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热没啥胃口,晌午时,衙门里的几个胥吏就说吃什么,说来说就是那几样,馎饦、凉拌面、杂粮饭,顶多是菜换一换。
“不是菘菜就是豆腐,顶多菘菜换成菠菜。”
“那你别忘了,还有丝瓜呢。”
大家伙听了打趣直笑,笑完又回到了最初话题:今日晌午吃什么。
“不行去八兴坊汤五哥吃吧?前几日连着没吃好,今日干了一早上活,真是困倦,腹中饥肠辘辘,却没点滋味。”
“八兴坊太远了。”
“坐车去,又有什么,这几日连轴转,难得活干完了,下午清闲些。”
“这也是。”
几个胥吏说着说着便定了去八兴坊汤五哥吃饭,主要是前段时间太忙了,汤五哥家还连着双休——比他们衙门还轻松,这天又热,仔细想想已经十多天没去吃饭了。
午休时刚到,几人约定好了往出走,衙门外头停了不少车,挑了一辆几人常坐的,报了八兴坊。
车夫一听,就知道,这几位爷是往汤五哥饭馆去了。
从衙门乘车跑过去大约半个小时左右,到了后,下车往正街去,还没到饭馆门口便看见门外候着不少人,几人脸上一时浮现出懊恼来。
“诶呀忘了他家饭点要排队。”
“别错过了下午当值时间。”
“早知道就该暮食来。”
“别说了,来都来了过去瞧瞧,双休之前我还听汤老板说最近要上新菜色了。”
“新菜色?又是什么猪肉做法?”
“这就不知道。”
几人说着往过走,到了门口就能听到里面热闹说话声,还有‘再来一盘’的叫声,几人一时后悔,现在排队肯定是耗费时间——
“不然……”算了吃别家,有人闻到了香气,出口的话成了,“你们有没有闻到香气?就是很特别很特别的香味,从来没闻到过的。”
其他两人纷纷点头,有的隔着老远能看到里头桌子上菜色——那菜他没见过。
“这是什么?”
阿良搬了凳子出来,请客人坐着等候。几个胥吏问阿良,可还有位置?要等多久?
也有人迫不及待指着里头桌上那道菜,问:“那是什么?你们老板说的新品?”
“客人四位的话,大约等半柱香功夫。”阿良先答问题,紧跟着说:“今日菜单上新,辣椒炒肉,这辣椒是我们老板小老板去年时去渌京,正好撞到海外船队回来,特意花了大价钱买的辣椒种子,今年刚种出来,比吴茱萸还要辛辣,若是喜欢吃刺激的,必点。”
队伍中就有人爱吃重口的,以前都觉得吴茱萸不是特别辛辣,此时一听,挪不动脚了,说什么都不走,问阿良拿了号,就在这儿等候。
其他人一看便也等着。
汤家馆子每到饭点,排号拿号都是固定数目,不会发的老多——怕客人久等了,一般后头来的客人,太多人的话,店里服务员都会劝去别家吃,不然等一个时辰不划算、饿坏了。
四人在门口阴凉处坐下,里头阿良送来了凉茶还有点心,请客人先用一用。四人吃着略甜的凉糕,本来是很好吃的,结果闻到里头香气,手里的凉糕也没滋没味——夏日吃甜的,略有些腻味了。
里头还有人喊:“这辣椒很香,能不能单独卖了?”
“不行啊客人,辣椒有定数的,本周卖完了就没了。”佟嫂的声。
“那再来一份辣椒炒肉,我打包带走。”
这般好吃吗?
