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工大院女儿奴[年代]

作者:浣若君

在黄蝶回眸冷笑的刹那曾强站了起来。

他手里还攥着被他硬生生掰断的椅子扶手。

差一点, 他就把扶手砸向了黄蝶,打烂她的头了。

诸如表子,贱人,荡妇类的恶毒咒骂差点就要喷薄而出。

但他更想质问黄蝶, 她的良心是不是被狗吃了。

这是个讲究艰苦奋斗的年代, 他女儿曾丽医专才毕业, 就被他送到了大西北。

前几天都发烧到38度了, 可他硬是劝着让下三线去支援了。

为不输给有战功的那帮子,他没提拔过一个亲人。

但为了她,他各方跑路运作, 把申城最好的售货员岗位给了她。

她借便勾搭法国外交官, 因为没勾搭上他就没吭声。

她为了住小洋楼坐小汽车对他生过俩孩子的发妻下杀手,可他依然在救她。

他连儿子都算计,唯独对她突破底线, 但是她却要拉他给她陪葬?

曾强终于说话了。

不过并不是针对黄蝶的。

他看身侧:“作为旁听人员, 我质疑这场审问的公正性和严肃性, 且认为审判长存在明显的偏颇和诱导, 管秘书, 我要求立刻休庭, 也肯求案子给予异地审理。”

他在问副统帅的秘书,同时眼神暗示对方帮他。

但副统帅的秘书哪怕级别不如他, 人家代表的是上级,当然不会轻易帮忙的。

他这种军分区的小司令于副统帅来说只是小虾米。

法官也举起了特务名牌:“曾强同志, 涉及军统特务, 法庭有权特事特办。”

副统帅的秘书也终于表态:“我们认为庭审没有问题。”

是马骥陪赵凌成翻的黄蝶前夫的骨灰盒,但那张特务名牌他都不知道。

陈棉棉也是此刻才知道的,而它, 也是今天翻案的关键。

1960年军统还在往核基地空投间谍,前来侦查的唐天佑被捕也才两个月而已。

这是战时,涉及特务,最高指示就是特事特办!

不过法官也不可能跟黄蝶当庭谈判,所以他在此刻落槌:“因证据不全,且情节特别严重,案件将转交公安部西北特派组侦破,容后再审,休庭!”

旁听席哐啷啷作响,是曾司令推翻了黄秘书的椅子,他也终于被惊到清醒。

曾司令疾步而出,黄秘书踉踉跄跄跟在后面。

他们还有反盘的机会,但必须赶在公安特派员之前找到证据。

老爹都不愿意多看儿子一眼,老妈却追着法官问:“我儿子没罪了,可以走了吧?”

法官不理她,离开了,她又去拉曾风:“你想吃啥,妈给你买。”

曾风见老妈胳膊上全是青青的牙印,问:“妈,是谁把你咬成这个样子的?”

怕警卫趁她睡着给她下药打针,李开兰昨晚一夜没睡。

但依然不放心,来法庭的路上她就不断咬手腕,好让自己保持清醒。

她跟着警卫一起走:“只要你脚踏实地肯吃苦,不靠你爸也能出头,儿子,别怕!”

再朝儿子挥手:“妈没事儿,你就别操心妈啦!”

……

法庭有台阶,赵凌成搬婴儿车刚上台阶,有人弯腰招呼:“小朋友?”

妞妞抬头,见是个陌生男人,就说:“xuxu,好。”

陌生人笑指杂志:“告诉叔叔,这个是什么,一块木头吗?”

杂志上有个圆圆的,像木头横截面的东西,坐婴儿车的小崽认识它吗?

妞妞认识的俄文不多,但认识那个东西:“它xi,木星!”

陌生人愣了一下,指木星上一块红红的圆点:“看来这个是木星的眼睛了。”

稚嫩的小手指着,孩子喷口水:“它xi,风,暴呀!”

陌生人起身跟赵凌成握手,并问:“那个红点真是风暴吗,木星上刮的风暴?”

