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大郎将鸭子杀了,隔着灶屋门问阿叔要不要拔毛。阿叔刚说杵这个,他怕阿叔怕死掉的鸭子。
“你会拔毛?”汤显灵问完后,赶紧说:“要!”甭管林大郎会不会拔毛,现在是会了。
汤显灵把大郎当小孩,但大郎显然不把自己当小孩看了。
“炉子上有热水,你在院子里拾掇,污水就倒进下水渠,鸭毛要捞出来,放在垃圾桶里。”汤显灵跟大郎交代,扭头叮嘱:“三郎,热水烫,你不许挨着玩,听见没?”
林三郎啃着果子核说知道了。
“阿叔我看着他。”林大郎说。
汤显灵还是不放心,大郎也是半大孩子,这会杀了鸭又处理鸭子,还要时不时分心看三郎,哪能忙得过来,他想了下,招呼三郎:“阿叔也给你安排个任务。”
林三郎立即高兴了,屁颠屁颠问阿叔啥。
“你大哥处理鸭子,你就处理蒜,把蒜皮扒了。”汤显灵给了小孩一个空碗两头蒜。
有林三郎忙活的时候。
汤显灵看兄弟俩在院子回廊边上各忙各的,便进灶屋继续干活,家里院子门是虚掩的,没一会林大郎先喊:谁啊。
“我买菜回来了,是外祖母。”蒋芸拎着菜篮子急匆匆回来,夸大郎:“大郎收拾鸭子呢,干得好。”
林三郎便抱着碗求夸,“外祖母外祖母还有我呢。”
“三郎剥的蒜啊,剥的干净。”蒋芸看过后才夸的。
林三郎:“我拿牙啃的。”
蒋芸也夸,说:“那三郎牙齿伶俐。”
灶屋里汤显灵:……一会把蒜洗洗。
蒋芸进灶屋,一边从菜篮子掏出菜给五哥儿看,一边说:“我跑着去的,香萍跟我说话都没说几句。”
“大姐他们还没回来,不急娘。”汤显灵说。
蒋芸开始洗排骨,家里糖醋排骨五哥儿烧,但前头怎么拾掇肉她是学会的,说:“等你大姐、铁牛他们回来,正好吃上饭,就不让你大姐忙活了,回头慢慢吃,吃完了你在跟你大姐聊一会。”
“我知道了娘。”汤显灵便切土豆丝。
素菜茄子连皮切成滚刀块,土豆切成丝,五花肉剁了一小碗肉糜,烧鱼的料碗准备齐,还有姜母鸭的姜片调料也备好了。
汤显灵放下刀,去外头看大郎处理鸭子处理的怎么样了,不行他接手,没想到大郎干活很细致,鸭毛收拾的很是干净,内脏也掏出来放在一个大碗里。
“阿叔,鸭子下水也能吃,烤着多烤会能去腥味,然后跟腌菜一起炒。”林大郎说。
以前家里没分家,要是农忙得吃肉就杀鸭,这些鸭胗鸭肝鸭肠不丢,奶奶和娘就是这般做。
汤显灵笑眯眯说:“那给你换个吃法,今日将这些卤起来,正好你们下午走时带路上吃。”
铁牛送他的鸭子很肥,之前饿瘦了,他娘养了一段时间又膘肥体壮起来,其实做烤鸭很好,但现在不是来不及,也没有烤鸭的炉子。
汤显灵拎着鸭回灶屋第二遍处理,将鸭子剁成块,排骨在大灶里炖着,炉子上放上砂锅,开始做姜母鸭。
这道菜汤显灵第一次吃的时候,以为是要用母鸭子,姜母鸭嘛,后来才知道,人家是这么断句的:姜母,鸭。姜母是老姜的意思,嫩姜小姜就没这个意思了。
砂锅里先放豆油,然后一半的芝麻香油,铺上老姜片,老姜一定不能刮皮,连着皮切,火要略大一些,老姜的姜味煎出来。
姜味煎出来,老姜片煎成焦黄色。
汤显灵端了砂锅放一旁,用火钳子捡出两块烧红的炭火,做姜母鸭要小火煎,火大了容易没熟透,再将砂锅放上炉子,剁好的鸭块一块块放在姜片上,淋上调好的汁儿。
麦芽糖黄酒芝麻油酱一点点盐,兑一些清水调成一碗汁儿,而后倒进砂锅里,跟着鸭子齐平差不多,之后盖盖子,小火煎,大概五六分钟翻一次面,煎个四十分钟差不多了。
汤显灵将取出来烧红的炭火丢进大灶炉灶里。
两道大菜现在炖着,汤显灵在后灶开始炸鱼,昨日炸鱼的油正好派上用场……
西市。
汤巧让二娘领路,“你阿叔给你买发簪的铺子在哪?”
