只能做一次。”松茸抓着对方微潮的衣摆,心有戚戚地小声说。

听见头顶传来男人漫不经心、动作未停的回应,嗓音温沉,带着点似是而非的意味。

松茸强调:“一言为定!”

……

双喜临门。

三羊开泰。

……

“再来信不信我打四你……”松茸面无表情地比划了个手刀,试图威慑,结果动作软绵绵的,手臂也酸软无力地垂下,他睁眼就看见自己手腕上清晰的红色指痕,是刚才被固定在头顶的时间过长留下的证据。

开口嗓音也软哑得惊人。

上方的男人动作顿住,倒不是怕他棉花似的威胁,而是鉴于他有前科,担心他嗓子又像之前那样坏掉,然后脑子一抽再次跑路。

总算是风平浪静,松茸满意地泡在暖意融融的浴缸里,面前飘浮的托盘上摆着缓解疲劳的红酒和精致点心,空气中弥漫着令人放松的精油香气,他端着酒杯,冷眼旁观裴栎裸着上身,把湿漉漉、皱得像经历过三次世界大战的床单扔进洗衣机,利落地换上新床单,再收拾起散落一地分不清是谁的衣物。

他忽然想起当初在烤肉店,姜宜偷偷对他说的那句话,居然真的应验了。

此男服务意识的确很好。

他理直气壮地伸手,拦住路过浴缸边的男人:“浴袍。”

裴栎转身从暖气片上取下提前烘得暖乎乎的浴袍,用柔软织物将他包裹住,他又伸出手指比划了一下,十分冷艳:“转过去。”

哗啦一阵水声。

虽然更亲密的事都做过了,但松茸还是不太习惯毫无遮蔽地坦诚相对,他刚裹好浴袍站起身,脚下忽然一软,哗啦打乱一池静水。

裴栎及时转身,手臂稳稳捞住他的腰,避免了一场浴缸平地摔的悲剧。

腿软。

松茸幽幽瞪他:“都怪你!”

“嗯,怪我。”男人声音平静,脸上也没什么表情,但松茸愣是没听出半分歉疚,反而品出点“爽到了”的意味,完全是在奖励他。

“……”

虽然一点力气都没出,但松茸还是觉得辛苦自己了。

他非常理直气壮地使唤这个精力过剩的十九岁男大——越来越觉得男朋友和养狗差不多,如果不多让他多做点事把电量耗光,晚上那点劲儿就全往自己身上使了。

松茸绷着张漂亮小脸,胳膊环上对方的肩膀。

“起驾。”

被轻轻松松从腿弯处打横抱起时,松茸有一瞬间的自我怀疑——他到底是不是一个一百多斤的成年男性?这么轻松吗?

他假装不经意地偷偷打量近在咫尺的脸庞,呼吸平稳,不像是装出来的样子。

视线从对方高挺的鼻梁往下,忽然被唇角一点干涸的、不甚明显的白色

…菌丝。

吸引了注意。

轰的一下,松茸全身的血液仿佛都涌上了头脸。刚泡过澡的皮肤透着粉,此刻更是红得惊人。他眼神飘忽,不可避免地回想起不久前男人低头垂眼的模样……

啊啊啊……

过分有服务意识了!

长达一星期的考试周终于结束,寒假正式开始了,松茸终于带上心相印,和裴栎一同前往许久之前就该去的植物园。

原以为冬季的植物园会是一片萧条,没想到还有不少耐寒的植物焕发着生机,梅花疏影横斜,水仙清雅亭亭,还有色彩鲜艳的球根海棠、缀满红果的冬珊瑚以及迎着冷风绽放的非洲菊。

“看。”松茸指着一丛开得正盛的山茶花,煞有介事地对裴栎说,他凑近花瓣嗅了嗅,得出结论:“嗯,没有你茶。”

植物园还是宠物友好型的,天气寒冷,带小孩来户外的家长少了些,遛狗的人反而更多了,松茸老远就看见一只雪橇三傻,熬过了对萨摩耶来说过于炎热的春夏,终于在此刻回到主场,血脉觉醒,它兴奋地在路两旁尚有残雪的草坪上狂奔,然后一个猛冲——“创”飞了一小堆积雪。

