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显灵和皇甫铁牛三下五除二同李家‘说好了’退租事宜,不管李家婆媳二人脸上表情如何难看,办完事就走了。
他俩人前脚刚走没多远——还没走到巷口水井那儿,背后就听到李家大娘超大声说:“人家是房东主家,腰板子硬气着呢,说赶人就赶人,半点情面都不留,他爹在时是个顶好的人,到了他手里诶呦……”
这是阴阳怪气指桑骂槐呢。
汤显灵心想:他要是跟老汤头一样,不得找根面条吊死算了。
李家人没一会嚷嚷开来,话里意思就是汤家汤五哥刻薄人,他们一家寄人篱下又不是没给银钱,现在人家说让搬就让搬,什么话都不讲,又说汤父在时如何如何好,汤五哥这人不行。
巷子里除了糖油饼赵家听此话附和几声,其他人:???
“五哥儿不是那种人。”
“他若不是心肠软的人,整个八兴坊就没几家厚道了。”
“这李家也不是好相处的,当初租完房,没几日墙都扎起来了,现在五哥儿做买卖,要晾晒梅干菜,手里夫婿又给了钱,想收回院子也是正常。”
有人还问:“你家和汤家签了租契,现在三年未到,你不乐意你告他去啊。”
李家婆媳一听,不说告人的话,又换了副嘴脸,说:“算啦,这等难相处的房东,我们也不多留。”、“省的麻烦了。”
大家又不是傻子,一看李家这等态度,略一想就知道李家还有什么话没说完。果然,还不到晌午,从馒头店卢三娘口中听见了缘故。
“汤五哥退租,除了另外两年零六个月的租钱,还给李家赔了违约金,足足有十二两银子。”
“这么一说,李家除了搬家麻烦些,在汤家租住下来,白住了小半年,非但没啥损失,还赚了?”
“可不是嘛。”
“难怪我一说让李家告官,李家人就换了口风。”
“汤老板还是实在人。”
“老汤在时签的租契,一签三年,现在汤老板想收院子那也没法子。”
有人觉得汤家亏了,白白赔十多两银子,其实闹一闹,蛮横一些,逼李家退租也行,或者少赔点,李家一个外来户难不成还想如何?
但这话不能说,说了显得他家做人不地道,成了土匪似得。
说来说去,汤家还是讲究厚道人。
“李家那一家子,我看当初租汤家也没安什么好心。”
“汤老板赔点钱早早把院子收回来也好,现在成了新家,以后隔几年有了孩子,总得有地方住。”
还是有人心疼那赔的十二两银子。
“李家占了便宜嘴上还嚷嚷,我还以为有多大的冤屈呢。”有人嘲笑说。
甭管汤五哥退租时语气多不好,人家实打实给你赔钱了,按照契约走的,换做有些厉害、胡搅蛮缠、泼辣的主人家,变着花样欺负租客也不是没有的,李家还在委屈什么?
搞不懂。
“能把汤老板逼得语气都不善,李家啊,啧。”
大家交换了眼神,他们同汤家打交道时日久,是信汤家还是信只住了小半年的李家,那还是很容易分辨谁好谁坏的。
外头吵吵嚷嚷说八卦,汤家院子汤显灵正盘账。
先前他做买卖攒了三两银子多点,请戏班花了二两银子,只剩下一两多。
“这一两多银子,就算咱们家日常吃饭花销。”汤显灵分了一半铜板放在灶屋的木匣子里,“娘,你要用钱就拿,别不好意思花销。”
“剩下的这些放你屋里,木匣子花完了再给里添。”
汤显灵不想保管钱,因为他知道蒋芸是个手紧节省人,他要是全拿了,蒋芸肯定不好意思问他要钱,但全都给蒋芸保管,他要用钱也不方便。
不如一半零花铜板放外头钱匣里,一日三人吃喝其实花不了多少,外加上家里米面存货都有,自己做省,只是最近比较忙,屋里狼烟动地,等他后半院事情处理完了,就能开工赚了。
“铁牛钱全给我了,先前买衣裳、布料杂七杂八,还有给袁大人的媒人费,花了有十三多两银子,剩下的三百五十七,给李家退租两年租钱和违约赔付算下来四十二两银子,剩下三百一十五。”汤显灵记在纸上。
蒋芸看了眼铁牛,再看五哥儿,说:“要不不动铁牛的钱……”五哥儿才和铁牛成亲没多久,花铁牛钱利落干脆,她怕铁牛心里不乐意。
虽然铁牛面上没有不乐意还时不时点点头。
汤显灵头都没抬:“他给我了,就是我的!”
