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岱川接住抱枕,笑着问阮熹:“怎么了。”
阮熹不理程岱川。
被吻额头很舒服,但她实在是贪心。
洗过热水澡的浴室里水汽氤氲,从敞开的门里散出若隐若现的沐浴用品的味道。
客房空间并不宽敞,两个行李箱并排摊开,和客房服务人员要来的新浴袍也并排挂在一起,好像更拥挤、更亲密些。
敞开着的阳台门外,隐约传来甲板上的乐队演奏声音,随风声呜咽,听不清是哪首曲子,也依然令人感到温情脉脉。
玄关的射灯和映在海上的月亮相得益彰。
泳衣在滴水,玻璃杯里的冰块正在融化......
在阮熹看来,这些暧昧的氛围,值得他们吻得更热烈些。
怎么就只是轻轻亲一亲额头呢?
阮熹不说话,程岱川就蹲在阮熹面前哄人,勾勾她的手指头:“我们熹熹生气了?”
她不吭声。
他温声说:“气得不理人了?”
她鼓起腮。
他继续问:“真不理人?”
以前他们三个在一起时,阮熹和石超经常吵架拌嘴。
阮熹笑点低,就算生气,也会被随便什么小破笑话给逗得绷不住笑出声。
她觉得自己这样有些太好说话了。为了防止她再出现被小破笑话轻易逗笑的情况,阮熹每次都会和石超说,“三个小时之内不要和我说话”。
风水轮流转,这次轮到程岱川了。
他要是再蹲在她面前盯她一会儿,搞不好她都想继续和他亲吻了。
所以,阮熹绷着表情发话:“程岱川,你今天不要和我说话。”
程岱川按亮手机,瞧一眼,表情特严肃:“现在还不到九点钟。”
阮熹歪了歪脑袋。
程岱川皱眉。
向来云淡风轻的人,难得露出一些斤斤计较的模样。
他居然问她:“石超才三个小时,怎么到我这儿就变成三个小时零二十七分钟了?”
阮熹想笑,忍住了。
程岱川捏捏阮熹的指尖:“昨晚在我手心写的字是什么意思,耳朵的耳?”
阮熹瞪着眼。
她意思明显——
才刚说完今天不要和她说话的,怎么回事啊,怎么还和她聊上了?
程岱川轻笑:“就说这一件事。”
阮熹摆出一副艾斯终于肯屈尊降贵舔人时的小表情。
基于说话的内容,她底气还不如艾斯足:“石超说他的蓝牙耳机是你送的,还说,你也给我买了一副。”
总觉得这个时候说这些不合适,像是堵气还找人家要礼物。
可是......
他们之前就是无话不谈的好友,真的就憋不住一点心事。
说着说着,她脸颊又开始发烫。
程岱川说:“提醒我了。”
他走过去,打开行李箱的一侧拉链。
其实程岱川的随身物品并不算多,阮熹还以为行李箱多半是商阿姨让程岱川带的,毕竟还有很多空余,装得下两个鼓鼓囊囊的羽绒睡袋。
没想到他还藏了些她不知道东西。
拉链滑动的声音停下,程岱川从行李箱里拿出一
个挺大的商场的纸袋,递过来。
阮熹愣了愣。
这能是耳机?
程岱川说:“打开看看。”
纸袋里有好几样东西,阮熹最先掏出来的是一条围巾。
样式和颜色都很好看,料子也柔软,她一眼看着就特别喜欢。
但这围巾是......
厚的,冬款。
她一头雾水地抬起头。
程岱川坐在单人床上:“我大学室友,教我弹吉他的那个,情人节给他女朋友买了这个牌子的围巾,我跟着一起逛的,觉得这条你也能喜欢。”
情人节是二月份啊。
阮熹甚至能想象到,程岱川靠在店里打量展柜里陈列的围巾的模样。
她有些动容,为了掩饰情绪而迅速低头,从纸袋里拿出另一样物品——一件样式有些眼熟的长袖帽衫。
程岱川穿过灰色的,石超穿过黑色的。
阮熹手里这件是奶白色的。
之前看程岱川和石超穿,阮熹还暗暗羡慕过,觉得住得近就是好,逛街买衣服都能约着一起,没想到他也买了她的份。
程岱川说:“你应该见过,和石超闲逛的时候买的。”
阮熹继续往外掏,掏出石超提到过的玫瑰金色蓝牙耳机,也掏出一条编织款的小红绳。
小红绳上有几朵金色的小桂花和一个坠着小铃铛的平安锁。
她拎着红绳细看:“该不会是黄金吧。”
“是啊。”
“你给我买黄金干什么?”
