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显灵说完后,蒋芸把昨日吃饭时和五哥儿说的怎么分配钱也跟大娘说了一通。
“早上梅干菜锅盔能卖二百个,红豆沙的一百三左右,鸡蛋灌饼和煎饼果子二者分阶段上,都能卖个五六十个,梅干菜五文钱、红豆沙四文、煎饼果子和鸡蛋灌饼都是六文……”汤显灵跟大姐说的直白,“我之前算本钱算的粗暴,对半算,其实没这么大的本。”
“一个早上净利润能有一两。”
“姐你要是来的话,我免费教学,包你学会,就像娘说的,家里还有住处,这个自然不算钱,就是前头铺子税钱,咱家两间铺子,总共四两银子税钱,我占地方大,到了年底交税你给我三百文钱就行了……”
“我是做五休二,你要和我一个时间也行,要是做得好不想休都按照你的意思,要是休息,到时候大姐夫来接你回去,或是把娃娃放这边也行。”
汤显灵是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就算做五休二,一个月二十天,就算考虑上天气各方面意外因素,一个月最起码十两银子是有的。
“你这也不算商户,对外就说你来帮忙的,外人谁知道呢。”
汤巧听着五哥儿给她列的方方面面,从懵的状态缓过来,此时脸上都是笑意。汤显灵一看大姐笑,心里就有点咯噔。
大姐脸上全是包容感动‘慈爱’的笑,好似说:我阿弟长大了知道疼姐姐了有本事了。
没有半点对挣钱做买卖的野心期待。
一个月十两银子啊!
一年就是一百二十两。
还不用改户籍,照旧是农人身份。
汤显灵闭了下眼,默念:这是大姐,好好说,不能打着‘我是为你好’的旗子——
“姐!!!我和娘跟你说正经事呢,你别笑了。”汤显灵还是没憋住,“你就仔细好好想,你跟我大姐夫说说,好好想。”他要急了。
汤巧好笑,“好好,我不笑。”努力板着脸,可还是没忍住一丝丝笑意,说:“我其实不想做买卖,我做姑娘时就讨厌家里铺子营生,特别讨厌。”
汤显灵的急躁一时愣住了,拧了下眉头,“姐,我也不是必须要你来,只是这个赚钱,咱们是一个娘生的亲姐弟,我是信你也信大姐夫人品的,你慎重考虑下。”
“还有三个孩子。”汤显灵说完这句话有点说不下去,像是拿孩子吃喝花销逼姐姐干不愿意不喜欢干的营生一般,于是犹豫下,没有再劝了。
倒是汤巧笑呵呵,“我现在就跟你姐夫商量。”
“嗯。”汤显灵见姐姐一走,心里叹了口气,扭头看娘又红了眼眶,知道是为啥事,便只揽着娘肩头拍了拍。
蒋芸擦了泪,最后说:“你大姐要是不愿意就算了。”
“我知道,也没硬逼着人做买卖的道理。”汤显灵说。
时下没现代网络发达,能看出贫富巨大差异,有钱人高官贵族是什么样优渥奢侈生活,现在的百姓很质朴的,尤其是重农抑商后,商贾都落个‘市侩’小人的形象,村里百姓吃饱喝足有屋有田,大多数人都是知足的。
……
屋外。
汤巧找到了男人,林虎刚吃完酸奶又啃了一串糖葫芦,今日真是餍足,肚子油水多,十天半个月都不会馋荤腥了。
“咋了?”
“五哥儿和娘跟我说,想叫我接手……”汤巧把事说了,尤其是说五哥儿娘处处想着他,朝食净收益一天就一两银子。
林虎先是惊诧,说一天一两这般多?!
可就跟汤显灵跟大姐说完,汤巧脸上都是感动慈爱一样,林虎听到一天一两银子也只是单单惊讶震惊,嘴上说没想到岳母五哥儿做买卖这么赚,然后就没有了。
林虎还怕媳妇儿想来做朝食,毕竟在娘家也方便,比家里日子好——
“那你想来吗?”林虎小心翼翼问。
汤巧摇头,“我跟你说过,我不爱做买卖,自小在铺子里忙活,招揽客人,我爹架着我跟客人赔不是,洗不完的碗……”她打住了话头,看了过去,“你好好想,一天一两,五哥儿不会骗我的,家里现在光景也不算差,但是盖了屋,大郎要娶媳妇,二娘嫁妆……”
意思要是为了娃娃,林虎答应,她就进城来做朝食,先干几年存存钱也行。
“你是我媳妇儿,大郎二娘三郎是我林家娃娃,我林虎下田耕地辛苦几年,也能给娃娃们置办上屋院田地的。”林虎肃着一张脸说。
没说林家孩子,吃外祖母一家的。
他知道汤家有钱有底子,五哥儿有本事,可说到底这也是两家事,他爹娘下了一辈子田,不也是把他们三兄弟拉扯大,各自给分家办了田地院子吗?
