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个黄昏

作者:殊娓

程岱川看起来对泳池并不感兴趣,声音也是淡淡的:“要下水?”

阮熹搓了个哑火的响指:“bingo~”

阮熹其实也慌。

录vlog是突发奇想,她没想到程岱川这么快就能回来。

她收起手机,强装镇静,面不改色地从他面前走过去。

在程岱川再一次打电话给客房服务部门要冰块的时候,阮熹迅速走到床边,一把把平铺在单人床上的泳衣捞起来,塞进她的草编包,又往包里装好的毛巾下面藏了藏。

程岱川要挂断电话了!

阮熹以一种间不容息的架势用视线搜寻——

寻到放在行李箱上的渔夫帽,探身,拿过来,盖在草编包上。

做完这一系列动作,她才放心地瞥一眼把听筒放回座机上的程岱川,然后在单人床上坐下,表面若无其事地缓解着某种热燥燥的感觉。

阮熹不会游泳,但以前和老家的朋友们去露天泳池玩过几次水,也会穿分体式泳衣。

谁不想要漂漂亮亮呢?

她自己买过两套泳衣——

一套上装是泡泡袖小吊带,下装是小裙子;另一套,上装是露脐短袖,下装是短裤。

商阿姨送的泳衣样式更好看,阮熹很喜欢,也很愿意穿着它去泳池里玩。

令她感到不好意思的是:

穿着好看的泳衣和有好感的人一起去泳池。

适应适应就会好的吧?

只是当成好朋友相处,应该就不会这样放不开了吧?

只是泳衣而已!

只是和好朋友一起游个泳而已!

阮熹,你有点出息呀!

那可是你的好朋友啊!

不知道游轮目前所在的地点是哪里。

轻爽的海风吹鼓窗帘,再远,能看到几艘渔船停在无边无际的蔚蓝中。

阮熹看着程岱川淡着表情从冰箱里拿出矿泉水的动作,问:“洗衣房那边很热么?”

程岱川说:“闷。”

阮熹“哦”了一声,继续看着他。

程岱川没

等冰块送来,仰头喝了两口矿泉水,再看向阮熹:“怎么了?”

阮熹两条又直又白净的腿在奶黄色的裙摆里晃啊晃,脚踝线条好看到勾人,拖鞋要掉不掉地挂在脚上。

她拍拍身边的帽子和草编包,欢快地说:“等你一起出发啊~”

客房服务部动作很快,挂断电话没两分钟,已经敲响房门。

程岱川很头疼地从阮熹的脚踝上收回视线,去开门,接下工作人员送来的一桶冰。

阮熹也说想喝冰水,拿出玻璃杯:“你有没有需要带着的物品,我包里还有点地方可以放。”

程岱川把冰块倒进玻璃杯里,再倒矿泉水的时候说:“有。”

阮熹伸出手:“给我吧,大么,太大的话可能塞不下......”

程岱川:“......”

刚刚阮熹偷偷去藏泳衣的行径,程岱川其实都看见了。

她绷着表情,带着令人无法忽略的甜香味,像一只被潮水追赶的小螃蟹,步伐匆匆,横着从他身边挤过去......

客房统共才20多平方米,能注意不到?

程岱川大概能猜到阮熹的企图——

担心他闲下来会乱想他家的事,她才打算把所有时间都安排满。

就算不好意思去露天泳池这类地方,也会硬着头皮,拉他去体验游轮上各种各样的娱乐设施。

能为朋友做到这样啊?

啊,不对,是好朋友。

他都不知道该不该为此感到开心。

程岱川看阮熹一眼,轻描淡写:“不占地方,泳裤。”

阮熹伸出去的手就悬在空气里,忽然感觉自己有点耳鸣。

耳朵里都是烧开热水的嗡鸣声。

“那好像,是不占地方......”

程岱川摇着头低笑一声,把倒好冰水的玻璃杯放进阮熹掌心:“逗你的。”

阮熹喝了半杯冰水,声音还是小小的:“你的那个......泳裤......”

“我的东西自己带。”

“哦,好。”

出门前,阮熹有过一些类似犹豫的情绪,背着草编包在玄关发呆。

程岱川看出来了:“阮熹。”

“嗯?”

“不想去可以不用勉强。”

“没有,我只是有点......”

程岱川拉了一下阮熹的包带,示意她等等,他走到阮熹面前,弯腰,平视阮熹的眼睛:“和我说说,你在纠结什么?”

阮熹脸颊红扑扑的,眨巴着眼睛:“泳池那边好像没有换衣服的区域......程岱川,你说我们要不要先换好泳装,再穿着浴袍去泳池那边?”

程岱川意外地抬眉:“......啊,也行。”

两个人分别去卫生间换了泳装,穿着浴袍去乘坐电梯。

也遇见过其他去泳池的乘客们。

有人和他们一样,穿浴袍出门;有人在泳装外面披了浴巾;也有人只穿着泳装,大大方方地和同伴说笑......

