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慧之所以特地带妞妞来东风基地, 其实就是为了看导弹。
那也是赵军老爷子特地打电话要求她的。
赵家不需要多子多福,但是跟着U2侦察机来的小妞儿,必须要养好。
赵慧轻轻嘬嘬她嫩嫩的小脸颊,压抑着心头的激动, 科普说:“东风二号中程弹道导弹, 可携带1.2万吨当量的核弹头, 预计飞行距离可达1500公里。”
妞妞还真能听得懂:“它, 飞飞。”
赵慧骄傲的说:“它能飞的,远比官方数据更加遥远。”
东风-2官方数据是1200公里射程,但它真实的射距离超过1500公里。
故意低报, 就是老中科研人独有的浪漫, 含蓄了。
这枚导弹之所以出库,是因为它即将进入试射程序,要进行实验了。
它所携带的也就是传说中的原子弹。
过几天它将爆炸在罗布泊无人区, 和原子弹首爆一样, 也将震惊全世界。
……
妞妞以为‘大飞机’离自己不远, 但怎么就是抓不到呢?
她耸屁屁, 示意赵慧:“奶奶, Jiu, 往前jiu。”
天真的小家伙,以为只要凭走的, 就能走到‘大飞机’跟前呢。
但她也很懂事的。
赵慧解释了一下它有多远,以及必须坐车, 她就乖乖上车了。
车继续前行, 往胡杨林,陈棉棉的心在剧烈跳动。
其实在前几天,她还带着姜德前往一片沙漠绿洲去打过沙枣。
但那是属于军工基地的, 而这边属于东风基地。
它一解放就被圈为了禁区,所以哪怕女配能跑,也很多年没来过这片胡杨林了。
它距离马芳五太太娘家约莫80公里,因为这片区域并没有完全沙漠化,所以车如果全速奔跑,一个来回只需要两三个小时,真要藏金子,一晚上就够了。
但这片胡杨林占地几万亩,金子会被埋在哪儿?
哪怕带来金属探测仪,地质学家们也要勘测很久才能找到吧?
妈妈心心念念,只想找到黄金,妞妞在小声念叨:“奶奶,飞飞,没啦!”
车越跑越远,孩子看不到大飞机,着急了。
不过随着车深入胡杨林,她被眼前的美景所吸引,就又不念叨大飞机了。
妞妞只觉得震撼,不知如何表达,就只说:“呜,呜呜!”
传说胡杨树是千年不死,死后千年不腐的,正值金秋十月,连绵的胡杨树每一片树叶都仿佛镀了金,呈现最耀眼的金黄色,苍劲的枝干深埋于柔软的沙土中。
天色瓦蓝,树叶金黄,而那一切的美,又被一汪汪沙漠清泉所映照着。
妞妞在姑奶奶腿上跳跳:“xui,玩xui。”
她想下车去玩水。
赵慧不但想带妞妞下车,还想带她在胡杨林里拍上几张照片。
但她才要喊司机停车,司机却说:“大校,附近有狼,而且不是一只,是一群。”
这地儿就不说蛇了,狐狸野猪,狼和狈遍地都是。
如果碰上一只,开枪驱赶就好。
但要是一群,又带着孩子,还是不要招惹得好。
陈棉棉全程没出声,专注的望着车外。
赵慧跟她商量:“附近有狼,咱们就不下车了,直接回基地吧。”
陈棉棉爽快答应:“好。”
妞妞不乐意啊,看司机调了头,明白怎么回事了,撇嘴:“xui,玩xui!”
孩子要不开心,还得是妈妈来哄,陈棉棉说:“咱们晚上洗澡的时候再玩水吧,姑奶奶可是开大飞机的人呢,她还有工作要干,咱们也该回去啦!”
妞妞还是不开心,但她懂事儿,知道工作是很重要的,就撇着嘴巴说:“喔!”
