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工大院女儿奴[年代]

作者:浣若君

赵凌成捡来一堆木头, 正在生火。

马骥再举一块,喊他:“赵总工,真的有黄金,就在这一带。”

就是差点淹死魏摧云的那片烂泥塘。

在清掉了两米多深的淤泥后, 终于摸到金砖了。

马骥有了信心, 弯腰于淤泥中一拉, 拉起一堆树根就要扯断。

旁边的魏推云一脚踹过来, 差点把他踢飞。

马骥生气了:“魏科,你搞什么呢?”

赵凌成正在岸边捡木头生火,魏摧云又吼他:“赵总工, 现在不是偷懒的时候, 不要再围着媳妇烤火了,赶紧把木头全扔下来,扔给我!”

他们现在处于七八米深的塘底。

陈棉棉在看到第一块金砖后就用背篓把妞妞绑到背上, 下塘了。

魏摧云又吼她:“金子我不是已经扔上去了, 你个婆娘, 下这烂稀泥塘干啥?”

陈棉棉翻个白眼, 喊马骥:“举起金砖, 我给你拍照。”

她带着相机的, 得把现场拍下来。

但魏摧云简直有毛病,她要拍他, 他就会故意转过身,不让她拍到脸。

赵凌成扔胡杨木给他, 他就会抱着木头往淤泥中拱。

因为他钻的太深, 好几次大家都怀疑他还能不能拱出得来。

看泥塘是死寂的,但过半晌,他总能腰一拱钻出来, 然后大口呼吸。

雷鸣也在附近摸到了两块,示意赵凌成:“东西就在这儿,无线电呼叫支援。”

赵凌成也半截在淤泥中了,喂他一颗奶糖:“你低血糖了吧?”

雷鸣不住发抖,却推他:“去,呼叫支援。”

魏摧云抱着一截木头正要钻淤泥,恶声恶气说:“呼叫个屁,先等着!”

赵凌成转身要上岸,他一把拍过来:“你爹我叫你,等着!”

赵凌成哪怕裤子脏了,衬衫还是雪白的,但是被魏摧云一把给拍脏了。

而他是最烦泥巴,最厌恶肮脏的。

他转身的瞬间手已经掐上魏摧云的咽喉:“你到底想干嘛?”

马骥应声拔枪:“魏科,杀人夺金可要不得。”

塘里太冷,再加上雷鸣还有低血糖,吃了颗奶糖才舒服点儿,也马上掏枪,但他手抖的厉害,啪的一声枪甩进淤泥中,好巧不巧,恰好甩到魏摧云身边。

马骥啪哒一声开保险,大吼:“高举手,不然我可要开枪了!”

魏摧云低头看枪,那枪离他的手只有一尺远。

……

终于找到黄金了,那可是青海王纵横西北几十年所积攒的民脂民膏的一半。

陈棉棉都钻淤泥里了,举着相机要拍下历史性的一刻。

但难不成魏摧云还真见金眼开,动了贪恋,想杀人夺金?

要知道,西北的公安队伍已经找了整整十年了。

黄金确定就在这儿了。

照祁嘉礼预估,存量应该在两千斤以上,也就是一百多块。

之前国家的黄金储量,大半给苏联还债了。

而目前国内的小麦产值只能供全国人民吃四个月左右,城市粮食供给大半依赖于国际人道主义救援式进口。

在国家没有美元储备的情况下,粮食进口也全凭黄金。

那一块大黄鱼,能从澳洲换一船小麦。

这不是某个人守着金子搞享受的时代,这个国家处于被国际孤立中,以及,处于大多数人口缺粮,随时可能饿死的年代,黄金的意义也远比它本身的价格更高。

魏摧云要真动贪念,他今天不可能活着从这儿出去。

马骥眼看就要扣扳机了,但关键时刻赵凌成抬手制止,并指那块淤泥咕咚的地方:“那儿是暗河入水口,因为有密密麻麻的树根缠绕着,黄金才没掉下去。”