阮熹拉了拉程岱川的浴袍袖口:“程岱川,还好有你在。”

程岱川顺着阮熹的动作低头,闻到她身上类似四季桂的甜香:“怎么说?”

阮熹弯着眼睛,用目光点了点他们身上的白色浴袍。

她说,游轮上这么多人,要是她自己来,可能会不好意思穿成这样出门。

“有好朋友在身边就是很好啊,是吧?程岱川。”

电梯抵达楼层。

程岱川揉着眉心走出去:“是吧。”

之前的极端天气把大家都憋坏了,这层甲板上的乘客比刚登船那天还要多,说笑声填满每一个角落。

夕阳有些晒。

阮熹找了个没人的躺椅把草编包放下来,手遮在眉骨上转头:“程岱川......”

话还没说完,先看见程岱川不紧不慢地解开浴袍腰间带子的动作......

浴袍敞开,露出一点点薄肌线条。

她看了眼他据说很硬的腹部,以及......泳裤是黑色的,又慌乱地看向泳池清澈的水波:“不是,你怎么就开始脱了!”

程岱川把浴袍撘在躺椅椅背上,平静地问:“不然呢,我穿浴袍进泳池里泡着?”

“......也是。”

阮熹脑子飞速运转:

这绝对是自己脱掉浴袍的最好时机,在程岱川准备进泳池的时候也跟着做准备。

不然等他先弄完,迈进泳池,肯定会开始留意她的一举一动......

那她肯定会更加紧张。

到时候脸红都是小事,反正有夕阳打掩护,要真是同手同脚走起路来......才是真的丢脸。

阮熹默念着“好朋友好朋友”也把浴袍带子解开,皮肤滚烫地胡乱叠好浴袍,放在草编包旁边,扶着扶手,迈下泳池里的台阶。

池水微微凉,激得阮熹轻轻缩了下肩膀,颈窝那里很明显地凹了一下,搭配精致的锁骨,有小小的性感。

她浑然不觉:“程岱川,你会游泳吧?”

“会一点。”

用程岱川的话来说,商女士对很多娱乐爱好类培训班都特别感兴趣,她自己要研究花花草草,没时间,所以把他送去学了不少。

阮熹还站在泳池边的台阶上,找话题缓解自己的紧张:“你会仰泳么?”

“不会。”

程岱川几乎走到泳池中央,扭头:“你不会?租个泳圈给你?”

阮熹问:“你那边的水很深么?”

“1.5米,再过去是1.8米。”

“有点深,租一个吧。”

程岱川往回走,到阮熹身边:“橘色的?”

阮熹往那边瞧:“橘色和柠檬黄都可以,啊,柠檬黄已经被别人拿走了啊,那还是橘色吧。”

“好。下来前想和我说什么?”

阮熹差点忘了:“哦,我想去买个冰淇淋吃,你要吃冰淇淋还是喝冷饮?”

“冷饮。”

阮熹趟水往那边走:“OK的。”

程岱川问:“自己能过去么?”

阮熹笑笑:“浅水区没事的,还不到一米呢,都是小朋友在玩啊。”

“人多,小心点。”

阮熹握拳:“为好朋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和工作人员沟通完,程岱川以1.86m的身高站在1.2米的泳池里,臂弯里还勾着亮眼的橙色泳圈。

他靠在泳池边,不顾周围人打量的目光,看向阮熹所在的方向。

阮熹正从1.2米深的水域迈进儿童游戏区域。

游戏区域有小滑梯和泡泡球,小孩子多得像下饺子,泳衣花花绿绿,看得人眼晕。

阮熹躲过几个拍打水花互相泼水的小孩,笑着看他们一眼,又继续往冰淇淋车那边走。

阮熹皮肤白皙,腰线紧致,身上挂满湿淋淋的水珠。

她的泳衣上半身是系带款式的,蝴蝶结系得很规整。

从后颈垂下来两条蝴蝶结带子一直在滴水。

水痕落在她背上,染了落日的橘色调,在光洁背部肌肤上游走......

程岱川不知道阮熹是怎么在自己后颈上把蝴蝶结绑得那么规整的,反正没叫他帮忙。

想到这里。

程岱川的思维顿了一下。

也确实不能让他帮忙吧,他只是好朋友,不是男朋友。

阮熹今天强调了很多次“好朋友”。

程岱川眯起眼睛,感觉被这个称呼给叫出一些火气。

阮熹已经站在冰淇淋车前,在看饮品和冰淇淋的餐牌。

从背影就能看出她在纠结。

程岱川盯着阮熹的背影看了足足两分钟,阮熹才忽然转身,高兴地对他挥手。

她举起的那只手比成OK的手势,同时用口型示意,说她已经选好了。

程岱川看见阮熹又转过身,对冰淇淋车里的工作人员指了指这边。

工作人员点点头,拿了个托盘给她。

她就端着盛满冰淇淋和冷饮的托盘,沿着泳池边沿,慢慢趟水过来。

程岱川走过去,接过托盘。

阮熹有种发现宝

藏的喜悦:“本来只给你点了冷饮的,但这会儿好热呀,冷饮看着不错,我给自己点了一杯不同口味的。哦对了,售货员说冰淇淋可以做成小猫的样子,我给你也点了,你看这个,可爱吧?像艾斯么?”