陈棉棉恨不能立刻给赵凌成拍电报,让他把雷鸣喊上,一起来。
但幸好她多了句嘴,提前问了一下赵慧。
却原来,十月份将要进行东风-2的携弹试射,目前东风基地处于全天候,24小时的红色警报状态,而为了让妞妞能看一眼导弹,赵慧是提前半年走的探亲程序。
赵凌成想来东风基地也只有一个可能。
东风基地需要他的技术支援,并发出邀请。
但雷鸣哪怕是公安特派员,这段时间也禁止进入的。
所以哪怕陈棉棉再找急黄金,也得等导弹的试射任务圆满成功后。
她也不免有点忧心,因为部队内部会议马上有结果。
而只要它尘埃落定,曾司令估计就要亲赴农场,并把曾风接走。
那她之前筹划的一切,可就全成泡影了。
但算了,既然已经出来旅游,就先不想工作,陪妞妞玩吧。
陈棉棉算是沾了闺女的光,才能近距离看一眼传说中的核导弹的。
车驶过发射场,她预估了一下,就发现那东西居然有大概七到八层楼的高。
如今那巨大的东西看着就不可思议了。
但到将来,它能打击到全球任何一个地方呢。
……
想着哄着男人干活儿,让他吃饱就很有必要。
所以到东风基地后,趁赵慧带妞妞上商店买糖果,陈棉棉进了医院,把探亲家属特有的四盒小雨伞全领了回来,见有军工基地没有的鱼肝油,她帮妞妞买了两盒。
在部队,住房是按职称来的,所以赵慧一个人住着两室两厅。
但除了空间宽大点,她家堪称家徒四壁。
大卧室里只有张行军单人床和个床头柜,除此之外空无一物。
陈棉棉的第六感果然没错,虽然她刚进卧室赵慧就匆忙收了照片,但也已经看到了,那是两个男人并排而站的照片,其中一个穿美式军装的,正是年轻时的林衍。
爱一个人,爱意是藏不住的。
赵慧对林衍也不止敬仰,更多的是爱。
但当然,如果她不退役,哪怕林衍也有心,他们也不可能。
因为哪怕已经洗白,曾经是右派的林衍,是过不了东风基地严苛的家属审查的。
不过对于赵慧这种女性,小情小爱应该远不上家国大业。
把行李放到卧室,她抱着妞妞进了书房,书房里有一套挂起的,褐色,皮质,外罩黄色救生衣,还戴氧气式面罩的女式飞行服,还特地把帽子摘来戴给妞妞。
她还说:“三个月前体测,姑奶奶顺利过关,还可以再飞一年喔。”
不婚不育锻炼身体,赵慧是四十岁还能上天的飞行员。
妞妞仰起脖子,等姑奶奶给她上戴头盔,说了一长串儿:“加,加加,林!”
人类首位登陆太空的宇航员加加林,戴的就是这种头盔。
妞妞虽小,但只要吸收的知识就不会忘记。
赵慧也立即加入了夸夸团,逢人就说,她家有个小天才。
而关于曾司令的事,陈棉棉已经努力好几个月了,但也打算就此放手了。
她疯了一样的想找到黄金,但不能违反特种部队的纪律。
而就在她来东风基地旅游的几天中,内部会议出结果,曾司令果然更进一步。
不出意外的话,黄蝶的案子会迅速结掉,曾风也会马上被接走的。
但事实证明,巨大的权力面前,儿子于男人真的不重要。
陈棉棉最终还是离间了曾风的父子亲情,但不是因为她有多么的智慧。
而是曾司令为了权力,把儿子亲手推到了她这边。
那不,陈棉棉和妞妞度过了愉快的假期,正准备由司机送着回军工基地去。
但一大清早,勤务兵送来一封报纸,并一封电报。
报纸是赵慧他们单位的内部报,据报道,目前曾司令正在首都参加会议。
电报是赵凌成发的,也就一句话:曾风被拘。
综合情况,陈棉棉大概推测出来了,曾司令没来接曾风,是去参加内部关于祁嘉礼而召开的会议了,他太知道祁嘉礼在西北的影响力,就想阻挠事态的发展。
但曾风竟然被公安拘留了,什么原因?
