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之遇不懂昭昭小叔为什么突然执着起锁门和不锁门的问题。

不过他们没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多久, 因为昭昭小叔看上去并不打算说明缘由的样子,他便没问。

吃过早饭,昭昭小叔就乘坐直升飞机走了。

临走前照常叮嘱自己离他的那几个朋友远一些, 这几天他们几个有可能会频繁来找自己, 如果他们要蹭饭, 记住一定要收钱。

不能让他们白吃白喝。

当然, “你最好把门关上, 连进来都不要让他们进来。”

江之遇听他最后似是咬牙说了这样一句。

怎么有点像童话故事里兔妈妈交代兔宝宝防大灰狼一样, 难不成他这些朋友会进来自己家里把自己吃掉吗?

江之遇带着这样的疑惑望着直升飞机消失在遥远的天际。

随后关上门回到屋子里,日常给小菜园锄草、浇水,给鸡圈里的鸡喂食。

家里现在又多了一只垂耳兔。

经过几天的适应, 十一好像比一开始放开许多,状况逐渐稳定下来, 开始适应这个新家了。

江之遇帮它换水, 换食物,打扫便盆, 它不再是之前那样一副随时都会受到惊吓然后缩在兔笼角落的样子了。

江之遇想, 或许过了一段时间就能把它放出兔笼, 让它去院子里玩了,它应该会喜欢外面的环境。

照料完兔子,他翻开霍少爷留给他的那本古籍书,尝试里面一个新的技法制作。

敲门声就是在这时响起。

江之遇放下手中的木料走出工具室。

打开院子里的门,看到门口站着个风度翩翩的身影, 捧了束和那晚一样纯白漂亮的玫瑰花。

“昭昭养父, 阿延走了吗?”黎清叙探头往屋子里看进去一眼,虽说是盯着直升飞机飞走的,但还是确认一下。

阿延这狗东西占有欲太强了, 除了孩子的生父根本什么都不是,却一副圈住领地随时咬别人一口的看门狗模样。

江之遇不明白这位黎少爷为什么又捧了花过来,只点点头:“他已经走了,你是找他有什么事吗?”

“没有。”黎清叙扬起斯文迷人的笑意,“我只是来问问你,家里有没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还有,上次的故事没有讲完,我有一套适合孕期锻炼的孕夫操和胎教方法,你要不要试一试?”

“孕夫操?”江之遇疑惑。

黎清叙笑了笑:“怀孕期间不能大幅度动作,但是适当的运动不仅可以保持身体健康,还能够帮助缓解孕期的一些不适,也可以让宝宝在肚子里更加健康地成长。”

“是吗。”江之遇第一次怀孕,不懂这些,不过晚上临睡前翻看昭昭小叔带来的那本孕百科全书好像确实提到这一点。

他在犹豫要不要让黎少爷进来。

一道阳光开朗的声音在这时传来:“老黎,你这么兄弟情深的吗?放着公司的事情不做,一大早跑来这里教好兄弟小侄子的养父孕夫操。”

黎清叙斯文面庞上的笑意凝滞一瞬,转过头,就看到他那个傻狗一样的发小顶着张夺目帅气的脸状似惊讶地走到小院门前。

好事又被打搅。

黎清叙努力稳了稳面部的笑意,语气和煦道:“你都说了是好兄弟,阿延不在,昭昭养父又是怀着孕一个人在家,我好歹学过医,帮忙照看一下是应该的。”

“那你这个孕夫操也要手把手教吗?”祁焰凑到他身边疑惑问了句。

黎清叙面上掠过心思被戳中的异样,同时注意到“也”,眯眼笑了笑:“怎么,还有谁手把手教过什么?”

“倒是没有,但被手把手教过。”祁焰眨眨眼。

黎清叙挑眉:“谁?阿延?你该不会在说你自己吧?”

“也不是我。”祁焰后来回想在工具室看到的那一幕,真是羡慕岭生,美人香香的,靠那么近教他,又能摘荷叶又会徒手甩蛇的手就这样覆在他手上。

不知道是怎样的触感。

祁焰怔惘了一秒。

随后又扬起绚烂的笑脸,看向门扉后的人:“之遇哥,我们的宣传活动这两天就开始了,我打算先拍个预热Vlog,可不可以借你的小院用一用?”