赵凌成说:“它是个持续了几个世纪的风暴团,直径约三万公里。”

妞妞知道的天文知识,已经比普通人多了。

她不但认识木星,还知道上面特有的风暴团,大红斑。

一行人边走边聊。

陌生人笑着说:“是因为赵总工的博学多识,您的女儿才那么聪明吧。”

赵凌成看妻子:“因为我忙于工作,孩子都是她在教育。”

他现在也会吹牛了:“我爱人在红专学了俄语和英语,读书时成绩非常优异。”

陌生人点头:“陈棉棉吧,我读过你的文章,写得非常棒。”

这人还有个同伴,好像都是副统帅的人。

他大概三十五六,另一个五十来岁。

五十来岁那个也说:“总革委所有人都在关注的河西的革命工作。”

他再看陈棉棉:“而且我要恭喜你,你呀,要升职啦。”

赵凌成这时才介绍,指年轻的一个:“管秘书。”

再指年迈的那位:“叶主任。”

陈棉棉跟俩人握手,笑问叶主任:“能不能提前透露一下,我的新任务是什么?”

又说:“我对当官没兴趣,但喜欢工作热爱进步,如果可能,恳请一定提前告诉我,让我也好有个准备,建设祖国迫在眉睫,我不想浪费大好的光阴和年华。”

叶主任被她说乐了,也爽快透露:“整个河西都将是你的实验田!”

因为红旗农场的产量高,现在整个河西都归陈棉棉了。

如果祁嘉礼复职后真的分管农业,他们相互搭配,产量还能更高。

陈棉棉把婴儿车交给赵凌成,朝叶主任鞠一躬,说:“那我现在就得回去了。”

她还真跟别人不一样。

听说自己要升职,不应该是先请领导吃个饭吗?

叶主任就说:“你这个年轻人,任命都还没到呢,你也太急躁了。”

陈棉棉止步,双手扯衣襟:“领导您有所不知,咱河西地贫,但国家派的化肥跟别的地方一样多,要增产只能靠人粪,实验点扩大了粪不够,我得去找粪呀!”

年轻的管秘书都被她逗笑了:“找粪,上哪找粪去?”

陈棉棉科普了一下西北的旱厕,才又说:“城里有粪,但怕化学污染,不过咱河西人最不怕的就是吃苦,我和我的小将们会住在旱厕旁,守着不让它被污染。”

她在表演,但一点都不夸张,而且特别诚恳。

跟这位叶主任她也是第一次见面,讲的还是极不雅的粪。

但她一席话却成功打动了对方。

叶主任笑问:“你就非得去守着粪,化肥行不行啊?”

陈棉棉绞双手:“化肥可比人粪好得多,但化肥是国家的,我们不想浪费它。”

叶主任说:“打个申请吧,河西化肥总量的两成吧,我帮你去批。”

陈棉棉停止绞手,但又扯起了衣服,嗓音激动:“您,您竟然想帮我去要化肥!”

赵凌成看妞妞,妞妞小嘴嘟起:“呜?”

妈妈的表现好奇怪,她这是在干嘛呢?

叶主任点头:“你们不是缺化肥嘛,对,我去帮你要。”

陈棉棉立正,猛得九十度鞠躬:“代表河西人民,我谢谢领导。”

又掏出笔记本来:“写个您的地址吧领导,等沙枣下来,我给您寄沙枣。”

赵凌成觉得妻子好肉麻,浑身都起鸡皮疙瘩了。

但她当初问李开兰要挖掘机也是这么要的,还真就要来了。

叶主任摆手笑:“我不是什么领导,也不一定办得成。对了,我们还有事,那就……”

他这是要走了,但那位姓管的秘书还得说一句:“河西的革命也要抓紧。”

又说:“尤其东风基地,一趟下放任务都没有过,上面有意见。”

这俩位是曾司令以上的更高层,虽然是秘书,但是也代表了领导的态度。

东风基地之所以革命没搞进去,是因为陈棉棉。

妻子的浮夸叫赵凌成肉麻,但关于东风基地,他又开始头痛了。

导弹再加卫星,那边也是加班加点,没时间去劳动。

可总革委显然已经盯上它了,该怎么化解?

事实上,总是要在陈棉棉讲出来之后,赵凌成才会发现她的方法有多巧妙。

而且哪怕是他来办,也得象征性下放几个人意思一下。

但她不需要,她一本正经:“东风基地虽然没有下放任务,但革命一直在搞。”

管秘书是个高个头,负手挺胸:“小陈同志,数据表明,没有。”

又说:“你有实验任务,那总革委就要给东风基地另外物色革命人选了。”

陈棉棉梗脖子,坚持:“有!”