陈棉棉就不回基地了,让司机直接开车奔泉城,上公安局。
在前往羁押室的路上,公安小柳竹筒倒豆子一般,就把情况整个儿讲了一遍。
陈棉棉得说,曾风被拘留还真的一点都不冤。
却原来,最近因为要缴公粮,他跟着民兵们隔三岔五就能来趟泉城。
瞎瞎肉他已经吃腻了,国营饭店的古丽又认识他。
他于是私底下哄古丽,就说他爸是大领导,马上就会来接他,当然也会带各种票据,所以让她先悄悄赊着账,他每趟来泉城,要吃一碗特供的羊肉加烧饼。
回去之后他也认认真真干农活,在外面吃饱了,他甚至会把饭让给别人。
祁嘉礼他们不明究里,还以为他是因为劳动改造而变好了,所有人都在夸他呢。
可国营饭店到了月底得盘账,羊肉又是重中之重。
他承诺的是9月30号还清票据,但就在昨天,饭店扎账时发现不对。
曾风还又跑去赊账,主任要票他也不给。
没办法,主任给古丽办了停职,让她去找票,就把曾风扭送公安局了。
曾风被拘了一夜了,但表现的很轻松,翘着二郎腿躺着呢。
陈棉棉喊半天他都不吭声,直到妞妞喊xuxu,他才答应:“我的小妞儿,你来啦?”
陈棉棉忍着怒火问:“你知不知道,你很可能害古丽丢工作?”
他赊了总共五斤羊肉,而一个普通科员如今一年的肉量也才十五斤。
他不补票古丽就得自己赔,赔不了就得丢工作。
曾风坐了起来,一脸轻松:“等我爸来接我,黄秘书自会清账。”
又说:“首都的老莫餐厅,申城的红房子,我想挂多少就挂多少,都是黄秘书清。”
陈棉棉说:“你大概还不知道吧,你爸正在首都开会呢,要来接你,还不知要到猴年马月。”
曾风在政治方面很敏锐的:“是因为祁嘉礼想翻案的原因吧,他也真是的,既然地种的那么好,就在农场种一辈子地呗,还回去干嘛,害的我爸都不能来接我。”
陈棉棉点头,但又问:“你知不知道马芳当年是怎么逃出国的?”
曾风走上前,笑着递过个东西,是用麦草编成的小手环。
示意妞妞伸手,他把小手环戴上去,柔声问:“哥哥编的漂亮吗?”
妞妞喜欢这可爱的小手环,但要纠正他:“xu xu!”
她可不觉得曾风胡子拉茬,能是她的哥哥。
曾风说回正事:“想当年,马芳想问老蒋要先进的美式飞机大炮,老蒋让他杀红军来交换,他于是借革命的名义骗我五千西路军进乌鞘岭,并分围杀害,之后老蒋果然送了他一大批军火,而我们部队对他的态度是,一个不留,全杀!”
妞妞听不懂,但觉得有点害怕,缩回了妈妈怀里。
曾风讲的也是真实发生的历史。
马芳在即将解放时,看国军大势已去,也曾派人找部队,谈过投降。
但是那五千名西路军难道就叫他白杀了?