小二娘拉着阿娘的手,之前受的委屈没了,现在只剩下高兴,还有点点忐忑,因为贵,懂事说:“不然阿娘别给我买了,我不要了,那发簪不能吃喝,我也不爱戴头上。”
旁边林虎一听,本想顺着女儿话说那就不买发簪,改给女儿买点别的,买块布买串糖葫芦都比那什么发簪强。
谁知道汤巧话里很是坚决,“这次进城就是给你买发簪的。”
“阿娘有钱,阿娘给你买,你带路就成。”
“咱们早早买完了,再买些果子拿回去送你阿叔和外祖母。”
林虎一听媳妇说这番话,把刚想顺坡下驴的话咽了回去,只是媳妇儿一贯好脾气,怎么这次事发了这么大脾气和犟劲。他看了眼媳妇儿,巧娘眼底好像有些泛红……
最后发簪还是买了,原模原样的林檎果小发簪。
林二娘可喜欢的,小心翼翼放在怀里,摇着阿娘的手,“阿娘你别生气了,我以后不拿出去显摆了。”
“什么显摆,那是你的东西,你要戴。”汤巧说。
一家人买完东西出了西市赶牛车往回走,那会还没到晌午。
汤显灵鱼炸完了,菜都备好了,听到院子里动静,大姐大姐夫带着孩子先回来,铁牛倒是慢一些还没回来。
汤巧一进院门就卷袖子要进灶屋帮忙,“是不是耽误了?我去搭把手,五哥儿别准备太多菜了。”
“没事姐,我都弄好了,没啥要忙的。”汤显灵出了灶屋跟大姐说话,“真的,大郎三郎也帮了我大忙,鸭子都是大郎杀的。”
林三郎围着他爹讨糖葫芦吃,闻言扭头跟阿娘说:“我还剥了蒜。”
“对,三郎剥了一碗蒜。”汤显灵笑呵呵说,跟大姐说:“你跟娘说会话,吃个果子歇歇,外头跑了一早上,洗把脸。”
蒋芸打了水,喊大闺女来擦洗擦洗,“给二娘也擦擦。”
大姐夫还带了糖葫芦回来,不仅是三个孩子有,汤显灵、铁牛、蒋芸都有。
“大姐夫这是把我们当小孩哄,谢谢大姐夫。”汤显灵便拿了一串糖葫芦啃,这糖葫芦是旧山楂,有些酸,没去核,他啃着糖葫芦就跟玩似的一口一个籽,用掌心接住。
林虎乐呵呵笑。
上次五哥儿带着他家孩子去了一趟西市吃甜水,回来还给他带了些,这次就还上了。
汤显灵嫌酸,吃了两颗剩下的放在灶屋,他还得给鸭子翻面。
汤巧和娘还是进来忙活,不过真没啥活干了,三人就在灶屋闲聊,蒋芸说到小二娘发簪被踩坏这事,“……你要让二娘当时就打骂回去。”
不待汤巧说话,蒋芸先是红了眼眶,“怪我,怪我以前太软弱了,教的你跟我一样没个厉害脾气,现在二娘跟你一样了。”
汤巧当时压在心里的委屈就出来了。
汤显灵看到大姐落泪,思量了下,没插嘴说话,继续忙活他的鸭子,忙完了也‘假忙’,把灶屋一角留给母女二人。
“我十岁那会,过年家里给我置办了一身新衣裳,还有头绳,我可爱惜了,后来铺子里食客带着女郎来吃饭,说我头绳好看,我藏在后头不给看,爹骂了我说我小气,就是给人家人家都不要……”汤巧话音都是哽咽的。
蒋芸也红了眼眶,两行泪,都是她无能。
大娘跟着她和老汤吃的最多苦,她记得,老汤说大娘小气人家食客不要,说人家女郎衣裳瞧着就好看,跟我家的不能比,我家就是不值钱的小丫头……
最后头绳还是大娘的,人家确实瞧不上,只是老汤说这些话不给大娘留脸面。
可这等小事还少吗。
为啥养成大娘听人夸她头绳好看,先是藏东西,因为这样事大娘吃亏吃过来的,一块饴糖、一块肉,后头二娘三娘吃完了自己的,大娘就得让出去,哄着妹妹们。
一家子手心手背都是肉,这咋说?老汤啥都不管,二娘三娘那会小,一嚎哭,老汤嫌烦,就骂大娘,问大娘咋看妹妹们的。
