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工大院女儿奴[年代]

作者:浣若君

在照顾孩子方面, 陈棉棉得承认,自己远不及赵凌成更细心。

他提醒了一句,她才抱着妞妞返回房间。

赵军有慢性肺炎,又青霉素过敏, 就一直好不了, 她不能让妞妞被感染。

但她也好奇到底怎么回事, 就给妞妞强行戴上口罩, 打开了房门。

窗户外面,保安们正在驱赶围观的老右派。

还有保安进客房来问赵军,要不要通报到民兵队和警卫科。

他们还带着麻绳, 准备捆了祁嘉礼。

赵军让保安们先退出去, 再亲手夺了祁嘉礼的铁锹,扔到窗外了。

而最头疼的,当属钢厂的严老总了。

他才刚刚下车间, 听人说出事了, 一路飞奔而来, 在走廊碰上陈棉棉, 张口就说:“咱们也算老朋友了, 给我个面子吧, 别动柳艳同志,她可是老革命!”

昨天陈棉棉才夺了地委书记的权, 而他又不知道发生了啥。

听说又出了事,还以为是陈棉棉在斗柳秘书呢。

当然, 柳秘书跟邓西岭不一样的。

她已经40岁了, 是在20年前,1945年到的延安,35岁才转业到地方, 严老总都要尊称她一声老革命,陈棉棉要斗一个女性老革命,严老总可不支持她。

但今天的事跟陈棉棉无关。

她也挺好奇,柳秘书的丈夫到底是怎么死的呢。

……

柳秘书已经挣开了赵凌成拽着的胳膊。

而她既然敢把丈夫的死拿到明面上公开讲,当然就有底气。

所以她坦然说:“我丈夫是军医院有记录的青霉素过敏,但如果赵总工对这个答案不满意,那就当他是我杀的好了,反正军区人人背后笑话,说我克夫命。”

再看赵军:“老军长,不行你们就上军法起诉吧,我从二十岁跟随革命队伍,三十五岁才转到地方,还在兢兢业业的干工作,但你们说我有罪,我就是有罪。”

她这样说,其实是在搏赵军的同情。

毕竟哪怕文工团跳舞唱歌也是闹革命,慰问演出也很辛苦的。

转业到地方,当秘书又是伺候领导,更辛苦。

而如果赵军是祁嘉礼一样冲动易怒的性格,此刻就会把赵凌成臭骂一顿。

人女同志死了丈夫已经够不幸了,医院又有相关记录。

赵凌成一个大男人,胡乱怀疑,说人家杀夫克夫的,也太过分了。

但赵军是上过战场的人中少有的,会向政治派低头的人。

他是理智的,冷静的,是不会被同情心所左右的。

他看赵凌成,说:“党内允许相互怀疑,讲讲你的疑点吧。”

柳秘书也说:“赵总工怀疑我谋杀丈夫,我也很好奇,您的证据是什么?”

赵凌成说:“1951年,朝鲜战场急需大量青霉素,那时候它叫盘尼西林。当时的军统头子毛人凤联合老美,生产了一批其中混有神经毒剂的盘尼西林,派遣特务伪装成香江药品商人,到申城跟部队谈交易,但最终案件被公安侦破,间谍也被抓捕。”

关于1951年的那桩案子,前几年还被翻拍成了电影的,很有名气。

案子有专门的代号,叫[盘尼西林901计划]。

祁嘉礼一直没说话,但此刻说话了。

他说:“虽然那批药没能被送上战场,但据申城公安的案件调查,当时共有三千支药品流进了大陆,并且有二百多支流向了民间,且最终未被追回。”

柳秘书刚才要激怒祁嘉礼时,就只用了一句话。

现在也是,她冷静的可怕。

她说:“所以呢,你们是觉得,那二百多支盘尼西林都被我私吞,并用来杀人,还用来杀我丈夫了是吧,你们要说是,那就是吧。”

严老总没敢进门,但一直在摇头,他觉得不对,逻辑不通。

因为那是一批毒药,申城警方曾经花费了巨大的精力去追踪它的去向。

全国上下,但凡是有单位,能查到跟药品有接触的人员也都反复查,反复搜过。

尤其是各个部队,上上下下的,搜了一轮又一轮。

最终的结论是,有些社会闲散人员把那批药悄悄藏起来了。

因为当时国内还无法自主生产青霉素,那么一支药在黑市上能换一个金锞子。

拿到的人就故意藏着,然后当成真药倒卖掉了。

柳秘书当时还在部队,警卫科一轮轮的,反复搜查,她能藏得住?