马骥刚才要扯断树根,魏摧云就踹了他一脚。

因为黄金没有随地质运动滑入暗河,全凭胡杨密密麻麻的,结成网的根茎。

那也是为什么魏摧云先不找金子,而是找木头。

他顺着淤泥的源头,用木头把通往暗河的口子堵了起来,否则一旦胡树根承受不住,哗啦一声散开,金砖全部涌入暗河,再想找可就难了。

赵凌成懂他的意思,也一直在配合他,也相信他没有坏到杀人的地步。

但他从一开始到现在态度都不对,摔摔打打的,吃枪药了?

魏摧云整张脸都被淤泥糊着,两只眼睛却睁的怒圆,里面是腾腾怒火。

马骥绕开赵凌成,再度举枪瞄准。

雷鸣也趁魏摧云不备夺回了枪,瞄准他。

他要再犟,赵凌成都保不了他。

因为他现在就像是见财起义,要谋财害命一样。

可他依旧恶声恶气:“入水口特别大,我还没有堵好它。”

再指周围:“下面整个是暗河,又处于丰水期,大型发掘会导致整体塌方。”

这个雷鸣就不懂了,看赵凌成:“他说得对吗?”

他也松保险,命令:“魏科,把手举起来。”

魏摧云再梗脖子:“听不懂好赖话,有种你驴日的一枪崩了老子!”

雷鸣不想冒险,也觉得他太难控制,已经起杀心了。

黄金以克论的,但这儿保守估计有两千斤,死个人真不算什么。

但也就在这时,站在泥坑半腰的陈棉棉大声说:“就因为黄金是我找到的,你就不服,闹小脾气,还天天笑话婆娘们,魏摧云,你的心眼比个婆娘还要小。”

妞妞被妈妈惊醒,趴背上睡不舒服嘛,撇嘴,哼唧哼唧哭了起来。

陈棉棉反手拍孩子的屁屁,哄她继续睡觉。

魏摧云因为她的骂,可算不瞪梗着脖子了,再抱起块木头。

他是因为气她才一直在闹情绪,被穿戳,他心虚了,于是继续干活。

马骥把枪交给赵凌成,抢木头:“魏科你出去,我来干。”

魏摧云一把搡开他,对赵凌成说:“记住了,西北汉子的脸不是我,是你丢的。”

他需要整身蠕动才能把自己沉进泥塘,边沉边又说:“红蛋,赵老军长家有五位烈士,那可全都是我们西北棒棒硬,一顶一汉的汉子,脸都被你丢完了!”

随着咕嘟嘟一阵泥泡,他又沉塘里去了。

赵凌成赶紧拉绳,以防他沉底。

马骥茫然的抹着脸上的泥,说:“这人他妈有病吧?”

雷鸣紧张了一回,低血糖倒是好了,收了枪说:“西北风气就这样,男人的面子比天大!”

魏摧云力气比老黄牛还大,干活是真泼辣,大半淤泥是他清出去的。

一般人可不敢钻沼泽,因为滑入暗河就得死,可他就敢。

他是西北人,有经验,知道一旦搞大型发掘就会塌方,所以才要亲力亲为。

而他的心理是,哪怕黄金是赵凌成找到的,也是西北男人的光荣。

但它是陈棉棉找到的,就等于西北婆娘直接骑头,骑到西北男人脖子上了。

再加上赵凌成没他那么能吃苦,还搞享受,他就发火了。

但也罢,总归他在干活,这一片范围也不大,雷鸣和马骥也不敢拉断树根,就用双手刨的,把淤泥往两边刨,再把渗水舀出去,大量的金砖也就慢慢浮现了。

雷鸣看陈棉棉背着孩子在岸边,竖大拇指:“小陈,你立了一大奇功啊!”