旁边皇甫铁牛闻言,脸上笑了起来,斩钉截铁说:“对!”
“这三日也别闲,我们去找泥瓦匠,回头李家退租了,还得收拾屋子,墙要重新粉刷、地上的砖也得收拾,到时候咱俩同娘都住东屋那边,光线好,西屋这边,现在住的那间还是当杂物间,灶屋通大一点,旁边砌个洗澡间,再留间屋,大姐姐夫来了也能留几日。”
二姐三姐嫁的远,现在都还没回来。
汤显灵安排妥当,不得不说,汤家院子真的挺大,因为是两院合成一个,地方敞快还可以加盖,像是小院后巷门东西两侧能砌成骡子棚、厕所。
东屋一排,三大间,每间屋面积二十多平,要是家里人多,像是隔壁卢家,靠东墙那边屋子就砌了四间,西边靠院墙这儿修了间窄的灶屋,院子小许多。
汤家这儿不一样,东西两屋一边大,中间更是宽敞的不得了——毕竟是两院合并成一个院子,院子能种菜,先前汤家就在院子中间开垦了菜地。
汤显灵打算之后菜地留一半,种点葱姜蒜之类的,让院子更敞快一些,方面他加工、做其他的食物。
东屋这一排,蒋芸和他同铁牛的屋中间留一间空的,就当客厅餐厅,平时接待客人吃饭的地方。
趁着这次机会,一次将院子收拾全。
如此计划院子得大修整,估摸费不少银子。汤显灵不算了,反正这是必须消耗,家里住的舒坦最要紧,他将笔放下,推开本子,扭头跟铁牛说:“等家里收拾整齐,我同你一起回一趟村里,给义父烧烧纸钱,请张叔王阿叔来做客,吃咱俩喜酒。”
“我爹去世,不能明着摆,做一些菜色招待你亲人还是成的。”
铁牛义父去世,生父那边跟死了一样,汤显灵同铁牛相处这些时日,也只听铁牛提到张叔时,神色有些软和,想必是有些亲近的。
皇甫铁牛点点头说好,说完又笑了下。
“笑什么呢?傻样子。”
“我高兴。”皇甫铁牛想汤显灵把他放在心上,都懂他的,他在看阿娘,说:“娘,显灵花钱就花吧,他花钱我高兴。”
蒋芸:……
她是头一遭见这样的新哥婿,半点不计较钱财,但她一听却高兴,连连点头说好。
到了傍晚时,后半拉院子李家人大声嚷嚷,隔着一堵墙冲着汤家这边骂,想来是李家的二郎同几个小郎回来了,婆媳二人有了底气,要出早上的气。
李二郎带着儿子正骂的痛快,突然听到墙那边一些些声响,下意识后退两步,就见墙头坐着一男人,目光冷冷盯着他们。
这是汤五哥的新夫婿,一个打猎的,手上沾过畜生的性命。
“再骂一个我听听。”皇甫铁牛坐在墙头上说。
墙下汤显灵大声说:“坊吏没在,快宵禁了,要是打个头破血流也不好请大夫,铁牛你悠着点。”谁不会阴阳怪气!