“你是说要在我家拍视频吗?”江之遇理解了一下他话里的意思。

祁焰点点头,语气十分真诚:“因为我觉得你的小院打理得很漂亮,想从这里切入视角,粉丝们一定会感兴趣,到时候我再拍摄一些溪源乡其他的地方,风土人情,说不定就能激起大家对这里的好奇心了。”

“那、那好吧。”江之遇昨天听他们说过要来这里做宣传,像祁少爷这样的大明星,愿意来乡下义务做宣传是很难得的一件事。

昨天晚上乡长也在乡民群里发过公告,要这段时间大家配合好祁少爷。

江之遇作为溪源乡的一份子,自然没道理拒绝,他也挺想大家的生活过的富裕起来。

他打开门,让祁少爷进来。

黎清叙挑了挑眉梢,注意到这座平时不怎么关门的小院今天一直紧闭着门,眼前的男人刚才还一脸警惕地望着自己,虽然疑惑,却没有要让自己进去的意思,一定是阿延背后又说了什么。

可是这会儿,却让祁焰这小子轻轻松松踏进门了。

黎清叙心中略有些不爽,但也就机跟了进去,更加确信这次回去给溪源乡捐一座医院。

“咦,你这花是干吗的?送给之遇哥的吗?”祁焰望了眼他手中的花束,疑惑道。

黎清叙就把花捧到漂亮男人面前,没理他:“早上专程空运过来的新鲜花束,插在你屋子里的花瓶正好。”

还真是送给之遇哥的。

祁焰惊讶了一下,没想到黎清叙这么大胆,竟然堂而皇之地给之遇哥送花,阿延一走就迫不及待地过来撬墙脚。

果然是他们当中最不要脸的。

可是……好像阿延也不算之遇哥什么人吧?

祁焰又想到什么。

像岭生说的,阿延和之遇哥只是有一个孩子而已。

完蛋,他怎么也被他们带得不道德了。

竟然觉得这样有背世俗良序的事情没什么。

但阿延不是确实只和之遇哥只有一层孩子和生父,小侄子和养父的关系吗?

祁焰嘀咕。

不管了,先拍Vlog吧,反正阿延不在,他有一整天的时间待在之遇哥这里,说不定还能找到机会和美人贴贴。

他好想再近距离闻闻之遇哥身上淡淡的草木清香的气息。

怎么会有男人身上这么香,这么好闻呢?

他第一眼看到这个男人的时候竟然还以为他是个空有漂亮脸蛋的无趣的土美人。

屋子里两人各怀心思。

江之遇不知道他们心里都在想什么,只是看着黎少爷送来的玫瑰花,尤其听他说的,还是早上空运过来的。

他拒绝道:“这花我不能收,谢谢你的好意,你拿回去吧。”

“为什么,是不喜欢吗?”黎清叙很少有被拒绝的时刻,昭昭养父每天都会换屋子里花瓶的花插,上次的花也收下了,怎么这次就不要了?

黎清叙现在更加确信阿延一定是在背后说什么了。

江之遇:“我只是觉得不合适,你留着送给心爱的女孩子吧,还有,空运过来一束花太浪费了,你以后不要再这样了。”

黎清叙:“……”

黎清叙面上流露出和谢津延那晚同样的疑惑。

怎么他送玫瑰花就和心爱的女孩子联系到一起了。

黎清叙想说,我没有心爱的女孩子。

虽然他确实认为男人的身体构造硬邦邦的,对男人没兴趣。

可当初用仪器给眼前这个男人做产检的时候,黎清叙握着探头在男人的肚皮上摩挲,视线落在白嫩的软肉上。

他就在想,这具身体抱上去是什么感觉,是不是也会和肚子上的软肉一样软乎乎的。

真是便宜阿延了。

他弟弟下的药竟然让阿延占了这么大的便宜。

“哈哈哈哈哈。”祁焰忍不住大笑了起来,一把抢过他手中的花,“你竟然也有这样的时候。”

从来没有人能拒绝黎清叙这花狐狸一样风度翩翩的攻势,常常一个笑,三言两语就能迷得那些小男生和小女生晕头转向。

虽然这家伙没正经谈过一个男女朋友,可招惹人的事确实没少做。

居然有人就这么把他给拒绝了,像当初阿延被找上门签断绝关系的协议一样。

真是报应!

