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阮熹终于发现自己忘了什么,脸色变幻比黄昏的天色还精彩。
每当程岱川落下一个吻,阮熹脸颊上的绯红就随之叠深一分。
她不好意思地蜷起上半身,像一颗被铁板烫熟的虾仁,把脸埋在程岱川的肩膀上。
那朵突起的蔷薇科花卉图案被浸透,阮熹搂着程岱川的脖颈,敏感地哆嗦,还记着要继续说自己酝酿过很久的话。
阮熹觉得这些话很重要。
吃午餐、逛甲板、打羽毛球、喝下午茶和吃晚餐的时候,她都在想。
她想要提醒他先停一下,找不到合适的动作,脑子一抽,就着被抱起来的姿势,用双腿夹了一下他的腰。
程岱川抬眸。
她说:“程岱川,上午石超问我们会不会谈着谈着就分了的时候,我没回答,不是因为犹豫,是没想到石超会问这样的问题,我当时有些没反应过来。”
程岱川察觉到阮熹的郑重,把阮熹抱到玄关柜面上。
推开花瓶,让她坐在上面。
他双手撑在她腿两侧的柜面上,平视着,收放自如般,敛起刚才不正经的逗弄,认真倾听阮熹的话。
阮熹还是一只熟透的虾仁,浑身透着诱人的绯红色。
她很后悔:“我反应怎么就那么慢呢。”
程岱川说:“不慢。”
“我也想像你那样很快就回答石超的问题。”
阮熹很在意石超记得的那些小事。
就好像......
在这段恋爱的欲萌芽期,她的暗恋就很不值得一提。被问到会不会分手,她也无措地怔住,没有及时回答。
好像渣女。
程岱川明白阮熹的纠结,垂眸浅笑,又抬眼,重新问了阮熹一遍:“阮熹,你会不会和我谈着谈着就分了?”
阮熹瞬间回答道:“不会!”
阮熹反应过来,眸子里嵌着客房里的灯辉,闪动着愉悦的笑意:“程岱川,你刚刚听懂我在说什么了,是不是?”
程岱川笑着:“差不多。”
阮熹胸口发烫,心潮澎湃。
喜欢程岱川的聪明和用心。
也好喜欢在她觉得懊恼时、他会给她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体贴地让她免去追悔莫及的忧郁和烦闷。
因为这份喜欢,阮熹心情欢快,但胸口微微发烫的激动很快不见了。
她衣襟上潮湿的花边正被空调冷气吹着,越来越感到凉。因为凉,控制不住地越发突起,她甚至不好意思低头看看自己的样子。
阮熹声音很软:“像刚刚那样,你就会舒服么?”
程岱川揉着阮熹柔顺的短发:“会。但不用总是这样,深更半夜,少说几句。”
“你不打算继续了吗?”
“嗯。”
“哦,都怪你
啊,又要换衣服了。”
程岱川往洗手间方向侧了侧脑袋:“不是你冲上来要拦我的?”
阮熹捂着胸口:“现在不拦了。”
程岱川吻了吻阮熹,准备去冲澡,又被阮熹拉住手臂。
他笑着睇了她一眼,意思是:还拦?
阮熹没松手:“是洗热水澡吧?”
“嗯,热水。”
“真是热水?”
程岱川挺没正形地笑笑:“不然,你进来监督监督?”
阮熹从玄关柜上跳下来,噼里啪啦地往程岱川背上挥拳头。
拳法大概是师承艾斯的。
程岱川挡都没挡,笑着,边挨打,边往洗手间里走。
走到门口,程岱川回头握一握阮熹的手腕,问她是不是想跟着进去看看。
又换来一通混乱的拳法,直接把他打进洗手间里去了。
洗手间的门“咔哒”一声关严,阮熹浑身发烫地站在门外缓解羞怯。
门里响起些水声。
她摸到蕾丝花边,忽然想起什么,拍拍洗手间的门板:“程岱川。”
“嗯?”
“我的抹胸内衣还在洗手间里。”
门重新被打开,淋浴的声音哗啦啦不断,程岱川赤着上半身把白色的抹胸内衣递给阮熹。
都亲密到这个程度了,阮熹还是会不好意思,接过内衣,偷偷瞄了程岱川一眼。
她有点尴尬地没话找话:“嘿嘿,你还没开始洗呀?”
