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落,周遭顿时安静了下来,就是江美舒这个外行人,都听的出来梁锐在开荤段子了。
眼瞅着江南方被臊的满面通红,江美舒抬手敲了下梁锐的脑袋瓜子,“在胡说八道,我打你啊。”
连带着教训都是软绵绵的,没点威胁,梁锐缩着脖子,也不怕,“好了好了,知道了,下次不说了。”
江美舒捏着他肩膀,“还有下次,我就告诉你爸,你说荤段子。”
梁锐顿时不满意了。
江美舒要的就是这个结果。
江美兰在中间打圆场,“好了,既然南方骑不动车子,那就把组合换下,梁锐和梁风你们看下,谁和南方一组?”
这——
梁锐和梁风对视了一眼,梁锐率先道,“我要和她一组。”他指着江美舒,反正他不和江南方这个书呆子一起,他怕自己被气死。
梁风是个老好人,他想了想,“那我和江南方一组,我之前被梁锐带过做生意,应该是没问题的。”
既然他们都商量好了,那江美兰自然不好反对。
她把地图拿出来,三组人又看了一遍,“记清楚你们的地方。”
“梁锐,你们去王府井这块。”
“这里有钱人多,小孩有钱的也多。”
“南方你们去广外这片,这里学生也多,而且能住在这块的,条件也不差。”
她全部分好了地方。江美舒有些好奇,“那你们呢?”
江美兰勾了勾唇,“我们看情况去。”
“我和沈战烈做了几天的生意了,哪里热闹,我们就去哪里,地点未定。”
交代好地方后。
江美兰看了看手上的时间,“现在是下午两点半,晚上七点的时候,我们在取灯胡同口集合。”
“不管卖完没卖完,全部都回来。”
只能说,在做生意这条路上,显然江美兰是非常熟练的。
江美舒嗯了一声,三组人骑着自行车,各自奔赴自己的场地。江美舒坐在梁锐的后自行车车位上,她没去抱着梁锐的腰,而是选择在扶着车座的后尾巴。
有些冰。
尤其是大过年的,北方又格外的冷,寒风呼呼的吹。
江美舒还没开始去做生意呢,她就被冻的发抖了,“真冷啊。”
“这钱真不好赚。”
梁锐倒是无所谓,他头戴雷。锋帽,五官锋锐,面容俊朗,肤色白皙,神采奕奕。
瞧着就是少年郎的赤诚。
快两百斤的人和货,在他那就跟踩豆腐一样,他一边用力的蹬自行车,一边回头嘻嘻哈哈的吹牛,“这算什么?当初我一个人去陕省的时候,那鹅毛大雪下的啊,我都
熬了三天呢。”
“这点寒风小意思了。”只是,他回头看到江美舒,吹的发白的脸,梁锐的笑容顿时消失了,“你要不把头钻我袄子里面?”
“我身上这个袄子宽大,钻你两个头都够的。”
明明这话听着太过亲密了一些,只是,经过梁锐的口这亲密倒是给干没了,只剩下想挨揍了。
江美舒磨牙,“骑你的车子,不用管我。”
梁锐停车,半个身子支撑着自行车,那么多的重量,在他这里却轻飘飘的,显然,这人壮的跟小牛犊子一样。
他哗啦一下,脱掉自己身上的大棉袄子,就那样罩在了江美舒的身上,“穿着。”
说完不给江美舒拒绝的余地,再次跳到了自行车上,卖力的蹬着。
江美舒身上还罩着热乎乎大棉袄,她怔了下,下意识地冲着前面喊,“梁锐,你这样会着凉的。”
梁锐火力重,棉袄里面就穿了一件白衬衣,这会把棉袄一拖,可不就只剩下一件单衣了啊。
梁锐回头,“你看我头上还有汗。”
江美舒看过去,还真是。
骑着车子,载着人,又载着货,还是小幅度的上坡,就是不出汗,也不可能。
看到他这样,她便没说什么,好半晌,她将头埋在梁锐的后背处,那个昔日单薄的少年,如今生得脊背宽阔,能遮挡住大半的寒风。
她轻轻地抓着梁锐的衬衣,喃喃道,“梁锐。”
“谢谢你啊。”
这个孩子终究是从叛逆桀骜,长成了这样体贴孝顺。
江美舒忽然就很有一种成就感。
是她的到来,改变了梁锐的性格。
将那个人人喊打的梁锐,一点点教成这样。
梁锐听到江美舒的道谢,他张了张嘴,最后却一个字都说出来,只是扯了扯唇角,卖力的蹬着自行车。
等他们抵达到了王府井后,大过年的这边人却多的出奇。
他们找了个小孩多的地方,梁锐就拿了一盒鞭炮出来,当着小孩子的面,那样摔打起来。
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一下子就吸引了不少孩子的注意力。
不过几分钟的时间,梁锐就被他们给围着了,这就是梁锐要的效果,他身上挎着一个斜挎包,里面塞了满满的一袋子鞭炮。
他压低了嗓音问他们,“要不要,一毛钱一盒,不要票。”
说完,他便从袋子里面拿了一盒完整的鞭炮出来,放在孩子们的面前。这下,这些孩子们的眼睛瞬间亮了,“不要票?真的只要一毛?”