萨摩耶开心地凑到心相印身边,两只狗互闻气味以示尊重,完成了狗狗界的友好礼仪,随即一起玩耍起来。玩累了,萨摩耶直接往地上一趴,不动了。

松茸:“你好,这里不让停车。”

对方是一大家子全体出动,见状居然真的合力把这只“大白卡车”抱了起来,松茸小声嘀咕:“看得出它是公…”他顿了顿,不着痕迹地绕到后面确认了一眼,“…公。”

萨摩耶在男人怀里转过头对新朋友汪汪叫。

莫名幻视小时候某些爱炫耀的臭屁小孩。

果不其然,有样学样是狗狗的天性,心相印在目睹萨摩耶的待遇后,也立刻往地上一趴,耍赖不走了。

松茸只好认命地弯腰把它抱起来。爱是常觉亏欠,因为白天常常留小狗独自在家,松茸总想通过多遛弯、多买玩具和零食来弥补。他余光悄悄瞥向身旁,眼底狡黠一闪而过,随即若无其事地开口:“哎,心相印是不是最近瘦了?”

裴栎目光清淡地扫来:“不至于,你家小孩可以当煤气罐。”

“……真的瘦了!不信你抱抱看!”松茸果断甩锅,把心相印往裴栎怀里塞。

裴栎伸出接过,稳稳托住,还轻轻往上掂了掂,动作莫名熟悉。

松茸忽然想起某些时刻——不在床上也不在沙发,像在玩什么“两人两脚”的游戏,他像树袋熊一样整个人挂在男朋友身上,全身重量都悬于一处……

“……”松茸绝望捂脸,怎么回事,从恋爱脑退化到“性”缘脑了吗?

这种事情不要啊!!

一阵冷风迎面吹来,他稍微清醒了点。

“13.5公斤。”他刚回过神,就听见裴栎报出了徒手称重的结果,与他今早量的数据相差无几。

以前遛狗累了,这犟种逆子不肯走,松茸也曾经抱着这“煤气罐”一路挪回家,但走一阵就得歇一会儿,力臂越短越费力,手臂酸得不行。

裴栎刚搬到对面时,心相印对他还有点抵触,觉得这个“妖妃”分走了爸爸的宠爱,直到今天,它才发觉,这个“妖妃”好像也不错——可以抱着它走很久。

久到松茸都有点担心了。于是他装作不经意地小声问:“抱这么久累不累?换我抱会儿?”为了照顾年下的自尊,还非常自然地补充了句,“等我抱累了再换你。”

“不用。”温沉的嗓音响起,裴栎撩起眼皮,目光很轻地掠过他脸颊,像山茶花瓣柔软的触碰,一触即分,却若有似无地勾人,“120斤也抱过。”

顿了顿,他声线压低,仅容两人听见:

“至于能抱多久……你最清楚,不是么?”

松茸眨了眨眼,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正好120斤。

脸蛋“轰”一下又红了,这回冷风吹过来也毫无降温效果,他面无表情地加快脚步,唰地飘到前面,试图与这个男人拉开安全距离。

一个性缘脑听起来很坏。

两个性缘脑听起来就很涩情了!

松茸快步走到前面的梅林区,假装专注看着枝头含苞的骨朵,忽然被一个有点耳熟的声音叫住:“心相印爸爸?”

他转过身,看见牵着陨石边牧的男人,对方穿着得体的休闲装,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看到他时眼神轻微亮了一下,不着痕迹地飞快整理了一下衣领。

“豆豆爸爸。”松茸笑着打招呼,养狗之后,大家都失去了姓名变成了“宝妈宝爸”,他们是在宠物公园认识的,那天心相印的飞盘被豆豆半路截胡,豆豆爸爸来还飞盘时顺道加了微信,还把松茸拉进了一个热闹的“狗友群”。豆豆爸爸之前还约过他两次集体活动,松茸都因为有事没去成。