她这态度有点冒犯,管秘书不高兴了,意欲反驳。

陈棉棉立刻又说:“他们加班加点的努力,只为把革命的大字报贴上太空。”

赵凌成呆住,叶主任脱口而出:“好哇!”

管秘书愣了足足有五秒钟,来确定陈棉棉是在胡说八道,还是认真的。

革命就是批评,他也在找理由,想批评她几句。

行业不分贵贱,卫星也迟迟没研发出来,东风基地就该下放人。

但荒唐对荒唐,把大字报贴上太空,亏她想得出来。

管秘书愣了半天,最终也只说:“咱们不能让苏修和美帝霸占太空,革命的大字报也必须贴上太空,让他们加班加点,抓紧干。”

陈棉棉一句说的赵凌成浑身起鸡皮疙瘩:“革命思想,必将传遍全宇宙。”

她这是在飙语录,但一句就怼到管秘书哑口无言。

这个女人的嘴巴,太厉害了!

管秘书看赵凌成:“我们也还有事,咱们下来再聊。”

目送俩人上车,陈棉棉问赵凌成:“他们就是副统帅的人?”

又说:“既然那位管秘书看过我的汇报文章,那副统帅岂不也……”看过?

好魔幻,她居然跟历史事件人物有了交汇。

但当然,她只是小虾米,目前也只专注一点,搞生产攒功劳。

赵凌成回眸看妻子,先说:“总革委内部据说也特别复杂,内斗也极其厉害,但是小陈同志,你更厉害,你拿到的改革实验点,应该是目前全国最大的。”

又说:“叶主任性格很保守的,你够厉害,三句话就让他去帮你搞化肥了。”

其实很简单,神仙斗法争权夺利,但也需要牛马来干实事。

管他顶头上司是谁,只要粮食能持续争产,陈棉棉就能得到来自高层的帮助。

至于让一个陌生人帮忙要化肥,她调动的是女配的情绪。

大跃进时期各个公社拼产量,相互偷粪,女配作为民兵,主要任务就是守粪坑。

她只是小虾米,也只为多产粮食,哪怕陌生人也会为她动容的。

但要真守着粪坑,她不得被熏死?

回去她就往总革委打报告要化肥,有叶主任帮忙,她就能事半功倍。

她也得让曾风的案子赶紧结束。

毕竟河西那么大,她又是个懒人,她需要曾风帮她跑腿,干工作。

……

曾云瑞一边,李开兰一边,俩人都站在宾馆大门口。

看样子都是是等他们夫妻。

赵凌成站在军区大门口遥望曾云瑞,解除了对他是云雀的怀疑。

因为如果他真是云雀,不该是现在的反应。

曾风的案子被转到河西专案组,进一步完善证据了。

而因为当庭并没有涉及曾强的直接证据,他还是自由的,和黄秘书俩走了。

曾云瑞算是被抛弃了,李开兰也只是着急儿子,来问情况的。

陈棉棉看到她,就问赵凌成:“要不我去劝李阿姨几句,让她回家等消息?”

赵凌成正摇头呢,马骥从军区大门外进来了。

他刚才悄悄跟着曾司令出法庭,一路尾随,打探消息去了。

这会儿来汇报情况:“司令人在宾馆,正在搜查黄蝶住过的房间,割床垫。”

李开兰还在抓瞎,而她丈夫在宾馆里,正在刨床垫。

准确说是十个月前了,黄蝶来的时候带着一样东西,那东西足以证明跟她发生苟且关系的是曾司令而非曾风,那么,她当时是把东西藏哪儿了?

宾馆的床垫是曾司令最先想到的,但其实赵凌成的第一反应也是。

马骥有点着急:“我怀疑也是床垫,我赶去国营招待所,但黄秘书快我一步。”

陈棉棉也觉得很可能是床垫,因为那东西一般人不会翻。

而要曾司令抢先雷鸣一步翻到证据再销毁,案子岂不依然要僵着?

但赵凌成摇头:“我们都能想到床垫,黄蝶能想不到?”

