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弥对周尤的态度特别熟稔,有点问候老朋友的意思。
但是周尤保证,她好像没有面对面地见过对方。
大概是怕周尤被程弥吓到,程礼在旁边说了句:“明天飞北京。”
程弥顿了顿,吐槽:“问你了?”
程礼哦了声,漫不经心道:“你打的是我手机。”
“得,不跟你说了。明天几点?我去机场接你们。”
“你把行程发来,我请你们吃饭。”
程弥似乎察觉到了周尤的窘迫,简单嘱咐几句就挂了电话。
通话结束,程礼看了眼坐在沙发上、抱着抱枕发呆的人,询问:“怎么了?”
周尤撑着下巴,满脸疑惑道:“怎么感觉姐姐一点都不好奇你到底跟谁结了婚?她是不是认识我?”
程礼思索两秒,怕周尤见到程弥尴尬,还是没将毕业晚会那晚他俩住的酒店是以程弥的名义开的。
“她见过你。”
“什么时候?”
“高二。”
周尤惊讶得发出尖锐的声音:“高二??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
程礼却能准确地说出时间节点:“高二暑假开学前两天你不是发消息让我把作业本给你,你赶作业?”
“我俩在新华书店碰面,她就在对面的墙边跟朋友逛街。”
程弥92年的,比程礼大三岁,程礼高二那年,程弥大三。
作为大学生,程弥已经没了高中生的稚嫩、腼腆,反而在大学里历
练得十分开放、优秀,当然,她从小到大就比较叛逆,属于天生自信大方的那类人。
看到平时只顾学习的弟弟竟然跟一个女孩出现在新华书店门口,程弥自然是要吃一口热瓜的。
那天她甚至等不及回家就在手机上轰炸程礼,询问程礼跟他在一起的女孩是谁。
程礼刚开始不理会,谁知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程弥直接打电话威胁:“你要不说我告诉爸妈了啊。”
程礼被程弥折磨得没脾气了,也知道她什么性子,敷衍地说了句:“班里的女同学作业没写完,陪她赶作业。”
程弥才不信这说辞,非说程礼暗恋对方还不敢让人女孩知道,不然为什么大夏天地跑出来给人女孩补课?不嫌晒?
从那以后,程弥一直逗程礼,一会儿问他俩是不是考同一所学校,一会儿问高考毕业是不是就得在一起,一会儿问女孩知不知道他喜欢她。
每次程礼都被程弥搞得十分崩溃,却又拿她没办法。
不过一直很爱开他俩的程弥得知高考后女生拉黑了程礼所有联系方式,还消失不见后她便再也没提过周尤。
就算后来程礼去北京上学、工作,姐弟俩每次碰面程弥都刻意避开他的感情问题,直到程礼博士毕业,看起来像个正常人后,程弥才跟老妈一起加入催婚大营。
不过她没宋蓝那么着急,她就是嘴上喊口号,心里从来不担心程礼的个人问题。
姐弟俩凑一起,她也只是提一嘴给他介绍女朋友,但是没有一个女生是她介绍的。
或许是看到了程礼朋友圈的官宣照片,认出来周尤,又去宋蓝那里仔细打听了一下,程弥才重新恢复以前的样子,开始调侃程礼。
—
时间匆忙,周尤一时半会儿想不出送什么礼物好。
去北京再挑好像也不合适。
是下午一点的航班,周尤第二天一大早就爬起来换了衣服去附近的商城斥巨资买了套CPB的护肤品,准备送给程弥。
考虑到还有小孩,周尤又挑了台「天文望远镜」。
至于姐夫,周尤考虑了许久,暂时想不到送什么,打算等后面再说。
程礼早上比她先离开,他去了趟别墅,说是有事儿跟宋蓝交代。
等周尤从商场采购完回到家,程礼正在收拾自己的东西。
听到动静,他从卧室出来看了眼,瞥见周尤手里提的东西,程礼神色复杂地问:“……你刚出去就是为了给他们准备礼物?”
