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显灵和铁牛是二月初接俩徒弟回来的,那个七八岁大的小哥儿发高烧不退,人都快没了半条命,刺头小女孩看着精神很好,炯炯有神的大眼睛,但领回来,第二天听二姐说,孩子瞅着不对劲,也给烧起来了。
“……”
“……”
这小姑娘还硬撑,说没烧,屋里热热的。
汤显灵一眼就看出小孩在嘴硬,怕他不要她,便说:“你是我徒弟,要听我的话,行了,让你师公带你去药堂看病,顺带买一些提前御寒的药回来,就怕流感,大家都提前喝两副防一防。”
他家孩子太多了。
铁牛每每听到‘师公’二字就忍不住想笑。夫郎心软,说不想买人,买人犯法,嘀嘀咕咕,可把俩小徒弟领回来后,当日是先把小的送到了药堂看发热,现在还留在药堂没回来。
当日夜里,他们俩都睡下了,没一会夫郎扭扭身子,黑夜里,睁开了眼,双眼发亮光似得望着他,说:“我有俩徒弟了,嘿!”
“嗯,恭喜汤大老板收了俩徒弟。”铁牛可捧场了。
汤显灵嘿嘿笑,“小老板你也别吃醋,我这俩徒弟叫我师父,我想想哈,按道理该叫你师娘呃——师公。”
然后汤大老板就很喜欢喊小老板师公了。
铁牛:每每听都要高兴。
跟着夫郎一块高兴。
“是该这样,你现如今有孕在身,别过了病气。”蒋芸跟五哥儿说,扭头看着大丫,“你师父不是不要你,他快生了,少些操心,你该好好养好身体,等你师父闲了好教你本事。”
大丫就是那刺头小姑娘名字。
今年九岁。
大丫姓程,名字就是大丫,全家都这么叫她,她还有哥哥弟弟妹妹,大雪压塌屋子那会,她自己一个人爬出来的,全家死的死,就她一人混在南下队伍活了下来。
程大丫把下巴收回来,目光有些乖巧的看师父。
汤显灵:“正好你陪陪你师弟,那边药堂你师公付过钱了,再给你一些钱,要吃什么喝什么喊药堂的药童买,病好了,你师公接你们俩回来。”
“主要是家里也不够地方住,正好给你们收拾出来房间。”
程大丫:“知道了师父,知道了师奶,知道了师公。”
看看,这就是他的大徒弟,多有礼貌,多有灵性啊!
汤师父是美滋滋的。
铁牛套了车,汤珍收拾了两件她家大姑娘的衣服给大丫带着,“她个头倒是高,就是太瘦了些,身量跟着大娘差不多。”
“谢谢二姐。”铁牛收了包袱。
汤显灵第一次当师父,还是很有责任心的,知道小姑娘没安全感,给小孩收了一兜子吃的,还塞了零花钱,给了半钱银子——五百文。
“都拿好,咱家地址你记着吧?”
程大丫眼眶都红了,“记得,八兴坊汤五哥饭馆,我师父是汤五哥。”
“行,记得就成,有啥事你带着你师弟打车回来也行。”汤显灵抬手摸了下小孩脑壳,毛茸茸的刺手,这小姑娘真有本事真有韧性,知道逃难路上把自己弄成个脏脏的假小子。
聪明。
程大丫握着沉甸甸的钱袋子,又是噗通跪下就要给师父磕头。
她没读过书,不知道礼仪规矩道理,说不出什么漂亮话,一肚子的感谢只能是跪地梆梆磕头了。
汤显灵给扶起来,看小姑娘神色,什么纠正拒绝的话都成了笑意温和说:“现在不急,等你和你师弟病好了,改日我选个黄道吉日,你俩给我磕头拜师,正儿八经行个拜师礼。”
程大丫一听,高兴了,有了些些底气——师父就是要她和师弟的,等他俩病好,他们就能回来了。
“行了出门吧。”汤显灵是位不爱煽情的师父。
师公带着夫郎的大徒弟出发了。
大徒弟叫程大丫,小徒弟因为烧的糊涂,人都没醒来过,压根不知道叫什么,官方人牙子记录是说其他人喊瘦猴。
那就是代称了。
二月处理完俩徒弟病情,因为俩小孩都搁在药堂养病,汤显灵怕小孩子心里不安稳,觉得他们好似抛弃了他,时不时喊铁牛去看望看望。
铁牛隔三差五回来汇报情况。
“大丫病情也重,当日送过去就烧糊涂了。”