程岱川叩阮熹的脑门:“正准备洗。”
“骗人,裤子都没脱。”
“脱了,刚又穿上的。”
程岱川裤子上的抽绳没系,晃悠悠地垂着。
阮熹瞧见了,瞥开视线,红着脸,往洗手间里探头。
她看见淋浴开关停在热水区域那侧,水流已经隐隐腾起热气,才抱着抹胸,放心地把倾着的上半身从洗手间里退出来。
程岱川靠在门边:“想一起?”
刚刚还口口声声说希望人家舒服的阮熹,闻言,落荒而逃。
程岱川洗完澡,仍然是赤着上半身出来的,浴巾被他按在半干的茶棕色卷发上,肩膀还挂着几滴残留的水珠。
阮熹本来在和父母发微信,看一眼,收回视线继续打字。
余光看见程岱川越走越近,她想好要写的内容突然就有些卡住了。
程岱川停下擦头发的动作,站到床边。
阮熹手指悬在屏幕上良久,索性敲了些简化版的内容发出去。
阮熹的父母也在忙着,这个时间也没休息,加班加点地弄着工作上的事,没什么事也就不再继续和阮熹聊了。
浴巾撘在程岱川的脑袋和肩膀上,像披着白色的连帽斗篷。
他两只手拄着床垫边沿:“商量个事。”
阮熹闻到程岱川身上清爽的沐浴用品的味道,胡乱点头:“嗯嗯,你说你说。”
“穿短袖睡觉不舒服,介意我不穿么?”
阮熹摇头。
她想到程岱川洗澡前的行为,嘀咕:“又在勾引人。”
“没有那个意思,介意我就穿着。”
阮熹诚实得过头了:“别穿了,会睡不好,我知道你的感受,我穿着内衣睡觉也不怎么舒服,偶尔还会硌醒。”
程岱川于是笑起来,还是那句话:“到底是谁勾引谁啊?”
“我也没有那个意思!”
石超的补偿方案是在这个时候才发到群里的。
阮熹和程岱川的手机同时振动,彼此对视一眼,都知道是谁在联系他们。
石超超帅的:“我想了很久,还是觉得你们有什么事情都不该瞒着好朋友。”
石超超帅的:“我就那么不值得信任吗?!”
石超超帅的:“越想越生气。”
石超超帅的:“这事没完啊!”
石超超帅的:“体育场那边新开了一家饭店,听说是什么潮州菜,脆皮烧鹅,红烧乳鸽,做得都不错,你们得请我去吃一顿。”
石超超帅的:“还有商场里那个烤肉和番茄汤底特别好吃的那家火锅,都得请我吃一吃,我才能消气。”
石超超帅的:“咋不回我?”
石超超帅的:“你俩别装睡!装看不见啊!”
程岱川直接弹了个视频电话过去。
几秒钟后,视频被接起来。
石超有种始料未及的表情,摸着后脑勺,心虚地干笑:“还、还没睡啊?”
程岱川说:“没,都想吃什么?”
石超迅速把刚才发过的饭店报了一遍,又加了铁锅炖和跷脚牛肉。
阮熹被石超唬住,本来以为石超是真的生他们的气了。
但她听着视频里一串串的报菜名,还清楚地听见石超咽口水的声音。
阮熹忍不住问:“你晚上没吃饭吗?”
石超大言不惭:“没吃啊,都是被你们两个给气的,一点食欲都没有。”
程岱川拆穿他:“烧烤、冷面和两瓶可乐,能是艾斯吃的?”
石超大惊失色:“你怎么知道?!”
“外卖盒子在你身后的餐桌上。”
阮熹笑起来:“石超,你怎么连垃圾都不丢,会被艾斯嫌弃的。”
石超不甘示弱:“你就很勤快吗?以前吃过外卖不都是让程总帮忙收拾的吗?”
“我哪有!!!”
阮熹和石超在视频里互怼。
吵到最后,石超忽然正色,清了清嗓子:“熹子,川宝,我有话和你说,其实应该等你们请我吃完饭再说的,但你们也知道的,我这人藏不住话。”
石超难得正经,脸色都有点红:“我仔细想想,你们真的很合适。”
阮熹鼻子突然一酸。
石超那边的画面晃了晃,好像在找稿子,直盯盯地瞅着手机屏幕,照读:“祝你们永远幸福,白头偕老,永结同心,欸,我还没读完呢,熹子你别哭啊......”
阮熹揉着眼睛。
程岱川的把她揽进怀里,拍着她的背,她听见石超用超大的音量,声情并茂地继续朗读:“天长地久,早生贵子。”
阮熹又笑起来:“那是新婚祝福吧。”
石超一瞪眼睛:“你俩以后不结婚?我弄死你们哦!”