而虽然赵军和祁嘉礼也想杀夫就是真相,但也得实事求事。

祁嘉礼就说:“那批青霉素在注射后,据说当时人并不会感觉到异常,它甚至还能治病,要直到半年后毒剂才会发挥作用,叫人内脏腐烂,肠穿肚烂而死。”

赵军也说:“军医院用的是国产药,也不可能用十多年前的进口药。”

再说:“凌成,这两桩案子牵涉不到一起的。”

柳秘书挑眉,却说:“但这个答案并非赵总工想要的,不是吗?”

苦涩一笑,她又说:“您爱人昨天革了杨书记的命,而今天,您要革我的命,只是杀夫哪够,您应该说我是反革命,然后报到总革委,那才能叫大功一件呢。随你们怎么说吧,我们这些地方小干部,也不过是你们大人物登天的台阶罢了。”

难道真相是赵凌成为了让妻子再升官,在有意搞栽赃的?

严老总不停唉气叹气,连连摇头。

赵军的背景,陈棉棉的激进,而柳秘书,只是个柔弱的女同志。

再加上如今老革命们一个个的被下放,他就有点怀疑赵凌成是在故意整人了。

他鼓起勇气进门,看赵军:“老军长,我一直在支持小陈的工作。”

再看赵凌成:“赵总工,凡事慢慢来,小陈毕竟还年轻呀。”

他们爷孙一唱一合的,好像是准备把陈棉棉推到一个很高的位置上去。

可她还太年轻了,登的太高,就不怕摔的太重?

赵军的思路也被柳秘书给绕进去了,看赵凌成:“党内允许相互怀疑,但证据也要站得住脚,凌成,你这证据站不住脚,今天的事,就算了吧,不谈了。”

但赵凌成扬手打断了老爷子。

再看祁嘉礼,他又说:“您当初贿赂苏方领导,送了很多好酒和金条。金条是您拿您自家的白银从军区大库里折换的,因为比较忙,有些打了收据,但有些只是口头账,而那些收据,在案件调查阶段,到了翟主任手中后,他就去世了。”

又看柳秘书:“您的丈夫死的那么巧,那些收据呢,去哪儿了?”

赵军和祁嘉礼是两个部队,他也不了解西北军区的情况。

赵凌成一直待在基地,军区都没去过几回,也不了解。

现在讲的,是昨天他拜托姜瑶,从西北军区一封封的翻看档案,并找到的信息。

他又说:“而据我所知,收据走到翟主任手中后,他人死了,收据也就再没有向上提交了。”

赵军可算明白,刚才为啥赵凌成要先讲那桩有名的青霉素杀人案了。

他看柳秘书:“你是杀了翟主任,是为了拦截收据!”

赵凌成再看祁嘉礼:“哪怕有一张收据能提交上去,您也不会被判的那么重,但是您自己有很大问题,军区不是您家开的,钱财收支,怎么能随意打白条?”

赵军指柳秘书,也吼祁嘉礼:“一张白条而已,她要烧掉,你不就完蛋了?”

再看柳秘书,他剧咳:“收据呢,你总不会全烧了吧?”

他站了起来,眼巴巴的伸着手咳嗽:“没有吧,你没有全烧掉吧,哪怕给我们一张都行,你尽管提要求,说吧,你想要什么,只要给我收据,我都能满足你。”

哪怕还有一张收据留存,能证明祁嘉礼不是挪的公款都行。

但显然,证据已经没了。

在场的人或者痛苦,或者焦急,只有柳秘书依然从容。

她冷目望着眼巴巴的赵军,说:“党内允许怀疑,但判决得有证据做支撑。”

她还不忘本职工作:“老军长,到您吃药的时间了。”

可这句话,听来是那么的讽刺。

赵军成功被激怒了,怒吼:“老子没证据又怎么样,老子就是王法,人就是你杀的,来人,把她给我关起来,不,皮鞭蘸水,狠狠的抽,拷问她!”

