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赵家回去路上,铁牛跟夫郎说了外祖救人原委。
这是从赵家人口中说的。
“肃关十一月便大雪,时常有敌军突袭边关百姓村子屠村。赵小将军年轻资历浅但很勇猛,这日带了三千精兵突袭,外祖年迈没在队伍中,后主将发现后,派人去追,风雪中迷失了方向。”
“是外祖父带着狼犬找到的人,但并未回营,赵小将军当机立断,摸到了部落可汗营帐中,将人斩获,以小博大赢了。”
此仗大获全胜,已经尘埃落定,赵家人才拿出来说。
当时其实很惊险的,冰天雪地,风雪又大,赵小将军和三千精兵兴许就死在了风雪中。外祖那把年纪,带着狼犬外出搜救,同其他一起搜救的人走散,意外找到了赵小将军,而赵小将军不甘心就此回去——现在回营帐那就是一个罚字。
赵小将军本来也是想擒贼先擒王的。
一鼓作气,外加上外祖的老经验,还有一些运气——
外祖年纪那般大,在边关生活是有经验,可从没摸到过敌方后营,那会找到赵小将军已经是大运气了,没想到还会找到可汗大帐。
这一仗赢了,外祖身体扛不住,临死之前只念着在世唯一的亲人。
铁牛说话声很低,眼眶也有些红。
“……他说,外祖临死前还在念着我的名字。”
外祖的儿子战死,女儿以为上嫁,嫁给了好人家,结果没几年病逝,这世道唯一留下的就是女儿的血脉。
铁牛十三岁落水丢了这事,皇甫家压根就没写信往边关去报——这家人不敢,做贼心虚,也是不把姬家外祖当回事,一个年迈的老汉,没什么军衔品阶,没人怕的。
可外祖一直到死,唯一牵挂的就是这个外孙。
他想着外孙年幼,母亲早亡,他也没什么本事给孩子撑腰,如今立了这么大功劳,赵家在渌京有头有脸有地位,便请赵家多多照拂一下他的外孙。
这就是外祖拿命立功,唯一的心愿了。
铁牛低头,汤显灵伸手摸了摸铁牛脸颊,触手是冰冷潮湿的,不由心如刀绞,也跟着一道难过落泪。
骨子里的血脉,至亲的牵挂,哪怕从未见过,这些亲缘并没有淡薄消散,反倒是很深厚很深厚。
有些人名义上是铁牛至亲父亲,可做的事情如仇人。
“我一直以为母亲去后,我没有亲人了,后来有些仇,我恨他们,可义父捡了我回去,悉心照顾我,教我打猎,活着,后来遇到了你。”铁牛低低说着,抬眼看向显灵,“我还有亲人念着我想着我。”
铁牛眼里蓄着泪水,汤显灵轻轻擦掉,嗯了声。
“你有人惦记,有人爱你,因为你很好很好的。”汤显灵说。
铁牛就是很好的人。
他们二人结识很早,铁牛那会才十七,习惯了做个猎户在山里痛痛快快生活,为了他来城里,他做买卖开馆子,铁牛就跟着一起做,有些人很贱的,看他们生意好,暗地里明面上挑拨。
说铁牛是赘婿,说铁牛在汤家讨生活,什么小老板实则就是打杂的,不像个男人,是个小男人云云。
汤显灵有一次听见了大发雷霆,能跟那嘴贱食客干起来,是铁牛抱着他,哄着他,将人赶了出去。
事后,汤显灵生闷气,他才知道,这人不是那时才说,之前也提过,但铁牛从没在他跟前抱怨过,待他的态度一如往昔,从未变过。
铁牛抱着他说:我没这般想过,从没,咱们俩过日子,我每日都觉得幸福,很幸福很幸福。
因为很喜欢汤显灵,很爱汤显灵,外人说什么都不会动摇的。
这个家,他和铁牛一起的家。
汤显灵心疼坏了,抱着铁牛肩膀,轻轻的拍了拍铁牛肩头,就像在船上时铁牛哄他那样哄铁牛。
一个人待一个人,经年累月,日日复一日,细小琐碎的活,吃饭、洗漱、买卖、交流、意外、困难,一日日,一如往昔,从未变过。
汤显灵知道铁牛爱他,他也爱铁牛,很爱很爱。
铁牛靠在夫郎的肩头,默默地流着泪,听着赵家人说外祖留下的遗言,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云云,铁牛那会心里难受,一直忍着泪。
而现在,他流着眼泪,心里是宁静的。
马车哒哒哒的走的很慢,车里就夫夫二人互相依偎靠着。
铁牛很高大,比最初少年人的青涩多了些沉稳,肩膀也宽厚许多,而汤显灵骨架一如既往还是很单薄,尤其是苦夏赶路瘦了些,可现如今,瘦弱单薄的汤显灵抱着高大的铁牛,他们挨着,轻轻拍着。
这个世界很大,渌京繁华吵杂,名利权势富贵,车来车往,马车走的很慢,车里就像是二人的小天地,只要两人都在,心就安慰许多。
回到客栈天已经黑了。
客栈小二问:可是皇甫大少爷?