四人心想。
不知道等了多久,其实也不久,只是四人闻着味饥肠辘辘更饿了,明明早上时还说天热没胃口吃不下东西的,现在恨不得一碗饭连着一碗饭。
终于到他们了,挑了张空桌子。
一人忙开口:“要你家的新菜,辣椒炒肉。”
“客人看一下,辣椒炒肉一份八十文。”
“这般贵?”其中一人咋舌。
佟嫂就解释:“辣椒种子难得,我们老板光买种子还搭了关系,回来又请人种,这辣椒在奉元城只有我们汤五哥馆子能吃上。”
“那就来一份。”、“尝尝吧。”、“不好吃下次不吃了。”、“其实也就八十文还好,咱们四个分一分,再点几个菜。”
佟嫂下单,往后头送单子。
没一会菜上来了,这一盘子红绿辣椒炒肉,里头还有旁的菜,量还行,佟嫂送菜时说:“客人,这菜可辣了,吃不了辛辣的还是少吃些。”
“知道了。”
“来饭。”
阿良送了一窝米饭,由着四位客人自己动手打饭。
爱吃吴茱萸的客人,先是‘下手为强’,挟了筷子辣椒,仔细端详了会,跟同伴说:“还真是没见过这等菜。”
同伴:“确实稀奇。”
“你快吃吃看,要是太刺激了,我就不吃了。”
挟了辣椒的食客便将筷子上食物送入口中,桌上同伴都问如何,这位嚼着嚼着眯着双眼,而后双目睁大睁圆,冒着精光看向同僚。
有一位同僚见状,先笑:“必定好吃。”
吃辣椒的连着点头,说:“你也试试,你能吃,这口感很是特别,这个刺激跟吴茱萸的还不一样,明明是猪油炒的,却一点都不腻,胃口都开了。”
“真有这般好吃?说的这么神乎其神。”有人不信。
“你挟一块肉试试看。”
这人挟了块肉,肉是油滋滋,按道理夏日时不爱吃肉,更别提猪肉了,油汪汪太腻味,可这肉肥肉油脂煸炒出去,肉肥的部分有些透明焦黄,送入口中,顿时不一般。
有些刺激的辣度,肉的口感正合适——
“再来一口米饭。”同僚说。
赶紧再塞一口米饭,整个香味混合下去。
“舒服,太舒服了,好吃。”
这一道辣椒炒肉,真是夏天下饭利器,自然了吃不了辣的食客是半点都接受不了,不过店里大多数客人都很喜爱。
等饭吃完,桌上几个盘子干干净净,连着一窝米饭都空了。四人吃的是肚子撑圆,结了账,这会也不嫌辣椒炒肉贵,而是说下次再来吃。
溜溜达达往出走,一会要打车回衙门。
“我记得去年汤老板和小老板去渌京了。”、“要是这辣椒种子是外出商船带回来的,那确实不贵。”
大家点头。
“咱们奉元城确实是汤五哥独一份了。”
“他家别看馆子小小的,得的东西都不一般。”
“朝廷的商队,乍一到渌京,汤老板能搭上关系买到辣椒种子——”
“汤老板在渌京也是有人脉的。”
“我咋记得是小老板祖上在渌京当了个五品武官?”
“肯定还是有其他关系,不然这种子,汤老板一个奉元城外来的小老板,哪里能拿到手?”
“这倒是。”
胥吏这般猜测,后来因为辣椒抢手关系,东西两市酒楼也听到汤五哥添了新菜色,辣椒是他们见都没见过的新奇玩意,打听完才知道原委来,也是各有心思——汤家背后在渌京还有关系。
“虽说咱们在奉元城,渌京关系太远,可没必要硬碰硬。”
“渌京到底是京都,咱们同汤五哥饭馆进水不犯河水,罢了,由着他去。”
“掌柜的,我听玉满金楼的小二说,他们掌柜要打听买些辣椒。”
“哼,他倒是刁钻,不过汤老板也不是傻的,要不到的。”
……
确实要不到。
汤显灵对上门要买辣椒的‘客人’统统拒绝了,他家都不够用。
周四的时候,张叔来了一趟送辣椒,汤显灵:谢天谢地。
张叔是大早上来的,送完货吃了顿便饭,下午就赶车回去了,回去前跟显灵铁牛说:你俩忙你们的,辣椒好了不能放,红的都晒上了,绿的大点的我给你们送过来。