柳秘书也旋即提高了嗓门:“前几天的最高指示还在批某些老领导,退而不休,不在其位谋其政,仗着曾经闹过革命就随意插手工作,说的就是您!”

再说:“您可以让您的孙媳妇皮鞭蘸水来抽我,但是请您记住,革委会只是一个临时机构,军区的案子得走军法,你们可以屈打成招,但你们这是在违法。”

赵军气的手疯狂哆嗦:“好啊你,枉我还以为你是个好同志!”

柳秘书一点都不怕他,昂首挺胸:“屈打成招吧,反正你们也不敢上军法。”

哐啷一声,是赵军抓起了茶杯,但幸好祁嘉礼一把夺过。

他再吼:“报到军法,给我狠狠的查。”

……

要知道,就在昨天,赵军还在想,如果陈棉棉要问责柳秘书,他得帮忙说个情。

文工团和秘书都是虽然不重要,但很辛苦的岗位。

人家女同志照顾了他这么多天,关键时刻他帮个忙护一护也是应该的。

当然,他直到现在也没想到,柳秘书很可能有间谍背景。

他一直认为她是申城,政治派的人。

而两派之间的政治斗争,下放种地他能容忍的。

毕竟打过仗的不会搞管理,就好比祁嘉礼,在西北缴匪时,他缴获了青海王马芳很大一批金条,在没入国库之前,就在西北军区的大库里存着。

结果他把账管的乱糟糟的,他就该受惩罚。

可大家都是党内同志,下放可以,怎么能自相残杀呢?

他要发火了,可就不讲证据了。

见严老总还愣着,他一拳头捣了过来:“还愣着干嘛,给我捆了,吊起来打!”

钢厂有警卫科,是公安编制,这会儿已经来了。

他们有羁押的权限,但最多只有48个小时,而且军区的案子他们没有权限处理,得要报到西北军区,再由内部警卫科提交到军法才行。

再加上赵军也说要报到军法,他就吩咐警卫:“先押人,然后电报通知军区。”

不过这时赵凌成走了出来,却说:“先不要通知军区。”

严老总说:“那就只报警?”

赵凌成还在沉吟,陈棉棉站了出来:“不了吧,先给柳秘书找间客房,让她写检查,杨书记今天供述了一些她工作中的失误,我需要先调查她那些失误。”

赵凌成看媳妇儿,投了感激的一眼,也朝严老总点了点头。

如果不是柳秘书突然挑事,祁嘉礼和赵军险些打起来,他还不想动她的。

而相比报警和通知军区,关起来让她写检查是最好的。

要不然,像邓西岭一样,被小将们抓走,可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柳秘书的心理素质是真强大。

她自己出门,边走边说:“检查我可以写,但是我的工作没有任何过失,你们可以强行给我定罪,但我不会屈服,只要活着我就会向上申诉,要求平反!”

赵军才坐下歇到缓过气来,又站了起来:“你们这帮狡诈的政治派……”

政治派就是有名的不干实事,但也不犯错。

而要革委会查不到问题,陈棉棉还得站出来承认错误,给柳秘书平反。

赵军都没想到,自己能被一个昨天他还在赏识的女同志气死。

赵凌成扶他起来,准备带他上医院。

但赵军坚持不肯,并推赵凌成:“快,快去跟着祁嘉礼,让他别犯傻。”

祁嘉礼一声没吭,跟在柳秘书身后,也出门了。

这是一场关于他的案子的讨论,但他全程几乎没有说太多的话。

赵军自己缓缓就可以了,他怕祁嘉礼太冲,万一杀了柳秘书可就不好了。

赵凌成只好跟着祁嘉礼,亦步亦趋守着他。

今天魏摧云没有来,但邱主任在呢,大家都是女同志,怕柳秘书不方便,还专门给她找了走廊尽头,一间带卫生间的客房,把她给请进去了。

祁嘉礼一直看着,直到那间屋子的门被锁上。

他再回头,见赵凌成欲拉他,一把甩开,然后进了陈棉棉的客房。

妞妞戴着口罩的,两只葡萄般的大眼睛。

而她一看到头发胡子虚蓬蓬的祁嘉礼,就伸出小手来抓:“呜,呜呜。”

她臭臭的老瞎瞎,她喜欢抓抓。

祁嘉礼比赵军年轻十多岁,但也还是个老头子,陈棉棉看他黢黑的脸透着青,直觉不对,就肘了一把,让他坐到凳子上:“我给您倒杯热水喝吧。”

