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甸甸满当当的两桶水,在皇甫铁牛手里就跟玩具似得,那两个木桶都看上去比往常小了一号。
汤显灵跟在后头,“你不要扁担吗?”
“不用,不沉。”皇甫铁牛说完,又看过去,见汤显灵拿了扁担,换了口风:“我用上吧。”
汤显灵:……
“我扁担还是能拿起来的。”
“走吧。”
汤显灵拿着空扁担走在铁牛旁边,说:“真的不沉吗?我之前学挑水,第一次只能挑半桶,走路都有点晃,后来挑两桶满水,要是有人跟我说话,只能快速回复,不能将桶放下来,不然我找不到平衡。”
有几次,水溅出去,回去只剩下大半桶,还得再打。
因此汤显灵打水的时候特别专注,挑水讲究一个‘快狠稳’,狠就是对自己狠一点,别拖延,一口气顶着,快速打完就能歇了。
“以后我来打水。”皇甫铁牛说完这话,像是被烫到一般,他想成亲以后这些粗重活都归他干——
他和汤显灵成亲后。
单单只是想想,皇甫铁牛耳根子就烧了起来。
汤显灵笑嘻嘻应了声好啊,完全没想到铁牛一句话背后这么大意思——他俩结婚以后婚后生活。
现在就是闲聊嘛。
有铁牛打水飞快,第二趟时压根没带扁担,两人分工明确:皇甫铁牛打水拎水,汤显灵在旁边鼓掌。
没一会水缸水满了,此时天麻麻亮。
“今个不在外吃朝食了,我自己做。”汤显灵洗手做饭,现在发面有点晚,只能吃简单的,他想了下,“做个煎饼,裹点菜,炒个鸡蛋。”
皇甫铁牛是汤显灵说什么都好。
“再去买点炸捻子,给你们做煎饼果子!”汤显灵开始舀豆子,打算在石磨上再磨些豆子粉,做成杂粮煎饼。
皇甫铁牛一听,说:“我来推磨。”这样汤显灵省力一些。
“好啊。”汤显灵就跟蒋芸说:“阿娘,一会你去街上买炸捻子?裹在煎饼里好吃,让他家炸的酥脆一些。”
炸捻子就是油条,糊涂汤家卖这个。糊涂汤,汤显灵路过时看过,有点像胡辣汤,什么豆腐豆干豆皮时下季节的绿菜,还有一些肉丁。糊涂汤家还卖炸捻子和焦圈,这俩都是配糊涂汤吃的。
焦圈要细一些,吃起来死面感比较重,有嚼头。捻子会更酥脆,空心嘛。
蒋芸看看五哥儿,再看看铁牛,思量了下,说:“好,那我去。”她之前不放心五哥儿和铁牛待在一个屋檐下,现在看,她是没法子了。
只能随着五哥儿了。
蒋芸拿了钱上街,还在想五哥儿和铁牛的事,她想着要是有意就早早办了,她怕晚一些起了什么风波,胡家人是一遭,还有老汤的身体,老汤要是没了,五哥儿不给胡康守寡,那得给父亲守孝三年。
这般想,蒋芸脚步快了,回头她得跟铁牛说说。
“欸老汤媳妇儿。”
有人喊蒋芸,蒋芸反应了下寻声望过去,是老赵家糖油饼的大娘,这家店牌子挂着老赵,实际上现在做买卖是老赵的大儿子,小儿子在城外置田盖屋,大儿子接管了铺子。
奉元城做买卖的商户都是如此,老大接手生意买卖,早早给小的、女郎哥儿积攒些家业、嫁妆,待老两口干不动了,多是跟着老大过日子。
或是有能耐有本事的,就另寻一处坊间租个铺子,让小儿子也能落下。
不过大多数都是去城外置田屋,做买卖是商贾,算不得多高身份,尤其是他们这些做吃食的小本买卖,赚的都是辛苦钱,没大商贾那般穿金戴玉富贵,有些老人有远望,想子孙后代别都是商籍,士农工商,农人户籍好。
“赵家大娘,什么事?”蒋芸近前询问,她家在正街中间,跟着前头的老赵家关系平平,平时来往不亲密,算是个脸熟。
“前些天,五哥儿望着槐花出神,我想着过几日,让槐花再长长,好打了给五哥儿送一些做麦饭。”赵家大娘笑呵呵,拉着蒋芸手说:“你养的孩子养的好,又孝顺又勤快,我一看就喜欢。”