当时部队上下,全员一致一个态度,凡是青海王手下,一个不留。
既然曾风这么了解,陈棉棉也就不绕弯子了。
她说:“就像你爸能更进一步是因为你,马芳能逃出生天,也全凭他大儿子。”
马芳派大儿子去黄河边拦截军队,说自己在后面掩护,结果听到一阵飞机嗡隆隆的声音,他大儿子回头一看,老爹卷着钱和弟弟妹妹们全跑了。
而即便他跪了,但部队不接受,放了他要继续打。
他无奈,最后吞枪自杀了。
曾风于陡然间自悟,脸上的笑容与得意也齐齐消失了。
陈棉棉也算揣摩透曾司令的心理了,就又说:“你死心吧,你爸是不会亲自来的,但他会派黄秘书过来,并劝你以大局为重,留在农场,以牵制礼嘉礼。”
其实是因为祁嘉礼的案子在上面掀起的波澜足够大。
想为他平反的人很多,而且都是高层们。
曾司令还想压死祁嘉礼,就必须把儿子放在农场里做牵制。
就好比古代诸侯国家的质子一样。
曾风可算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了:“我也歌颂牺牲,但我不喜欢牺牲。”
他也意识识到,自己就是马芳长子的下场了。
而人们喜欢歌颂别人的牺牲,但要牺牲的人是自己,就歌颂不起来了。
曾风着急了,他需要陈棉棉帮他想办法以应对。
她却说:“父母之恩重如山,毕竟你爸生了你,养了你,你帮他是应该的,好好劳动吧,守得云开见月明嘛。”
曾风就躺在羁押室都比农场舒服得多。
因为最近大家正在没日没夜的掰玉米挖土豆,那简直苦不堪言。
他摇铁门:“主任,你先别捞我,让我在这儿休息几天。”
但陈棉棉必须捞他。
不过不是为了他,而是为了老同学古丽。
当初古丽送过陈棉棉三块羊肉,她一直记着那个恩情呢。
正好陈棉棉手里有肉票,就帮古丽补账了。
她一补账,国营饭店撤销报警,曾风就又被公安们给赶回农场,当苦力去了。
今年基地由张主任组织,去了一大拨收土豆的人。
陈棉棉也就像去年一样,等到土豆挖完摆成长龙,拿着相机去庆个功就好。
转眼十月下旬,而据说就在今晚0点,东风-2正式发射。
赵凌成他们临时集结,紧急待命去了。
怕万一发生近距离核爆,军工基地的家属们也被通知,最好去防空洞躲避。
对了,黄琳夫妻终于回来了,但跟大多数家属一样,她胆小,一回来,就跟着一大拔家属们直接去了防空洞,毕竟万一核弹爆在发射场,军工基地就得遭殃。
但陈棉棉当然没去。
她是从将来来的,知道的,国内的导弹就没出过事故。
而今年红旗农场的土豆和玉米产量都略高于去年。
她电报报功之后,革委会寄来挂号信,问了她几个问题。
比如她对革命和生产看法,以及她的人生态度什么的。
那也意味着她的事迹,要被登上《青年报》了。
她正加班写稿子,美化,吹捧自己呢。
听到门响,她立刻丢下笔迎到客厅,帮男人脱衣服:“冻坏了吧?”
这是陈棉棉第一回看到赵凌成带着浮于表面的喜悦:“成功了,而且爆的非常完美。”
她笑着说:“东风基地马上开放,咱们也就可以去找黄金啦。”
可她才说完,赵凌成脸上的喜悦突然就消失了。
绕开她,他进厕所洗脸。
这人可勤快了,别看总是臭着张脸,但陈棉棉的内裤,他都嫌她洗的不干净,要亲手洗。
可他又总是喜怒无常的,陈棉棉觉得不对,就问:“你是不是不想帮我啦?”
又柔声说:“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而且保证这次能找到。”
赵凌成抓毛巾擦干净了脸,脱衬衫开搓,却说:“我也只问你一次。”
但他用最平淡的语气,问了一句最肉麻的话,他说:“你在我身上,有没有用过一分的真心?”
但不等她回答,他搓好了衬衣一绞:“算了吧,我不想听你狡辩。”
陈棉棉才想到几句甜言蜜语要讲呢,但这人怎么又开始耍小脾气啦?
既然他不想听,她也正好省了肉麻,就问正事儿:“去东风基地,办手续得几天时间?”