“我看你还是别白费力气了,之遇哥显然不喜欢你,而且确实挺浪费的。”

祁焰把花塞进这位试图撬墙角却碰了一鼻子灰的发小怀中。

黎清叙斯文面上的表情有些难看,却还是笑了笑,对昭昭养父:“好,你要是不喜欢我这样,觉得浪费,那我下次不空运了。”

祁焰就无语,还真是会曲解他的话,什么叫不喜欢他这样,之遇哥分明对他这个人一点意思都没有,像对阿延一样!

“你回去吧,我要拍视频了。”祁焰不想这个发小打扰自己好不容易制造的和美人的二人世界。

黎清叙笑了笑:“就算阿延在,都没有理由随意替昭昭养父拒客,你又是什么身份?”

祁焰:“……”

江之遇觉得很纳闷。

他一直以为只有昭昭小叔在对上他们其中一个或几个朋友时,会有一股莫名紧张的硝烟味。

怎么昭昭小叔不在,换了其他人,还是会有这种怪异的感觉。

他对祁少爷说:“那你随意拍视频吧,我要去做木活了。”

祁焰扬起绚烂的笑容:“谢谢之遇哥。”

接下来,江之遇回到了工具室里,任祁少爷在院子里拍来拍去。

忽然,一个视频通话打了过来,竟然是昭昭小叔的。

自从两个人加了联系方式,他们两个人只在线上交流过,准确来说是昭昭小叔单方面给自己发消息,多是和转钱有关。

他始终恪守着吃自己的喝自己的一定要转账的原则,江之遇就随他了。

除此之外,这个联系方式没有别的用途。

但现在,他竟然会给自己打视频通话。

江之遇很是疑惑,按下接听按钮接通视频,就看到男人一张俊逸帅气的脸出现在镜头里。

应该是在公司会议室,江之遇透过一小方手机屏幕的对话框看到他身后的投影仪,还有桌面上的各种文件。

江之遇问他怎么了,怎么会突然给他打视频通话。

谢津延意味不明道:“我的袖扣好像又掉你那里了,有一份文件好像也落在了床头,你帮我看一看是不是在那里。”

江之遇心道原来如此。

他起身走出工具屋,没有挂断视频通话。

走到堂屋,听男人问道:“刚才院子里的是祁焰吗?”

江之遇望向外面在葡萄藤下自拍的祁少爷,嗯了声:“他说要来拍宣传视频,从我这里切入视角,再拍一些溪源乡其他的风土人情。”

“我就知道。”谢津延流畅的下颌线绷紧,似是一字一顿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江之遇看着他骤然沉下来的脸色,想起他临走前叮嘱自己的话,踟蹰道:“……我也不是故意让他进来,乡长昨天发了公告让我们配合他。”

“其实……”江之遇犹豫了一下,小声问出一个心中疑惑很久的问题,“你一直让我不要靠他们太近,像是在防着他们什么,还有你自己,哪有自己说自己不是好人的?”

谢津延默了默,隔着手机屏幕看他疑惑的眼眸,昨晚那种在暗夜里看他睡颜时巨大的寂寥的空虚和空洞又填满心头。

他盯着眼前的人,往椅背上靠了靠,最后无奈扯了扯唇角,似是自嘲一样:“你不懂,他们看你的眼神和我看你的一样。”

“你看我什么眼神?”江之遇更纳闷了,与此同时感觉到男人像是在压抑着什么,一双漆黑的眼眸盯着自己,像是能把自己从手机屏幕这头拽进他那里一样。

然后吸附进一个深暗的洞底,被无数藤蔓缠过。

他疑惑他说的这样一句奇怪的话。

而这时,那边传来宋秘书的声音,似乎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通话就此挂断,江之遇没能听到他对这句话的解释。

“是阿延吗?”在江之遇怔怔地放下手机时,祁少爷的声音响在自己耳边。

江之遇讷讷道:“嗯,他好像有份文件落在这里了。”

还有袖扣,怎么又掉下了?