……

哪怕不用大型挖掘支援,也需要食物和热水,帮忙的人手。

所以赵凌成上岸,无线电呼叫东风基地,让那边的警卫科长带人过来,搞支援。

这时已经晚七点,太阳马上要落山了。

不一会儿东风基地的政委亲自率队,带着热水,食物和照明设备赶来了。

他们最近因为导弹实验伙食好,不但吃的白米饭,甚至有牛肉。

妞妞早晨没喝多少奶,中午也只喝了一点点,但是面条米饭她都喜欢吃。

在米饭上浇点菜汤,再放到火堆旁热一热,陈棉棉给她喂饭。

孩子是不懂辛苦的,此时现场人多了,火堆燃的也比刚才更大了,发电机一拉响,大灯泡竖起,除了魏摧云,雷鸣他们也全部上岸,坐到火堆旁,边烤边吃饭。

妞妞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只觉得这帮泥人儿真好玩。

吃完饭歇了会儿,雷鸣从他的办案箱里另拿出一台相机来让赵凌成拿着。

虽然条件很简陋,但程序不能少,他又拿出了笔记本。

现场的每一块砖,都得由他先贴编码再拍照,然后才能从塘里拿出来。

但还是得先等魏摧云吐口,确定渗水口已经堵死。

陈棉棉一直坐在篝火旁,冷嘛,她围着一条东风基地送过来的毯子,哄着妞妞吃了小半碗饭,怕她乱跑,就把她圈到怀里,这才要吃今天的第二顿饭。

妞妞很好奇,不远处灯亮亮的,一帮人围在塘边大呼小叫的干嘛呢。

她也想去看看,就在妈妈怀里不停的跳跳。

但突然孩子停止了跳跳,转身环上妈妈的脖子:“呜,qiuqiu!”

陈棉棉抬头一看,差点吓了一大跳,因为来了个脸都被淤泥糊住,浑身散发着浓浓恶臭味的,壮而高的汉子,咕咚一声,坐到了火堆旁,他一搓脸,小泥鱼簌簌的往下掉。

是魏摧云,当他上岸,就意味着基础工作已经结束了。

东风基地的政委笑呵呵走过来,捧着水壶:“来来来,魏科,先洗个手!”

魏摧云依旧恶声恶气:“饭呢,我要吃饭。”

有警卫递过饭盒,他随便一甩泥巴,挑子筷子就是狼吞虎咽。

东风基地的政委再递水壶:“边吃边喝,小心别呛着。”

魏摧云依然恶声恶气:“一边去,少烦我!”

要知道,东风基地的地位仅此于核基地,其的政委有多牛就不必说了。

陈棉棉头一回见,但总觉得对方脸熟,估计是以后经常会上电视的那种大领导。

魏摧云能力没得说,但对大领导这个态度,怪不得将来会遭枪毙。

吃完饭,他起身去车上找水壶,没找着,又开吼了:“谁他爹的拿了我的水壶!”

有俩待命的警卫齐递水壶:“这儿有水,喝点吧。”

魏摧云继续四处翻找:“他爹的王八蛋,谁拿了我的水壶。”

陈棉棉回头,也是大声:“我拿的。”

魏摧云正想怼一句,问她拿他水壶干嘛,就见水壶朝着他飞了过来。

他接过水壶的瞬间愣了一下,因为水壶居然是热的。

其实刚才赵凌成之所以生火,也不是为了自己烤火,而是,他们钻进泥塘中太冷了,需要喝热水,野外喝热水又不方便,他就把水壶埋沙子里帮他们热着。

魏摧云总觉得赵凌成爱偷懒。

这时突然发现他方才生火的动机,可算有点惭愧了,他刚才骂错了。

喝着热水烤着双脚,肚子又是饱的,可真舒服啊。

他自认是男子汉,他清高,他生陈棉棉的气,但不屑于骂她。

不过陈棉棉可不想放过他,她说:“魏摧云,管你服不服,西北的女人就是比男人强,今年小麦总体增产5%,土豆更是增产高达20%,那就是女领导的功劳。”

妞妞听不懂,但是最好的聆听者,认真点头:“喔!”