即是云雀下的任务,也是黄蝶的贪念,为了做司令夫人,她铤而走险。

但她当然也知道做事有风险。

她存了东西,以保哪怕她被抓住也不致被枪毙。

那东西就是在她被抓捕后用的,当然也就不是普通人都能想到的地方。

它应该就在附近,但是能放十个月都不被人发现,会是在哪儿?

妞妞突然吸鼻子,还闹着不肯坐婴儿车。

等陈棉棉把她抱出婴儿车,她双手一举就往前跑,小鼻子一嗅一嗅的。

正好中午,陈棉棉一闻也说:“你们忙吧,我们去吃饭。”

抓间谍,找东西不是她的工作,吃饭要紧。

从左侧一直往前是图书馆,出去有个小巷子,里面就有流动小商贩卖牛肉面。

牛肉香味顺墙飘过来,吸引到妞妞,她一路跑,自己去找面了。

马骥见赵凌成从包里翻出饭缸子,也只好跟着走。

但曾司令已经突破底线了,案子又还需要走程序,他当然也想做点什么。

他就又说:“赵总工,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越级汇报吧。”

特种部队有直接联络最高层的权限。

为了不叫曾司令再猖狂下去,马骥就打算越级报告。

赵凌成蓦的止步,语气很不好:“马科,不要再干扰我的思绪了。”

但立刻又换回温声,说:“东西肯定在省城,动动脑子吧,咱们用想的。”

又不是小孩儿打架,动不动跟老师打小报告。

赵凌成选择用脑子去想,庭审暂停,现在是拼脑时间。

曾司令依然处于劣势,因为他的心已经乱了,只会四处瞎找。

而赵凌成在黄蝶微笑的那一刻就在思考,看她到底是把东西藏哪儿了。

而这种时候,冷静的思考比乱跑更有用。

出了军区,巷子里东一个西一个,都是蹲地上吃面的人。

马骥也只好拿出缸子来,一人一碗面,就地吃。

陈棉棉和妞妞是蹲在地上,俩母女你一口我一口的吸溜。

赵凌成和马骥个子高,把面放在矮墙上,正吃着,他突然说:“黄秘书。”

马路对面,黄秘书满头大汗,正往医院跑。

马骥说:“看来两个宾馆都没找到,他上医院,估计还是去刨床垫了。”

黄蝶除了住宾馆就是医院,曾司令也还盯着床垫。

赵凌成一边吃面,一边仔细回忆头一回见黄蝶时所发生过的所有事。

突然他说:“她送过曾风礼物吧,你盯着的,那是什么?”

黄蝶初来西北,给曾风送过个见面礼,马骥当时负责跟踪黄蝶,记得:“是个水壶。”

赵凌成说:“去问曾风,看那个水壶去了哪里。”

马骥也明白了,东西应该在水壶里。

他转身要走,陈棉棉却说:“水壶应该在姜瑶手里。”

他们虽然没有像曾司令那么急匆匆的跑,但心里也急的直冒火。

黄蝶送过曾风一个水壶,他又送给了姜瑶,那水壶有没有隔层以藏东西?

马骥立刻又要跑,陈棉棉提醒他:“姜瑶人在外地。”

赵凌成也说:“我国庆见过她,不对,她拿的还是老水壶。”

如今人们走远途都得打包被褥,上班背包,除了装饭缸子就是水壶。

其实陈棉棉也挺佩服赵凌成的。

他仔细推理,想到的应该就是正确答案。

她其实也没见过水壶,但记得黄蝶曾经借过姜瑶的帽子。

她想到了:“水壶是进口的吧,如果是,应该在姜瑶的宿舍里。”

再解释:“曾风把水壶送给了姜瑶,但之后黄蝶应该暗示过姜瑶,说那个水壶比较贵重,普通人背着可能会被红小兵揪辫子,所以她从来没往外背过。”

水壶有隔层可以藏东西。

曾风为了讨好姜瑶,就转手送给了他。

所以他自己一直用的,是个掉了漆的行军老水壶。

黄蝶那天之所以借姜瑶帽子,应该就是为了说明那个水壶有问题。

赵凌成总说她笨,但陈棉棉觉得她可聪明了。

她成功把东西藏在一个单身女兵的宿舍里,一般人谁能拿得到?