他也能成的。
“那就成,我也想着要是我不在家,二娘又小,操心不了屋里事,总不能她小小年纪跟我那时候一样。”汤巧说。
大郎得下田跟他爹干活,那也是辛苦,三郎又小,家里就二娘,她要是做买卖,谁做饭?指望二娘小小年纪在灶屋忙活吗?汤巧是舍不得的。
灶屋里,汤显灵把鸭杂卤到锅里,没动大灶用的是小炉子,还卤了些鸡蛋鸭蛋,等下午毒日头过去了,大姐找他说朝食她不干的时候,汤显灵心里有数,很是平静,没最初那会急了。
“你是不是恼我了?”汤巧怕阿弟生她气。
汤显灵摇头,“没有,真的,大姐。”他认真说:“我不能想着是为你好,也得考虑你和大姐夫意思。”
“朝食买卖的事,我再找人,没事的。”
“这行当赚钱,我要是透漏出个意思,咱家铺子门都要被踩踏了。”汤显灵最后开玩笑说。
汤巧一听,松了口气笑了起来,“没耽误你事就好。”
“我也不是正经事,我就是为了偷懒多睡会觉。”
汤巧:……
她想起来了,五哥儿最初就是想多睡会觉,这般想她拒绝了对五哥儿和娘家也没啥坏事,那就好。
“娘,五哥儿,天色不早了,我们该走了。”林虎套了牛车。
孩子们依依不舍,今个是吃的肚子圆圆的又玩的开心。
汤显灵从灶屋出来,手里拿了一个罐子,用布包着,他递给大姐,“卤的鸭货,鸭杂,不贵,吃完饭我自己做的,这个放凉了更好吃。”
汤巧一听鸭杂便没推辞,再推来推去怕伤了阿弟的心。
“成了别送了。”
“今个叨扰家里了。”
“姐你说这话干嘛,回头娘又得找我哭了。”汤显灵说。
汤巧和蒋芸都乐了,孩子们坐上了牛车,跟着外祖母阿叔叔叔招手,汤显灵一一摸了摸仨孩子脑袋,“成了,回吧回吧,早点回去路上注意安全。”
一家人送到了巷子口,正好卢家卢大郎赶着毛驴回来了,车上坐着邹菱,车板上也装了东西。
两家人碰了头,驴车先让牛车过。
汤显灵一家就不好再送——再送就送出城了。
“娘五哥儿铁牛你们回吧,别送了。”汤巧喊了句,这次真的不回头了,由着牛车哒哒哒的往城外方向去。
卢大郎从板车上跳下来,走在边上,同蒋婶汤显灵铁牛一一打招呼。
“你们这是去哪了?”蒋芸搭话问。
邹菱回:“婶子今个我和大郎回娘家去了。”
“瞧我这脑子,想起来了,三朝回门。”蒋芸忙点头笑着说道。
邹菱见汤家人都在,也不好意思继续坐车,快回家了,因此从板车上下来,整了整衣裳褶皱,含笑走在一旁,“婶子家里今日待客?”