邱梅那个女领导交了一张漂亮的答卷,她也已经获得省里的正式任命了。

河西拥有了历史上第一位女书记,而且是凭数据上去的。

魏摧云喝着热水望着篝火,突然抬脚:“为了找金子,老子走遍了整个河西。”

赵凌成才找了几趟就叫苦连天,还朝陈棉棉发脾气。

但魏摧云为了找到黄金,老娘病床前都没怎么待过,几乎刨遍了整个西北。

黄金却叫一个婆娘找着了,他心里能好受?

偏陈棉棉还说:“因为做事得动脑子,可你这个西北第一猛汉,你没有脑子!”

魏摧云不会骂人,只气哼哼说:“你,你虫脆就是个红蛋!”

陈棉棉也觉得他是个混蛋,但念在他是真能干活,还干得好,而且还是那句话,党内同志只要没有原则性错误,一律都要以团结,以齐心协力搞生产为主。

当然,她哄乖他也就是分分钟的事儿。

她一笑,就说:“如果哪天咱们西北要选省委书记,只有两个候选人,一个是曾风,一个是我,魏摧云同志,让你做选择的话,你会选谁?”

她才说完,魏摧云收了跋扈,也放下了高翘的脚。

他收起盛气凌人,脸色也变的严肃。

这还真是个难题,毕竟虽然陈棉棉是女人,但曾风还不如女人。

可曾风将来当省委书记只是起步,因为他爹才刚刚选出来,又官升一级。

陈棉棉虽然还没有正式进入仕途,但从红旗农场的丰收再到找到黄金,那可全是能写进档案里的丰功伟绩。

她要真想走仕途,肯定也是直接进省委。

魏摧云默了半天,反问:“你是认真的,你想当国家干部?”

篝火雄雄,他看看裹着毯子的陈棉棉,再看从她怀里探出的,圆圆的小脑袋,魏摧云突然意识到,他看不惯赵凌成,还有个原因是,他嫉妒人家的娇妻幼女。

他还有一重不忿,当初他明明想认真处对象。

可是陈棉棉不但骗了他,还四处说他是个秃头老光棍。

他又说:“小陈,你的责任是生儿子,你是婆娘,你要帮我们赵老军长传宗接代!”

陈棉棉不废话,只问:“我和曾风,你会选谁?”

魏摧云最瞧不起的就是曾风了,也终于低头,答的干脆:“那我还是要选你的。”

他瞧不起女人,但更讨厌曾风那个娘炮。

而他本来耍的是小情绪,但陈棉棉只用一个假设,就把事情带到了宏观角度。

站在政治立场,问谁更适合当领导,魏摧云是愿意服陈棉棉的。

她主动坐到他身边,又说:“但曾风是啥背景,我呢?”

再说:“而且省里个个领导都跟曾风一样背景雄厚,我心怀河西,如果当了领导也只会替老百姓办实事,但我屁股后面全是像你一样拖后腿的,我有心无力呀!”

魏摧云脑子简单,被陈棉棉的花言巧语给绕蒙了。

他语气依然凶巴巴,但说:“如果真是你和曾风俩争,我肯定支持你。”

陈棉棉看他冻的直发抖,喊警卫拿床毯子,亲手披给他。

再继续哄他:“咱西北的男同志憨厚耿直,玩不过狡猾的南方人,可他们当领导又不干实事,难得有我这么个聪明又愿意干实事的,你不帮我,你对得起良心吗?”

魏摧云脾气大,也从不认错,但是会表态。

他依然气呼呼的,反问:“你要怎么才肯相信我,要不我去打曾风一顿?”

他是说干就干的,蹭的就站了起来,要去打人。

陈棉棉连忙拉他:“你呀,你明明是个好同志,就是太冲动啦!”