“大夫说这姑娘强撑着一口气,现在一口气抽出去了,就给倒了,不过韧性足。”
汤显灵听得也担心。
后来想了半晌,决定把家里的‘员工休息室’改成俩徒弟的房间,那屋子有个十五平米大小,中间用衣柜隔开,先凑合住几年,俩小孩都还小。
本来汤显灵想着俩孩子送到第二巷租的院子那儿,那还有空屋的,但现在看,俩孩子小小年纪无依无靠的,现如今他就是俩孩子的监护人,自然要担起责任了。
他和佟嫂阿良小咪讲了,以后晌午就在堂屋休息。
二月时,汤显灵肚子已经很大了,就跟吹皮球似得,铁牛对夫郎说什么都答应,立刻执行,不想夫郎操持半点心。
“你放心,我慢慢收拾,再去西市找木匠打柜子。”铁牛保证。
汤显灵点头。
二月中旬,小徒弟先回来了——这小孩发病来势汹汹但去的也快,就是本来就瘦,现在又瘦了一圈,铁牛接人回来后,蒋芸看的唏嘘,天天给小孩喂零食。
二姐家四个孩子也是疼着这位。
连着四哥儿、小三娘都把手里好吃的先给小徒弟塞。
汤显灵问小徒弟姓什么叫什么,小孩好像烧的糊涂了,还是因为小,经历了这样的一遭,大脑自动保护,全都忘完了,一问三不知。
不过人倒是不傻,吃饭说话有模有样。
大家在旁笑。汤珍揶揄阿弟,“现在五哥儿有了徒弟,看着就是护短。”
“可不是嘛,会吃饭就是聪明。”蒋芸说。
铁牛只能笑,可不敢说话。
汤师父哼哼,“我汤显灵收的徒弟跟我了,就不可能有笨的。”
“是是是。”汤珍好笑的紧。
汤师父看小徒弟,越看越心软,说:“记不起来没事,跟我姓,给你另起个名字。”
“不然再等等,等大丫回来一道吧。”铁牛提议。
汤显灵听了觉得有道理,现在他有俩徒弟,要一碗水端平,不能偏心谁。
到了月末,程大丫接回来了,小院的屋子也收拾好,程大丫和小师弟住一间屋,中间用帘子隔开,一人两扇柜子靠墙,一人一张小桌子,靠着窗户位置。
汤显灵说:“你师弟记不起他姓什么叫什么,我想给他起个名字——”
“师父,我也要。”
汤显灵:铁牛说的真对啊。
程大丫说得快,又怕师父觉得她没道理很野蛮,巴巴看师父,“不行也行,我都听师父的。”
“给你俩都起大名,我都想好了。”汤师父一派威严,“你叫程遇春,他叫汤化吉。”
“师父,我也想姓汤。”
汤师父:?目光认真,看向大徒弟,“你确定?”
大徒弟点头,她的姓也没什么好听的,最最关键是,师父一家救了她,给她看病给她钱还收了她做徒弟,她要跟着师父姓,以后要给师父养老送终,孝顺师父一辈子。
汤显灵还不知道大徒弟这番孝心呢。
“那行,你就叫汤遇春。”
汤遇春高兴了,跪地要给师父磕头,汤显灵快说:“别磕头了,等你师弟跟你一道行了拜师礼,以后不要动辄给我磕头了。”
“知道了师父。”
大徒弟中气足乖巧伶俐利落性子,小徒弟化吉是个安静性子——因为太安静,一时半会观察不到别的性格特点,没关系,来日方长慢慢养着。
三月三,春暖花开,在汤家院子举办了拜师礼。
汤遇春和汤化吉师姐弟二人郑重给师父磕头敬茶,汤显灵挺着个大肚子坐在那儿喝了两盏茶,自此后他就有俩徒弟了。
后来蒋芸感叹:你给他俩起名字都起得好,还有说法,你给辣辣起这个名字——
铁牛忙接话,说辣辣也好。
三月汤显灵在院子没事干,就叫俩徒弟认食材,学香料,怎么处理食材,他的肚子越来越大,站一会就不舒服,便只能坐着,坐一会腰难受。
铁牛便扶着夫郎胳膊在院子里绕圈圈散步。
天一天天暖起来,馆子里食客少了许多,汤老板不发愁,小咪发愁,一发愁,汤老板俩徒弟也愁,大徒弟汤遇春是一手撑着腮帮子想办法,小徒弟汤化吉则是师姐说什么都点头对。
“对啥啊,咱俩现在啥都不会。”汤遇春觉得自己帮不了师父大忙。
汤显灵听俩小孩碎碎念,真是被小咪带的一副‘苦大仇深’模样,便说:“你俩别在那儿嘀咕了,搬了桌子到太阳下,你师公教你们的字写了没?”