“我知道,必定要拳拳到肉却不留外伤,我会。”
李二郎同俩儿子:……
脸色难看,最后连丢个场面话‘你等着’都不敢说,灰溜溜带着孩子回屋了。
“这两口子,真是夫唱夫随,坏到一起了。”李家大娘低声说。
就八兴坊邻里看不清,说起来汤五哥厚道老实心肠软,她看,汤五哥一副冷心冷肠肚子,真不像个夫郎哥儿,比男人还要狠。
之后两日,李家不敢骂骂咧咧了,隔着一堵墙收拾东西,来来往往送出去,第三日时李家人有点高兴——那种压不住的乐呵,还得再压着,像是有什么好事但没落实先藏着掖着。
李家大娘又恢复成笑面虎模样,乐呵呵说:“其实这院子,小汤不说,我也差不多不想租了,地方又小,我家做买卖的伸展不开,我儿子孙子都推了车出去摆摊子,现在也好。”
“只是没想到你先提出退租,还让你赔了我家十二两银子,多不好意思啊,咱们也是做了小半年邻居呢。”
这话是膈应汤显灵呢,意思他家早有意思搬走,看不上汤家院子,只是还没提,汤显灵赶人赔钱,没成想他家歪打正着占了好处。
“大娘要是不好意思,退回来就成。”汤显灵皮笑肉不笑说。
李家大娘:……
汤显灵就知道,这位大娘就会耍个嘴,此时又开口:“没事你家不退,我也没想过要,权当是花钱挡灾驱晦气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李家大娘愠怒,做买卖的人讲究吉利,汤显灵说这个话,好似她家有什么灾似得。
汤显灵笑眯眯:“没啥意思。”
“娘算了,汤老板你数数,没毛病我们就退了。”李二郎说。
蒋芸检查了一圈,“我记得有个木凳子,还有个脸盆。”
李二郎看媳妇儿,李二郎媳妇吊着脸给卸了下来。
谁稀罕啊。
汤显灵:“不稀罕你家偷偷拿走?我劈了当柴火也乐意。”
“小汤你也太小肚子了,怎么说话。”李家大娘如此说,“就一个破盆子一把凳子,我家可不稀罕,我家这堵墙砖头也值不少——”
汤显灵一下恍然大悟,“大娘你不说我还真忘了,这墙你家扎的,也拆了吧,砌砖的墙砖我家不要,不占你家便宜,都拉走。”
李家人:……
气得发抖。
这个小小夫郎,年岁还没长多少,怎么说话刁钻刻薄的紧,可这些话净都占理,墙是李家大娘提的,拿她的话堵她。
最后李二郎让孩子喊了表亲兄弟来,一块拆墙,搬砖,将砖拉走了,如此一磨蹭退租彻底办完已经是晌午后的事情。
李家人一走,小院门关着,汤显灵站在院子中间那棵柿子树旁边,拍着树干,叉腰是忍不住的笑意。
痛快了!
地方敞快了,人心情都跟着变好,最主要是时时惦记着你家的人走了干净,这院落以后都是自己的地盘了。
蒋芸本来舍不得十二两违约金,几次想劝五哥儿‘不然再忍忍’,反正就两年半了,但她知道五哥儿现在心性坚定,下定的主意不愿意改,就迟迟没提。
可现在,她站在院子中间,看着宽敞、大方的屋院,不知为何,眼眶也湿润了,“有大娘那会,日子紧,那会还是租院子,你爹和我白日推着车去摆摊,一碗碗馎饦挣得辛苦钱,你大姐我就麻烦给隔壁卢家婶子照看,后来有了二娘,房主是个心善的,见我们娘俩可怜,问你爹要不要买下院子,他家一家不做买卖了,攒够了钱回乡去了……”
汤显灵虽是不喜欢汤父,却没打断蒋芸追溯回忆,这也是蒋芸大半辈子的人生。
“那会一睁眼就是干活,搬搬扛扛,卖完了回来还得洗碗。”
“你大姐好日子没过几日,苦了她了,跟着我干活,帮忙带二娘,有了你三姐那会,日子能好起来,好不容易攒上些钱,你爹太省了,不敢花钱,想着儿子还没生,先苦后甜,也没给你三个姐姐置办些什么好东西……”
“到四郎那会,你爹看是儿子高兴的不得了,也是那一年买下了隔壁院子,两间院子合成了一间。”
这院子都是汤父给儿子挣下的产业。
现在落到了汤显灵手里。汤显灵:……
蒋芸说起来乱糟糟的,想哪里说哪里,汤显灵和铁牛一边干活一边听着,只是汤显灵心里飘着弹幕吐吐槽。
“这些家具都卖了……吧?”汤显灵盯着屋里挪出来的家具,那些木头都是拼接的,没几件完好的家当,他怀疑卖不出去。
看得出来,过去汤家是真的省。
“这个柜子还是原屋主留下来的,柜门都翘了,你爹说不碍事,能用。”
“这张桌子腿掉了,你爹干脆把那张柜门卸下来,劈开凑合做了桌子腿,都不稳,垫着一块砖。”
“你大姐睡得这张床,床板都是拾来的拼拼凑凑。”
蒋芸对每件家具都能数清来历。
汤显灵:“全当柴烧!”他怕蒋芸还想回忆回忆,不由紧张试探提议:“不然娘你要是不舍得,留上一件也行。”
“不过我还是觉得,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咱们好日子在后头,不必太挽留之前,您记得美好记忆就成了,这些都是外物。”
蒋芸本来真的心动想留下一两件,结果听五哥儿说到最后一句,愣是沉默半晌,有啥美好记忆?