就是合作社都卖到一毛二了呢。
梁锐嗯了一声,“要的话就赶紧的,不要做声,一会要是有人来我就走了,你们到时候想买也买不到了。”
这话说的,孩子们顿时生了几分紧迫感。
“要要要。”
“给我来一盒。”
“我要两盒。”
“我要三盒。”有个孩子特别豪气,直接递过来一块钱,“这是我压岁钱,全部换上鞭炮。”
得。
这小孩子做生意就是这点好,他们从来不还价。直接看中了付钱拿货走人,没有丝毫犹豫。
所以这货也卖的格外的快。
不一会的功夫,梁锐专门收拾出来的一小包货,就全部卖完了,他果断朝着他的小客户道,“你们在等等我,我去拿货。”
“另外,你们若是有朋友的话,喊他们过来买鞭炮,喊三个人我送你们一盒鞭炮。”
这——
孩子们对视了一眼,在王府井这一块住着的,谁还没点亲戚啊。
拉拉人头过来,就能换一盒鞭炮,这是哪里都找不到的好事。于是,孩子们一窝蜂的散开了,去找自己的兄弟姐妹,以及死对头朋友了。
梁锐则是趁着这会时间,立马去自行车那取货。他们把自行车藏在胡同口侧面,属于很容易逃走,这里人也不算多。他过来的时候,江美舒正在放哨,等看到梁锐来,她顿时意外了,“这么快就卖完了?”
声音压的很低,怕被别人听到。
梁锐嗯了一声,一边从麻袋里面装鞭炮,一边朝着江美舒感慨道,“和小孩子做生意就是好。”
“他们买东西真果断,也不讨价还价。”
江美舒心说,那是肯定的,后世有两种钱最好赚,第一就是小孩子的,第二是女人的。
小孩子是吞金兽,父母在苦都不愿意苦了孩子。
“在装一袋吧。”江美舒四处看了下,“装一袋就够了,我们过一会要换地方了。”
“为什么?”
梁锐不解。
“这么多孩子放鞭炮,大人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肯定要问他们在哪里买的。”
到时候他们私自卖东西,就危险了。
梁锐一听,他顿时一凛,“我知道了。”
他又去了三次,果然看到有家长领着孩子过来了,他立马收起包,朝着江美舒一路狂奔。
到了地方,他骑着自行车,载着江美舒,把自行车骑出来了一种风驰电掣的滋味。
一直到他们彻底离开了王府井,梁锐这才松口气,长腿支在地面上,他大喘气,“还是你说的对,果然有家长来找我了。”
他有奸商的潜力。
“我这是你情我愿的买卖,他们来找我算了,还打算举报我。”
“真是过分。”
江美舒笑了笑,“也正常,都是当父母的,我们换个地方就行了。”
这会都四点多了。
梁锐想了想,特意去了几个他不认识的胡同,挨个转。
等到六点的时
候,已经卖了一千多盒。。
但是离货卖完,还差远了。
但是时间到了,他们要去取灯胡同集合了。
等双方碰头一点账。
顿时明了。
江美舒和梁锐这边卖了一千二百盒,就是一百二十块。
梁风和江南方卖了八百盒,就是八十块。
江美兰和沈战烈卖了一千七百多盒,他们是熟手,两个人一起干活,自然是不一样的,两人就这一下午的时间,买了一百七十多块。
碰头的时候,几人都是累的满头大汗。
但是各个脸上都是喜悦的。
“卖的不错。”
江美兰说,“剩下的货估计还有两三天卖完了。”
江美舒点头,“你们遇到危险没?”
“我遇到了,当时有个家长要举报我。”梁风说起来的时候都满是后怕,“还是江南方反应的快,拉着我就跑。”
“这才躲过一劫。”
江美舒微微蹙眉,“南方被吓着没?”