在她想来,要到东风基地动土,应该要办很多手续。
结果赵凌成却说:“明天一早我和雷鸣乘坐气象飞机去勘察,马骥会送你和魏摧云一起过去,如果真是在胡杨林里,空中,只凭肉眼就可以看得到。”
陈棉棉一猜,说:“你们是不是有声波型设备,可以探测地底?”
赵凌成绕开她,晾了衬衫,还得另放水来擦洗身体:“红专还教了你雷达声波?”
雷达声波,那是只有军事学院才会学的。
陈棉棉也是越来越没有顾忌了,这种知识都敢往外说。
但她掐得准,赵凌成虽然会有小情绪,会怀疑她,但是也会自我内化。
他要发小脾气,她只要不搭理,过会儿他自己就好了。
他气鼓鼓的,一副想吵架的样子,陈棉棉就说:“你忙吧,我先睡了。“
又说:“我月经还没走,我要自己睡一床被子。”
她早就洗漱过了,上床就睡,赵凌成还得喊起妞妞来嘘嘘一回,防止她半夜尿在床上嘛。
然后又帮陈棉棉冲了杯红糖水,摇醒她,让她喝一点再睡,这才躺到了床上。
其实在她讲了她的设想后赵凌成就认同了,金子就在胡杨林中。
几万亩连绵的胡杨林,也是最佳藏金子的地方。
所以前几天他就把一应手续全部协调好了,那也不是帮陈棉棉,而是帮国库攒金子。
核弹头的远程飞行,精准爆炸都值得开心。
按理媳妇那么体贴人意,赵凌成不该阴阳怪气发脾气的。
但人的贪欲在于,他不像他爸是在利用林蕴,也不寄希望对方会爱上自己。
赵凌成比他爸更贪婪,他希望陈棉棉对他能有他十分之一的真心。
虽然希望渺茫,他甚至无法解释她的来路,可他希望她会爱他。
且不说他林黛玉一样纠结的小心思。
次日一早,等陈棉棉收拾好自己和孩子,马骥都已经等急了。
还得上趟火车站去接魏摧云。
而他带着一台地质勘测设备,还有锄头铁锨,绳索筐子。
他始终还是不愿意相信女性的能力,所以一上车就说:“是赵总工找到的吧?”
陈棉棉也不惯着他,大拇指指自己:“当然是西北婆娘我,找到的。”
马骥能做证:“魏科,赵总工跟我讲过,是小陈找到的。”
妞妞早晨吃了个鸡蛋糕,但还得喝杯奶。
耗牛奶粉倒是真正的牛奶,但于孩子来说腥味比较重,她不咋爱喝。
吐掉奶嘴,她突然说:“妈妈,qiu,qiu!”
魏摧云本来就坐在旁边,但妞妞一说话,他就识趣起身,往后面去了。
这就对了,奶粉有腥味,妞妞就很痛苦。
魏摧云又属于常不洗澡的,一身臭气熏天,熏的妞妞都着不住,直喊臭。
同一时间,雷鸣和赵凌成在架气象直升机上,望远镜看地面。
胡杨树叶已经变成了橘红色,美不胜收,但凛冬将至,它也即将凋零。
突然,赵凌成手指:“应该就是那儿了,飞行员,返回。”
直到飞机绕了一圈回来再压低,雷鸣一看也点头了:“有戏!”
直升机停到沙漠里,他们半路上车,指着马骥朝刚才瞅定的坐标地而去。
而在到达之后,陈棉棉和魏摧云也恍然大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胡杨属于能把根扎的特别深的,耐寒耐旱性植物,就死了之后,据说要历经一千年才能腐烂。
因为它深扎沙土中的根系会源源不断的供营养。
但这片水域,不但周围的胡杨树死了大半,而且水面上飘着许多朽掉的胡杨木。
那只有一个原因,水底有东西在阻碍胡杨吸收营养。
那些东西,会不会就是黄金?