……
“你是不是恨着我?娘的不是。”
汤巧抹了一把泪,“我都这么大了,就是二娘这次事,我看了想到我小时候,其实现在想,二娘三娘都小不懂事,一口吃的而已——”
蒋芸颤抖着手抱住了女儿肩头。
“你那会也小,都怪我怨我没本事……”
母女二人在灶屋哭了一会。
汤显灵:他就不陪哭了,因为真的哭不出来,姜母鸭快好了,香味馋的他眼泪能从嘴角流下。
也不是他心硬没同理心,而是大姐小时候的一些委屈正借着二娘这次的事发泄出来,不怕时间晚,能说出来哭一场这都是好事情。
二人哭完,抹了眼泪,虽然是有点点羞涩不好意思,尤其是汤巧,这般大的年纪了,做三个孩子的娘,咋就为多远的事委屈上了。
可咋说呢,她心里现在是痛痛快快舒坦了。
“……你要是打不过,你喊我过去,我给你帮手。”蒋芸说。
汤巧都笑了,“我跟妯娌撕扯,还得搬出亲娘来?那村里得笑话我。”
“你别管村里怎么笑你,她家欺负你和二娘那就不成,你打骂回去痛快了就好,别怕落个悍妇名声,虎子是知道你的好。”蒋芸说。
汤巧一愣,觉得娘现在变化大。
汤显灵此时说:“姐,我之前拿着烧火棍打到老赵家门前,对就是街头那家糖油饼,娘跟他家婆媳撕扯,我打赵大郎。”
“呀!你咋还跟男郎动手?铁牛呢,他就不管你。”
“那会还没成亲,他没在,气氛来了,他都欺负到我头上,我要是忍了,事后再动手,那就是我的不是了。”汤显灵跟大姐简单说了原委,“我打完架,舒坦了,也要让坊间知道我不好惹,少来欺负我和娘。”
“那会朝食挣了些钱,一日早上刨去成本能有一两多银子,眼红的不仅老赵家一个,我要是不打一拳,之后暗地里藏着的那些人定要欺负我和娘。”
“坊里背后有人说我凶,这有啥,反正面上大家都客客气气的,谁都不敢说到我脸上。”
“姐,林家分家了,这妯娌关系不能一味的忍让,自然了也不能撕破脸,但是你要是强硬了,本来他家理亏,闹一通对你小家是好事。”
“你要是拉不下脸打架,怕吃亏,那你就嚷嚷的到处都是,她是二嫂,欺负你,怎么说都不合适。”
汤巧若有所思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我又不是蠢笨的,只是以前住在一个屋檐下,忍久了,不然闹起来婆母公爹要说,也是我性子这样。”
但这次闺女被欺负,勾起了汤巧以前不好的记忆,她是不想窝囊下去了,不想连儿女都护不住,跟她小时候一样。
院子有动静。
铁牛回来了。
“正好,那能炒菜了。”汤显灵说完,看大姐,“我刚说的你就没一点点想问的?”
汤巧懵了,问啥。
“朝食买卖啊,那会做的多,一天能挣一两多呢,现在没有肉松面包能少些,但纯利润也有个一两。”汤显灵说。
汤巧一笑,还以为是啥呢,“我家五哥儿真是长本事,真厉害。”
汤显灵:“……”
他又不是林三郎,求夸的。
算了算了,等会吃完饭再说朝食买卖吧。
灶屋里飘出的香味,馋的院子里三小孩玩不下去——手里的糖葫芦都不香了,不敢进灶屋打扰大人,也不能露馋相进灶屋,像是讨饭似得,于是排排站在回廊那儿吸鼻子。
皇甫铁牛逗乐了,进灶屋问:“好了没?”
“好了好了,收拾板凳,别在院子里吃,热起来了。”汤显灵说。
蒋芸:“那就摆在堂屋。大娘你跟我来,让铁牛在这儿给五哥儿打下手。”
汤巧:啊?
五哥儿新夫婿还要在灶屋打转转忙活吗?