江南方的脸色开始还有些白,但是到了后面,当看到那钱的时候,他已经是兴奋了。
“没有。”
“我今天学到不少东西,明天我就能应付自如了。”
还真如同他说的这样,第二天去卖的时候,江南方不止能帮忙盯梢,还能帮忙卖货。
等到第三天的时候,这孩子的心态已经练出来了,可以独当一面了。
等到初五的时候。
他们进的货物,几乎快卖完了,还剩下一二十盒那样,他们留着自己玩了。
大家开始算账起来。
“这次大家基本上都卖了五百块钱以上的收入,刨去五十块成本,净利润在四百六到五百一之间。”
江美兰做总结,“都很不错。”
她开始拿着钱分钱起来。
第一个给的是江南方和梁风,“这是你们的那份,我把成本的钱取走了,剩下的利润是你们的,你们两个自己分。”
江南方接着那零零散散的钞票,他的手微微颤抖,“我自己赚钱了?”
“是啊。”
梁风熟练的拿出两百四给他,“这是你的一共两百四,你点点。”
江南方眼眶通红,“我三天赚了我爸快半年的工资了。”
“我以后读书交学费,不用问他们要钱了。”
“我也可以拿钱去换粮票,也不用饿肚子了。”
这话说的可怜,江美舒和江美兰听了,都有些难受。
江美舒问他,“以后有这种事情,还去吗?”
江南方毫不犹豫道,“去,肯定去。”
“姐,你们以后在做生意,一定要喊我。”
梁风也说,“还有我,别把我漏掉了。”
他现在住在小叔家,也没交生活费和粮票,多一个人的口粮,家里别人就要少吃点,小叔虽然不在意,但是他却不能不在意。
江美舒去看江美兰。
江美兰点头,“有机会肯定不会落下你们几个。”
这下,梁风和江南方顿时高兴了起来。
梁锐则是直接许多,他饶有兴致,“后面还有什么生意没?”
江美兰摇头,“现在不知道,等后面有我会通知你们。”
梁锐也不失望,捧着一堆的零钞,朝着江美舒道,“那我们回去?”
“在不回去,我怕我爸都要炸了。”
这几天为了做生意方便,他和梁风,还有江美舒几个人,都住在江家。
江美舒住出嫁之前的那间屋子。
梁锐和梁风跟着江南方一起打地铺,就那样凑合了两个晚上。住习惯了梁家的房子,在住这种鹌鹑房,开始梁锐他们还不习惯,到了后面三个年纪相仿的少年,挤在两个被窝里面。
有着说不完的话,倒是别有一番滋味。
只是,临走的时候,赚钱的江美舒给她妈和她爸,一人分了二十块,“零花钱。”
也不给二老拒绝的余地,江美舒就拉着梁锐跑了。
她每次给家里的钱,都不会一次给太多,而是像这种,二十三十,若是遇到逢年过节可能会给个五十块。
既不会影响她的生活,也能改善她娘家的生活。
这是江美舒为数不多能为父母,做到的事情。
她跑了,王丽梅却拿着钱站在原地,好一会不能回神,“这孩子每次都这样。”
江父则是比她自在多了,“孩子自己过的轻松,愿意贴补我们,这是好事。”
说着,他就要把钱给揣到兜里面,却被王腊梅一把抢回去,“孩子给,你就要啊?你自己现在是不能挣钱了还是?”
她有些生气,“这些钱都给我攒着,下次给孩子还回去。”
这就是做母亲的,心疼孩子的不易的母亲,任何时候收孩子的钱,都会有一种愧疚感。
王丽梅便是这样。
而江父是来者不拒的那种。
旁边的江南方跟着道,“给姐攒着也好,我自己也赚了一些,不用姐在贴补我们了。”
江父顿时问道,“你赚了多少?”
王丽梅不想让江南方说,她便骤然打断了,“你管孩子赚多少,他自己留着花,还不用问家里人要生活费,这不是好事情吗?”