你们阿叔说,为了这个辣椒过年到现在你俩就没歇过一天,周末天天往村里跑,别奔波了,睡个好觉多歇歇。
汤显灵是真心感谢张叔王阿叔的。
这周,汤显灵在家是美美睡了个好觉,歇两日,下周双休还得去村里看晒干的辣椒,他打算做辣椒酱,麻辣火锅底料等天凉一些做——在此之前,得有渠道找到牛油,或者牛油的替代版。
鹿肉口感很接近牛肉,不知道用鹿油如何。
朝廷有明文规定的,不许随便杀牛吃。牛是耕田用的。
不过这一条对上层权贵来说不算限制,但现在汤显灵就是普通小市民,想要牛油的话得想点办法,汤显灵脑子第一点就是找刘宝鉴,再不然就是鹿油。
周末休息好了,也是饱暖思咳咳。
到了周一时,汤大老板是白里透红的气色好,外加上有辣椒供应,汤显灵夏日时每日变着花样做辣菜,竟然还比去年胖了些。
蒋芸都有些惊讶,“五哥儿好像圆了点,脸圆了好看。”
铁牛不用端详,自家夫郎身上哪里长肉,他都知道,对此很是高兴,说:“辣椒买的好。”
张叔隔三差五跟村民来送辣椒,有时候辣椒粉——
夏日,汤家夜市又摆出来了,这次得了辣椒粉,原本烤肉香味就霸道,加上辣椒粉孜然粉,香味是十里飘香,后来汤家暮食停了炒菜米饭,专门做烧烤。
小咪忙活不过来,还叫来了大圆。
汤老板不仅往出卖,还自己吃,天天肉串子不离手,跟小咪说:“再撒些辣椒,我要多多辣的。”
那肉串子红彤彤的辣椒粉,蒋芸看的都害怕,但是汤显灵一口一串,没带咳嗽的,铁牛只能捧着绿豆水、凉茶到夫郎嘴边,哄着夫郎多喝喝。
因为辣椒的关系,汤家生意火爆的不得了,天天都满座——还有人排队。
汤显灵也找到了刘宝鉴刘大爷,这位是真的‘百事通’,尤其是钻营衙门里的弯弯绕绕,倒不是说触犯律法,而是钻漏洞。
对于汤老板塞得钱,刘宝鉴没往眼里瞧,还有点想笑,汤老板做买卖也几年了,可给他塞钱疏通打点,这一手还是很生硬,一看就是以前没干过。
“你要牛油或是鹿油,鹿油的话也不算稀缺,你得跟东西市几个酒楼商量,他们用肉,你用鹿油,几个酒楼掌柜那儿我倒是能帮忙联系……”
汤显灵听了第一条就觉得没戏,说:“先前几个掌柜来问我要买辣椒,我全都拒绝了,现在我求着他们,他们肯定不乐意,就算是乐意,也想分辣椒这杯羹,倒不是我不给,主要是我都不够用。”
确实是不想给,这些掌柜的比他精,要是知道他要鹿油,提的条件看似‘他占便宜’,像是不要鹿油钱,但是合作起来,他吃亏。
不愿意,受制于人,算了。
“刘大爷,还有其他的渠道吗?”
刘宝鉴面上不显神色点头,心里倒是同意汤老板否了这一提议,说:“还有就是各府在庄子外头养鹿,但人家高门大户,不在意赚鹿油这些小钱。”
“除非是你有关系——”像是卫家、顾家。
汤显灵摇头,知道刘大爷说的是哪方面,实话实说:“我们小馆子,同卫府、顾府没多少、多深的关系。”尤其是做买卖,讲究的是平等互惠,高府邸看不上他赚的蝇头小利,对人家没有实惠,只有麻烦,合作不久的。
不如不开这个口,省的还用了攒下的情分。
刘宝鉴点点头,“鹿油就这两道办法,毕竟寻常百姓养不了鹿。”
汤显灵愁眉不展,脑袋都浮现出‘不行我去养鹿’,真是为了一点面团再包顿饺子了。
“不过——”刘宝鉴来了转折。
汤显灵顿时望过去,听刘大爷语气好像还藏着话,当即是殷切说:“您只管讲,不过什么?”
“鹿油是不好得,不过牛油我知道有个法子。”
汤显灵:!!!
不是,刘大爷您早说啊。
“您说。”
刘宝鉴:“咱们朝廷有规定,不许民间宰杀耕牛,但是奉元城有北来的商贾,这些外邦小族是靠游牧而生,成群的牛羊,他们那儿多得是牛油。”
!!!