“那是我大姑娘,今个带孩子夫婿回来看我。”
汤显灵刚和卢家小夫妻打完招呼,这会见娘和邹菱闲聊家常,他便和铁牛走到末尾,说:“刚卤鸭我还留了点嘿嘿。”
皇甫铁牛一听夫郎这个语气,没来由的便想笑。
怎么跟小孩似得。
“留了什么?”他问。
汤显灵对铁牛同学如此配合,很是赞赏,“一会鸭脖分你。”
“好,谢谢汤大老板。”
“不客气不客气。”
他俩在这儿演起来,笑呵呵了一路。汤显灵重点夸了铁牛买的鸭子,脖子够长的,他俩人再分娘一块,尝尝味,好吃了,家里的母鸭子——
娘肯定不同意他动刀。
“你要是想吃卤鸭货,我明日去东市屠宰场问问,看有没有多的鸭杂。”皇甫铁牛说。
汤显灵:“行啊,到时候卤一锅,下午能卖就卖,卖不出去咱自家吃。”又补了句:“别买太多了。”
他怕到时候又剩下,哪能天天剩菜往出送,送久了,哪日不送这就成了他家的‘错’了。
先到了卢家,两方人道别,卢大郎邹菱还是年轻,脸皮薄,没那么多家常需要说,因此说了句:蒋婶五哥我们到了下次再聊,这就进门了。
卢三娘取了门槛,迎大哥大嫂进院子。
卢家院门没关,汤显灵一家往家里走时,还能听到隔壁陈婶声:呀咋还拿了东西回来,大郎咋能要你岳家礼呢。
邹菱忙说:不是的娘,就是一些自家腌的腌货,没多少钱不是啥礼。
“你家可真是客气,还回了东西。”
“怎么还有鱼?”
陈巧莲看到罐子里装了鱼。
“我今个和菱娘回去,吃饭前,大舅哥们夸上次咱家请的田厨子做的鱼好吃,只是当日我和菱娘忙,没坐下吃席,岳丈岳母知道我们今个回去,特意烧了鱼……”卢大郎解释。
鱼烧了两条,一条吃了,一条给他们带了回来。
卢大郎也是不要的,但是岳母热情,硬要塞,席面上的鱼菱娘确实没吃到,因此就收了。
陈巧莲听完缘由,脸上笑淡了下,心想亲家母是不是拿鱼敲打她家?没给菱娘做鱼,亏了饿了菱娘,应该不能吧,那还是给她家下马威?
邹菱看见了,心里打鼓,婆母这是咋了?但她思来想去也想不出错来,就是一条鱼而已。
“娘,咱们晚上吃了吧,这鱼做好的,热热就成,不能久放,我怕坏了。”邹菱忙说。
卢三娘听到吃鱼就高兴,先说好,还说:“那我焖点杂粮饭?娘,还是吃馒头?还是稀饭?”
“你看你嫂子想吃啥。”陈巧莲忙说。
邹菱:“我都行,听娘的。”
陈巧莲心里舒坦些,“那就焖点杂粮饭,再烧一个素菜,菱娘今个才回来就别进灶屋了,你和大郎歇歇。”
“我不累娘。”邹菱说。
陈巧莲笑了下,“你这孩子,就是懂事,那你跟三娘在灶屋拾掇暮食,前头铺子还要人看着,你爹做买卖嘴笨,我去盯着。”说罢去了前头。
邹菱这会又觉得刚才是她误会了娘,娘那会没生气吧?
卢三娘已经喊嫂嫂了,一边手脚麻利舀米,一边跟嫂嫂说:“真是巧了,汤家今日也吃了鱼,可馋坏我了,太香了。”
“他家?我和你大哥回来时正好遇到了,他家今日来了娇客,怕是烧了不少菜。”邹菱说。
卢三娘连连点头,“那味太香了,嫂嫂你没在家可是躲开了。”
这就是俏皮话了。邹菱听了轻轻笑,家里这个妹妹性子活泼,说话做事处处帮她,她自然喜欢。
隔壁汤家。
皇甫铁牛问显灵要不要去洗澡。
汤显灵:?
!!!!
“要要要。”
现下距离天黑还有两个时辰,这就是四个小时,往澡堂子去,一来一回定够时间。
“才吃过饭也不饿,下午不吃了,洗点黄瓜啃吧啃吧得了,再不济洗完澡出来东市买着吃。”汤显灵很快将计划安排上,扭头就跟娘说:“铁牛套车,娘你收拾衣裳香豆子,我拿钱,请大家。”
“出发出发gogogo!”