江父嘟嘟囔囔,惧怕爱人的一张嘴,他这辈子都没吵赢过,索性出去下棋去了。
看到他这样,王丽梅就知道丈夫是出去,和大院的邻居吹牛皮了,说他闺女又给家里钱了。
江父总是这样,孩子给一点的东西,他都会炫耀出去。
那张嘴跟裤腰带一样,就是系不紧。
等他出去后,王丽梅朝着江南方说,“以后你和你姐他们在外面做生意,不管赚了多少,都不要和家里人说。”
“你爸那个人你也知道,你二姐嫁给梁厂长了,他现在飘的厉害,什么话都留不住,这要是被大院的邻居给套出去了,那才叫一个完了。”
他不能拿孩子的未来来做赌注。
江南方有些感动,他低头嗯了一声,“妈,我大姐和二姐都好厉害。”
“以后我跟着他们一起学做生意,不问家里要生活费了,你晚上别不吃饭了。”
王丽梅一天只吃两顿饭,早饭和午饭。晚饭她是不吃的,不是不吃,是江南方现在饭量太大了,就他每个月的定量,根本不够吃,饿的心发慌。
这件事就是江美舒都不知道。
她出嫁后,原以为家里日子会好起来,但是并没有,她给的钱王丽梅从来没花过,全部攒起来了。
她怕啊,她怕自家闺女换亲的事情,东窗事发。要是到时候梁厂长发怒,不和闺女过日子了。
而她攒的这些钱,就能是她闺女后半辈子的保障了。
只是,她不吃晚饭这件事,只有江南方和江父知道,她抬手摸了摸江南方的脸,“妈晓得,妈以后晚上就吃饭。”
她的孩子,一个个都在想办法,为家里减轻负担。
她这辈子何德何能啊,能生出这么好的孩子。
*
晚上。
梁秋润下班后没回家,而是直接去了一趟取灯胡同,他从车上下来,提着一袋富强粉,这是他让陈秘书白天去供销社买的。
“妈,我来接江江回家。”等到了江家门口的时候,梁秋润便敲门。
只是,王丽梅听到动静,却有些意外,“秋润啊,你来接美、兰啊,她下午就和梁锐他们一起回家了,你不知道吗?”
这事情梁秋润还真不知道,他怔了下,“下午就走了?”
王丽梅点头,便邀他进去,“对,他们说先回去,不过都这个点了,你吃了没?没吃的话,我进来给你下一碗阳春面。”
这是身为丈母娘,对女婿的最高招待。
梁秋润,“不了。”
他拒绝,顺带把那一袋十斤重的富强粉递过去,“您收着,我这就回去找江江。”
说完这话,他这人也是和江美舒一样,根本不管王丽梅拒绝还是不拒绝,直接把富强粉放在了门口,转头就离开。
王丽梅提着东西追都追不上。
隔壁的邻居看到了,顿时艳羡道,“丽梅啊,人家梁厂长给你的粮食,你就收着呗。”
“要是我家有这么一个懂事又舍得的女婿,我快要高兴死了。”
王丽梅叹气,“人是个好人,但是也不能这样贴补我们。”
他们没脸啊。
哪里有做丈母娘的天天让女婿贴补。
不过,她没说的是这一袋富强粉,确实是缓解了江家的燃眉之急。梁锐,梁风,江美舒三个人在江家住着吃饭,俩小子一个比一个能吃。年前江美舒送的那一袋粮食,早都见底了。
家里只剩下粗粮了,而且还不多,而梁秋润送来的这袋子面粉,又够他们坚持十天半个月的。
梁秋润这人真是不错。
王丽梅喃喃道。
江美舒可不知道,他们都回家了,梁秋润却去江家接她了。甚至还送了一袋子粮食。
她真是好日子过习惯了,明明娘家才是她住了最久的地方,她睡家里的弹簧床,竟然有些腰疼,回到梁家睡大床,腰反而还舒服了不少。
她趴着练腰,做支撑。
梁秋润就是这个时候回来的,她半躺在床上,细腰微微隆起,弧度圆润的屁股高高翘着,上半身舒展,胳膊修长的贴在床面上。
那姿势,那动作。
实在是太过勾人了一些。
只需看一眼,梁秋润的目光便晦涩了几分,他大步流星的走过去,双手就那样稳稳的擒住了,江美舒的细腰。
这一按,江美舒顿时被吓的一激灵,她回头看到是梁秋润,顿时松口气,埋怨道,“你怎么走路没声啊,还专门吓唬我。”
梁秋润抬手丈量了下,江美舒的腰还没有他的手掌宽,他拇指微微用力,就那样按了上去,“是你太专注了,所以才没有发现我回来了。”
“可是腰疼?”
瞧着她的神色不是很好。
江美舒点头,“可疼了,你是不知道我娘家,那个床是弹簧床,我睡的时候,整个人都陷在中间的位置,以前还好,现在睡起来,竟然受不了,腰疼的厉害。”
梁秋润有些心疼,他给她从上到下,一点点的按着,江美舒舒服的喟叹一口气,“在往中间点,那个缝里面疼。”
梁秋润叹口气,“既然睡的不舒服,怎么不早点回来?”
他在点江美舒把他抛弃了两天。
让他独守空房。
江美舒当即扭开身,拄着下巴,眉目盈盈带笑地问他,“梁秋润,你是不是想我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