妞妞吸口面条抬头,咦,爸爸和马伯伯已经不见了。

……

涉及一个军分区的司令,天大的事情,哪怕再保密,外人也能感受得到。

吃完面,穿过军区回宾馆会比较近,但等陈棉棉再折回去时,不但她进不去,门口还聚着一帮本地家属,门上站了两位营级军官,据说是紧急任务,临时封锁。

陈棉棉也不知道赵凌成和马骥能不能进单身女兵宿舍。

但当然,如果他们进不去,她就更进不去了。

推着妞妞绕远路,她从黄河边走,就见有五六个团级军官带着警卫,一步一个人,弯着腰,在黄河边的绿化带里仔细搜寻,而那帮团级军官,就是曾司令带来的。

那也意味着曾司令已经在殊死搏斗了。

因为他现在派给下属的并非公务,而且是销赃类的任务。

一旦找不到东西,上了军法,他的罪还得多添一条:违法调动军队!

陈棉棉在过马路,扭头看绿化带没注意,远远听到一声喇叭,忙退回马路边。

是黄秘书开着车,他脸色蜡黄,眼神直勾勾。

曾司令坐在后排,脸色只比秘书的差,而且车经过时刹了一脚。

曾司令望着窗外,眼神里满是怨毒和憎恨。

他虽然没有说话,但只那一眼陈棉棉就知,他要不倒台,她就得倒霉。

因为在法庭上,是她突然站出来,提醒曾风,也动摇了黄蝶。

要不然,曾司令何至像此刻一样被动。

车经过,黄秘书突然说:“司令,要不这样,我亲自开车,去国道截人?”

曾司令违规封锁军区的事,副统帅的俩手下因为住在宾馆的小洋楼,目前还不知道情况。

运气好的话他们会直接离开,暂时也发现不了。

但雷鸣在距省城80公里外的银城,也已经在往回赶了。

那么黄秘书要不要去制造一起车祸,为找找到并销毁证据争取时间?

曾司令掏出枪来,本是想安排黄秘书去拦雷鸣并制造车祸,甚至开枪杀人的。

但他突然哑声问:“马骥和赵凌成呢,去了哪里?”

黄秘书还没反应过来,曾司令怒吼:“黄蝶的特务证,应该就是他俩找到的。”

又说:“废物,蠢材,他们去过申城!”

这回只要还能平安度过,他不会放过赵凌成夫妻,更不会放过马骥。

去年在申城,马骥和赵凌成就找到东西了,但一直悄悄揣着。

当然,如果不是他们瞒的紧,曾司令早想办法拿到手,并且销毁掉了。

他不是为了黄蝶,是为自己如今的权力和地位。

路过一个门岗,曾司令再吼:“问警卫啊,找赵凌成!”

黄秘书办事是真得力,听岗亭的卫兵说没见过,但并不离开。

就从这儿打电话,调查赵凌成的行踪。

曾司令坐在车里,这时对黄蝶就不说爱了,想起来也只觉得恶心。

他还恨自己意志不坚定,要做出那种蠢事。

他也不知道黄蝶留的到底是什么东西,能证明俩人之间有染。

可她那么笑,就意味着有底牌,他也必须找到。

他已经是人精了,能在大概半个小时内就修正错误,并直找关键人物。

而且特别巧的,这儿恰好是单身女兵宿舍的大门口。

警卫只是列兵,也是军区最不起眼的存在。

但只是中午一顿饭的功夫,其实警卫们已经知道法庭发生过的所有事了。

黄秘书颤抖着手拨打电话时,一个卫兵悄悄抽走了张纸。

那张纸也正是赵凌成为了进女兵宿舍而写的告知书,此刻赵凌成和马骥拿着水壶刚好出宿舍,当然了,也恰好看到曾司令的车,俩人就又悄悄折返回去了。

大白天的,军区为数不多的女兵全去上班了,空无一人。

那是一只法式行军水壶,特别有质感,沉甸甸的,外表也看不出任何异常。

马骥心提到了嗓子眼儿,只怕万一不是它。

而现在的情形是,哪怕他们越级反应,只怕都赶不上曾司令的速度。

赵凌成小时候见过这种水壶,将它翻过来摸了片刻,掏出钥匙来在漆面上刮了几下,可见油漆下面有个螺母,再将螺母一撬,自壶口位置,水壶分成了两层。

曾司令的车离开了,马骥也看到黄蝶藏的东西了。

他语调里满是惊讶:“怎么是这个?”