得,这还起什么火气?

程岱川看着身边笑盈盈的人,无奈道:“艾斯没这么萌。”

“艾斯很萌啊!”

阮熹趴在泳池边吃一口冰淇淋,浓郁的、水果的香甜在唇齿间爆开。

气氛似乎刚刚好?

她咬着买冰淇淋送的小木头勺:“程岱川,其实石超给我打过电话了,那个混......”

毕竟是程岱川的父亲,她叹着气改口,“那个人的事我早就听说过了。”

阮熹一直觉得,那些事提起来会让程岱川感到不舒服,“可是我不提,看你睡眠也还是不太好的样子......”

晕船药的副作用似乎只对阮熹有效。

每次她醒来时,程岱川都已经洗过澡,甚至做过许多其他的事情了。

今天没吃晕船药,那他还能睡着么?

阮熹的心理活动都明明白白写在脸上。

程岱川说:“担心我?”

阮熹拧着眉:“当然担心啊,我陪你聊聊的话,你会好些么?”

程岱川看着阮熹郑重其事的严肃表情:“会吧。”

清澈的池水映着落日的橘色,黄昏的风柔柔地吹皱泳池,又柔柔地滑过他们,往一望无际的更远方拂去。

好像这个世界无比温柔明晰,没有龌龊。

其实不是的。

程岱川说,他读初中时,一家三口去看过一个新开发的楼盘。

那时候程岱川父亲的生意已经很赚钱了,打算换个房子住。

是商女士善解人意地劝说,新楼盘价格虚高,而且做生意也需要资金充裕,不如等一等再买。

程岱川记得那天,商女士在修理一束花型饱满的双色牡丹。

牡丹花没有心机,只是尽情绽放着。

商女士也是一样没有心机,笑容动人地劝:“再说,住久了也舍不得这里,离儿子学校近,我们也和邻居们相处得这么好。”

程岱川在夕阳光里眯了眯眼睛:“同年,在我们不知道的情况下,程光恺还是买了一套新楼盘的房子。”

程光恺应该是那个人的名字。

阮熹脑袋里闪过无数个不好的念头,因为无法理解那个人的无耻,而瞪大眼睛:“该不会......”

程岱川扯了扯嘴角:“啊,他的情人很多。”

情人也分三六九等,需要长期接触的,可能会被带到新楼盘的房子。

一夜情缘的那种呢,就在酒店,免得找上门添麻烦。

阮熹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她真的是忍了很久很久才勉强忍住难听的话。

她拿起已经融化的猫猫冰淇淋,猛挖一大块,往嘴里炫,恶狠狠地嚼碎里面的巧克力脆。

她竟然还劝过石超别冲动......

啊!后悔!!!

就应该让石超狠狠地揍那个人一顿,最好把吃奶的劲儿都用出来!

冰淇淋根本无法浇灭心头火,火苗越烧越烈,直冲天灵盖。

阮熹怒气值飙升,站在清凉的泳池里,几乎快要憋到自燃。

程岱川却在这个时候伸手过来。

他像是那天凌晨没睡醒时一样,温柔地揉了揉阮熹的头发:“想骂什么,骂就是了。”

“毕竟他......”

“不重要,你别憋坏了。”

阮熹看着程岱川眼底纵容的笑意,忽然什么都骂不出来。

冰淇淋已经化得不成样子,她张了张嘴,眼眶一酸,声音里带了点哭腔:“怎么会有这么坏的人啊,商阿姨她......明明那么好的啊!”

程岱川说:“是啊。”

阮熹摇头:“我不能理解,拥有那么好的家庭为什么还要......”

反而是程岱川在开导阮熹:“别钻牛角尖,我们不需要去理解错误行为的动机。”

“可是程岱川,你别再为那种坏人伤害自己。”

“啊,我有么?”

“不好好睡觉是不行的。”

“这两天睡得还行。”

“那是因为吃了晕船药啊!”

阮熹叨叨了一堆从长辈们那里经常听到的、久而久之累积下来的睡眠不足的坏处,“尤其是睡前,还是不要总想这些吧。”

程岱川看起来挺平静:“没想,刚开始可能有点难以接受,现在......只是对商女士感到抱歉。”

阮熹有点发愣。

商阿姨不是说过幸好有程岱川在吗?不是说过程岱川一直在陪她,连开庭都陪着一起去了吗?