魏摧云犟是真犟,但也是真能干活儿。
雷鸣和赵凌成还在研究,是不是要调一台抽水机来,先把水抽干。
只听一阵哗哗声,却远来魏摧云已经用锄头刨开一道河道,把水引向了低处。
这种沙漠里的小湖泊都特别浅,不一会儿就见底了,但底部有厚厚的淤泥。
还得把淤泥清出来才能向下挖掘,寒风瑟瑟的,这得找挖掘机吧?
可赵凌成正准备让马骥去东风基地找挖掘机,却见魏摧云往腰上栓了根绳子,裤管一挽,纵身一跃已经进了烂泥塘。
不一会儿他已经用铁锨挖了一筐烂泥,举起筐子朝岸边扔了过来。
马骥和雷鸣一看,索性也提着铁锨跳进泥塘一起挖了。
赵凌成是不会下泥塘的,就帮他们转运淤泥。
人多力量大,一个篮球场大小的小湖泊,近中午时,淤泥都快挖完了。
本来赵凌成调好了设备,想用科学的方式先测。
但突然,魏摧云脚一崴,整个人陷了下去,而那一片是厚淤泥。
他迅速下陷,转眼只剩个脑袋在外面,栓在车轮上的绳子都已经绷紧了。
马骥眼看他要沉下去,赶着要去救,雷鸣却说:“不许过去。”
那片厚淤泥就是沼泽了,它应该通往一条地下暗河,沉载的重量越大,反而陷的越快。
岸边的赵凌成赶紧扯绳子,死命往外拉,但发现拉不动,于是发动了车,猛踩油门,用整车的马力,才把魏摧云生生从那片沼泽中给扯出来。
他刚才只剩个头顶,此时也满脸泥巴,但他举起个东西说:“就在这儿!”
陈棉棉凑过去,见是个黑乎乎的东西,问:“那是什么?”
魏摧云往外吐了几口泥巴,直接把东西扔上岸,扔到了她脚边。
解放前哪怕装火炮,用的都是木箱子。
但木头承重不行,为了让箱子能承,运载重型货物的箱子周围都会铆上一圈铜皮和铆钉。
魏摧云捞出来的就是一块带铆钉的铜皮,可见这儿确实有沉的箱子。
不必说,那箱子就是用来装黄金的。
既然找到眉目就好办了,几个男人爬上岸,吃了点干粮喝了点水,又下去挖了。
陈棉棉抱着妞妞,正在转悠着看水。
当人多的时候,大型野兽不敢来,当然,陈棉棉也不敢走远。
而在胡杨林深处,有白鹭,鸬鹚,甚至还有傻乎乎四处乱蹦的野骆驼。
清亮的水中还有鱼游来游去,妞妞可太喜欢这儿了。
陈棉棉等的无聊,就扯了些芦苇和带着异香味的苦豆子给妞妞编了个小手环。
女孩子总是臭美的,举着她糯藕一样的胳膊看了又看。
但突然,她似乎想起了什么:“xuxu,xue起来啦!”
这婴语也只有陈棉棉能听懂。
妞妞说的xuxu就是曾风,而在孩子记忆里,他还被锁在羁押室里。
陈棉棉解释说:“不,妈妈已经找人把他放出来了,他现在已经回家啦。”
妞妞点头:“xuxu,fei家啦。”
她还挺担心叔叔的,但她觉得只要叔叔回了家,就一定能跟她一样开心。
不过其实此刻,曾风不但气,还恨不能杀人。
因为如陈棉棉所料,他爸不但不想他离开,还希望他去对付祁嘉礼。
黄秘书正在苦口婆心:“小风,祁嘉礼对于咱们司令可一直是怀恨在心的,一旦再回去,就势必要打击报复,司令和你是亲父子,他的事业也是你的事业。”
曾风心不是凉,而是寒,比寒冬腊月还要寒。
但他尽量心平气和的问黄秘书:“我爸什么意思,他想我做什么?”