铁牛刚哭过,眼眶是红的,听闻这个称呼,神色冷漠中透着几分锋利。汤显灵拉着铁牛的手,没跟小二发火,寻常语气问小二可是有什么事。
小二赶紧目光调转到这位夫郎身上,说了皇甫家留的口信。
“知道了,谢谢。”汤显灵拉着铁牛回到了房间。
明天要去皇甫家干架。
天黑入夜,汤显灵洗漱过睡不着,翻来覆去的,铁牛见了好笑,就问夫郎怎么了。
“我脑子里跟过动画片似得,在过明日干架场景。”
铁牛听不懂‘动画片’,但是能听懂意思,就拉着夫郎手,说:“你说说,我跟你一起想。”
“行!”汤显灵穿着他的大裤衩肚兜盘腿坐在床上。
铁牛手里拿着蒲扇,给夫郎打扇子扇风,神色认真听显灵说话。
“他要是拿孝道压你,咱们怎么回击?”
“这一家好颜面,你只管嚷嚷。”铁牛说到这儿,“当初祖母回乡养老,是被齐氏逼的,那会齐氏娘家还是皇商,皇甫家靠齐氏娘家钱活着,齐氏在家中独大,我祖母有一年冬日染了风寒,齐氏侍疾疏忽打翻了药碗,祖母责骂了句,齐氏哭诉到了皇甫雄那儿,皇甫雄偏帮齐氏……”
也是那一年,祖母冷了心,看透了这个儿子,不顾劝阻带着仆从回了老家养老,后来就死在了老家祖宅中。
汤显灵听还有这一段,当即是左拳头砸向右手掌。
“好好好,他们要是拿孝道压你,我就替祖母陈情,骂他们不孝。”
“我来说。”铁牛道。
皇甫家狗屁事情很多,年幼的皇甫臣吃尽了苦头,以前得祖母庇佑,后来祖母返乡要带着他,但又考虑到渌京繁华学堂比乡下好,跟着她回乡,离皇甫家远了,亲父子情分淡了,到时候皇甫家全都落在齐氏生的孩子身上。
因此祖母没带着皇甫臣回去。
没几年,祖母死了,皇甫臣回乡奔丧,返乡途中也‘死了’。
过去一桩桩件件的事,这一次该骂骂,若是要对薄公堂——铁牛不想了,不是他胆小,而是现在他不想夫郎牵挂他。
子告父,大不孝。
重则五十大板,轻则关押三年。
铁牛以前和义父在山里时,心里有恨,时常想着要回渌京告父,舍得一身性命,恨极。而如今,他不想和皇甫家斗下去。
“咱们就吓唬吓唬他们,他们不是爱颜面吗?咱们威胁威胁他们就是了,不行再扯着赵家出来,反正他们知道赵家要还外祖恩情的。”汤显灵觉得闹到公堂上不划算,吃大亏。
没必要。
他们小日子和和美美就好了。
夫夫二人排练了半晚上大战皇甫雄齐氏戏码,只睡了个后半夜,第二天汤显灵是虎虎生风醒来,精神抖擞,战斗力拉满。
人一旦要干架,那是不管睡眠的。
“出发!”