蒋芸听得面上直笑,五哥儿嘴上又说什么俏皮话,没听过,“我就不去了,你们去,我在家看家。”
“娘,家这么大,没人能背走,再说大白日的咱们就去个把时辰,没事的。”汤显灵喊娘一起去洗澡,“家里洗和外头洗不一样,今个好好搓搓。”
在家洗就是冲洗,澡堂子那就舒坦了。
汤显灵已经飞快去收拾他和铁牛衣服,还喊娘快点。蒋芸本来迟疑要说的借口全被堵回去,这会只是好笑一下,也去收拾了。
没一会,三人准备齐了,皇甫铁牛驾车,蒋芸锁了院子门,又检查了一把,汤显灵坐在自家板车上,“娘,你锁好了——”
“前头铺子门——”
“也锁好了,今个就没动铺子门。”汤显灵说。
蒋芸便上了板车,她还是第一次同铁牛五哥儿一道去东市,说是去洗澡,却像是外出逛逛玩闹似得,尤其五哥儿高高兴兴模样,不觉得她也带着点高兴来。
车子赶的快些,到了东市口,靠边停车缴费,三人往香汤子去,麻利交钱,汤显灵:“咱们多洗会,洗完了大堂见。”
“对了,家里香豆子没了,我再要三盒。”
汤老板财大气粗。
“娘,要是早出来了,喊修头的婶子给你拾掇下。”
“我请客!”
蒋芸被逗得直乐,连连说好,本来是怕花钱,但被五哥儿感染的,什么扫兴话都说不出来,没瞧着香汤子店里人都乐呵呵。
汤显灵进了哥儿澡间,夏日来洗澡的人少,这会人更少,就他一个,跟包了澡间似得,他麻利脱了衣裳,先打湿身体,而后去蒸一蒸。
一通洗刷刷。
……
汤显灵是最晚出来的,大堂里娘和铁牛都在等他,二人一看都收拾过,发型眉毛刮了刮,铁牛更俊了!
“等我多久了?”
“才出来没一会,你要收拾头脸吗?不着急回。”皇甫铁牛接了夫郎手里的脏衣服。
汤显灵:“那我收拾下头发吧,感觉又长长了不少。”
还是那位婶子给他理发,头发修短些,他在修头时,还有人问他们要不要浆洗衣裳。
洗完了晾干,还给他们送回去。
那位婶子一直推销自己,说她浆洗的衣裳很干净云云。
蒋芸本来想说不用,但对方一直这般说,蒋芸见状就问多少钱。
天热衣裳薄,洗一件衣裳五文钱,用的是皂荚洗的,她家就在湖边边上住,用的是湖水洗的……
对方说的很详细,自报家门。
毕竟现在做一件衣裳也贵,要是有人打着浆洗名头,收了钱却贪墨了衣裳,这就坏了。
汤显灵想着也不贵,问给他修头发的婶子可是认识对方。
自然是认识的。
“她家男人在外头送煤炭,她在这儿接浆洗活,孩子多上头婆母公爹平日在家里编竹席、篮子卖,一家子都是老实勤快人。”修头婶子说着。
汤显灵看这位婶子虽然穿着补丁衣裳,但洗的干干净净,头发也是一丝不苟梳着发髻,只簪了一根木簪子,主要是人也活,眼神是亮的。
有些人过的太苦了,人就麻木了。就像阿良那样。
但这怪不了阿良,底层生活要是惨了,那是各有各的惨法。
这位婶子听着家里情况也不太好,但是一家人勤勤恳恳,到现在眼神亮对生活还是抱有希望期待的——
挺好的。
“娘,就交给她洗吧。”汤显灵说。
他家洗衣服,铁牛没来前,娘是包揽在自己身上,但汤显灵那会不好意思让蒋芸洗他的衣裳,因此各洗各的。到了现在,汤显灵没‘不好意思’了,要是得闲,他和娘一起搓衣裳都行。
只是铁牛爱揽了洗衣裳活。
汤显灵:……
娘肯定不好意思跟铁牛挣这个,于是变成了铁牛洗他们俩的,娘洗自己的。
现在有人浆洗服务,自然好了。衣裳拿回去,还得夜里在院子洗刷刷,不然天热放着要放臭了。
汤显灵把外衣数了件数给这位婶子,自家人的亵衣亵裤各自搓,就不让外人洗了,报了家门。
“八兴坊正街,汤家铺子。”
浆洗衣裳的婶子一听‘汤家’,顿时:“是戏文里的八兴坊汤家?”
“……对,就是我家。”
“那我记下了,汤老板只管放心吧。”婶子利落爽快说。
汤显灵:……洗个衣裳,没想到被认出来了。
这就是出名!
