寡夫郎家的小酒楼

作者:路归途

今年辣椒田多种了三亩,这三亩还都是红辣椒。

村民有了去年经验,今年不用汤老板操太多心,外加上还有铁牛往许村跑,饭馆门也关了,汤老板就专心坐月子,院子里清闲下来,不过也不冷清。

小孩子多。

俩徒弟、小大娘三姊妹白日光线好时,要在院子里写大字,这都是铁牛之前教的。

铁牛在皇甫家长大,养到了十三岁,按照汤显灵说法:文化课没落下,教孩子们基础启蒙还是够的。

百家姓、千字文等书家里也有。

蒋芸和汤珍二人是负责家里杂务,做饭啊洗一些汤辣辣的尿布,家里的大件衣裳都有浆洗婶子来收——不然光靠家里人洗一大堆太累人了。

这些事交给专门人干。

汤显灵坐月子也不算是闭门不出,天晴朗太阳暖洋洋的正中午时,会从卧室出来到院子里走一会,然后靠在躺椅上盖着被褥晒晒太阳。

他什么心都不操——没有让他操心的事。

每日就是吃吃喝喝,逗逗汤辣辣玩,看看小孩子们的功课,点评一二。汤显灵:猪鼻子插大葱,装一波很会!

月子坐了四十五天,汤显灵都快抓狂了,总算是‘能出月子’了。

当日是他和铁牛去香汤子洗了个痛快,二姐和娘之前时不时带孩子们去,可馋着汤显灵了。

洗完澡后,汤大老板思考了一番,决定五日后开工。

这个时候已经五月底了。

今年辣椒还没下来,烧烤放到六月再开始,五月下旬复工,休息了这么久,也得给食客缓缓劲儿,让食客知道他家开门了。

“开吧,辣辣有我看着。”汤珍说。

汤显灵看了眼二姐,很是认真说:“二姐,你想一下自己。”

汤珍一愣,而后反应过来,眉宇间还有些不平,只能劝自己放下,说:“你说崔家?都这个功夫了,崔伯安没找我们,崔家不要我们了,我和孩子也回不去了。”

“就算能回去……我也不想回了。”汤珍这话是真心实意的。

汤显灵摇摇头,“姐我不是说这个,你对崔家淡了心,我早都看出来了,我是说你想想你的事业——”

“你给我看孩子没必要,家里院子人来人往,辣辣谁都能帮忙搭把手看一眼,没必要劳着你,让你一直盯着一个孩子,你在馆子里帮忙,我给你开工钱,我说实话,我觉得对你帮衬不大,最初只是想要你脑子冷静冷静。”

汤珍一听最后一句,有点点苦笑,阿弟从那会就看出来崔伯安不是良配了,她却还闷头不管不顾,跟瞎了一般。

“你带着四个孩子,我得替你前途想。”汤显灵说。

二姐给他看孩子,在馆子里做工帮忙,他给发工资,或是娘多给钱时不时救济,这都是一时的,最最关键还得二姐有自己的事业干。

“咱们荣朝,夫郎妇人都能立单户过日子,我能开饭馆,你也能干点别的事,我去渌京时,街头买饭挑担子的也不乏妇人夫郎。”

汤显灵说到此,忙解释:“我不是赶你的意思。”

汤珍听懂了,眼底含着泪花,阿弟自然不是嫌她,而是彻彻底底为她考虑,让她立起来,四个孩子没了爹,以后只能靠她了,她立起来,不说做出一番事业,就是多挣些银钱,以后也能给孩子们撑腰的。

阿弟说的是这个。

以前在崔家,崔伯安不让她插手前头铺子生意,不让她看账本,每日吃喝买菜都是婆母给些铜板,花了多少得仔细报备,若是买贵了,钱少了一文,还得费半天口舌解释。

那会,崔伯安说这是‘不让她费心神’让她好好过日子。

而现在阿弟是让她费心神、让她学爷们那般干活。

“我知道。”汤珍抬手将滚落出来的泪擦掉,不过这次眼底是高兴,很是肯定说:“你是不是替我想好了?”