她生大姐时,头一遭有孩子,那会心里可高兴了,结果老汤劈头盖脸就是一句:是个女郎啊,怎么不是儿子。
当时她心里就冰凉害怕。
“……都烧了吧。”蒋芸抿了抿唇说。
汤显灵可高兴了,就怕蒋芸反悔,给铁牛使眼色,赶紧、现在、立刻劈木头。
皇甫铁牛一看汤显灵满脸的灵动小心思,乐坏了。
怎么像个小孩似得。
这一日,汤显灵和铁牛将各屋家具搬出来,应当是汤家本来就省,屋子里墙面也没粉刷过,李家住进来更不会花钱收拾,因此这屋子没眼看。
里头脏、旧,墙上掉灰。
不重新大拾掇一番,真的住不了人——其实也能住,真穷到没钱了,刚需还是能紧巴凑合一下,但现在汤显灵手里有钱,就不想委屈了。
舒适度大大提一提。
皇甫铁牛劈了木头家具,先靠后门院墙垒起来。
第二日泥瓦匠就进场了,拆墙的——租给李家时,灶屋一分为二,还偏着多给李家划拉了一些,东屋蒋芸这屋也是分了一块小的地方给李家。
现在将两边墙拆了,这样蒋芸住的屋子一下大许多。
“我那儿就不动了,我一个人睡,地方够用,你别动墙,还能富裕一间屋,到时候给娃娃住。”蒋芸嫌麻烦花钱。
汤显灵时常忘了他是个哥儿能生孩子身份,此时还以为说大姐家的娃娃来。
“娘,都要改就一道改,往大了放,人住着也舒心。”
“娃娃来了,家里还有地儿。”
家里现在别的不说多,屋子是够住还富裕。
皇甫铁牛干着活,听着自家夫郎的话,嘴角压不住扬了扬,不过显灵好像说的不是他们俩娃娃。
拆完墙,还要收拾屋里。
墙皮铲了,露出青砖颜色,而后开始摸泥,这泥里头添着麦秆,反复捶打过,很有黏性,用这种泥抹平青砖缝隙,屋里是冬暖夏凉,抹平了墙体,再粉刷一层白石灰,屋里一下子亮堂许多。
墙体收拾完,还有脚下砖。
屋里地面铺的砖都是青砖一截一截边角料——汤父省钱,不愿意把钱花在‘里头’,更喜欢把钱花在‘外头’,外头就是买了两间院子、收拾铺子、给铺子置办好的桌凳。
外人食客一瞧,只会夸老汤有本事、置办了这么大家业、又添了新桌凳。当然给铺子置办家当这是对的,做买卖尤其是吃食上,硬件不能省,不然食客用豁口的碗、烂糟糟用旧的筷子勺子,凭你味道做的再好,也没食欲了。
现在这些砖头全都挖了铲到院子里,有人收这个砖。
汤显灵问了烧窑厂,定做了一批四四方方的大砖,五十厘米乘五十厘米的砖,青灰色,几个屋里地砖全换,还有铺子检修坏砖,换下来,院子用碎地砖铺一铺,绕开菜地那块,只给邻着铺子后头,东西两屋前半院铺上,菜地往巷子后门去的那边铺上一条小道,如此加起来花了他二十二两银子。
!!!
