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波明媚,阳光热烈。
他们从甲板区域走进游轮内舱的走廊里,迎面有其他乘客走来。
阮熹短暂地噤声,遮在唇边的手没收回,瞄着对方几人的身影和他们擦肩而过。
她想,之所以会梦到程岱川帮她解开内衣后面的搭扣,可能是因为她那天和他亲吻过,能够顺利入睡只是因为前夜的失眠和酒精作祟,其实心悸未消,很亢奋。
才会产生那样胆大妄为的梦境。
在梦里,程岱川的动作就像欢迎舞会那晚帮阮熹拉露背小黑裙的拉链那样......
阮熹想到那天晚上。
阮熹背对着程岱川,担心他嫌她吃得多,也担心他用蛮力会把商阿姨送的裙子拉链弄坏,忍不住偏过头往洗手台前的镜子里偷瞄——
镜子下方有几滴水痕。
程岱川目光专注。
他用指尖挑起隐匿在裙子布料里的、异常小巧的拉链头,尝试向下拉。
拉链轨道有种阻力在,弄也不下去。洗手间里光线并不好,他不得弓下背凑近去看,导致她无法正常呼吸......
梦里也是类似的场景。
在乘客们走远之后,阮熹继续贴到程岱川的耳边说:“你推了我一下。”
程岱川舔着嘴唇,偏过头:“嗯?”
说这种话时对视......
阮熹被看得不好意思,还以为程岱川没听明白她的意思,娇娇地碰了一下他的手臂,提醒:“是在梦里啦。”
阮熹不知道自己脸颊浮着一层晚霞一样诱人的薄红色,睫毛上翘,眸光潋滟,有些害羞又过于坦率的样子特别容易令人把持不住。
阮熹也不知道,程岱川早已经通过她在接吻时的配合度、蕴含着柔情蜜意的视线,看出端倪,猜到她小心翼翼收起来的那些心意。
阮熹只知道自己的不安是被程岱川的坦诚和认真治愈的,推己及人,她不希望他会在这段关系里不安。
也不希望他会误会她中意其他人。
阮熹还没亲口说过喜欢
她想要尝试着用和程岱川相同的方式表达自己的感情。
那就从互诉梦境开始吧——
阮熹迎着程岱川的视线继续说:“你推了我一下是为了让我背对着你,方便你看清楚我内衣上的搭扣怎么解开。”
程岱川两只手插在裤子口袋里,盯着阮熹看了几秒,把头转回去。
他目视前方走廊:“不用那么麻烦。”
阮熹的讲述蓦然被打断,微愣:“什么?”
程岱川说:“我要解你......”
他顿了一下才继续说,“解搭扣不需要让你背对着我,抱着你也能解。”
阮熹想着程岱川说的场景,还没说完的话卡在干涩的喉咙里,脸颊烫烫的:“哦。”
星空影院入院前,会路过一条摆满各种无人售货柜的通道:
有卖雪糕和冰淇淋的冰柜,也有自助棉花糖机和爆米花机,还有一些比较常见的零食和饮料的自助售卖机器。
阮熹脑子里不断冒出另一种解搭扣的场景,口干舌燥,步子停在自助饮料机前,主动询问程岱川要不要喝一些冰的饮料。
程岱川问阮熹想喝什么。
阮熹往饮料机器上看了一圈:
种类和日常的饮品有些差别,像宜家餐厅里的自助饮料,除了可乐和雪碧都是些莓果味道的气泡水。
她不太感兴趣,于是说:“喝可乐吧,你呢?”
“一样。”
这个饮料机很贴心,旁边有一次性纸杯和冰块机器,付款后可以接冰块。
程岱川按住阮熹准备掏手机的胳膊,从裤兜里抽出手机,付款,拿纸杯接冰块。
他们站的地方在中央空调的风口下面,被冷气呼呼呼地吹着,阮熹感觉自己又行了。
阮熹站在程岱川斜后方一点的位置,看着晶莹剔透的冰块噼里啪啦地掉进纸杯里面......
她抿了抿嘴唇,突然踮起脚靠近程岱川耳边,声音很小,语速飞快地讲完了那场梦里最疯狂的一幕。
阮熹说:“脱掉之后,你摸我了。”
程岱川手一抖,冰块掉了两颗。
阮熹已经迅速退回到自己原来的位置,正因为完成了突破自我,把暗恋变成摆在明面上的喜欢和贪婪而感到有些高兴、得意。
她想:好像也没什么难的。
程岱川看起来没什么反应,他没看她,静静地看了眼手里装满冰块的杯子,然后把纸杯放到旁边的平台上。
他弯下背,去拾掉在地上的冰块。
阮熹一边用手在脸颊两侧扇风,一边看着程岱川捡冰块的动作。
冰块被他捏起来,被指腹触碰到的地方很快融化掉了,变成水滴,顺着他手指的皮肤和关节暧昧地流淌。
阮熹脸颊的温度越扇越高,学着程岱川那样,强调:“我想和你做这些事,但不是现在。”
程岱川看起来有点头疼:“啊,知道。”
他走去垃圾桶那边丢掉那两块冰块,用消毒纸巾把手擦干净,有条不紊地去抽出纸杯接了另一杯冰块,再把两个纸杯都接满可乐。
程岱川沉默良久,把可乐递给阮熹之后,才忽然开口。
他问:“要不要换另一只手拿可乐?”