周尤将东西放下,不好意思道:“之前都是你帮着准备,我总得亲自准备一次?不然好没诚意。”
“我打算送姐姐一套护肤品,送小侄儿一台天文望远镜……你觉得怎么样?”
买都买了,总不能退,程礼对女性护肤品了解不多,不过作为医学生他给周尤选护肤产品时会看其成分、功效,他之前做过一些功课,所以他觉得周尤挑得没问题。
“花了多少钱?我转你。”
周尤听到这话,当即皱起眉,满脸不信任地问:“你什么意思???我不配给他们买礼物?”
天地良心,他真没这意思,他摊摊手,很严肃认真地解释:“不是。这两样东西不便宜,我给你报销。”
这就是语言的魅力?
周尤听到前一句还觉得程礼瞧不起她的经济实力,听到后半句就觉得特别悦耳,尤其是报销二字,简直天籁之音。
不过这是她自己的心意,她还是不想假手于人:“不用啦,这是我的小小心意~就不用你买单了。”
程礼看她不答应,倒是没再劝。只是多了两样东西,行李箱塞不下,只能单独拿个行李箱装。
出发去机场的路上,程礼翻找身份证时顺手从钱夹里取出一张黑卡递给周尤。
周尤看到黑卡,先是一愣,后表情困惑道:“干嘛?”
程礼轻描淡写地解释:“副卡,你随便用。”
周尤有点不敢收,她前二十八年始终保持着「靠自己努力才能获得自己想要的生活」的观念,所以即便是自己老公的卡,她也有不敢收。
总觉得不是自己的东西?
程礼看出周尤的想法,不慌不忙问:“你不用,我给别人用?”
“咱俩是夫妻,夫妻一体,不分你我。”
“用作我俩的生活开销行吗?”
经程礼这么一说,周尤默默收下了他的卡。只是收下时,她还是忍不住问:“这里面多少钱?限额吗?”
毕竟是看过霸总小说的人,又是第一次见黑卡,周尤多少有点好奇小说里写的是不是真的。
程礼沉默两秒,回复:“无限额。”
周尤眨眼,忍不住问:“……你为啥有黑卡??学医这么有钱?”
程礼额头划过三道黑线,平静道:“学医倒贴钱。”
周尤嘶了声,欲言又止道:“那你——”
程礼扯了扯嘴角,解释:“之前全靠程总的热心资助。不过这些年投资了不少项目,赚了点小钱。”
周尤噢了声,若有所思道:“你全身家当有多少?”
程礼挑眉,问得仔细:“你是说可活动资金还是包括固定资产?”
周尤撇撇嘴,摇头:“算了算了,我不想知道。我怕我眼红,某天趁你不注意掐你脖子。”
程礼啧了下,拖长语调故意说:“原来是想谋杀亲夫,独占我的资产?那你别想了,我不会让你得逞。”
周尤切了声,心安理得地收下黑卡,塞进钱夹最深处。
飞行两个半小时,登机后周尤才知道程礼定了商务舱。
他的理由是飞行时间有点长,他想在航行过程中处理工作,顺便舒舒服服地补个觉。
反正不是周尤掏钱,她态度无所谓。
只是想到程礼这奢侈的消费模式,她忍不住嘀咕:“……还是有点太浪费了吧?你这样我可养不起你。”
程礼淡淡抬眸瞥了眼周尤,好似在说“到底谁养谁?”。
周尤心虚地抿了抿嘴唇,小声反驳:“……得节制一点,这两年赚钱不易啊。”
程礼哦了声,想了个办法:“那下次你坐经济舱,我坐商务舱。”
周尤蹭地瞪大眼,反驳:“凭什么????”
程礼脸不红心不跳地回复:“节约用钱。”
周尤被他噎得说不出话,好一会儿才蔫巴巴地妥协:“……那算了,以后都听你的。”
“反正你是金主,我是您最忠诚的奴隶。”
程礼当即反对她的说法:“你错了。”
周尤不解:“哪儿错了?”
程礼扯了下嘴角,皮笑肉不笑地回:“我要是金主,你今天恐怕得在经济舱。”
周尤不敢置信:“??哪有这么小气的金主?”