时下人工不贵,但物料是真的贵。
“既然院子收回来了,后期就不光卖朝食,趁着歇业都收拾了,我想卖一日的饮食。”汤显灵有什么计划都跟蒋芸、铁牛说。
两间大铺子,光卖朝食真的浪费了。
“至于卖什么,我还没想好。”
先收拾了再说。
蒋芸便也不管了,她都听五哥儿的话。
除了墙体、地面,第二花钱大的还是挨着灶屋隔壁的洗澡间,这个得重新铺下水管,奉元城坊间是有排污水的渠,除了雨雪水,只能倒洗澡水、洗菜水、洗衣水等水,不能将粪水排下去,毕竟下水渠挨着每家每户巷子院门口边,要是排了粪水臭烘烘的。
为了防止居民排污水,奉元城是有两个措施:一夜香钱必须按户交。二若是有住户将粪水排进水渠,邻里举报后,会重罚,奖励举报者。
若是再犯,那就是罚款加打板子。自然也有一些邻里不对付,半夜里偷偷往邻里家水渠倒大粪诬陷的举动,两家吵得不可开交,也会两家都罚,都打。
……
不知不觉立夏了,天气热,在汤家忙忙碌碌热火朝天收拾宅院时,外头‘汤五哥怒告白眼狼’、‘老天劈死胡举人’、‘胡举人骗财骗色遭报应’等等故事火遍了整个奉元城。
时下人没啥娱乐,有钱人还好,消遣的地方多,寻常百姓那就是东家长李家短的磕牙,再或者是东西二市又有什么新玩意,胡人大食人商贾有什么物美价廉的新货等等。
但前段时日,有个小折子戏给火了。
这戏先是从大通坊流传开的,戏就两个人唱,一个扮娇俏小夫郎,一个扮丑角胡举人,二人对峙,娇俏小夫郎先是唱了一段始末,而后劈头盖脸、数着罪状,将那丑角夫婿骂的狗血喷头。
那演胡举人的丑角被骂时,做出种种滑稽丑态,甚至跌了个四脚朝天,逗得小孩子们哈哈大笑。
唱段一连串骂腔下来,真是酣畅淋漓的痛快。
骂完胡举人,像是应了报应,丑角胡举人嘎嘣‘死了’,而后小夫郎掩面流泪,一大段唱腔:意思这恶毒夫婿害惨了自家,可是外人不知,他汤家有口难言。
真是唱的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而后小夫郎便是冲天作揖告官,因为他爹被胡家人气死了。
小戏班到大通坊正街演戏,坊间人来人往,众人只听个开头就知道说的是哪家。
“可是我们大通坊的胡家?”、“唉真是丢了咱们大通坊的脸。”、“胡家这般欺负人汤家,真造孽,难怪胡举人做了举人没多久就死了。”、“真是老天看不下去。”
唱腔直白利落,最后小孩学了一段,在街头奔走玩闹唱出来,是在临近的几个坊间流传开来,人人暮食后磕牙闲聊就是这桩事。
那几日,胡家院门紧紧闭着没人敢出去。
胡康两个儿子在家里骂,却不敢大声,只会窝里横,自从奶奶被衙役抓走后,他俩知道是汤显灵一个夫郎敢告官,此时哪里敢打上汤家门。
就是上街赶唱戏的都不敢。
这俩男郎被胡家老太太惯大的,老太太整日念叨:你爹日后做了大官,我们二郎三郎就是娶千金那也娶得。
俩人不事生产,不是少爷却养成了少爷。
胡老太太病倒后,屋里做饭都没人做。
……
小折子戏火也是小班主没料到的,在西市演了一日,就有看客说:“戏好听痛快就是糙了些,告官那场不行不行,我听人说,当时胡家在堂前还闹了起来。”
班主:?这般火吗?
“小夫郎告死去的举人夫婿,咱们府尊主持公道还给罢了举人功名,这都传开了。”
班主连夜加班写戏,后来与汤五哥说好的‘唱三日’,最后班主靠这个戏卖起了票,赚了不少,戏是尽善尽美,唱了十多日,东市还有戏班子也学去了,各个版本都有。
就差把胡举人写活,在堂前再铡一遍脑袋了。
百姓抚掌称快叫好。
卫少爷同好友顾三郎流连西市取乐,又听到这出折子戏了,“昨个儿在东市就听了一耳朵,怎么西市茶楼里说书的也说起来了。”
“我瞧着城里妇人夫郎都爱听,掷钱打赏不手软,说书人赚的多吧。”顾三郎说着,“什么好赚,这些戏班子就一股脑演什么。”
正常。
丁权见二人说起这个话题,卖巧说:“两位少爷,这事是真的,那说书人嘴里的汤五哥,卫少爷没见过,但吃过他家东西。”
“你是说——”卫少爷仔细想了下,恍然想到:“那个肉松面包?”
“是了,卫少夸了句还不错,虽然糙了些,我后来想再买些,跑去一看扑了个空,他家铺子关门,后来一打听,才知道这桩缘故……”丁权一一说了一通。
不知不觉,周边人都围了上来,听得津津有味。
“原来汤五哥还做朝食?”
“在哪处?”
“我也去买来给他花花钱,他一个小夫郎不容易。”
“可怜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