蒋芸可不敢说,五哥儿和铁牛钻在一处,她是路过脚步都得故意放重一些,给俩人提个醒。
“姐,没啥了,我和铁牛来就成。”
汤巧这才跟娘出了灶屋,其实她也没咋忙活,饭菜五哥儿收拾出来的。
林虎肚子咕咕响,问媳妇可有啥要帮忙的。
“咋啦?你也要进灶屋搭把手?真是稀罕了。”汤巧笑了声说。
林虎:“你别笑我,你刚在灶屋你就不馋吗?”
汤巧刚在灶屋光顾着说陈年旧事,和娘哭了一哭,真没闻到香气,现在听男人这么说,才嗅到浓郁复杂的香味——
“好香啊。”
林虎:“是了,不怕你笑话,闻了会我都坐不住,你阿弟真给咱收拾了一桌席面?我闻着香味挺多的。”
汤巧:……
她不知道五哥儿备了几个菜。
“锅灶三个炉子都炖着,还炒菜,有鱼有鸭——”
林虎:!
岳母五哥儿这是把他家当贵客招呼呢。
“以后岳母五哥儿要是来咱家,咱也得杀鸡杀鸭好酒好菜招呼。”林虎想着以后,“家里盖房盖多点是对的。”
汤巧神色一动,难不成以后娘还能来她那儿住几日?
“咱们得有这个心,岳丈不在了,岳母要是想你,或是以后要是有了老四,坐月子,岳母来照看也能成。”
汤巧臊的一张脸红彤彤,拿手杵男人,说什么话呢。
咋就又有老四了!
吃饭咯~
汤显灵一声喊,嗷嗷待哺的三小孩是最最听阿叔命令的,汤显灵发号施令:“大郎端菜,二娘你拿筷子碗,三郎——”
三郎别给他摔了碗。
“你拿酸奶。”竹筒装酸奶,不怕摔。
小孩们得令,干活干的很是认真。
大菜自然是皇甫铁牛端,汤显灵拿了抹布垫着砂锅两个耳朵,“你别直接上手,烫坏了你的手指头,到时候糙的紧不许摸我。”
本来说不碍事的皇甫铁牛:……
夫郎说得对,确实是要垫着抹布把手端菜。
后来端烤鱼,皇甫铁牛也是如此。林虎来帮忙,还笑,这位小兄弟还是讲究,他就不一样,直接上手,“还有啥菜?”
“红烧排骨,大姐夫你端这个。”
……
堂屋里圆桌摆满了饭菜,糖醋排骨、姜母鸭、压轴中心位置是烤鱼,就俩素菜土豆丝、肉沫茄子,主食米饭、热馒头,还配了酸奶解解腻。
林家三个孩子,即便是在村里吃席都没吃过这样的席面。
太太太香了。
林三郎流了口水出来,大人们就笑。汤显灵:“可不许笑话三郎,三郎这是给我好手艺捧场呢,都吃吧。”
不许笑话小孩。
林三郎本来羞红了脸,一听阿叔这般说,又有点骄傲了,“阿叔做菜可香了。”
“你快尝尝,到底是闻着香还是吃着就那么香。”汤显灵问。
林三郎化身小小美食鉴赏家,非得给阿叔一个‘公正’的说法。
“小心鱼刺,这鱼铁牛买的,刺不多虽是都是大刺还是留心一些。”汤显灵叮嘱。
皇甫铁牛挟了筷子鱼皮连着鱼肚肉,放到夫郎碗中。
夫郎忙活了一早上,定是饿了。
汤显灵:嘿嘿。
一个炫饭!