拉他坐下,又不嫌脏拉上他的手又说:“曾风也是咱的同志,咱们要共同进步呀。”

魏摧云又不干了,还差点跳起来:“团结他,我不如团结一头驴!”

其实他才是驴,犟驴,得顺毛捋。

而陈棉棉之所以苦口婆心统战他,又提曾风,当然还是因为想扳倒曾司令。

黄金已经找到,她也该铺路曾风了,其目的,要他大义灭亲!

妞妞因为觉得太臭,钻妈妈衣服里,还手捂着鼻子。

陈棉棉不嫌臭,靠近魏摧云,先说:“你动不动就打曾风,对他的思想进步没有任何好处不说,还会搞的他仇恨咱们西北人,以后要当了大领导,专整咱西北人!”

魏摧云一想还真是,他心虚了:“那我以后不打他了?”

陈棉棉拍他肩膀,说:“但曾风同志有很严重的思想问题,必须经受教育,要不然等他以后当了大领导,可就是人民的祸害了,而我有个办法,需要你……”

魏摧云竖着耳朵,听的专注,突然笑了:“你让我去偷……”

他嗓门太大,陈棉棉忙竖手指:“嘘!”

魏摧云和雷鸣一样,都希望陈棉棉作为赵军的孙媳妇,赶紧生个男孩儿。

赵凌成都不着急传宗接代,但他们皇帝不急太监急。

不过随着陈棉棉一番花言巧语,魏摧云就把那事儿抛脑后了。

他一咧嘴,脸上干掉的淤泥簌簌往下掉,他说:“放心,这事儿包我身上。”

陈棉棉小声:“但这件事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她正凑头说着,突然身后响起一声咳嗽。

声音特别明显,一听就是赵凌成的。

魏摧云心里有鬼,也唰的扭头,迅速远离了陈棉棉。

陈棉棉回头一看:“雷特派员,您受伤啦?”

魏摧云回头一看,见雷鸣大腿流血,也说:“铜片划伤的吧,你也太不小心了。”

淤泥里全是铜片,他有干农活的经验,没划伤自己。

但雷鸣没有,就划伤到腿了。

赵凌成跟着警卫去找纱布和酒精,要做包扎。

妞妞又从妈妈怀里钻了出来,她居然懂,声音奶奶:“伯伯,xiu伤啦!”

又皱着眉头,脸像小苦瓜,小声问:“痛,痛痛吗?”

雷鸣被铜片划伤,但心情大好,笑着说:“目前为止找到了86块,但一箱子是四块,按26箱计,总共应该是104块,所以还有十几块砖,慢慢找吧,不着急。”

装黄金可不是大木箱子,而是解放前,女式用的那种小妆匣。

一只箱子里最多也就装四块,但别看它小,重量可不少,是整八十斤。

雷鸣的工作由东风基地的政委代理,下泥塘继续翻找。

这会儿赵凌成替他处理伤口,他看魏摧云,说:“你才三十岁,还那么年轻,几趟还债经历要是别人的,早就高升了,但是魏摧云,你的性格是个大问题。”

很奇怪,他刚才就像吃了枪药似的,逮谁骂谁。

但这会儿突然就变了,他说:“雷特派员,我原来确实狭隘,我认错。”

陈棉棉也笑着说:“他刚才是太累了,休息了一会儿,已经好多啦。”

赵凌成正在拿棉签蘸着碘伏在给伤口消毒,侧眸一看,现场唯一干净的人,他媳妇儿恰好迎上他的目光,诡计多端的女人,她居然冲着他眨眼,还得意一笑。

被风吹了半天又烤火,她和妞妞的脸都红彤彤的,像苹果。

赵凌成了悟,脾气倔如驴的魏摧云是被他媳妇灌了迷魂汤,才会前后判若两人的。

他觉得好气又好笑,因为他其实每天也喝媳妇的迷魂汤,最知道药效了。

雷鸣疼的直皱眉头,又说:“铁路局要换届,就该是你上,但是你态度要端正啊。”

魏摧云点头如捣蒜。答的很干脆:“好,我端正态度。”

他傻,但陈棉棉不傻,帮他说话:“可是雷特派员,别人都有背景的,咱们魏科长没有,您经常去铁道部的,见了领导,要帮他美言几句呀。”

雷鸣爽快答应:“就冲他今天做的事,我专门上铁道部,帮他美言!”