蒋芸起初听还真以为赵家给送槐花——先前五哥儿打水回来提了一嘴,说要是槐花树是人家的,他就不好收了,不平白无故拿人东西,她说长在外头是公家的,不过赵家看这棵树看的紧。
等听到后面那句,蒋芸心里咯噔一声。
她不是没经过事的,尤其前头嫁出去了三个闺女,每每有人给闺女相看亲事都是这么个开头。
可赵家大娘俩儿子连带着一女儿早都娶妻嫁人。
莫不是她多心了?蒋芸心里疑云,压了下来,说:“是,就是我们夫妻俩拖累了些。”
“说甚胡话,我看五哥儿孝顺,过去婚事是艰难了些,好在都过去了,如今留在你们身边,多好啊。”赵家大娘盘算了好几日,此时看蒋芸是慈眉善目,以后能做个亲家,蒋芸脾气柔和是半个坊间都知道的事,老汤那等炮仗脾气,蒋芸也从不说个不字。
蒋芸不想在这儿客套,晃了晃篮子,说:“大娘,五哥儿喊我买炸捻子,我先去买了捻子,他在家等着呢。”
“什么炸捻子?你来尝尝我家糖油饼,第一锅最好吃。”赵家大娘非要给蒋芸送糖油饼。
蒋芸哪里敢要——她正怕自己猜的那番,是万万不能拿的,她家五哥儿自己有主意,现在显然是喜欢上铁牛,她可不敢胡乱应承,因此摆手拒绝。
坊间大家伙都是推辞来推辞去这么干,赵家大娘还以为蒋芸也是客气客气,因此极为热情,非得给。蒋芸吓得,顾不得烫和面上礼节,推开了赵家大娘胳膊,拎着食篮赶紧跑了。
赵家大娘:欸?
“还真是不要,这么客气,她啊,就是软性子人,不敢吃人嘴短吧。”赵家大娘嘀咕完,转手将糖油饼放回簸箩里。
来买糖油饼的食客一看,皱着眉,尤其赵大郎还将那个他娘摸过的糖油饼给他装,顿时说:“不吃了!”
转头去买别的了。
赵大郎诶诶叫了两声,还糊涂,客人怎么就走了。
“娘,你跟汤嫂说了没?”赵大郎问阿娘。
“刚提了个开头,小蒋就跑了。”
旁边大郎媳妇说:“莫不是人家不愿意——”
“她家五哥儿一个克死夫家的寡夫郎,还想要什么样的?大郎那个堂弟是痴傻了些,但是本本分分,人老实的紧,年岁也不大,二十七八和五哥儿正合适了。”
“五哥儿还有个瘫着病重的爹,小蒋一个女人,要是不愿意不放心五哥儿嫁到城外去,大郎那堂弟可以来城里过活,到时候有我在,大郎也在,胡家也不敢欺负,家里还是要有些男人才成。”
赵家大娘这般说,自然了,五哥儿同大郎堂弟结了亲,那都是一家人了,五哥儿食铺忙活不过来,她家二儿子搭把手,也是该的。
大儿媳妇对婆母心里盘算知道,这会说的好,什么帮忙帮衬,后头帮着帮着,全都是给老二扒拉汤家的东西,那傻子堂弟懂什么?
婆母看着跟他们大房过日子,一有好事了,处处想着老二,这会还没好事的,变着法子挖空心思都要‘生个好事’。
老大媳妇有些不乐意,心里巴不得婆母在汤家吃个闭门羹,但又想,汤嫂子和五哥儿那样面团似得脾气,怕是遭不住婆母缠,以及五哥儿那一手赚钱的手艺,不落在他们赵家,其他家也眼红,到时候让其他家占了便宜,那还不如赵家……
起码到时候他们大房也能分一杯羹。
可又不想老二压了他们一头,心里又是嫉妒又酸。
没影的事呢,赵家一家子先各有心思。赵家大娘还没跟城外小叔家提这事,不过想也对方不会拒绝,这可是天大的好事,等男方找了媒婆,再问问蒋芸意思,看看什么时候下定。
蒋芸买了炸捻子,躲着糖油饼店急匆匆跑了回去。
“?娘,外头谁追你?”汤显灵纳闷问。
蒋芸跟被狗撵似得,一脸担惊受怕。
“街上有狗?”汤显灵二连问。
皇甫铁牛已经去铺子前看了看,关上门说:“没狗。”
汤显灵正儿八经点头,脸上都是笑意,他刚才打趣缓缓气氛的,但铁牛把他的话听了进去,认真看外头真的好逗。
蒋芸看二人说话,五哥儿脸上都是笑,当即是不敢再等,口出惊人:“铁牛,你家里能有给你下定的长辈没?”