“真巧,在这儿碰到你。”男人推了推眼镜框,笑得温文。

“是啊。”松茸眉眼礼貌地弯了弯,刚要开口说点什么,就感觉身后一道存在感极强的视线落在背上,黏黏的,让他不由自主轻轻打了个激灵。

“小蘑菇。”温和低沉的嗓音近在耳边。

松茸警觉地侧过头——这人走路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

裴栎一副正宫的做派,十分自然地站到他身旁,并肩站定,目光平静地落在松茸的背包上:“心相印水杯给我。”

松茸愣了下,赶紧低头翻出宠物水杯,按下出水键,让水流进前端的小凹槽里,方便心相印喝水。

张珩怔怔地站在一旁,看着他们像一对配合默契的新手父母,无需多言就流畅地完成了喂水、投喂冻干、甚至用湿巾给狗爪子做简单清洁这一连串动作。

“这位是——”张珩勉强维持着平稳的声线。

“呃…”松茸卡壳了一瞬,这还是他第一次向狗友介绍裴栎,他想了想,认真道,“心相印的另一个爹?”

他脚边的豆豆突然发出不安的呜呜声。

不好,主人碎掉了。

笑容不会消失,只是从张珩脸上,转移到了心相印脸上。

“汪!”短腿小柯基骄傲地挺起胸膛,虽然腿还是很短,但它可是家庭幸福的快乐修狗!从此以后,再也不是破碎的单亲家庭狗!在豆豆面前彻底抬得起头了!

裴栎这才淡淡抬眼,视线掠过张珩,语气平静得听不出任何情绪,像用紫砂煮出来的清泉水,茶得不着痕迹,至少一旁的松茸完全没察觉出什么异常:“心相印很久没见豆豆了,要一起逛吗?”

都是千年的1,有些信号在他们之间无需多言,张珩淡淡回视,目光短暂相接便知对方毫无诚意。

狗粮是豆豆吃的,他不吃。

张珩带着一颗破碎的心,牵着豆豆,默默转身离开了。

两人一狗继续沿着街道慢悠悠闲逛,十字路口立着块园区地图,松茸目光掠过时,瞥见旁边一张色彩鲜艳的活动海报。

“今天有蘑菇展!”他立刻扭头,望向身侧的人,眼睫毛快速扑扇两下,慢吞吞拖长了调子,“陪我去看吧。”

让一个讨厌蘑菇的人去看蘑菇展,和逼怕蟑螂的人去看蟑螂展有什么区别?

纯折磨。

裴栎神色不变,淡然牵着狗绳,另一只手仍插在大衣口袋里,云淡风轻地应道:“可以。”

展厅光线柔和,松茸很快就在一排展示柜找到了“自己”。

“请记住它的样子,你所有讨厌的蘑菇里最喜欢的菇。”

裴栎低头看着展示柜。

松茸好奇地凑过去,鼻尖几乎贴上玻璃:“看什么这么认真……” 柜子底部有一行小字用来科普,他逐字轻声念出来:“松茸,又叫松口蘑,生长于松栎树根部,主要分布于我国四川、西藏、云南等地……”

松茸忽然抿住了唇。

裴栎就着他未读完的句子接下去,嗓音低沉轻缓,莫名涩情,简直玷污了纯洁的知识,连科普都染上了几分不正经:“……产量非常稀少,味道极其鲜美。”

话音落下的瞬间,松茸感觉自己的右脸颊迅速烧了起来,像是被人用视线牢牢锁定并加热了,他喉结无意识地滚动了下,赶在脑子被他带偏前强行扯回正经话题:“这介绍谁写的?都没有突出我蘑菇之王的地位!”他一本正经地板着脸批判,随即拽着人胳膊匆匆离开了这个是非之柜。

从展厅出来,冬日的阳光薄薄地铺了一身,松茸突然好奇地问:“你为什么叫‘栎’?起名字,很少有人用这个字吧?”