汤显灵笑了下,“你要是不愿意干,想维持现状也好,其实也不是逼你——”他看到二姐目光多了几分坚韧,便认真说:“我把火锅底料秘方交给你,到时候你和小咪去许村做加工。”

“今年我想在许村盖火锅底料厂子。”

“厂子可能也不大,但是带头人需要我自己信得过的人。”

汤珍一听,这般大的事交给她,顿时有些忐忑:“我怕我不行,这么大的事情,万一我没做好,我脑子稀里糊涂的。”

“姐,你不是脑子稀里糊涂,你是识人不清但这也不能怪你,那会你嫁进崔家,是盲婚哑嫁,你也不知道崔家如何,已经到那一步只能逼着自己认命,给自己洗脑,这样才能把日子过下去,但现在不一样了,你有的选,许村还有张叔王阿叔在,那边民风淳朴,咱们也不是苛刻的人,我们赚了钱,村民也有份工作……”

“你在想想。”

“至于崔家不着急。”

汤珍一听眉头一跳,“崔家?还有崔家什么事?”

“总得拿了和离书,还有他家骗了咱家三个小姑娘的银饰,我得讨回来。”汤显灵小心眼都记着呢。

现在二姐气弱,即便是他给二姐出头,但不能他和铁牛去崔家高声喊什么,得二姐自己有魄力,自己解决了,这才爽。

外人可以壮气势,可以在后头摇旗呐喊,但不能当了‘主角’。

二姐的人生课题得二姐自己解决。

汤珍听见阿弟如此说,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刚才的忐忑纠结全都没了,一股脑先答应了下来。

六月时,张叔前来送第一批辣椒。

汤辣辣那会才两个多月,张开了,皮肤是白里透红,但并不肥嘟嘟,小模样眉宇间多些俊朗,张怀见了张口说:啧是个英俊小男郎。

张怀洗了手,还用香豆子搓干净,才接了铁牛怀里的小孩抱在怀中,汤辣辣不认生,扭头跟着抱他的人四目相对,咿咿呀呀都没有,是一言不发的闷葫芦。

“真随着铁牛了,这话少啊。”张怀感叹。

汤显灵:“可不是嘛。”

汤辣辣听到阿爹声,扭头去看阿爹,两条眉毛淡淡皱起来,一脸‘阿爹说辣辣呢’,汤显灵一个变脸,笑嘻嘻说:夸你呢,夸我家宝宝呢。

不知道辣辣听没听懂,反正眉头散开,给他阿爹一个笑。

张怀看了哈哈直乐,说:“咱们辣辣还是很聪明的,这才几个月都能听懂话。”

“亲家快来坐。”蒋芸招呼,站在院子里说话干啥,一边说:“辣辣可聪明了,谁说他不好他就看谁。”

小大娘捂着嘴巴笑,“他小孩子才听不懂,我昨日说他笨笨的,他还跟我笑。”

“那是他喜欢阿姐。”汤显灵说。

小大娘:“那我以后不说他了。”

“那你跟他商量。”汤显灵不管小孩‘口角纠纷’,但是他看了眼辣辣,这小子惜字如金,连咿咿呀呀哼哼都不愿意。

饿了尿了哼哼两声。

说实在的,不如崔小圆闹腾好玩。

张怀抱着辣辣不撒手,他话少,怀里的辣辣更没话,逼得张怀话都多了,逗着:‘认不认识爷爷啊’、‘回头爷爷带辣辣去看阿爷’、‘你阿叔也念叨着你要来呢’、‘车车坐不下了’……

汤显灵听张叔说‘车车坐不下’差点没忍住笑。

大人跟小朋友说话,没意识的就开始‘夹’起来。

这日周六张叔送了辣椒,好好稀罕了一通汤辣辣,临走前,铁牛也套了车,送二姐和四个孩子去许村——

本来孩子可以留在家里的,但二姐要带走,难得的‘强硬’,汤显灵就没劝。

汤珍倒是解释说:“我不是怕麻烦家里,而是你说得对,四个孩子都依靠我,你半路收了遇春、化吉,他们俩跟你相处不到一个月时,就全心全意都是你,我的孩子现在只能指望我了。”

汤显灵本要说什么,汤珍笑了下,“知道还有家里有你这位阿叔能靠得住,但他们先靠着我这个娘。”

“成。”汤显灵千言万语都一个字了。

他信二姐。

铁牛套了车棚,抱着四个孩子上车,蒋芸汤显灵准备了一兜子吃的,全都塞在三姐妹手里,蒋芸舍不得,跟着二娘交代,“要是忙不过来,你就把孩子送回来。”

“知道了娘。”

张怀跟亲家母说:“放心吧,二娘他们先住我家,我们肯定会照顾好的,要是孩子们有个啥不好,亲家母只管上门找我打我。”

“那可不敢。”蒋芸听了此话,笑了些,说:“我信亲家的。”

张怀驾着自己的板车,上头放着汤珍母女他们的行李,东西摆好放好,这才说:“海牛要是知道四哥儿要去我家长住,指定得高兴疯了。”