“你要是喜欢我们家五哥儿,得早早把婚事定了下来。”
汤显灵:???
不是,他娘出去买个炸捻子被魂穿了?
以前还是说不要这么快、再等等、一年半载来着。
皇甫铁牛也怔愣在原地,先看汤显灵,等汤显灵意思。
“我去买炸捻子,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多心多想了,赵家——就是糖油饼铺那家老太太,寻到我,我听话里意思想给五哥儿介绍亲事。”蒋芸说到这儿,肯定说:“定不是什么好的。”
“那家两儿子都结了亲,怕是什么远房亲戚。”
蒋芸话少,也不爱跟坊里邻居闲聊是非,此时红着眼圈,说:“我和你爹以前被人瞧不起,你爹说咱们家没男郎,人都笑话他,面上不说,其实给大娘二娘三娘介绍姻缘,都是些人家挑剩下的,把你三个姐姐当人情……”
说着说着,蒋芸哭了起来,想到过去家里受的委屈,所以老汤才想给五哥儿招个体面有本事厉害的,哪成想招了个白眼狼黑心肠的。
真真看走了眼。
不管蒋芸在这儿哭哭啼啼,汤显灵一听‘没男人受欺负’这等话就有些火大,没缘由的火,你自己看轻自己,将自己往整条街低的放,谁家有儿子就高你一头,谁还能看得起你?
真是放屁了。
皇甫铁牛已经满脸霜寒,眉头紧紧皱着,而后郑重跟蒋芸作揖行礼,说:“伯母,我义父已经去世,家中没有长辈了,今日来奉元城,除了给汤显灵送鹿,我本是想去找官媒,聘请官媒来下定。”
又转过身,见汤显灵眉头都压不住,一脸的火气。
“汤显灵,你靠自己我知道,是我,是我爱慕你。”皇甫铁牛说到‘爱慕’二字,脸是红的,眼神却很是坚定,作揖:“我请官媒下聘,汤显灵,你可愿同我结亲?”
蒋芸擦了擦泪,眼巴巴看五哥儿,她听铁牛的话也吃了一惊,本想着让铁牛请个寻常媒婆就好,没想到铁牛要去请官媒,这般看重五哥儿。
此时,就等五哥儿点头了。
汤显灵:“……”
他本来只是想先和铁牛认认真真谈恋爱。
结果这火箭速度?
“可以。”汤显灵对着铁牛那张俊脸说不出‘不’字,尤其是皇甫铁牛很是期待望着他,自然他知道,他要是说不,皇甫铁牛也不会就此同他一刀两断来。
“不过——”汤显灵眼神踅摸了一圈,拿了根烧火棍,“我今个先得去赵家找老太婆算账!”
蒋芸吓得一跳,真跳起来了,忙拦住五哥儿,说:“可不敢去。”
“那老太婆准没好心,我就说夜里我去打水,她那么好心给我挑灯笼,原来是在这儿等着我——”
“五哥儿,五哥儿,你听阿娘的,先别去。”蒋芸死死拦着,“兴许是我猜错了。”
“娘你不会猜错,谁家对我们善意,你可能估摸不来,但要是恶意,变着法子想谋点什么,你肯定一猜一个准。”汤显灵信誓旦旦说,蒋芸这样敏感细致的心思,对外人的恶意,哪能是无端生事?
蒋芸巴不得平平安安无事发生,最好汤家、她,全都是隐形人。
“那、那也不能动手。”
“我不动手,我就拿着棍在他家铺子前叫骂。”汤显灵已经学会了市井基本法了,鸡毛蒜皮小事,他自己解决。
蒋芸还是不想五哥儿去生事,她胆小惯了,看向铁牛,意思铁牛劝劝,快拦着五哥儿。
汤显灵眉头一竖,“皇甫铁牛你要拦我!”
“我不拦你。”皇甫铁牛先肯定说:“你要去,我也同你一起去,还能跟你一起骂人。”
他虽然不擅口舌,但是要和汤显灵同进同退。
“只是我想你先别去,事以密成,我怕我们婚事出什么岔子,还有现在我们也没证据,你先忍几日,我们再去。”皇甫铁牛分析完,又说:“不如我们现在就去。”
汤显灵:???