俩徒弟一听,忙乖乖搬桌子、拿纸笔,去院子里写字。
除了他俩,二姐家的三个姑娘都跟着一起识字学字,四哥儿年岁小‘逃过一劫’,小三娘可羡慕阿弟了,不用学字,学字太难啦。
“小三娘,乖点,今个写完了四个大字,阿叔给你做点心。”汤显灵拿点心诱惑小孩。
蒋芸说:“你别动刀了。”
汤珍也说:“别做了,她都吃的圆乎了。”
“二姐,你这话说的怪羡慕人的,咱们小三娘脸蛋圆乎乎多好看啊。”汤显灵笑嘻嘻说。
小三娘得了夸,坐的笔直,开始写大字了。
汤珍见了,而后反思自己,阿弟比她会说话,她刚才说那句话要不是阿弟接了,是不是伤了三娘的心。
女郎家家的可不能胖,吃东西多了便不伶俐了。
以前崔家婆母老这般说。
可那个男郎过百天,婆母见了来客逢人就夸,说男郎吃的胖有福气、脸蛋肉呼呼的一看就是有福人。
轮到了她的三娘怎么就成了吃多了粗苯了。
汤珍在娘家的日子里,慢慢的,脑子也清明眼睛也不瞎了,对比在娘家日子,以前崔家待她和待她的孩子,哪里是什么好日子?
三月二十七,汤显灵发动了。
那一日,天上下着濛濛细雨,地面有些湿漉漉,傍晚的时候汤显灵想吃甜食,他肚子大不好动锅灶,卢三娘来家里烤了一盘桃酥,汤显灵吃了几口,咔擦咔擦咬着,突然手一顿,像是感受什么似得,笑嘻嘻跟铁牛说:“辣辣也想吃桃酥了,他刚才踢我。”
“嘿,还挺有劲的。”
铁牛端了热饮过来,送到夫郎手边,光吃桃酥太干吧了,“小心烫,喝一口润润嗓子。”
“好啊好啊。”汤显灵捧着杯子吹气,喝了两口又一顿。
铁牛注意到不对劲,蹲下身问夫郎,“是不是不舒服?”
“没,他今个老踢我。”汤显灵告状行为。
说真的,怀汤辣辣整个孕期,汤显灵都没什么不舒服,吃嘛嘛香,胃口大开,睡得也好,即便是孕后期一二三这三个月份,除了夜里起夜多点,不过上完厕所回来还能接着睡,腿脚也没肿——
对比孙豆子说他怀崔小圆的种种不舒坦。
汤辣辣已经是一个天使宝宝了。
今天却动来动去的,汤显灵有点奇怪,铁牛听了则是蹙眉有些紧张,“不会是要生了吧?”
“啊?大夫说四月啊。”汤显灵想着日子还没到。
铁牛:“也不一定,我去请稳婆。”
“不用吧。”
铁牛跟娘和二姐说:“辣辣今日一直动,我想请稳婆来家里,就算是扑了个空也稳妥。”
稳婆坊间就有,已经提前打过招呼了,就是给孙豆子接生那位。
蒋芸听了紧张,忙说你去吧。汤珍也叫大娘带着妹妹四哥儿玩,她在院子看阿弟。汤显灵本来想说不用这么大动干戈——
“不行,我再去一趟西市赵大夫。”
汤显灵这下有话要说了,“不用,这才三月二十七,还没到日子呢,我肚子也没疼,这个时候了,你跑一趟西市回头宵禁大夫回不去了。”
“你去请稳婆吧。”他折中退了一步。
铁牛一听,也有道理,便先去找稳婆。
然后铁牛刚走没一盏茶功夫,汤显灵肚子就开始痛了,先是那种轻轻的抽着痛,他还嘴硬不当回事继续吃桃酥,后来桃酥吃不下去,不想娘和二姐担忧,就装无事人似得站着扶着腰走一走。
“哈哈,我就走一走,坐麻了。”
汤珍扶着弟弟,“真没事?”