程岱川从善如流:“结。”
像高中时的大部分周末或者假期一样,他们在这个夜晚畅聊。
天南海北地胡诌,把过往的糗事搬出来调侃,也畅想他们的未来。
熬得太晚,阮熹这一觉睡得格外沉。
再睁开眼,已经是日上三竿,朦胧的视线在睡意消散的过程中逐渐聚焦,看见程岱川的下颌和喉结。
阮熹眨眨眼,没动,盯着看。
程岱川的喉结滑动:“看什么。”
阮熹抬眸:“你早就醒了?”
“没,也刚醒。”
“早哦。”
“早,睡得好么?”
“很好。”
石超是他们重要的朋友,能得到石超的支持和祝福,阮熹很开心。
阮熹做了同样开心的梦,梦到高中时的场景。
那是很普通的一个周末。
春末,乍暖还寒,阮熹和程岱川他们约好要一起去逛街。
阮熹很臭美地穿了舅妈寄来的新裙子出门。
程岱川问:“不穿外套?”
阮熹摇头:“不穿!”
石超也说:“熹子,你不是感冒刚好吗?”
阮熹嘴硬:“我强壮得很!你少管!”
他们在傍晚遇见一场暴雨,气温骤降,站在公园外的雨棚下面等网约车时,阮熹已经开始不自觉地搓手臂了。
突如其来的降雨打乱了不少人的出行,网约车排队三十多位,要等很久。
程岱川把外套脱下来披在阮熹身上,拉着阮熹的手臂,让她站他身后,帮她挡住夹杂着潮湿的
冷风。
外套上有程岱川的体温,很暖和,但阮熹感冒刚好,还是捂着嘴打了个喷嚏。
石超嘀嘀咕咕,边埋怨阮熹臭美穿的少,边把外套脱下来也递给阮熹。
那天,雨下得特别大,电闪雷鸣,主路口的红绿灯不远处发生了汽车剐蹭的事故,车道陷入严重拥堵。
出租车司机打电话来,说很难开到他们这边,让他们往另一侧道路里走一段路,好能绕路过去接他们。
阮熹穿着两层外套,冒雨跑几步倒是没什么,程岱川和石超则被瓢泼大雨浇了个透心凉。
阮熹和程岱川说:“我梦到了那天,幸好你们没有感冒。”
程岱川记得那天。
那天阮熹回家后,又换了衣服出门,去药店给他们买预防感冒的冲剂。
艾斯蹲在窗台上叫,石超跟过去,往楼下瞅了几眼:“我去,程总你快来,外面有个傻子穿长款羽绒服出门,还套雨衣欸。”
石超还在犯嘀咕,说天气虽然冷,也不至于穿成这样。
嘀咕着、嘀咕着,石超又说:“这衣服看着这么眼熟呢,好像熹子也有一件。”
程岱川走到窗边,往楼下看一眼,皱眉:“就是阮熹。”
三、四分钟后,穿着长款羽绒服、套着雨衣的阮熹出现在程岱川家门口。
她笑眯眯地举起手里湿答答的塑料袋:“我给你们买药啦!”
石超不乐意吃:“我和川宝身强体壮不用吃药,还不如买点好吃的,买啥药啊,浪费钱。”
阮熹把脱下来的羽绒服砸过去:“程岱川你别拦我,让我杀了这头猪,晚上我们和艾斯一起烤全猪吃!”
程岱川说:“艾斯不吃猪肉。”
......
想到这里,程岱川眼里噙着些笑,捏捏阮熹的指尖。
阮熹抬眸。
他们在明媚的晨光里对视,程岱川忽然问:“去我家住几天么?”
“......什么时候?”
“下游轮以后。”
阮熹爬起来,坐在床上:“好啊。”
程岱川也坐起来。
这个早晨很温馨,也许是往事太温情,也许是昨天解决过一次。
难得他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贪妄,很温柔地注视着自己的女朋友,问:“早安吻?”
阮熹点头,却在程岱川垂头靠过去时,用手轻轻抵住他的胸膛。
他略感意外地看着她。
阮熹一双清澈的眼睛眨呀眨的,一看就知道憋着鬼主意。
阮熹用手掌覆住程岱川的眼睛:“程岱川,你先闭上眼睛。”
程岱川挺配合。
阮熹看着程岱川垂在下眼睑上的睫毛,又看向他的嘴唇。
最终,她把视线落在他的喉结上。
是阮熹主动的。
她抿了抿唇瓣,紧张地屏着呼吸靠近,把早安吻落在程岱川的喉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