汤显灵脱口而出:“可是上次刘大爷来我家吃饭,带的那位普斯大人?”
“你记性倒好,就是他们族。”刘宝鉴其实在汤老板来找他时,就知道汤老板先看中牛油,鹿油是后选,没有牛油才选鹿油,他先说了一通鹿油,再提牛油,这不,汤老板就知道他的本事了。
也能记下他这个大人情。
但是事后刘宝鉴又想:他也不收汤老板打点的银钱,就算汤老板将此事人情最大化,他也用不上汤老板啥——
顶多是汤老板逢年过节给他府上送些点心吃食,以前都有送的。
刘宝鉴想来想去,最后得出:他就是这种人,帮别人忙,自然是要别人牢牢记在心里了,甭管要不要还人情,反正得记下他刘宝鉴就是牛。
油脂这种东西好放好运输,尤其汤显灵对外出售麻辣牛油火锅底料,也是打算占领秋冬市场。
奉元城秋冬吃火锅的人多。
不过现在快进秋了,汤显灵不敢耽误,赶紧请了刘宝鉴做东,说足了好话,请对方当中间人,帮忙牵线,他要同普斯大人谈生意。
普斯大人其实没什么实权——这是荣朝给外邦新立的一个名誉官位,还是管商贾那边的。
周末时,汤显灵和铁牛换了新衣,就在他家院子摆了席。
汤显灵先是得了一罐鹿油——他家铁牛费的功夫买的,做了麻辣火锅,天凉,院子里也凉快些,石桌上砂锅咕嘟咕嘟冒着香气。
旁边摆着各色菜式。
这锅底煮了一会了,越煮是越香,就是蒋芸不爱吃辣的,闻着味都说:馋的紧。
更别提,这个时代没吃过麻辣火锅的大家了。
味道香的真真在在。
汤显灵邀请客人进,今日就普斯大人带着两位族人手下,还有就是刘宝鉴作为中间人,一进小院,刘宝鉴这鼻子嗅了嗅说好香啊。
“今日用鹿油炒的麻辣火锅底料,先请贵客尝尝。”汤显灵做了个‘请’的姿势,请二位上坐。
铁牛则是说前头铺子还有一桌,请普斯大人的手下用餐。
二人看看普斯大人,普斯大人点头,意思你们去吧。
之后就是落座吃饭下菜了,汤显灵和铁牛照顾客人,本来饭桌上聊生意就是吃饭为次,主要是说和喝酒,结果到了汤老板这儿,反了过来。
鲜切的肉下入锅中,捞出来,放到两位客人碗中,二人是一吃,这下彻底嘴被堵住了,说不出来闲聊。
只听‘烫’、‘斯哈’、‘好吃’、‘太香了’等话。
初秋傍晚温度也算凉快,尤其是摆在院子里,时不时刮点小风,很是清爽,结果一顿饭吃下来,刘宝鉴和普斯吃的是大汗淋漓,面色酡红。
普斯大人一边拿着手帕擦汗,一边下筷子很准,等吃完了,便坐在椅子上,感叹说:“好吃,热乎乎的,要是冬日里有这个,我们好过冬。”
“北方部落冬日苦寒,汤老板这麻辣底料确实是合适。”刘宝鉴点头,知道普斯说什么意思。
汤显灵听了,心里一喜,正想说:他可以成本价给普斯那儿提供牛油火锅底料。
结果刘宝鉴紧跟着说:“普斯大人那儿别的不多,就是不用的牛油多。”
其实牛油哪里有不用的,这都是驱寒的宝物。
普斯:“汤老板这火锅底料怎么卖?牛油我可以送你们,只是你们这底料要便宜些。”
汤显灵:……不是大人,我底牌还没出,你就交底了。
难怪刘大爷刚抢先他一步说话,因为汤显灵也是个直肠子,想着就跟人交底,大家好合作。
“这底料用的香料名贵,香叶八角辣椒花椒等等,价值不菲,因此不是我狮子大张口,一块巴掌大的底料,二百文钱。”汤显灵是赚的,还是对半分。
麻辣牛油火锅真的只能走高端路线了,便宜不下来。
普斯:“?二百文?”他扭头看刘叔叔,他没听错吧。
刘宝鉴哈哈笑,说:“汤老板实心肠,他是个年轻人,不像外头那些胡乱诓骗你的,要价就是三五两、十来两,他看在我面子上,又想要你的牛油,特意报低了价钱。”
汤显灵:……
二百文也不是特意报低的。
普斯大人这是嫌二百文便宜?