“你倒是要我去不去?”
怎么铁牛心海底针,一句话反反复复的。
皇甫铁牛老实巴交说:“我觉得应当先谋而后动,但你生气起来又好看,又让我不忍,不如一同去,让你泄泄火,没那么伤身。”
汤显灵:……
夸他生气好看,这时候是说这话的吗。
都气笑了。
汤显灵将烧火棍丢了,拍了拍手,高兴了,跟皇甫铁牛说:“回屋吃饭,吃完了我在家做蒸菜,你去找官媒,下午我再请你洗澡。”
“好。”皇甫铁牛也笑了,捡起地上烧火棍放回原位。
蒋芸已经阿弥陀佛了,可算是拦住了五哥儿,至于之后五哥儿说下午同皇甫铁牛一起洗澡这事,蒋芸已经记不住了,松了口大气。
现在蒋芸只在心里想:赵家大娘可千万别再犯糊涂心思了,她家五哥儿不是个吃亏能忍的脾气,不然闹得谁都不好看。
买回来的炸捻子还是脆的,可能因为蒋芸跑着回来的。
汤显灵在大灶铁锅上烙煎饼,各类杂粮磨粉兑水搅成糊糊状,因为铁锅是深的,很考验淋面糊挂浆铺开,但对于汤显灵来说真是小菜一碟,一勺子面糊从锅壁中淋下去,面糊像是长了腿听话的按照汤显灵心里想的那般流淌开来。
一手打鸡蛋,铁勺连着蛋液和面糊刮开,很快一张凹进去的薄饼成形,撒上熟芝麻,刷他刚现做的酱,因为太临时只用家里现成的酱料调制而成,然后就是油条,一片绿油油嫩生生的菘菜叶子,包裹包裹,一分为二,露出里面脆脆的油条口。
“成了!要是以后有时间了,还能做点里脊裹进去。”汤显灵盛出第一个,用油纸包着先递给皇甫铁牛,“你是客人,你先吃。”
皇甫铁牛便接过,咬了一口。
汤显灵凑近一些,发现铁牛睫毛还挺长的,垂落的时候,显得鼻梁更高挺,眉弓眼窝形成一个漂亮的深陷弧度,这就是网上说的什么脸部折叠高?
他也不懂。
皇甫铁牛被汤显灵看的呼吸都不知道怎么喘。
“好吃吗?”汤显灵问。
皇甫铁牛先点头,又仔细尝了尝,补上说:“好吃。”他刚才光顾着紧张,还想着汤显灵了,都忘了什么滋味。
“那就好,也是,我做东西还没有不好吃的。”汤显灵一个自信,接着顺手给他和蒋芸做了俩煎饼果子简易版。
蒋芸只买了炸油条回来,没带饮子,大家就喝喝茶水解渴。
汤显灵和蒋芸只吃了一个就饱了,也没问皇甫铁牛饱了没饱,又给铁牛做了两个,“你都吃吧。”
“好。”铁牛可高兴了,“我一会把鹿处理了,皮子我带回去自己鞣制好了,再给你送过来。”
汤显灵:“行。”
“五哥儿,这鹿肉太多了,咱们吃不完,不如还是让铁牛——”拿去卖了钱。
汤显灵:“吃不完我晒干,回头我大姐来,送她一些肉干。铁牛好不好?”这是铁牛送他的鹿,即便是吃不完,他也不想拿出去卖。
“好,都由你做主。”皇甫铁牛道。
蒋芸一听这个,也没话了,还有那半包桃酥,等巧儿带孩子上来,一同都给巧儿带回去。
等处理鹿时,皇甫铁牛还怕吓到汤显灵,结果发现汤显灵并不怕杀生,汤显灵说:“我也吃肉,还很爱吃肉,杀生不虐生就好。”
铁牛下刀很快,几乎是一刀毙命,鹿也没多少痛苦。
“你要鹿血吗?”
“要!”汤显灵想着羊血豆腐他吃过,鹿血还没尝尝,拿着桶递过去。
皇甫铁牛看了又看汤显灵,最后说:“你少吃一点,吃这个火气大。”
“嗯嗯嗯。”吃货汤显灵现在眼里全都是鹿,忘了开他的破车,也没想过,老实巴交的皇甫铁牛同学提醒他这个是那个方面意思。
dddd!