黄秘书也不能把话说死,只说:“近水楼台,你想个办法,让他回不去就好。”
曾风以手抹脖子:“那老头身体好着呢,你总不能让我……”
祁嘉礼本来是个刚正不阿,从来不搞关系,走后门,卖苦叫惨的人。
可他这回用的却是向上卖苦叫惨的方式,一旦不阻止,他再度出山已成定局。
曾司令当然不会让儿子做行凶犯科的事,但西北的气候是个麻烦。
黄秘书就暗示说:“西北这地方太冷,万一下雪的时候人要滑了,摔了呢,你说对不对?”
曾司令的意思就是,反正曾风鬼点子多,让祁嘉礼摔上一跤。
老人嘛,一跤至少断条腿,他还咋回去?
话说,如果曾风没在农场劳动过,对祁嘉礼也只有厌恶。
可前段时间他感冒了,祁嘉礼凌晨五点爬起来,上山帮他挖柴胡煮水熬的药。
他虽然总在骂人,可他没有害过任何一个人。
而且那老头特别爱惜粮食,别人掰完的玉米地他还要走一圈。
有些长得歪瓜裂枣,或者生了虫的玉米他也会全收回来,剥下来晒干,入库。
祁嘉礼还想回部队,曾风觉得挺烦的,他种地不就挺好的,回去干嘛?
但他爸呢,让他背黑锅,曾风已经够苦的了,为什么还要唆使他去害人?
黄秘书给曾风带来了一大堆的好东西,甚至还有一台崭新的收音机,并他喜欢听的评书磁带。
还有厚实的棉被,特种部队的整套过冬装备,甚至还有一床电热毯。
但何其讽刺的是,曾风的房间甚至不通电。
他不说话,黄秘书也就不吭声,默默等着这公子哥儿自己想通。
终于,曾风问:“黄蝶呢,要怎么处理?”
黄秘书说:“好办,十年二十年,咱们说让她消失多久,她就能消失多久。”
这年头没有随便杀人一说,让黄蝶消失其实就是让她闭嘴。
也就是说她的间谍案会被抹消,她的工作也会丢,但她不会坐牢的。
而在那种情况下,曾司令很可能依旧会跟她保持肉体关系。
那李开兰岂不是活多久,就得守多久的活寡?
她肥胖,粗鲁,丑陋,可她也是个善良的女人,是生了曾风,养了曾风的母亲。
母亲被父亲当成猴子一样耍,他做儿子的,就只是看着?
父子之情一般人很难离间的,除非其中一方不做人。
在曾强想来,别人都能吃苦锻炼,他儿子凭什么不行?
老爹的资源也不是无条件全要给儿子的,做为儿子,曾风也要担他该担的责任。
就祁嘉礼那脾气,不深入了解,曾风会毫不犹豫的动手。
可瑟瑟寒风中他还在刨地,翻遗漏的土豆。
曾风也挨过饿了,他知道那有多难有受,他也知道这片土有多贫脊,多难伺候。
而三座大军工基地,还有好几座兵工厂,可全是像祁嘉礼那样爱惜粮食的老百姓们在供养。
叫他怎么能下得了手?
他突然想起马芳那位最终吞枪自杀的长子。
理智告诉曾风,他不想反抗父亲,可要不反抗,他就得死!
他已经够痛苦的了吧,但还有另一件事情,马上还会叫他痛苦加倍。
日影西斜,此时已经是下午三点钟了。
第一块金砖依然是魏摧云摸到的,他被淤泥裹成了个泥人儿,突然高举手又一甩。
陈棉棉脚边多了个东西,她用脚踢了一下,嚯,是比胡杨还要艳的金黄。
十公斤的金砖,学名又叫大黄鱼,其实也不过肥皂大小。
陈棉棉才捧起,马骥高举手:“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