林虎以前是吃过岳丈做的馎饦,是好吃,羊汤鲜美,馎饦劲道,还夸说难怪能在奉元城扎根下来。
可今日尝了五哥儿做的正经菜,当即是惊了。
五哥儿能做酒席了吧。
比他吃过的所有席面都要好吃。
这个香那个香,没有一道菜不好吃的,就是那普普通通的土豆丝也比自家炒的好吃,土豆很细,炒完却不黏糊,醋味带着点点辛辣,很是爽口,再吃还有点点麻,是让人一口连着一口脆爽。
但是要说最好吃的,还是桌上三道荤菜。
糖醋排骨酸甜,炖的软烂脱骨,小二娘最喜欢吃这道菜了,一块排骨啃得是满嘴的酱汁,舌头舔舔嘴巴,她小胳膊够不到,林虎就给姑娘挟一块。
二娘说:“爹,我想吃这个甜甜的汁。”
“喜欢酸甜汁子拌饭。”蒋芸笑呵呵说着,用勺子给外孙女挖了一勺汤汁。
林大郎喜欢吃姜母鸭,鸭子表面是金黄色的,鸭皮香香的,鸭肉都是姜味,鸭皮连着鸭肉中间那层有一层肥的,油汪汪的香又不腻,底下瘦肉鲜嫩,一口下去,是满口的肉香汁水。
“你在家都不爱吃姜,怎么现在爱吃不挑了?”汤巧纳罕问。
林大郎有点点不好意思,被娘说他不爱吃姜,现在却不嫌。
汤显灵笑嘻嘻:“大姐那还用问,今个这道鸭子是大郎帮忙杀的,他收拾的干干净净,现在享受劳动成果呢。”
“大郎爱吃姜母鸭,我跟你说做法,大郎你也听着,回头给你媳妇儿做。”
全桌子人都乐呵起来。
林大郎上一秒被阿叔解了围,下一秒羞得脸烧红起来,不过却不讨厌阿叔,而是有点高兴,对阿叔说的话,他是都信的。
汤显灵在饭桌上就把姜母鸭做法说了,让大姐要做的时候选番鸭——要是只有水鸭子,也没那么挑剔,然后饴糖香油老姜这几个是关键。
以及大火煎出老姜味,转小火砂锅煲鸭肉,一会翻一面。
……
“做个菜费这么道功夫麻烦,难怪好吃。”汤巧感叹。
林大郎是仔细都记下了,不难做,而且老姜家里地里都有。
三郎同他爹都爱吃鱼。
林虎吃的高兴痛快,听到五哥儿说姜母鸭做法,顺嘴就问:“那这道鱼呢。”说完以后,才想起来,好像不该问的。
以前老丈人很是忌讳他问馎饦相关的话。
哪怕是夸都不行,像是他惦记汤家馆子似得。
“没啥没啥,不用说了,我吃着高兴,回去也懒得做。”林虎忙说。
汤显灵不知道大姐夫肚子里转了一圈‘秘方禁忌’问题,闲聊嘛,就说:“这菜费油费料,油要多要炸鱼,还有豆豉孜然,这些香料比较贵……”他仔细解释了一遍。
农村不年不节很少杀猪,吃荤腥多是家禽,不过过年前都要杀猪的,肋排留着自家吃,可以烧成糖醋排骨,姜母鸭做法,在村里是最方便的。
饴糖也不贵,饴糖是时下最便宜的糖类。
至于香油,西都州这片花生芝麻都有人种,农家还有小磨香油呢。
林虎听的咋舌,“这鱼是不贵,咱们河里都能逮到,按照五哥儿说的,那香料豆豉费麻烦劲儿了,不做了不做了,咱就好好吃一回。”
心里却想:五哥儿心性脾气和老丈人截然相反,难怪能撑起家里铺子买卖,是个肚子敞亮的。
不过这做菜法子,回头得跟娃娃们说一说,不能乱传出去了。
一桌子席面一家人痛痛快快吃了一回,最小的林三郎吃的都肚子圆溜溜,汤显灵怕小孩吃积食了,让大郎二娘带着小的坐一会,都先别动收拾锅碗。
哪里用小孩收拾。
林二娘有些手足无措,看阿娘,真不用她洗碗收拾吗?
“听你阿叔的。”汤巧说。
林二娘便坐下——以前在家里,家里还没分家时,她就是再小,吃完饭也得帮忙收拾碗筷送到灶屋去,后来大一些就能洗碗扫地擦桌子了。
“稳稳食,过一会把酸奶吃了消化消化。”汤显灵跟林大郎说。
林大郎又领了阿叔的任务,很是认真看弟弟妹妹。
汤巧收拾往灶屋去,汤显灵就没劝大姐别帮忙——他有事跟大姐说,也没让铁牛进灶屋,因为铁牛要是在灶屋,他大姐不好意思,敞开不了肚子说话。
一家三口在灶屋,蒋芸、汤巧、汤显灵。
皇甫铁牛送完了水,水缸倒的满满的,才出了灶屋,给夫郎腾个说话地方。
灶屋里,三人手下干着活,蒋芸还在酝酿,不知道咋开口,汤显灵直说:“大姐,我不想做朝食了,我想睡懒觉,但也不想把朝食营生给关了,其他坊学着我的花样也卖这几样,做的不如我,生意却不错,都能卖空。”
“这是个赚钱的营生,我想这个买卖,留给外人不如教你做。”
“咱家现成的铺子,每天刨去成本,不说一两银子,八百文是有的。”
汤巧听得如平地惊雷一般炸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