懂的都懂!
没一会,皇甫铁牛将鹿处理好,皮子团着放在背篓里,而后肉和骨头分别放在一出,他洗了洗手脸,又去挑水,忙来忙去,干活利落又好。
蒋芸是越看越满意,自然刚才皇甫铁牛杀鹿时,蒋芸还是有点胆战心惊,她老觉得铁牛太高了,怕以后和五哥儿吵起来,五哥儿是个烈脾气,万一动起手来,五哥儿要吃亏,定打不过铁牛。
“娘,你想什么呢?一会高高兴兴,一会看着铁牛眉头紧皱的。”汤显灵见铁牛出去打水,此时才问,“铁牛哪里没做好?”
“不不,不是,他干活一把好手力气又大。”蒋芸夸了下,才说出心里担忧。
汤显灵一听,蹙眉,“老汤头以前还跟你动手过?”要不然蒋芸为何担忧这方面。
一直让他找个矮的、小的。
蒋芸没直说,而是认命说:“谁家夫妻俩吵闹起来不动手,都这般。”
“……”汤显灵拳头硬了,斩钉截铁说:“我不这般。”
“要是皇甫铁牛敢这般——”
拎着俩桶的皇甫铁牛忙大声说:“不不,我不这样,你要是生我气,你打我,我硬邦邦的不怕疼。”
“???”汤显灵背后嘀咕铁牛也没不好意思,“你怎么回来这么早?”
“井边无人,我打完水走得快,有人同我说话,问我谁家的,我也没理。”皇甫铁牛其实特意多看了眼糖油饼店,他想,下次见面,要大声说:他是汤显灵家的。
果然是个子高腿长走得快。汤显灵:羡慕!
蒋芸倒是不好意思,她背后嘀咕这个,此时忙说:“无事无事,你俩要好好相处,谁动手都不好。”
“知道了伯母。”皇甫铁牛道。
将汤家的大水缸添满,皇甫铁牛也没停,拉着骡子出了铺子,“我要去聘官媒,汤显灵我下午就回来了。”
“知道了,你记得吃晌午饭。”汤显灵送人出去。
他还要蒸菜、处理鹿肉,也很忙的。
生活除了谈恋爱,大部分时间都是要奋斗事业和糊一张嘴。
皇甫铁牛出了正街才上骡子,他身量高,长腿一跨,敏捷上骡子,而后一手拉着缰绳,往辅政坊去了,他长得俊朗,身姿仪态又好,乍一看,巡街的坊吏还以为皇甫铁牛骑得是马,是哪家的少爷。
不过仔细看衣裳穿着打扮倒是不像。
“什么啊,你没仔细看,那胯下是头骡子。”
“啊?我还真没仔细看,光看着身形了,还想是哪家少爷来着。”
坊吏闲聊几句,道一声怪了,便继续干活。
奉元城这般大,人来人往,兴许是哪里的少爷起了玩兴故作这般低调打扮吧。谁知道呢。
皇甫铁牛到辅政坊,下骡子,寻人打听。
时下媒人分官媒私媒两种,这一行都是夫郎、妇人做,哪怕是官媒,有个身份品级,夫郎妇人也能做,不过是最末等的九品官,且没什么实权,只是名声好听和领一份微薄俸禄,即便如此,这对夫郎妇人来说,都是天大的恩典。
当官了!
因此媒人这一行,在荣朝并不算是下九流行当。
皇甫铁牛敲响了户籍处的衙门小门,拱手说:“我来聘请官媒,请官媒给我做媒。”
“请官媒,一概是五两银子你可知道?”
“知,我带了。”
“那进来吧,我先给你录个身份登记,时下衙门有两位官媒,一位是袁何晴袁大人,乃是夫郎,一位是花子娘花大人乃是妇人,看你想找谁说?”
“一般男郎若是心仪女郎,便定花大人,若是心仪哥儿那定袁大人。”
皇甫铁牛闻言便道:“我心仪乃是位夫郎,还请定袁大人,我正想问问,他有了休书,可要在此官方登记吗?”
胥吏诧异,见面前少年郎君看面相才十七八模样,这便心仪夫郎?还是位被休弃的夫郎,莫不是那夫郎仗着年岁大经验丰富,拐了这青涩小毛头吧?
他得跟袁大人好生说一下,莫要误了少年人的姻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