这话一出,送行的人本来有些依依惜别,此时都松快笑了。

是啊,也没多久,也没多远距离。

两辆骡车上了路。

盖‘底料厂’这事,铁牛和汤显灵会奔波跑的,还有张叔王阿叔时不时盯着,汤珍早早过去先适应环境,摸摸辣椒怎么栽种、怎么晒干磨成粉,以及跟着村民多相处去了。

汤显灵有意要二姐‘挑大梁’,小咪就放一放——小咪也是年纪小,他二姐在崔家窝窝囊囊是个软蛋,那是环境压力下的,他希望二姐能早早成长起来。

汤家馆子上了辣椒,夏日炎炎,暮食又是烧烤,生意一下好了起来。

在饭馆吃饭的食客们就注意到,有时候柜台那儿小老板抱着个小男孩哄着,小老板抱孩子姿势熟练,哄睡了孩子去后院放下,没一会空手回来了。

“刚小老板怀里抱着的是小小老板?”有食客问。

另一食客笑说:“肯定啊,汤老板三月份生的,我记得馆子还关了一个半月呢。”

“他家啥都好就是关门太多了。”

“那这次也怨不得汤老板。”

“小孩模样我打眼一瞧就知道是汤老板和小老板生的,像两人。”

“是像。”

“叫什么谁知道?”

“汤辣辣。”

“跟着汤老板姓?”食客们都一愣,而后有人反应过来,笑呵呵说:“这名听着好,听着像是有钱孩子。”

现如今奉元城辣椒难求,尤其是汤家出的火锅底料,去年的时候一块最高炒到了五两银子,如此一看汤家馆子卖的便宜,甚至冬日过年时,汤老板还拿了钱去救灾。

让那等黑心商贩从中把钱赚了。

听说都买了宅院呢。

这事在东西市一些耳目聪明人眼底都是奇闻——还有人心里扒拉着算盘,想着今年不行也囤点汤家底料,他也从中转手再卖。

得压到过年再卖,卖不出去自己吃也没事。

所以说汤辣辣这个名字听着有钱,就跟有人叫金元宝一样道理。

铁牛刚把辣辣放回堂屋罗汉床上,旁边加了围栏,大家伙时不时路过堂屋能看见孩子,刚到铺子里,就有食客问:“小老板,今年火锅底料啥时候上?”

“比去年略早十日,火锅底料得冷一些才能卖。”铁牛回话。

有人又问:“能提前预购吗?”

“这肯定不行,牛油也没回来。”

等那桌子食客走了,相熟的食客结账就跟铁牛小老板告状说:“刚才那桌,就是八字胡的那个,他肯定是想多买些回头倒手。”

“成,我注意到了谢谢提醒。”铁牛知道夫郎及其讨厌黄牛,跟了老熟客一个准话:“今年火锅底料肯定还是要限购,只是限购多少我现在不知道。”

老熟客:“限购是对的,但有心人要是要倒腾,也防不住——不过这也不能怪你们,还是你家生意太好了。”

“你们也留心些。”

这食客本来想说火锅底料利益太大,怕是东西市有些人眼红要铤而走险,即便是不能自己赚,不让汤家小馆子赚还是很简单——就有些人有这样坏心思。

自己赚不到,变着法还要坏别人赚钱的道。

铁牛点点头,笑呵呵谢了对方。

不能因为有人眼红这笔买卖,他们家就不做了。

后来那位提醒的食客知道汤家馆子今年还收了黎家的礼——

“黎家?咱们奉元城的官老爷黎大人的那个黎家吗?”

“可不是嘛,除了这位黎家,还能有哪里黎家值得让我跟你说一说。”友人笑话好友,“你还操心上汤五哥馆子了,放心吧,人家背后关系深着呢。”

这位食客听了,可是舒心一笑,“那我放心了。”

“你说你,跟他家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怎么为个外人饭馆上起心了?”轮到友人好奇。

食客:“他家饭菜合我胃口这就不提,主要是这家人都挺好的,去年雪灾,一个小小馆子还去救灾救了半个多月,饭好吃老板夫夫俩品行好,都是平头百姓在坊间做起来的生意,我要是眼睁睁看着被人背后使坏坑一把,于心难安。”

“你啊你,我算是知道了,你为何老爱往他家跑,你说他家夫夫俩品行好,那是对着你胃口了,你就是个好人。”

食客听友人捧他,笑呵呵摆摆手也不在意,而后又说:“如今看,汤老板背后多多少少有些好人缘好关系,要是现下开个酒楼也使得。”

现在馆子太小了,要是开大酒楼就好了。

友人点点头,“酒楼就两点,背后有人靠着,有钱就行。他家应该成了吧?”