她把妞妞暂时放到了床了。

祁嘉礼也没坐凳子,而是转坐到了床沿上。

赵凌成也跟了进来,还想拉祁嘉礼,但又被搡开了。

赵凌成有点生气了,控制不住的翻白眼。

要知道,他每回照料完爷爷,回来抱闺女都得换外套,还要酒精消毒。

祁嘉礼的手都不知道多久没洗了,却去抓妞妞的脚丫丫。

但还好,妞妞的脚不是脚,是管制刀具,砰砰砰的蹬着,不给祁嘉礼捉。

蹬了会儿,她撕掉口罩一个翻身,手脚一抻坐了起来。

小婴儿嘛,还不会爬,见自己够不着老瞎瞎,就努力的耸屁屁。

可耸屁屁也没用,不管她怎么耸,还在原地。

口水顺着嘴角流,她是整个西北最白,也最干净的小孩儿。

她也是今天,这间招待所里唯一还快乐的人。

她努力耸着屁屁,试图要往前一点,好抓住她的大瞎瞎。

陈棉棉端来热水,递给祁嘉礼:“您先喝点热水,顺顺气吧。”

祁嘉礼接过水杯,水哗哗的的,洒了他满大腿,他却浑然不觉烫似的。

妞妞先舔一下小手又伸出来,指他腿上的水渍:“呜?”

祁嘉礼居然笑了,他声音格外轻柔:“呜!”

赵凌成好怕他要抓他闺女的手。

因为妞妞随时都会吃手,他怕她要感染细菌。

但要执意拉他吧,看得出他挺痛苦,他又怕他会在妞妞面前咆哮。

要看到有人失控,大吼大叫,妞妞会害怕的。

赵凌成转到床侧,就去抱妞妞,不必说,孩子一躺下就给他上连环脚。

他想陈棉棉来抱,可她被邱主任喊出去,不知道干嘛去了。

但还好,妞妞不会让任何人抱。

赵凌成暂时也就先看着,反正他是不会让祁嘉礼碰他闺女的。

而祁嘉礼心底里的痛苦,只有他自己知道。

当初,他在得知女儿们死于大轰炸后,曾暗暗发誓,自己从此将不娶不育。

就像赵军觉得自己不配吃好的,他也觉得他不配再拥有幸福。

但当战争结束,当他握有了权力,他就膨胀了。

他忘记来时路上的三个女孩了。

也是柳艳太体贴,太会照顾人,叫他动了再成家的念头。

因果报应吧,就算那个誓言只存在他心里,但三个女儿在天上看着呢。

她们曾经也像此刻的妞妞一样可爱,蹬的小脚丫砰砰响。

她们本该长大,像陈棉棉一样干出一番事业。

可因为他,她们戛然而止了。

是报应吧,他背叛了自己的誓言,柳艳就是他的报应。

他在颤抖,身上的煤渣落到了床上,妞妞口水滴拉的手指立刻蘸上。

见是黑黑的,她举起手指:“呜?”是什么东西呀?

陈棉棉刚进客房,嘴里说着不可以吃,赶去抓闺女的手。

赵凌成眼疾手快,也忙着去抢。

但俩人都不及妞妞快,她已经放嘴里了,开心的蒲扇小手:“呜!”

香香小闺女,瞬间口水都变成黑色了。

陈棉棉在从闺女嘴里往外扣东西,祁嘉礼拍赵凌成的肩膀:“望舒是吧,好好带她长大,她要登月亮,你就给她搭梯子,也不要再追生男孩儿了,女孩子也会很优秀的。”

赵凌成怀疑这人怕是要跟之前的林衍一样,寻短见了。

当然,截止65年,全国有统计的右派总共60万人,寻了短见的可不少。

赵军听到大呼小叫,正好戴着口罩也过来了:“妞妞没事吧?”

再一看:“她的嘴巴,怎么啦?”

孩子抿着嘴巴,吐的口水是黑色的,到底出啥事儿啦?