程礼坐直身体,煞有介事道:“不信你去打听打听,看看那些金主抠门不。”
周尤:“……你还挺了解?”
程礼:“我说我是刷新闻看的,你信吗?”
信个鬼。
商务舱确实比经济舱舒服,空间宽敞,漂亮空姐们服务也特别好,准备的餐食也比经济舱好吃。
果然一分价钱一分货,贵有贵的道理啊。
周尤之前出门坐过几十个小时的绿皮卡车的硬座,也搭过十几个小时的大巴,长途飞行基本都经济舱……也算是尝尽了酸甜苦辣,以前并不觉得有自己的生活有多拮据、多辛苦。
如今尝到了甜头,她忍不住感慨:她之前过的都是什么苦日子!??
经济舱怎么可能商务舱一样!!!怎么可能反正都是一个目的地,坐什么座位有什么区别?那区别大了去了好吗!
她以后要努力挣钱,发达了还要去坐头等舱!!
程礼看她低着头沉默不语的模样,还以为伤害到了她的自尊心,他斟酌几秒,小心翼翼问:“怎么了?”
周尤立马抬起头,眼神直勾勾地落在程礼脸上,宣言似地说:“我以后有钱了请你坐头等舱。”
程礼没想到她思考半天冒出这么一句话,他噗嗤一声笑出来,眉眼带笑地鼓励:“有志气,你加油。”
“赶紧发财吧,发财了养我。”
他好像没有一丝“被妻子包养”的羞耻心?
也就是前半个小时兴奋,心奋劲儿过去后,周尤看着舷窗外的景色跟在经济舱别无二致,飞机上准备的餐食也吃完了,饮料也喝光了,她没了最初的兴趣,找空姐要了条毯子,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下睡觉。
一觉睡醒已经到北京了,机舱内闹哄哄的,周尤被失重感震醒,她迷迷糊糊睁开眼,扭头望向程礼的位置,他已经关掉笔记本电脑,这会儿正在收拾东西。
飞机还在滑行,周尤拿出包里的手机,关了飞行模式,连上网的那刻仿佛失去水源的鱼突然找到了水源一样兴奋。
尽管没人给她发消息,她还是习惯性地点进微信,随便划拉两下,又折腾到微博、小红书看了一圈。
直到空姐提醒可以离开后,周尤果断地摁灭手机,起身从程礼手里拿过自己的挎包挎在肩头,如释重负地走出机舱。
三个大行李箱刚办了托运,这会儿程礼手里只有一个适合出远门背的黑色双肩包。
容量大,很商务。
他今日穿得还算休闲,黑条纹圆领套头针织短袖配浅灰色休闲长裤,手腕上换了块腕表,整个人既商务
又有点韩男的味儿。
刚走出机舱,周尤就自觉地凑到他身边,挽住他的手臂,心情愉悦地往航站楼到达层走。
期间路过洗手间,周尤将包包取下来扔给程礼,她拿着手机一头扎进了洗手间。
上完厕所出来看程礼就站在洗手间门口打电话,女士包他挎在身上竟然一点都不违和。
周尤被他的美貌吸引,举着手机拍了几张,检查了一眼相册,心满意足地奔向程礼。
程礼听到脚步声,回头见周尤笑容满面的模样,一边拿着手机打电话,一边抬手捏了捏她的脸颊,而后自然而然地牵住她的手往到达层走。
到了行李转盘处,行李还没开始传送。
周尤倚靠在程礼身上,一边盯着转盘旁的电子屏幕,一边问程礼:“刚谁的电话?”
程礼低头看了眼没长骨头的周尤,低声解释:“程弥,问我俩到没,她人在地下停车场等。”
正说着,行李转盘开始转动起来,慢慢的,有行李箱开始传送出来。
他俩一共三个行李箱,一个二十寸,两个二十四寸。
周尤自告奋勇地拿了那个二十寸的行李箱,美曰给程礼减轻点负担。
程礼:?
到底是谁的东西装了快两个箱子?他只占了四分之一的余量?