最后在刘宝鉴‘说情’下,普斯那边部落给汤老板这儿供牛油,百斤牛油五两银子——算上了运输费用,而汤显灵则答应,每年冬季给普斯那儿提供牛油麻辣火锅三百块,一块半两银子,就是一百五十两。
汤显灵:……
刘大爷不是商贾胜似商贾。
牛油帮他搞定了不说,还没做好的火锅底料也帮他出售了一百五十块。
普斯大人还觉得自己赚大发了,不住地拍了拍铁牛肩膀,他是外族人在奉元城待了些年,已经知道,汤老板是夫郎,他不好动手动脚,只能跟着这位男郎‘动手动脚’了。
铁牛挨着‘梆梆’的拍打,面不改色,笑呵呵送普斯大人和刘宝鉴出门,普斯大人的俩随从吃的也是满脸红光,一听大人谈下了这桩生意,纷纷用本族语夸赞大人英明神武,太厉害了。
最后刘宝鉴也一道先送普斯上车,等马车走远了,原本有些醉意的刘宝鉴双目清明看向汤老板,说:“汤老板,也不是我想教你做买卖,只是你这底料要卖的贵,干脆就贵到底,不能比给普斯那边还便宜了。”
“自然自然了,那我零售价定六百文?”汤显灵试探问。他真的不是奸商,六百文的话,纯利益都有五百文了。
呃……这么个赚法,他以前没想到过的。
刘宝鉴摇头,“太便宜了,再加,不然显得对普斯大人那儿不真诚,他刚可是叫你他的好兄弟、他子民的好朋友,你对朋友就比对外人只便宜一百文?”
汤显灵脸都‘扭曲’了。
刘宝鉴看的直乐,第一次见有人赚钱还不痛快还难受,把一两银子咽回去,说:“成吧成吧,那就七百文不能少了。”
“再少,普斯那儿不好看。”
汤显灵没办法,只能痛快答应:“成。”
后来蒋芸听闻此事,吓得是脸色也有些白,“做买卖咋能这般赚?会不会叫人骂咱们?”
“说咱们黑心赚钱。”
汤显灵有点麻了,躺在罗汉床上摸着肚子,他也跟着混了几口,麻辣火锅真好吃。
铁牛在旁给娘说刚才刘大爷说的话,他们是不好得罪人,又道:“……娘,富贵人家不在意七百文还是七两银子的。”
“可能还会觉得七两银子买来的东西才好。”
蒋芸突然想起来,铁牛以前说过,渌京的酸奶也是按银子卖。
“那咱们得底料能卖出去吗?这般的贵。”
铁牛很是肯定说:“定能,娘放心吧。”
汤显灵没参与讨论,因为已经迷迷糊糊睡着了,最近天冷了,老话说得好,春困秋乏夏打盹,他现在一吃饱就容易犯困。
铁牛拿了软枕头给夫郎塞好,又给夫郎盖好被子。
蒋芸一看,别蹑手蹑脚往出走,轻声说:“五哥儿最近操劳的多,心思用多了就犯困,咱们出去说话,让他好好眯一会。”
“知道,娘。”铁牛也往出走。
刚到院子,听到有人敲门声,铁牛顺带将堂屋门闭上了,怕吵醒了刚睡着的夫郎。
蒋芸说:“我去开门,这个时候了,也不知道是谁。”
天都黑了。
门一开,蒋芸愣住了,惊叫:“二娘,二娘,你、你咋这个时候来?”
汤珍赶在城门关之前最后一刻进来的。
“娘——”汤珍一路上的委屈此时见了娘,实在是没忍住扑到娘的怀里嚎啕大哭:“崔伯安不是人,他在外头有了女人,给他生了个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