“没——”汤显灵眉头一皱,一阵突然来袭的剧痛,“有有有事,好痛。”
院子里卢三娘正收拾烤炉,汤遇春汤化吉跟着打下手,此时一听全都围上来了,本来大娘带着妹妹阿弟都进屋去,听阿叔喊痛也出来。
全都围着汤显灵。
汤显灵:……
师父要脸。
“三娘你先回,遇春化吉,你俩回屋,我要生孩子,大娘你带着妹妹四哥儿也回屋……”
蒋芸汤珍都急坏了,“什么时候了,还操心这些。”、“你痛的怎么样?是不是一阵阵痛?”
“是二姐。”汤显灵紧紧抓着二姐手腕,“又来了!!!”
好痛啊。
汤辣辣,你爹我再也不说你是天使宝宝了。
白夸了!
汤显灵痛的还能心里吐槽,一看旁边一圈小孩都吓坏了,脸蛋白关心看他,赶紧跟娘和二姐说,叫孩子们回去。
“你俩,听不听师父的?赶紧回屋。”汤师父扭曲脸凶巴巴说。
汤遇春拉着师弟进了屋,只是俩人一步三回头,看到师父这般受痛模样,吓得一个脸白一个快哭了。
到了屋里也没点蜡烛,汤遇春就跪地冲着天磕头,喃喃自语:“老天保佑我师父,我师父一定要长命百岁,我把我命给我师父一半。”
“那我也给我师父一半,再给我师姐一些。”汤化吉跪在旁边说。
汤遇春:“你给我干啥,你不活了?”
“师父要是没了,我也不活了。”
“呸呸呸,说啥话呢。”
俩徒弟在屋里求老天保佑。
汤显灵被娘和二姐扶着进了屋,他二姐扒他裤子时,汤显灵揪着裤腰带,疼的还能抽空说:“干啥啊二姐,你别脱我裤子啊。”
“裤子脱了进被窝,不然娃娃一会要卡到裤子那儿。”汤珍还是有经验。
汤显灵:……哦哦哦,有道理。
但他害臊。
“你和娘别管我裤子,我自己脱。”
蒋芸嘴上焦急骂道:“都什么时候了,还在意这个。”不过手上拉了被子盖住了五哥儿下半身,“你脱完了给我。”
“知道了娘。”
“还有热水,我去烧热水。”汤珍去灶屋,幸好灶膛上还有火。
……
等铁牛拽着稳婆到的时候,自家院子里传来响亮的婴儿啼哭声。铁牛一怔,反应过来,往屋里跑去,稳婆紧跟随后,屋里汤珍拿了剪刀刚剪完脐带,将孩子包好,给五哥儿擦了擦下身。
汤显灵迷迷糊糊躺在床上,还在想:太羞耻了,太羞耻了,以后不生了!
他就看眼前一个影子,再一看是他家铁牛。
“不生了。”汤显灵嘀咕。
铁牛以为夫郎疼的,连连点头说:“不生不生,咱们以后不生了。”
汤显灵:嘀嘀咕咕说啥啊。
“辣辣呢?”