俩老头儿,刚才都还撑得住,这会儿都被吓到了,赵军捣拐杖:“快送医院啊。”

陈棉棉可算扣出了煤渣,扬巴掌:“小坏蛋,煤渣是不可以吃的。”

而等她回过神来,就发现哐啷一声,赵凌成关上了窗户。

祁嘉礼本来要走,也发现赵凌成拿棍子顶上了门。

那么,他把俩老头关在一间房子里,这是准备要干嘛呢?

俩老头都在看他,而他看起来有点生气的样子,但耐心点,凡事从头讲。

他先说:“51年那批混合了神经毒毒的盘尼西林,并非传说中的,当时能治病,但到半年后人会肠穿肚烂,它没有那么神奇,它的具体症状其实很简单,就是过敏,在解放前,军统特务们就已经广泛应用了。”

再以手指比划针剂:“要以细针给一瓶注射液磨出孔洞,再加入神经毒剂,又以蜡封孔洞,调换掉护士手里的药瓶,就可以做到以青霉素杀人,而且之后,会被当成过敏症状处理。”

好精妙的手法,祁嘉礼反问:“你怎么知道的?”

赵凌成看了眼妞妞,眼眶红了:“因为我的母亲,她原来就会那么做。”

就因为林蕴是间谍,祁嘉礼原来天天往上写信,举报赵凌成。

他还差点没把林衍打死在农场里。

不愧军统最优秀的特务的杀人手法,够牛逼的,要不是赵凌成讲,赵军和祁嘉礼都想不到。

但他们顿时也反应过来了:“小柳她是,间谍吧?”

在联合抗战期间,不像八路傻乎乎的只会搞统战搞团结,从来不暗杀国军高层。

国军从老美那儿搞到好多先进的化学品,当时就喜欢搞暗杀。

后来大陆跟朝鲜开战时,他们甚至要往战场上送有毒的青霉素,想把战士们全部杀光光。

那种精妙手法的暗杀,政治派也不懂,只有特务懂。

这会儿陈棉棉已经帮妞妞洗过嘴巴了,赵凌成还得仔细检查一遍,然后帮闺女戴口罩,戴好之后再回头,他问:“你们冲动什么呢?”

再问:“都那么老了,气性那么大干嘛?”

祁嘉礼有点尴尬:“柳艳就是邓西岭谋杀军工专家时,帮忙协助他的人。”

赵军站不住,坐到了凳子上。

他说:“如果现在就声张,她也会像邓西岭一样被送往首都,然后被小将们抢走,并且……”

间谍是个网,要连根拔起的。

邓西岭就是太早交出去,最后什么都没问到就被小将们捶成肉饼了。

赵凌成怀疑,或者说指证柳秘书,都需要时间。

因为他需要知道,可以伪装成过敏的神经毒剂到底是什么东西。

他还需要知道,她在申城的上线是谁。

柳秘书一再嚷嚷说要上军法,是因为上面有人能保她,她走了,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可这帮老头也太冲动了,动不动就要打架,非要闹到赵凌成没法放长线钓大鱼,他能不生气吗?

他再看祁嘉礼:“她曾经是你的对象,你没错吗?”

祁嘉礼低下了头,他被下放,被劳改,被殴打都是对的。

因为他对国家造成的损失,不可估量。

赵凌成再看赵军:“你不是说你的立场足够坚定,你经得起任何验吗?”

赵军也低下了头,心里的后怕,只有他自己知道。

赵凌成的眼红一直是红的,鼻尖也是红的,他好像被冻感冒了,一直在吸鼻子。

俩老头沉默到,妞妞都觉得怪异,看妈妈:“呜?”他们怎么啦?

赵凌成再瞥一眼妻子,看他爷爷,依然声柔:“你只是没有碰到而已。”

……

赵凌成很敬重他父亲的,因为他不但经受住了考验,甚至亲自杀死了所爱的人。

那是直到现在,赵凌成还忘不掉的,曾经美好的妈妈。

其实他也是在跟妻子的反复较劲中,才知道他爸曾经多痛苦,又为什么会为那个女人而死。

他父亲才是真正意义上的英雄,却总是在被人们拿出来调侃,责骂。

陈棉棉递卫生纸,柔声问:“你怎么啦,冻感冒啦?”

妈妈对谁好,妞妞就对谁好,但是不对,她来摸爸爸的鼻子,然后就把手指放进了嘴里。

赵凌成的崩溃和痛苦一秒结束,抓女儿的手指:“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