铁牛在旁见了,觉得好笑同时也是斗志昂扬,曾经何时,他想着回皇甫家,每每想起来心里都是愤恨怨念,从没有像今日这般,只有战斗的勇猛。
二人乘车到了皇甫家。
权叔开的门,一看二人前来,是一脸担忧以及劝说:“老爷昨日生了一日的气,大少爷不如再等几日回来……”
“不用,权叔,我来拿我娘遗物的,拿完了我和显灵要走,你走不走?”
权叔一愣,没想到大少爷问他离不离开,他想也没想摇头,“老太爷救了我,我这命就是皇甫家的,死也死在这座宅子门口,你不用牵挂我,我都一把老骨头了。”
铁牛拍了拍权叔肩头,没说什么,拉着夫郎进了大门。
“权叔,关门。”汤显灵说。
权叔:???
这,大夫郎语气像是回到了自家一般,好像还有点‘凶狠’。
家丑不可外扬嘛。
皇甫家前院一个小厮一个杂役一个看门的权叔,后院婆子丫鬟倒是多——齐氏生了两个姑娘,皇甫雄还有两个妾室,一个妾室生了庶子,另一个妾室被齐氏寻了个差错赶了出去。
全府加起来,都不是汤显灵和铁牛对手。汤显灵心里评估了下武力值,心里有底的点了点头。
因此当皇甫雄说孽子你还记得回来时,还不跪下。
汤显灵:跪谁?
皇甫铁牛站的笔直,目光灼灼看向他这位父亲。
“当年我怎么落水,我记得,齐氏手下的婆子推了我,你就站在船上看着我,我被水冲走,你无动于衷,没有喊人救我。”
皇甫雄气得怒不可遏,梆梆拍着桌子,“胡言乱语,我看你在外头几年,疯了。”
“我看的一清二楚。”
皇甫雄喘着粗气,看着这个孽障,真是跟他娘一个脾气,惹人生厌,那女人也是,他父亲手下的女儿,没容貌没才学没家世,什么都没有,嫁给了他,应该烧高香去了,反倒处处搬出父亲来教训他,劝他上进,劝他别好女色。
他看一眼对方,就想吐啊。
粗手粗脚,规规整整,天天父亲说、母亲说——
这不是他皇甫雄的妻子,是他父亲给他娶得。
想到此,皇甫雄对这个大儿子更是厌恶。
“孽障,你反了天了。”
“谁是天?你吗?”铁牛问。
当年小小的皇甫臣害怕敬畏这位父亲,父亲高大,声量足,高声一声孽障,他便吓得瑟缩,让跪便跪,挨着板子,家常便饭。
而现在,站在皇甫雄跟前的是铁牛,不在是心里对父亲还有些期待,想要父亲高看一眼的皇甫臣了。
继室齐氏从后院匆匆赶到,看着厅里剑拔弩张氛围,一如从前那般,嘴上给皇甫雄消消火别生气,实则撩拨,恨不得是火上浇油,让皇甫臣手心里多挨几板子。
汤显灵:“叽里咕噜绕来绕去说什么话呢,我们俩这次来不是认祖归宗的,我们俩有家有室也有父亲母亲,不相干的人少来插嘴说话。”
父亲是铁牛义父,母亲是蒋芸。
继室齐氏被打断话,顿时气得胸口起起伏伏,盯着眼前陌生夫郎半晌,提了个假笑来,“你是臣儿的夫郎吧,怕是你不认识,我是——”
“你是心肠歹毒,赶了病重婆母回乡的不孝儿媳继室,我知道。”汤显灵打断,不顾齐氏和皇甫雄两张铁青的脸,笑嘻嘻说:“要是说这个家谁不孝,那真是上梁不正,下梁嘛,就是你们肚子里出来的,跟我们可没干系。”
“放肆!”皇甫雄砸了茶杯。
汤显灵半点不怕,铁牛护着他。
铁牛蹙眉说:“他说的没错,当年祖母风寒还未好,你偏帮齐氏,寒了祖母的心,赶了祖母回乡,因为病情还未好,后来加重反反复复,没几年,祖母就病逝。”
“对上你们夫妻不孝,对下,你和继室杀害推我下水,眼睁睁看着我被河水冲走,你害死亲生儿子,皇甫雄,你不是我亲父了。”
皇甫雄砸了杯子也没能喝止住这个孽障,此时气的不知说什么,反了反了。旁边继室齐氏也害怕,口中道:“疯了不成,都疯了。”
“谁疯了?”汤显灵懒得扯了,说来意:“赵家我们二人去了,该说的说了,这次回来是来拿我们阿娘遗物的。”
铁牛:“我阿娘遗物拿来,我们夫夫二人立即就走,从此和皇甫家没有干系。”
继室齐氏该高兴的,若是没有赵家这一环节,前头生的孩子皇甫臣是死是活她不关心,可现在他们想要的是赵家的助力,而赵家只在意前头女人生的孩子,并不是帮扶皇甫家的。
皇甫臣说这番话,真是拿刀剜她的肉。
那么大的利益,到嘴边的肉啊。
“你先别说气话。”齐氏脑子冷静了下,出来打圆场,不管皇甫臣以后死活,现在先把赵家拿下,皇甫家好了起来,等铭儿再大些,到时候就好了。
她能仪仗铭儿了。
“我娘遗物。”铁牛还是这句话。
汤显灵也蹙眉,“你不给,我就自己搜了?”