……

陈棉棉到宾馆时曾云瑞和李开兰都已经离开了。

妞妞喜欢弹簧床,去年还要爸爸抓着跳跳,但今年就可以自己跳了。

不过她还是更喜欢看书,所以跳一会儿就又坐着看书了。

陈棉棉担心她看坏眼睛,瞅着外面看了会儿,瞧着挺热闹的,她就回头说:“妞儿,快过来呀,看好玩的啦。”

妞妞伸双手:“妈妈,抱抱!”

到了窗口孩子一看,远远手指:“爸爸,那xi爸爸!”

这次他们开的房间靠向马路。

而从首都来的那俩位,副统帅的人看来是要离开了。

曾司令赶来了,还有几位师级军官在宾馆门口,列成长队正在握手送行。

他满脸堆笑,因为首都来人既没干扰庭审也没深入追查。

那也意味着,部队最高层对他还是很信任的。

按理今天他的案子也结不了,他也还能苟一段时间,找个舒适的落马姿势。

但他毕竟来的不久,也只调换了中层,警卫方面就有了疏漏。

而且说成是脏手套,那他在做脏事的时候,就只有一个人可依靠,黄秘书。

黄秘书开着车,此刻也正疯了一样在四处找赵凌成和马骥。

面对特种军人他当然不敢开枪,但是他可以以刹车失灵为由制造车祸呀。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曾司令一旦翻车,第一个倒霉的就是他。

但他连赵凌成和马骥的影子都没找到。

因为他问的全是警卫,警卫们指给他的,也全是错误的方向。

宾馆楼上,陈棉棉都没看到赵凌成,还对妞妞说:“看脚下,好多车呢。”

又说:“你爸爸应该还在别处忙着呢,不在这儿。”

但她语声一顿,因为穿过落光了树叶的枯枝,她确实看到赵凌成了。

还有一辆破嘎斯,疾驰到军区门口,又陡然刹停。

紧接着听到楼下隐隐响起一阵惊呼声,她低头,就见好几个军人扶着曾司令。

他从上午庭审起,脸色就一直是蜡黄色的。

但此刻已经变成惨白色了,两个师长正在问:“司令,您怎么啦,司令?”

老嘎斯是雷鸣的车,因为黄秘书没去阻拦,已经到了。

赵凌成这回也不遮掩了,就把证据,那只水壶隔窗直接递给了雷鸣。

而那只水壶曾司令在黄蝶家见过,褐色,上面有一行法语,她原来当成摆件的。

黄秘书为什么没抓到赵凌成。

赵凌成又是从哪里找到的水壶?

号令了整个军区所有营级军官戒严,团级军官为他地毯式搜索赃物。

可赵凌成就那么寻常的走出来,把东西递给了雷鸣?

曾司令还没有被正式批捕,但脸上只剩一种神情,大势已去之后的崩溃。

他清楚的意识到自己完了,当然,黄蝶也完了。

她以为自己把东西藏的够深,就能用来要挟法庭,求个轻判?

何其可笑,此时距离庭审结束也不过四五个小时。

曾司令哄上级一直是一把好手,也终于送走了副统帅的手下们。

可他眼睁睁看着赵凌成和马骥上了雷鸣的车,去了羁押所。

他倒在了一群师级干部的怀中,大家大呼小叫,簇拥着他上医院。

他依然搞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输。

毕竟他虽然是个老革命,但眼睛永远朝着上面,他也只会巴结领导。

那些默默坚守岗亭的警卫,小列兵们,他从来没看到过。

但直到现在,小警卫们忽悠着黄秘书,还在军区内部转圈圈呢。

要说曾司令为什么会输,还是那句领袖语录,他从群众中来,可是他走着走着,就忘了群众了!

楼上的妞妞只对爸爸感兴趣,见他上了台嗄斯车,问妈妈:“爸爸,去哪里啦?”