开玩笑的。
汤显灵麻利交了三十文钱,上衣下裤/裙,三个人六件,就跟铁牛还有娘出了香汤子,此时东市街上很是热闹,天还没彻底黑下来,三人洗的一身清爽,傍晚也凉快,找了家铺子坐下吃饭。
晌午吃的多,油水又大,现下就想吃点清淡好消化的。
汤显灵在这儿要了一锅绿豆薏仁花生甜汤,点了两个清爽小菜,这家店招牌是虾饺,煎的、蒸的两种,夏日蒸的卖的好。汤显灵要的也是蒸的。
虾饺皮薄如蝉翼,还没吃能瞧见里头裹着一颗粉色的大虾仁。
“好久都没吃这个了。”蒋芸看到虾饺不住感叹,“得有四十多年了吧。”
汤显灵嘴里有东西,没说话,而是目光询问过去。
蒋芸说:“小时候在村子里时,每年雨水季河里就有虾。”
他想起来,娘是南方人。
“娘,你不想回去吗?”
蒋芸摇头,有些害怕,“不了不了,我还回去哪里。”
“也是,这里就是娘的家了。”汤显灵给娘挟了一只虾饺,“娘再不吃,这一盘都要被我吃了。”
蒋芸愁云散尽,笑了起来说好好。
……
天黑前,汤巧和林虎带着孩子们也到家了。林家大郎打招呼,“从城里回来了?”
“对,刚回。”林虎跟大哥回话。
汤巧招呼娃娃们进去,她要去灶屋烧些热水洗洗早早睡。
林虎问大哥有啥事。他大哥问完话没走。
林大郎说:“小娃娃的事我也听见了,爹娘也记挂你,让我跟你说,老二一家子就是那副性子,都是亲兄弟妯娌,别往心里去,我也骂了老二,让他好好管管娃儿。”
“我知道了大哥,没啥事我进屋了。”
“成吧。”林大郎瞅着三弟真是生分了,怕是还对老二有意见。
他本来想调解调解,但一想都分家了,算了算了。
屋里点了蜡烛。
林大郎抱了一路罐子,三郎困得迷糊,路上睡了一觉,现在醒来,第一句话就问:“大哥,这罐子里是啥啊,咱能不能吃?”
林二娘也看过来。
“那得问问爹娘。”林大郎说。
林三郎不困了,精神头来了,“我去问!”
没一会林虎汤巧进来了,汤巧本来说晌午都吃饱了,就不动这罐子吃食,又怕天热放坏,走的时候五哥儿交代了,是鸭杂,熟食总是怕坏,到时候浪费糟蹋了。
“拆开看看。”林虎说。
三孩子围成一团,都守着爹。林虎拆开布,大郎抱的好,一路上汤汁也没撒出来,布都是干干净净的,他开了罐子口,因为里头食物放凉了,香味没那么冲鼻,淡淡的一些香味。
里头有汤汁,罐口又小,屋里蜡烛黯淡,光是看只看到乌漆嘛黑的,但闻着味香——
“拿个碗,我倒出来看看。”
汤巧去取碗了,找了个大碗,林虎抱着罐子往碗里倒,噗通噗通连着汤汁一起下来,三郎说:鸡蛋!
二娘说:鸭蛋。
大郎说:瞧着像鸭头……
“你阿叔说了是鸭杂,这还有鸭脚肠子啥的。”汤巧说。
林虎拿筷子挟了块没认出来的吃食,先送媳妇儿嘴边,汤巧摇摇头,她有点没认出来是啥不敢吃,林虎就吃了。
“好吃吗?爹。”三郎问。
“你们阿叔做的,还有难吃的吃食?”
“对哦!”
汤巧叮嘱:“夜里了,都少吃点肉,省的不克化。”她说完,就看男人又挟了筷子,这次还是挑的鸭头。
林虎对上媳妇儿目光,笑了下,“你阿弟做的,不知道咋做的,闻着没晌午那么冲鼻子的香,但是回味大,越吃越想吃……”
……
汤显灵也在家啃鸭脖,就留了一根,从东市回来剁成了三块,家里人一人一根尝尝味。
“娘吃吧,又不多,咂摸个味。”
“吃完了再刷牙。”
皇甫铁牛拿了盆子放在院子里,打算摸黑把他和夫郎的亵裤、夫郎的肚兜搓了,夫郎有时候胆子大,什么都能外出说,有时候又格外脸皮薄,比如这亵裤,刚成亲那会,都不让他搓。
不让他搓那咋成。
显灵那么忙,一天累的要紧,除了做吃食,能多歇会就歇会。
汤显灵拿了一块鸭脖喂到铁牛嘴边,这人不知道咋搞的,怎么这么喜欢给他洗内裤!
汤大老板脸红红的: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