“你哪里来的野种,在我皇甫家撒野。”皇甫雄劈头盖脸骂道,他现在威吓不住这个孽障,还动不了一个乡下夫郎?
汤显灵还未说什么,站在他面前的铁牛冲了过去,而后就是齐氏尖叫声,皇甫雄的你敢、你竟然敢——
厅里乱成了一锅粥。
汤显灵‘意思意思’去拉架,顺带踩了一脚皇甫雄,嘴上说:“皇甫老爷也是奇怪,见谁都骂,我跟你也没干系。”
皇甫雄脸上没挂彩,身上挨了几下,痛的说不出话,这不是最关键的,而是皇甫雄没想到亲生儿子真的会动手揍他这个老子,这才是巨大冲击。
等拉开后,皇甫雄喘着粗气,不知道说什么,不可置信看着眼前的孽障畜生——
“你大可告官,让衙门来捉拿我,让渌京百姓听听皇甫家的污糟事情。”铁牛铁青着脸站在堂前说。
汤显灵:不要真告官。
于是狠狠补充了句:“对,让渌京官老爷们也听听,当年祖母是怎么死的,怎么因为一场风寒,反反复复没好利索,死在了异地,你这个儿子和这位孝顺儿媳又是干了什么。”
“让大家都听听!”
“我们二人没官位没家底,就是乡下来的,你们做过官,当过官家夫人,比我们懂得多吧,怎么个告官,怎么个拿人流程,咱们一起去。”
齐氏:!
皇甫雄咬牙切齿,这还嫌不丢人吗。
孽障畜生。
“把他娘遗物给他,让他赶紧滚,我皇甫雄没这个儿子。”
齐氏这下没心思钻营赵家利益了,这个大儿子真是疯了疯了,竟然敢对老子动手,他都不怕的……
继室去后头喊丫鬟找前头姬氏的遗物。
姬家没钱没家底,这桩婚姻原先是两家长辈结亲,可到了孩子头上结的不是亲,是仇,皇甫雄不在意这位妻子,甚至相处中还生出了厌恶、生出了恨。
姬氏一死,留下的遗物继室齐氏看不上——都是些破烂货。送底下人的,或是底下婆子丫鬟搬回自家的,卖了的,齐氏都不管。
如今翻找府里剩下的,一通的寻找。
汤显灵和铁牛就在皇甫家院子里站着,等了好一会,汤显灵等的不耐烦撸着袖子,喊:“不行我来找,磨磨唧唧的。”
后院小丫鬟谁敢拦?