江之遇便去昭昭的房间看了一眼,果然看到床头昭昭以前写作业的书桌上放着份文件。

还有袖扣,他最后在堂屋方桌的椅子底下找到的,还是两颗,都掉在了地上,他早上打扫的时候居然都没有注意到。

“真的不是故意的吗?”祁焰和黎清叙看他将两枚袖扣小心收纳好,都忍不住嘀咕了声。

黎清叙笑:“怕不是查岗吧,真是疯了,之前还只是忙完才过来,现在在公司都忍不住了,防我们跟防贼似的,我又没做什么?真是心机和心眼都用在了自己的兄弟身上。”

祁焰倒没在意这些,只一眨不眨盯着美人的动作,像极了丈夫出门在外,有遗落的东西,妻子帮忙整理。

他真好啊。

又漂亮,又能干,又特别,还这么细腻贴心。

祁焰从来没想过婚姻的事情,和岭生那种被家里的脏事恶心到对感情之事一点兴趣都没有不同,他自己是打算为梦想献身的。

偶像怎么能心系粉丝以外的人呢?

可现在,祁焰满脑子都是结婚,结婚,结婚。

他也想被之遇哥这样对待。

祁焰晕晕乎乎的。

脑海里连婚礼的场地,甚至之遇哥肚子里宝宝的名字都想好了。

不知道他父母介不介意他养别人的小孩。

他妈妈是外交官,思想一直都很开放,包容心也强,应该不会不同意吧?

所以,当霍岭生再度踏入这座小院的时候,就看到自己的两个朋友其中一人呆滞着一张脸,一副痴痴傻傻的模样,不知道在想什么。

另一个笑的很是牵强怪异。

他蹙了蹙眉:“你们在干什么?都跑到别人家里做什么?”

祁焰被这道冷的像千年寒冰一样的声音激得浑身一个激灵,梦一下子醒了,脸上呆滞涣散的表情也一瞬褪去。

“我来拍宣传视频。”他早就把理由想好了,几乎是没过大脑就脱口而出。

黎清叙倒丝毫没有心虚的样子,反而笑了笑问:“怎么,你又要当审判长了?”

不等对方有所回应,又劝说的口吻,“不过我看你还是赶紧离开这里比较好,免得被误会有什么,你是不知道阿延刚才打电话过来查岗,生怕我们趁他不在怎么了。”

霍岭生听到这句,眉头更深地皱了皱。

他没理会黎清叙,瞥了一眼拿起手机装模作样拍拍拍的祁焰,随后看向许久未见,昨天还没有来得及说上一句话的男人。

他好像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到来,正握着手机似乎在和什么人发消息。

江之遇怕遗落在自己这里的是重要的文件,找到后第一时间回拨电话给昭昭小叔,可是对方没有接听,估计在忙什么重要的事情。

他又打电话给宋秘书,宋秘书也没有接,可能也在忙。

江之遇就只好给他们两人都发消息留了言,问文件要怎么处理。

过了有一段时间,才收到宋秘书的回信,说不是特别紧急,晚点会有人过来拿。

江之遇便舒了一口气,按下手机屏幕抬起头,这才发现自己的屋子里不知什么时候又多了个人,昭昭小叔的三个朋友都聚集在了自己的屋子里。

最后一位正是回了一趟北城,不再在山寺清修,而是接手家业化身霍总的霍少爷。

他诧异了片刻,像是看出了他的疑惑一样,霍岭生主动道:“昨天已经告知我打算在这里建一个生态园,阿延和我昨天也同你们当地的政府人员初步交涉了一下,所以这段时间,我预计在你们这里采集相关的信息,想了解你们自己对这个生态园有什么想法和期待。”

原来这样。

江之遇了然。

“那现在就已经开始了吗?”他问。

霍岭生嗯了声:“我对你们这里的乡民还不是特别熟悉,所以想先从你这里开始,也想请你给我一些帮助。”

怎么这么像自己的借口……

祁焰在脑海里想了想,都是从之遇哥这里做切入点,岭生果然目的不纯。

只是没想到他搞这么大,直接要在这里建生态园。

祁焰目光在岭生和黎清叙两个人身上来回打量。

阿延不在,他们竟然这么明目张胆。

他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可是阿延又确实和之遇哥是仅有一个孩子的关系。

岭生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