最近赵凌成天天在家,孩子明显对他有依恋了。

陈棉棉有点吃醋,就问:“妈妈陪着妞儿呢,难道不好吗,非要爸爸?”

她也不知道赵凌成去了哪里,现在是在吃醋。

妞妞还太小,不懂得如何端水,指着杂志认真说:“爸爸,会认喔。”

俄语版的科幻杂志上全是专业术语,妈妈不懂,爸爸的重要性也就凸显出来了。

而且过年那几天,妞妞每天都可以看一遍《胡桃夹子》。

那个也是爸爸放给她看的,她现在很喜欢爸爸。

不过等妞妞爸回来的时候,她毕竟只是个小崽崽,已经睡着了。

也已经是深夜了,赵凌成钥匙开门,进了门就脱身上臭烘烘的外套。

再脱衬衫,他就要进洗手间。

但就在他侧眸间,妻子的细手已经环到他腰间了。

她双手攀在他前胸,踮着脚,下巴搭在他肩膀上,柔声问:“黄蝶藏的什么东西?”

赵凌成本来还在想,要不要装个可怜来求和的,冷战了一个过年嘛。

但显然不需要了,他有她好奇的事儿,聊一聊就可以破冰关系,重修旧好。

他诚恳回答:“一条内裤。”

陈棉棉明白了:”黄蝶留了曾司令的精斑,但公安能确定精斑是他的?“

在这个年代DNA技术都还是种医学假设,又哪能检测精斑?

但这是第一次,赵凌成有点相信,妻子怕是还真见过将来发生的事物了。

因为医学前沿的假设中,人的□□是可以做分析的。

但且不说那个,他耐心解释:“内裤上有血迹,而血迹上有曾司令的指纹。”

再说:“假定内裤真的属于黄蝶,它就比目击证人更具效力。”

黄秘书自称是目击证人,见过黄蝶和曾风开房。

但一条带着曾司令指纹的女士内裤,只要证实是黄蝶的,就可以推翻前证。

而在没有DNA鉴定的年代,它也确实算是铁证了。

陈棉棉又问:“就凭借那条内裤,黄蝶就想自己不被枪毙?”

妻子在玩他的小豆豆,搔的他痒痒的,但力量又不够。

赵凌成于是手摁上了她的手,教她用力。

他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呼吸渐粗,却问:“如果你真的梦到过将来,那以后还会有战争吗,尤其是我们和对岸,或者说老美?”

陈棉棉对于时政所知晓的全是网络玩梗,但当然,那也是真实发生的。

她笑着说:“怎么可能啊,咱们一提武统对岸人民就哭爹喊娘,南海军事演习时导弹就从湾岛上空飞过,全岛人民不睡觉,挑着灯连夜绣红旗呢。”

赵凌成没有幽默细胞,听不懂:“为什么?”

陈棉棉笑着说:“要咱们的军人真的登岛了,全岛一片,红旗相迎呀。”

这个时代的科研工作者们都有两个特性,保守和悲观。

当然,因为各种产能都提不上去,每一次试射他们都要想到无数种失败的可能并避免掉,只许成功而不许失败。

他们也不敢做梦,尤其是关于未来的梦。

更何况如今的美帝军工好比高山仰止,大陆军工人才起步攀登。

但妻子形容的足够美好,也足以抚平赵凌成被唐天佑那个小垃圾伤到的心。

小狗日的,早晚他要唐天佑的老爹,唐军座连夜绣红旗。

林蕴为党国奉献一生,他身为丈夫,却任由国军上下辱骂,践踏她。

赵凌成不但要登岛武统,还要亲手毙了唐军座!

他身上也不算太臭,而且妻子那么热情,搔的他浑身躁热,他于是转身就搂。

但刚才她还好好的,却于突然间翻脸。

她推他:“不对吧,你不是说那种事以后就算没有了也没关系,你没所谓?”

幸好赵凌成曾经吃过亏,还留了一手呢。

他进洗手间,放水:“还有一张小小的间谍名单,以及六个辐射金属盒。”

辐射金属盒是什么陈棉棉也不懂。

但间谍名单她懂,解放不过十几年,大陆间谍特别多。

黄蝶确实够狠,一旦自己被抓,就招供所有人。

她一秒出现在卫生间门口:“哇,黄蝶把云雀给供出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