铁牛也懵,刚顾着夫郎,忘了孩子在哪。汤珍收拾好小婴儿,连着襁褓递过去,轻声细语说:“辣辣是个小男郎。”
“可检查好了。”蒋芸脱口而出,说完又说:“孩子健健康康,手脚都好着,那就好。”
汤珍:“都好,娘,辣辣啥都好着。”
稳婆也不算是白跑了一趟,汤老板小老板喜得一子,说好的酬劳给了一半——这已经是白得的,稳婆也高兴,连连说着贺喜的话,又给汤老板收拾了一通。
汤珍到底不是专业的,稳婆擦洗、收拾,做起来手法更专业。
一通忙活,天黑全乎了。
卢三娘听到婴儿哭声,才敢过来,她怕刚才来院子里帮不到忙,还添乱,现在同娘嫂嫂来了,听到老板和辣辣都健健康康平平安安,当即是松了口气。
汤辣辣三月二十七生辰。
事后,汤显灵跟铁牛说起来,“除了我二姐要扒我裤子看我屁股外,其他的倒是还好,虽然疼但也不是特别疼,诶呀我二姐把我屁股都看完了。”
汤大老板主要是害臊。
汤珍每每听着就好笑,亲姐弟俩有啥不好意思的。
四月时有清明节,下了几场小雨,天气蛮凉快的,汤家馆子干脆闭门了——因为生意平平,清明一过天就热起来,总不能还吃火锅吧,没有汤老板,馆子实在是开不起来。
干脆关门,理由就是:汤老板小老板喜得一子。
汤显灵给大家发了基础工资,然后各回各家,他在自家坐月子,天气凉爽不冷不热,真的还好。
俩小徒弟第二天见他时,眼睛是肿了一圈,一看就是昨夜猛猛哭过。
汤显灵:“你俩哭啥?我好好地,没事。”
“师父,师父。”
俩小徒弟嗷嗷喊师父。汤显灵听了,心里也有些酸涩,这俩孩子是孤儿,被他捡了养了,明明才一个月——在药堂都住了大半个月,可感情怎么说呢,俩孩子对他真的很依赖。
像是这个世界,他就是他俩唯一的亲人了。
这是还没从雪灾创伤中走出来。
“成了不哭了,我要坐月子,等我坐好了,回头我要检查你俩作业,还要好好给你们教做饭。”汤显灵说。
汤遇春和汤化吉乖的不得了,擦了擦眼泪,说好,都听师父的。
后来据铁牛说,这俩孩子学习识字很刻苦努力的。
汤遇春脾气是明着倔,汤化吉则是暗暗地倔种,俩识字有些晚,但较起劲来,很是刻苦努力,俩人这般勤学,不自觉的卷着小大娘三姊妹。
小三娘都没偷过懒,喊过一声难,天天拧着眉头跟作业本杠。
汤显灵:……
挺好,咱家院子学习氛围浓郁,这是好事。
今年天要寒一些,张叔来了家里,本来是商量,今年清明节之后天暖了再种辣椒,还有村里还有几乎今年也想种,问到了村长那儿,村长决定不来,让我来问问你。
辣椒种子今年肯定够还很多。
张怀本来是说正事的,一来看到院子里小孩子都趴在那儿识字写字,铁牛和亲家母喜气洋洋,当即是明白过来,“显灵是生了吧?”
“生了,三月二十七生的。”铁牛说。
蒋芸请张怀堂屋坐。张怀眉头散开,笑呵呵道喜,“显灵坐月子我就不进屋了,孩子呢?算了有些寒气,别抱出来,等天气暖和了,我到时候带着海牛过来看看。”
铁牛点头,跟着张叔说了正事,然后进隔壁跟显灵转告。
没一会,铁牛抱着个襁褓出来——被汤显灵骂了,说:张叔都来家里了,就看一眼孩子,都四月了又不是冬日,汤辣辣要是这么金贵,他就不是我汤显灵的崽!
赶紧给咱叔看一眼。
一个男孩子金贵什么。
汤大老板声音洪亮中气十足,门外汤珍也听见了,还有点恍惚,这对吗?
张怀也听见了,笑的不行,小心翼翼接了襁褓,掀开被褥,只看一眼就愣住了,说:“好俊俏的男娃娃,这鼻子像铁牛,眉眼像显灵,长得好啊。”
他就没见过才出生的小婴儿鼻梁这么高,双眼灵动,瞳仁黑黝黝的漂亮。
才十来天的小婴儿,睁开眼,不哭不闹,安安静静的。
张怀稀罕了好一会,说:“就是性子静了些,随铁牛了。”
不咋好。
要是随着显灵了,那就热闹好玩了。
汤显灵要是知道,准会说:他家有他一个喇叭就够了,要是汤辣辣也是喇叭,整日嗷嗷哭,那就换他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