齐氏心里骂这个粗鄙乡下野人,却不敢骂出声,刚才老爷就是骂了一句野种,就被皇甫臣压着揍——这乡下两口子真是回来讨债的。
没有规矩、粗鄙无能、野蛮不知礼数。
齐氏骂了一通,心想:打发了也好,皇甫臣现在这副模样留下来借了赵家风,行事如此粗鄙没规矩,到时候惹了贵人,遭殃的到时候是自家。
就这样吧。
汤显灵撸完袖子,那边加快了寻找,还真找到了四件老物件:一口沉甸甸的老木头箱子,不知道什么木做的,挺沉,箱子漆掉了颜色很是斑驳,但是能看到雕花很漂亮。
这口衣服箱子像是被人拿去随便践踏使用,外观污糟陈旧。
还有一套妆奁盒子,里头一件发钗,一把生锈的铜镜。
再无别的了。
“拿了赶紧滚,以后不要上我的门了。”皇甫雄赶人,对这个亲子现在是恨极。
铁牛冷冷瞥了眼,扛了大木箱。汤显灵抱着小妆奁盒,里头装着两样旧物,二人就这么出了皇甫家大门。
权叔来送,知道今日就是最后一面,有些不舍,但他是皇甫家的家奴。
“大少爷……”
“权叔,别叫我大少爷了,我现在是铁牛,你以后若是没地方去,可以来奉元城八兴坊找汤五哥馆子来找我。”铁牛知道权叔不会来的,但还是说了这番话。
权叔乐呵呵一笑,没说好与不好,只说:“铁牛你和汤夫郎好好过日子,别像——没事,你像老太爷,也像姬老太爷,不会差的。”
自此一别,就见不到了。
从皇甫家回到客栈,天也黑了,汤显灵不想留渌京了,出门在外这些天,想家了,铁牛也是早早回意思,二人拿了抹布,沾着清水细细擦箱子。
汤显灵一边干活一边说:“铜镜和发钗咱们先别收拾,回去了去西市找专业的人弄。”他怕二人笨手笨脚,把东西弄坏了。
阿娘遗物就这四样了。
铁牛说好,将外祖遗物放进了那口箱子里。
“我们回去,我想去一趟村里。”
“成。”汤显灵知道铁牛话里意思,“咱们选个好地方,给外祖和阿娘留个衣冠冢,以后年年拜祭。”
当晚二人睡得很香,想着明日就启程。
汤显灵还盘算,要买点渌京干货,到时候船上他做饭——之前没见过伙夫做饭邋遢样子,他还能吃下去,现在是吃不了一点了。铁牛抱着夫郎一一说好。
结果计划赶不上变化快——
也算是一桩好事喜事。
第二日汤显灵睡了会懒觉,大堂吵吵嚷嚷人声鼎沸,铁牛见夫郎醒了,拿了衣裳递过去,汤显灵穿衣裳,含糊不清说:“底下吵什么呢?”
“不知道。”铁牛在外头就不想离开夫郎身边,得守着熟睡的汤显灵才安心。
“下去看看,正好吃早饭——早午饭。”
二人一下楼,大堂可多人了,大家脸上都是笑,七嘴八舌说:“真的,回来了。”
“船太大了,从南方过来的。”
“我听见了,说船商回来。”
“渌河太浅了,大船靠不了渡口,现在转小船呢。”
“啊?渌河还浅?”
“你这话见识就短了,当年我亲眼所见,那大船真真的高,比三四层楼还要高,这般的大……”有人开始比划。
大家听得津津有味。
“六年了,我还记得文定二十五年的事,现在可算是回来了。”
“不知道这次回来带些啥。”
汤显灵听着闲聊声,听得眼睛随着内容慢慢的睁大瞪圆,而后扭头看铁牛,直接一个一脸兴奋!!!!
铁牛见夫郎如此模样,没忍住弯了弯嘴角。
“辣椒。”铁牛说。
汤显灵:“对!!!”
船队是从北方大海出发的,回来是停在南方海口。汤显灵这一日都在打听情况,百姓说什么的都有,反正现在大船倒‘小船’,从渌河回渌京,听说拉了许多宝贝。
汤显灵不管金银珠宝稀奇宝贝,只在意辣椒种子。
要是从渌河走,那到渌京很快了。
汤显灵和铁牛对视一样,铁牛说:“咱们找个院子住下来,等船队回来,不然该错过了。”
“行行行,我觉得很行。”汤显灵一百个同意。
铁牛真是跟他心有灵犀啊。
他一脱裤子,铁牛就知道他要放什么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