阮熹嘬着吸管,不明所以:“怎么了?”
程岱川说:“没怎么,想和你拉着手走。”
阮熹红着脸把可乐换到右手,然后被她盯过、觊觎过的那只拿过冰块的、骨节分明而指尖微凉的手就很自然地伸过来,牵住了她的手。
她胸腔里一热,好像喝到的不是加冰的可乐而是热饮。
程岱川左手拿着可乐,像是不经意的动作,手却拉阮熹很牢。
直到在星空影院里落座都没有松开。
星空影院里的座位比普通电影院要宽敞许多,但阮熹没找到可以放饮料杯的地方。
她想把手机调成静音模式,又不想松开程岱川的手。
陷入两难。
这种和喜欢的人手拉手的动作让阮熹没办法专心思考其他事,她只思考了半秒,草率地把可乐夹在膝盖中间。
调好静音模式再拿起可乐,裙子已经被杯壁上流下来的霜气染湿了一大片。
阮熹这条淡绿色的连衣裙,美则美矣,就是面料太娇气。
连被水沾湿都会留下痕迹。
阮熹有些郁闷,动了动和程岱川拉在一起的那只手。
电影开始播放前,荧幕里一直在播放消防安全知识。
音量有些大。
程岱川转头,把耳朵靠近阮熹:“怎么了?
阮熹很自然地指着裙摆和身边的人撒娇:“怎么办啊程岱川,湿了。”
程岱川呼吸一沉,看向阮熹。
她说了引人遐想的话还全然未觉,睫毛委屈巴巴地垂着,一脸无辜的沮丧。
程岱川把座
椅扶手放下来,又把他们的可乐放进扶手上的杯架里,用纸巾帮阮熹擦那块洇湿的痕迹。
他们距离靠得很近,阮熹耳侧响起程岱川低低的嗓音。
他说:“只能擦成这样了,看完电影回房间换一件?”
阮熹点点头。
星空影院播了一部评分很高的外国电影,原声带中文字幕。
电影看到一半,程岱川感觉身旁有动静。
阮熹歪探着身,把她那张讨人喜欢的脸凑到程岱川面前。
她鼓着腮,荧幕忽明忽暗的光落在她充满鬼主意的眼睛里。
程岱川抬眉,压低声音:“怎么了?”
“你还和我拉手么?”
程岱川:“......”
这么可爱,能不拉?
能不想干点别的么?
电影看完,阮熹早已经忘了裙子上的水痕,像高中时那样,一路上都在叽叽喳喳地和程岱川讨论剧情。
有时候看着阮熹单纯的眼睛,程岱川也能克制住某些欲动。
但有时候不行。
尤其是回到客房,在不算宽敞的静谧空间里独处时。
阮熹今天心情很好,总在笑,总在哼着不知名的小调。
她没急着把弄脏的淡绿色连衣裙换掉,趴在床上晃着腿。
午后的阳光金灿灿地落在海面上,波光荡漾,她的那双白皙的长腿也晃得人心痒。
阮熹撑着下巴,脸有点红:“程岱川,我想告诉你一个秘密。”
“嗯,说吧。”
她又鼓起腮,安静几秒钟:“等我酝酿一下。”
程岱川笑笑:“又有什么鬼主意?”
阮熹的鬼主意无处不在。
高中时期的某个深夜里,程光恺应酬完,醉醺醺地回到家,关门声吵醒了睡眠质量一向不好的商女士,也吵醒了刚写完作业睡下的程岱川。
程岱川听见商女士和程光恺情绪并不愉快的对话声,渐渐没了睡意。
他从床上坐起来,登录炉石。
游戏被阮熹霸占了有一阵子,他月余没有登录过自己的账号,再登上去一瞧,里面他配好的卡牌套组名字统统都变了。
从“自定义”变成了“熹熹喜欢的”“熹熹常胜”“熹熹玩不明白”......
于是那个不算很舒心的深夜,程岱川对着自己的账号愕然片刻,忽然笑起来。
阮熹真的招人喜欢。
她趴在床上,皱着眉,鼓着腮,要想明白什么世纪难题似的,好半天才开口:“其实我认识张序是因为你。”
阮熹说,她在他的生日前夕,看中了张序一件针织款式的薄外套,想送给他,所以才去拦住张序询问购买渠道。
程岱川又能看懂阮熹的弹幕了。
她的脸红透了,大概觉得自己说这个就像变相在说“我喜欢你”,说完,两只腿也不晃了,直挺挺地砸在被子上,脸也埋进臂弯,只露出一对泛红的耳朵。
阮熹把脸闷在床单上,闷声闷气地继续说:“但是张序那个外套实在太贵了,那时候,我零花钱没有那么多,买不起,就听石超的建议给艾斯买了猫砂......”
程岱川盯着阮熹那对红到几乎要滴血的耳朵,笑道:“猫砂挺好。”
她埋着头:“我也不是只想讲这个,程岱川,你听懂了么?”
程岱川说:“听懂了。”
程岱川不只听懂了。
阮熹连衣裙的布料轻薄,露出一点内衣搭扣的突起的痕迹,令他突然很想试试她说过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