马骥一瘸一拐的也来了,看来他也被划伤了,不得不退出。

他也被魏摧云吓了一跳,因为对方竟然主动来搀扶他,还给他披毛毯。

听说还需要纱布,他快赵凌成一步,上车找纱布去了。

马骥觉得怪怪的,看赵凌成:“那姓魏的狗日的,脑子里的病好啦?”

赵凌成看眼媳妇,轻轻答了声:“嗯!”

他心里很不舒服的,毕竟他不但不高尚,还是个特别自私的人。

他也知道,原来陈棉棉只是没有出手,今天也不过略施小伎,就拿下魏摧云了。

但她应该还有别的什么事找魏摧云帮忙,而且不是啥好事。

因为魏摧云突然就会莫名兴奋,看他媳妇一眼,就要发出低低的,狐狸一样奸诈的笑声。

他媳妇则会用余光瞥魏摧云,示意他安静,不必说,他们俩人有密谋。

而虽然是在东风基地的地盘,但是军工基地的人挖到的。

经过协调,祁政委带着军工基地的卡车来了。

东西真不多,目前总共找到了92块,摆到一起也就个普通木箱大小。

但它是金子,所以它有将近两千斤的重量。

赵凌成他们满载而归,要回去了,剩下的就由东风基地的人慢慢发掘。

共计104块,是必须全部找到的。

但当然,散之前大家还得一起拍个合照。

虽然陈棉棉一再客气,但两个政委还是把她放到了最中间。

其中一张因为赵凌成抱着妞妞,没拍到孩子的正脸。

等拍第二张的时候,陈棉棉就抱过妞妞,把她的脸摆正了。

妞妞还小,将来应该也会忘记今天的事。

但要不是赵慧要带妞妞看导弹,要不是妞妞非要在那儿下车,陈棉棉都不会发现线索,那么,黄金说不定就会缓慢的滑入地下河,消失不见。

所以妞妞必须在照片上,等以后她长大了,陈棉棉还要把故事讲给她听。

她要让妞妞知道,她不但是聪明的,智慧的,还是个幸运宝贝!

……

一通折腾,回到军工基地时都已经凌晨三点了。

魏摧云得去住招待所,而他本来已经下了车,但又敲车窗。

基地的老嘎斯车窗是绳子,得拉的,陈棉棉手腕力气不够拉不下去,赵凌成帮她拉。

车窗拉下,魏摧云还要跟人家媳妇说悄悄话:“陈主任,那我可就……”

陈棉棉点头:“有情况随时发电报,咱们都是为了工作嘛,辛苦你。”

她说话的时候,伸手去摸丈夫的大腿,拍他。

但赵凌成已经吃醋了,抓起她的手放回她自己的大腿上。

因为他提前吩咐过勤务兵打热水,所以家里不缺热水,兑上凉水,俩人都得好好洗洗,当然是陈棉棉先,衣服脱到门口,进厕所把自己好好洗了一回。

等她出来,赵凌成在哄着妞妞喂夜奶呢。

但孩子太困,不肯好好喝,喝两口就会吐掉奶嘴,呼呼睡觉。

从男人怀里接过孩子,陈棉棉跟着男人到厕所门口,笑问:“累坏了吧?”

又主动说:“我跟曾风翻脸不合适,我毕竟是要做大领导的,要爱惜羽毛,有些见不得光的事也不好自己亲手做,但是你有没有发现,魏摧云很适合做那种事?”

赵凌成还挺懂:“你倒厉害,哄他给你做白手套?”