程岱川说,他舅舅家的姐姐生小孩,商女士要给新生宝宝选平安锁。
他也跟着挑了片刻,总觉得桂花金珠和平安锁阮熹戴着也会挺好看,随手就买了。
“......我又不是新生宝宝。”
程岱川笑笑:“就想送你。”
阮熹红着脸,往手腕上比划:“尺寸好像稍微大了一点。”
“编的是脚链。”
程岱川单膝跪在阮熹面前,把她的脚抬起来,帮她把脚链系在脚踝上。
系完,他抬头。
阮熹心脏紧缩,舔了舔嘴唇,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只能随口:“你买完也没给我啊......”
程岱川碰了碰脚链上的桂花:“你不是说喜欢好朋友是变态么,怕被你发现我的变态行为,没敢送。”
他说着,也灼灼地看着她。
阮熹被看得呼吸不畅,偏开头:“我可没给你准备这么多礼物......”
她忽然记起来什么,抽回被他握着的脚踝,“这件事聊完了!”
程岱川“啊”了一声,坐回到单人床上。
他两只手肘撘在膝盖上:“知道,今天不和你说话。”
阮熹看着摊开在沙发里的这些东西,总觉得场景有些眼熟。
想来想去,想起小时候父亲去外地出差,将近半年没回家。
终于回来那天,父亲的行李箱里面塞了很多带给家人们的特产和礼物。
给她母亲的数量最多。
小小的阮熹蹲在行李箱前,啃着父亲带回来的饼干,看着父亲献宝似的把东西一样样掏出来给母亲。
阮熹的母亲拎着一条丝巾:“阮兆远,这丝巾我们家旁边的百货商店也有,我都看见过。”
单位里受领导们器重的阮工摸摸后脑勺,嘿嘿一笑:“光想着你会喜欢。”
阮熹想到这些,又看看围巾、帽衫、耳机和脚踝上的小金珠链:“程岱川。”
“嗯?”
“再过一个小时你就可以和我说话了。”
程岱川笑笑:“什么时候能亲你?”
阮熹把收到的礼物收进自己的行李箱,忿忿地腹诽:
亲也是只亲额头!
最多再亲亲耳朵,亲亲鼻尖!
阮熹坐回沙发里:“也是一个小时之后。”
程岱川略一点头,单手在手机上滑几下,随后他的手机里传来急促的“嗒”“嗒”“嗒”“嗒”......
阮熹按捺不住好奇,问:“你干什么呢?”
“倒计时。”
程岱川说这句话的时候,姿势特别慵懒地坐在单人床上。
他在手机倒计时匆促不停的“嗒”“嗒”“嗒”“嗒”声音里,不紧不慢地拿起床头柜上的玻璃杯,仰头喝掉里面最后的三分之一的水。
一起喝进到程岱川嘴里的,还有一块只融掉一半的冰块。
程岱川咬着冰块:“等着亲你。”
阮熹幽幽地看着:“程岱川。”
程岱川鼻腔里发出一声询问:“嗯?”
她说:“我有时候觉得你是在勾引我。”
程岱川嚼碎冰块,凝视阮熹。
阮熹穿着小吊带和短裤套装的睡衣,两条又细又白的腿蜷在胸前,被同样白皙的手臂环抱着,撅着嘴,小巧的下颌搁在膝盖上。
最开始亲额头的那一下,程岱川真是存了逗阮熹的心思。
但现在,他被反噬了。
阮熹抱怨着,脚趾无意识地一下下动着,脚踝的红绳上的小金锁也跟着晃来晃去。
她的眼睛里像是汪着一池春水,水波柔柔,勾人心魄。
程岱川叹气:“到底是谁勾引谁啊。”
程岱川拎着手机走到沙发边,垂着视线和仰头看他的阮熹对视。
他说:“可能还有不到五十五分钟,不算久,但我忍不住了,抱歉。”
说完,程岱川突然握着阮熹的脚踝,把她的两条腿往他身体两侧一拉,顺势拖着她的臀把她抱起来,换成他倒靠进在沙发里。
天旋地转。
阮熹跨坐在程岱川身上,被惯性带着往他怀里扑过去。
她扶着他的心跳,人都懵了一瞬。
程岱川的手机不知道被他放到哪里去了,还在响着倒计时的声音。
“嗒”“嗒”“嗒”“嗒”......
那声音像在预报随时会爆掉的定时炸弹,听得阮熹莫名紧张。
程岱川捧着阮熹的脸颊,忽然向上,吻住阮熹的嘴唇。
呼吸混在一起。
之前积淤在胸口里的“想”和“痒”爆发,像潮水快要将人淹没。
程岱川唇上有冰块的凉,舌尖却是温热的,探进阮熹的唇缝间,很凶地往里面钻。
阮熹梦里无论梦到过什么刺激场景,终究都是纸上谈兵。
真的到这一步,连呼吸都忘了。
程岱川没闭眼睛,抚摸阮熹的脸颊,像哄,也像煽惑:“阮熹,张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