“为什么是你感到抱歉呢......”

程岱川时常感到抱歉。

在过去,程光恺总是以忙于工作的疲惫模样出现在家里。

连程岱川都忽略了,原来家庭里最辛苦的人,是商女士。

商女士做着园林设计师的工作,同时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又总是笑容灿烂地出现在所有人面前。

高中时,商女士曾不慎烫伤了手臂,程岱川放学后,匆匆赶往社区医院——

商女士小臂布满烫伤水泡,又涂了油乎乎的烫伤膏,惨不忍睹,却举着手臂对程岱川笑:“快来看妈妈的花臂,酷不酷?”

想到这些场景,程岱川痛苦地闭了下眼睛。

本来只是不想让阮熹瞎担心,才把程光恺的事拎出来讲讲......

原来,还是会触动情绪啊。

为什么没有早些告诉商女士,她是世界上最伟大的母亲呢?

程岱川希望自己像商女士,爱笑,爱说话,乐观又包容,给被混蛋伤透了心的商女士更多安慰。

但......

程岱川皱眉:“不得不承认,我的性格遗传程光恺更多。”

“这瓶花的配色怎么样”、“这次妈妈的新发型美不美”、“哇,今天天气真不错,我们去吃烧烤怎么样”......

在商女士问这些问题时,他为什么没有给过她更积极些的回应呢?

程岱川自嘲地笑笑:“我真是混蛋啊。”

阮熹猛地摇摇头。

这不对,钻牛角尖的人是程岱川。

虽然接触得不多,但程岱川和那个人绝对不一样的。

阮熹脑海里闪现无数个画面——

程岱川假装忘带钥匙,坐在楼道里和她聊奶奶的桂花;

程岱川说,足球鞋先不买了,艾斯最近好像有些嗜睡,要带去宠物医院看看,需要的话,还得给艾斯买些补品;

程岱川拉着她的手腕,把她护在身后,去查看青皮椰子;

程岱川对石超说,踢球就不去了,商女士今天忙得很,估计没吃晚饭,得回家给商女士准备点夜宵;

程岱川在花园里挖坑,把流浪猫小小的尸体放进去,伸手摸摸它沾满干涸血污和泥土的脑袋,说希望它下次能拥有更好的一生......

这怎么会一样呢......

阮熹想起自己犯急性阑尾炎,疼到满头大汗,程岱川背着她,一路从石超家的十六楼跑下去......

怎么会一样呢?!

阮熹急切地想要告诉程岱川,他根本不是他自己评价的那个样子。

他们在水深1.5米的泳池区域,阮熹想要借助池水的浮力漂到离程岱川更近的地方。

她太急了,连扶着的泳圈都被她推出去,脚底下没有着落,一头栽进清透的池水里:“程......”

咕噜——

阮熹是被程岱川抱起来的。

她呛到两口水,被刺激得直咳嗽,像抓住一根浮木,紧紧扶着他的手臂,却顾不上肌肤相贴的暧昧,急着开口:“程岱川你不是那样的。”

她边咳边说,她记得有一次那个人回来,恰逢商阿姨的双色牡丹感染

虫害死掉了。

餐桌上,商阿姨和大家说这件事,为养了多年的植物难过。那个人只是淡淡地说,花草而已,再买一株就好了。

而程岱川在隔天放学后,戴着一只蓝牙耳机,趴在自行车把上,问阮熹和石超,有没有兴趣去一趟花卉市场......

阮熹说得太快,呛水的不适还没缓解,偏开头,又咳嗽起来。

脸都咳红了。

程岱川想拍拍阮熹的背,面对面前只穿泳装的阮熹,又无从下手。

只能等她缓解些,才叫她别着急。

“刚才来了点情绪,顺势自我检讨一下,有则改之,没有自暴自弃的意思。”

阮熹咳了这么久,激动的情绪也过了,不好意思地松开程岱川,抱住他递过来的泳圈。

程岱川在喝冷饮。

阮熹也举起冷饮杯,“叮”,和程岱川碰了一下杯。

他抬眼。

她笑着:“恭喜你呀程岱川,你以前的愿望达成了哦。”

“我什么愿望?”

“不是说过想变成程光恺那样的人嘛?在你带我和石超满世界寻找双色牡丹那天,就已经超越他太多太多了!”

程岱川愣了一下,然后笑笑:“是么。”

不知不觉间,天色已经暗下来,泳池里的人也逐渐减少。

阮熹吸了一口冷饮,咽下去:“所以我不是说了,你就别总是想这些啦,我们要向前看,大步走。”

“说了没总想。”

“怎么没?我都看出你心事重重了。”

程岱川看了阮熹一眼:“我在想的,是其他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