“你的名字就很常见?”裴栎眼皮轻抬,目光清淡扫过来。

松茸一噎,不客气地回敬:“彼此彼此,那交换吧,你先说为什么取这个字,我再告诉你我的。”

身旁安静了片刻,松茸疑惑地抬头,听见他开口,声音比平时略低些,带着点漫不经心:“外婆说,我妈是在一棵栎树下遇见我爸,然后追的他。”

松茸若有所思:“照这个逻辑,如果我们有孩子,岂不是得叫裴工地,或者松工地。”——因为他们第一次见面就在工地。

“……”

两人都沉默了。

且不说现在的科技远没发展到那一步,就算哪天男性真的可以生子……

裴栎:“听到这名字,受精卵大概也会死给你看。”

松茸默了下:“或者裴雨?松檐?有没有好听一点?……不管怎么说,你这名字挺浪漫的。”

裴栎极淡地勾了下嘴角,事实恰好相反:“我爸是不婚主义,更不想要孩子,他早就计划好毕业后出国。我妈清楚这些,还是选择和他在一起,分手的时候,他根本不知道我的存在。”语气平静,甚至带着点笑意偏头看他,“现在还浪漫么?”

松茸:“……” 死嘴。

他哪敢说话。

一个恋爱脑真的很坏了。

“冒昧问一下,”松茸小心翼翼地措辞,“我公公他现在……?”

“咳。”裴栎被他这声自来熟的称呼呛得轻咳,指尖抵了抵下唇,心里那点阴霾倒像是被这声“公公”吹散了些许,唇角淡淡一勾,“健在。”

“哦。”松茸满足完好奇心,后知后觉地感到一丝尴尬,飞快转移话题:“该我了!我祖母叫松明月,我爸叫松清泉,我侄子叫松流。找规律题:你猜我本来应该叫什么。”

裴栎顿了顿,略迟疑一秒:“松上?”

叮叮叮,答对!

“是不是特像盗版日本电器?!”他们家对跟父姓还是母姓并不很在意,更多是从传承稀有姓氏的角度考虑,况且他爸妈的姓氏都又少见又好听,“不过我哥已经跟我妈姓了,而且我要是随我妈姓……”

听起来会很贵州。

松茸沉默一秒,补充道:“我妈怀我的时候特别想要个女儿,凑成‘好’字,她又爱吃松茸,然后就给我起了这么个名。”害他小时候没少被男生取笑,幸好他长得好看,有钱,人缘也好,长大一些就没人敢当面开大了。

分享完各自名字的由来,又随意逛了逛,在外面吃了火锅,两人一狗便打道回家。

因为裴栎明后两天要回家住,松茸晚上就被狠狠超……前点映了。

追剧时能一口气看六七集很爽,但一晚被“超”就是另一回事了!

面对面这个姿势尤其让人不爽,松茸向来秉承能躺着绝不坐着的人生信条,可这个姿势偏偏容易腰酸腿软,还得自己发力,像个人形盾构机似的,每一下都要把他凿穿,有种灭顶感,打咩打咩!

“轻了。”男人嗓音低沉,这时候尤其涩情,带着运动中的兴奋,微紧而沙哑,手掌在他腰后一握,仿佛真能掂出重量似的。

松茸咬住下唇,这不是废话?天天这么“运动”,狂吃都胖不起来,消耗多少卡路里啊!

人的体力总量是有限的,比如Keep里的低强度燃脂操他能轻松坚持一小时,但换成高强度间歇训练HIIT,三十分钟就是极限。

他忿忿地一口咬在裴栎汗湿的肩膀上,有点嫌弃,不由皱了下眉,声音闷闷的委屈:“你今天为什么总喜欢这样……是不是不行!”

裴栎低笑了声,热气喷在颈侧,声音又沉又欲:

“因为……松茸本来就长在栎树上。”

还是根部。

他耳朵脏了。

轰一下烧起来。

放火烧山,牢底坐穿!

松茸这下也顾不上嫌弃汗了,对着近在眼前的肩膀又是一口。

冬天到了。

树变黄了。

……

长夜清寂。

松茸呼吸匀长,睫毛垂落一片浅影,裴栎伸手,将他黏在额角的湿发拨开。

曾经他不太喜欢的名字。

今天有了新解。

在无人窥见的土壤之下,菌类与树木,悄无声息地缠绕、依附,共生共长。

再分不开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