他俩拎着箱子搭电梯到负一楼时,程弥已经等候多时。
看到他俩从电梯口出来,程弥立马在马路对面招手:“这儿?”
她车停在附近的停车场,还得走五十米。
双方会面后,程弥主动接过周尤的行李箱,一边带着他们去停车场,一边招呼儿子叫人:“徐庭宇,叫小舅妈。”
今天周末,徐庭宇没上学。他今年八岁,三年级。
年纪不大却特别懂事儿,经程弥一提醒,徐庭宇特别热情地开口:“小舅妈,小舅舅~”
“小舅妈你真漂亮,是妈妈除外,最漂亮的女孩。”
周尤被这声小舅妈叫得面红耳赤,她很不好意思地哎了声,礼尚往来地夸赞:“你也很帅~是我见过最帅的小孩。”
倒不是故意夸张,是徐庭宇长得真挺俊俏,浓眉大眼、五官立体、皮肤白皙干净,穿搭也很时尚,小小年纪就能看出帅哥的模子,估计在学校挺受女孩欢迎。
瞄了眼一声不吭的某人,周尤悄悄评价一句:“小外甥长得真俊,跟你挺像~”
程礼睨了眼犯花痴的周尤,冷静自持地提醒:“他这是遗传了他爸的基因,跟我没关系。”
周尤撇撇嘴,没吭声。
到了停车的地方,程弥将二十寸的行李箱递给程礼,拉开后排的车门邀请周尤上车。
真是职业毛病,周尤上车前特别瞄了眼车标和车牌,程弥今日开的车是迈巴赫,车牌还是京A打头的好数字。
虽然知道程弥嫁给了北京人,大学毕业就跟老公结了婚,这些年一直待北京,前不久还在头疼儿子的教育问题,犹豫要不要让小孩去香港读书,可如今实打实地见到面,周尤还是低估了程弥的实力。
回去是程弥开车,小孩不能坐副驾,所以程礼坐副驾,周尤跟徐庭宇坐后排。
路上程礼跟程弥搭话:“姐夫呢?”
程弥瞥了眼程礼,皱眉解释:“部里最近挺忙,加班呢。”
“不用管他,我们自己先吃。”
说到这,程弥回头问周尤:“尤尤,你想吃涮羊肉还是北京烤鸭?”
客随主便,周尤想了想,回复:“我都行。”
程弥思索两秒,说:“那我们去吃烤鸭,正好店里有熟人,我打个电话约一下位置。”
说着,她在车载屏幕上划拉几下,翻到一个电话号码拨了出去,等电话接通,她雷厉风行地定了个包间。
徐庭宇在玩平板,周尤瞄了眼屏幕,见全是英文,忍不住问:“……你在看什么?”
徐庭宇家教很好,听到周尤问话,他放下平板,抬头看向周尤,乖巧道:“小舅妈我在看雅思题。”
周尤:“?”
这是她能听的?
八岁的小孩就开始准备雅思考试了??
比起周尤的惊悚,程礼见怪不怪,他听到两人的对话,回头看周尤一副被雷劈的表现,淡定道:“没听过海淀区的家长卷生卷死卷一切?他爸妈都是外语学院毕业的高材生,自然望子成龙,从小就严格培养小孩的教育,尤其在他俩擅长的外语上更为变态。”
“前两年姐夫驻任德国,一放暑假这小子就被他妈扔到了德国,让他跟一群德国人无障碍交流……”
周尤:“……”
她之前只在网上看过新闻,没想到碰到真的了。
提到小孩的教育,程弥就止不住地头疼,见程礼幸灾乐祸,程弥冷笑两声,提醒:“你以后当爹了也是一样的。”
程礼丝毫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面对程弥这个过来人的“警告”,他漫不经心道:“我俩还早,就算有了小孩,我以后肯定由着他来,不会逼他做自己不喜欢的事儿。”
程弥哦了声,面不改色道:“那我等着,看你到时候还会不会这么轻松。”
程礼:“……”
周尤:“……”
他们不鸡娃,选择快乐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