无阴谋不成政治,但政治家不能自己搞脏事儿,就需要一只白手套。

就好比曾司令那位得力的黄秘书,他就是只白手套。

陈棉棉今晚拍着肩膀顺着毛,就把魏摧云哄的,从此要做她的白手套了。

赵凌成一双冷眼,其实看的明明白白。

他在脱裤了,陈棉棉就说:“那我先睡啦,你洗完也早点休息喔。”

不过她才转身,男人拉她胳膊。

陈棉棉以为他想做那种事,低声说:“不行,我月经还没完呢。”

赵凌成弯腰,指耳侧:“亲一下。”

见妻子不动,他手扣上她的后脑勺,硬是让她吻了他一下,这才又寒声说:“我承认我是个卑鄙的人,但是小陈同志,我没那么苟且,心里只有床上那点事儿。”

看他关门,陈棉棉敲门,问:“那你还想要啥?”

水声哗哗,她竖耳听着,但大半天,傲娇的男人再没吭声。

而他如此别扭,甚至不如魏摧云的乖巧,陈棉棉也懒得哄他,就上床了。

本来算好应该是104块黄金,但在一周内也只找到了98块。

还差着六块,不知道是不是滑入暗河了,东风基地于是开动挖掘机进场,去搞大型挖掘。

但正如魏摧云所料,那地方太过土质疏松又有暗河,一施工就塌方。

而且进入了冻土期,挖掘特别缓慢,也就只能等了。

黄金,也要等凑齐之后才能往上交。

转眼进了十一月,又到整个西北大雪纷飞的时候。

但今天妞妞可就不怕冷了,下了雪妈妈都敢抱她出门,因为妈妈用攒的瞎瞎皮给她做了小背心儿,还有瞎瞎皮的小棉靴,再猛烈的寒风都吹不到她。

对了,王喜妹和陈换弟就得陈金辉来治,经过上回陈棉棉的收拾,她们俩从此静悄悄,不敢再骚扰薛芳了,苗苗也会经常下楼来,陪着妞妞一起玩儿。

而关于分裂曾风父子,陈棉棉在派出魏摧云干坏事后,也就只能是静等。

这段时间曾司令又来西北了,但是一直待在省城。

陈棉棉预估这段时间应该要出些事,就每天都会申请一张火车票,以便有事时她能随时出基地。

也果然,这天有个警卫上门:“嫂子,泉城公安局说有事要找您。”

此时正好下午四点,陈棉棉当即把妞妞抱上楼,赶去坐火车。

到泉城已是晚上六点钟,曾风又被关起来了,所以陈棉棉依旧是直奔羁押室。

还是公安小柳,解释说:“他背后拍砖,打破了人的脑袋,对方倒是愿意跟他和解,也不追究他的责任,但曾风坚持不回钢厂,说是要见您。”

陈棉棉问:“听说被他拍的人是他爸的秘书,情况怎么样?”

公安小柳说:“情况不算太严重,但受害者觉得泉城医院治的不好,转去核基地医院了。”

再敲羁押室的门:“曾风,有人来看你啦。”

羁押室冷的跟冰窖一样,陈棉棉乍一看,还以为里面是卧着着只大绵羊呢。

是曾风,裹着个烂羊皮袄,裤子也毛绒绒的,像是用生羊毛做的,袖着双手缩在角落里,他简直像个流浪汉。

陈棉棉其实知道他为啥那么落魄,因为,为了改造他的思想,她唆使着魏摧云悄悄潜到农场,然后把他那套特种部队的行头和粮票全给偷走了,而那已经是一个月前的事了。

没了特质的保暖大棉袄和大皮靴,曾风冻的不行,就披上了羊皮袄。

但当然,陈棉棉要假装不知道,还关切的问:“曾风同志,你咋变这样子啦?”

曾风还戴着羊毛帽子,抬头先吸鼻涕:“陈,陈主任!”

佝偻着腰他走了过来:“你,你来的,的好快啊!”

陈棉棉一直在等着他倒霉,来的当然快了。

伸双手,她说:“曾风同志你受苦啦。”

不出她所料,黄金的事果然刺激到了曾风。

他手冻的像冰棍一样,颤抖着说:“我听魏摧云说,说你们还真的找到黄金啦?”

陈棉棉紧握他的手:“我劝你一起,可你不去呀。”

有钱难买后悔药,曾风如果不耍小聪明,加入寻金队伍,现在已经不是劳改犯了。

他手上,脸颊,鼻头都生着冻疮,可见这一个月确实冻惨了。

缓了会儿,终于,他仿佛下定决心般说:“主任,我想做一件对得起我良心的事。”

又说:“我可以不是弱者,但我不会欺负弱者,尤其是本性善良的弱者。”

陈棉棉说:“听说你背后拍砖黄秘书,到底咋回事?”

……

曾风是这样。

黄秘书第一次来时送了他很多特供票,棉衣棉被的,他的日子过的还是很悠哉。

因为羊肉票多,他的饭都是马家兄弟上国营饭店去提的。

但突然一天夜里,有人悄悄偷走了他的棉衣棉靴和粮票,就叫他一夜返贫了。

而到了冬天,右派们就来了钢厂工作了。

如今的伙食是按人头凭票的,他的饭票没了就没法吃饭,一帮老头怕他饿死,大家打了饭就会凑给他吃。

知道他爱吃肉,菜里零星的肉也会挑给他。

他的烂皮袄也是老右派们给的,羊毛裤是老头们从羊身上直接薅毛来的,大家一人一件,他也有一件,否则他早冻死了。

除了钢厂的任务,老头们还一直在搞沤肥实验。

因为人粪于庄稼是最好的营养,但要科学的沤过再进行施肥,就能有效隔绝害虫,也叫营养更高效。

那不是老头们必须干的工作,是他们自发的,目的只有一个,增产!

曾司令一直没有来接曾风,有个原因是,王老司令直到现在还没退休,也捏着黄蝶的案子不往申城转。

黄蝶也还被拘在西北军区,没有回到申城。

曾司令怕事情做不干净要影响到自己,很着急,正在省城跟王老司令俩斗法呢。

但他是待在有暖气的房子里,而且顿顿大鱼大肉。

曾风呢,已经快要沦落为乞丐了,全靠一帮老右派的接济才活着。

可他盼星星盼月亮,盼老爸来救自己,结果等来的依旧是黄秘书不说,而且见祁嘉礼依旧生龙活虎的,黄秘书语气里就有点埋怨曾风,嫌他不给他老爸争气。

并且,黄秘书打算借照顾曾风的名义待一段时间,其心思就是,他要亲自动手!

祁嘉礼为了明年庄稼能丰收,天天围着粪堆闻了又闻,捏了又捏的搞研究。

曾风也是闻惯了,渐渐都不觉得大粪臭了。

下放,劳动确实有效果,曾经高高在上的公子哥儿曾风,他终于明白,曾经他所不屑的大米和小麦,甚至一个白面馒头于老百姓来说意味着什么,也终于明白,粮食生产那件小事儿到底有多重要。

曾经他说剩饭就剩,馒头吃剩半个,转手扔进垃圾桶。

但他现在知道,要种出一株麦子有多难了。

他一开始也没想对黄秘书下手,而是发了脾气,让对方赶紧滚蛋?

但见黄秘书在跟他分别之后,就开着车跑去盯梢祁嘉礼了。

曾风就明白了,他是想搞车祸,其目的也不是伤,而是要撞死祁嘉礼。

他这才尾随着,给了黄秘书一砖头。

而且在拍砖时他想通了一件事,他反握上陈棉棉的手说:“我爸希望我做个听话的乖孩子,但我妈总说,小风,你要做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主任,我不想再做我爸的乖孩子了,我要听我妈的话,做个有用的人,我要……”

他要揭发他爸指使秘书,暗杀老革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