“缺点钱吧,今年卖卖火锅底料该够了,不过——”

“不过什么?”

老食客一想到汤老板坐月子就得关门,不由道:“他家缺厨子,酒楼可不能就汤老板一人。”又自言自语:“听说汤老板新收了俩徒弟,要是教出来徒弟就够了……”

那也得两三年功夫吧?

汤家院子。

汤遇春和汤化吉二人很能吃苦,他们二人先跟着小咪学刀工——小咪大圆师兄弟别的不提,刀工是扎实的。二人白日里切土豆丝、土豆片、萝卜丝,反正能切的都切。

晌午吃过饭,二人收拾一通,还要写大字。

汤显灵喊:“你俩回屋睡午觉,睡半个时辰,谁要是偷偷学习不睡觉,我发现了,我得打谁手心板。”吓唬小孩。

俩乖徒弟立刻听师父的话,回屋脱了外裳上床赶紧闭眼睛。

汤化吉闭着眼问:“师姐,师父真要打我们手心板吗?”

“师父肯定舍不得。”汤遇春闭着眼说。

他俩师父路过咳了咳,吓得俩小孩赶紧不说话闭着眼的眼皮都在颤抖,汤显灵:……嘿嘿嘿。

吓唬成功。

小孩子要吃好睡足才长个头。

遇春骨架大,十岁了,看着跟二姐家大娘差不多个头,汤显灵觉得小姑娘能长到一米六五以上,要是太矮了,拎着刀、铁锅就有些吃力——

不然给遇春教面点。

化吉呢,更瘦小。

汤师父开始头疼了。

然后去抱抱他家汤辣辣,汤显灵低头亲了亲辣辣脑门,正经说:“你可得好好吃饭长大个头。”

汤辣辣管听不听得懂,阿爹亲他他就笑。

汤显灵:嘿嘿嘿,这小孩是个憨憨,跟铁牛了。

俩徒弟午睡一个小时就起来,然后复习昨日师公教的字,学完了字,师公检查过后才能进灶屋帮忙,一般是摘菜、洗菜、剥豆子、串肉。

汤显灵:“你俩干一会累了就自己歇歇,别让我叫。”

“知道了师父。”、“知道了。”

俩徒弟真的乖,就是太勤快刻苦了。

“行了,你俩洗了手去院子陪着辣辣玩一会。”汤显灵赶俩孩子出灶屋,这是忙起来还得他叫停才不干。

俩孩子帮忙看汤辣辣去了,不过汤辣辣是铁牛缩小版‘沉默寡言的稳重’,往棚子下的罗汉床一趟,能自己玩自己脚脚和手手半天不带哭一声的。

汤显灵每每见此,都会看向铁牛,皱着眉:“你小时候也是这样?就是咱阿娘还在世时,你也这样?我的意思是你天性,不是被皇甫家逼得。”

铁牛回忆了下,“我小时候确实如此,大了些会叛逆。”

汤显灵一听‘叛逆’眼睛都亮了,催着问:“多大?”

“七八岁吧,我还逃过一次私塾。”

汤显灵:“好好好,太好了。”

铁牛一听便笑了起来,说:“哪有你这般盼着汤辣辣逃学的?”又说:“我现在也很寡言少语吗?”

“现在也没有吧。”汤显灵说完,一个‘对哦现在铁牛跟他相处可不是大冰块’,应该说他和铁牛遇到之后,除了最初话少些,之后日子越来越甜蜜蜜。

他家铁牛有时候还会逗他呢。

“所以别操那么老远的心,等辣辣长大了,遇到喜欢的人话就多了。”铁牛如是说。

汤显灵撇嘴,伸手揪着汤辣辣的袜子玩说:“那我当阿爹的还挺省事,遇到这么个小哑巴。”

床上小哑巴咿呀叫,小脚脚摆动了下。

汤显灵:哈哈,欺负小孩很开心。

今年夏日,许村盖了火锅底料工厂,铁牛和汤显灵运着油纸麻绳过去,整个许村,十户人家院子门敞开,大太阳下支棱着簸箕晒的红彤彤辣椒,有的人家晒干了,便开始石碾子碾辣椒粉……

村长找到汤老板说:“前些日子有个眼生的鬼鬼祟祟到咱们村里来了。”

汤显灵一个警戒眼神。

“我带着村民赶了出去,但是刹不住,赶走了一个,后来没多久又来了两个人,这次还是夜里,光往那辣椒田头摸去。”村长一脸愧疚不好意思。

汤显灵:“没事,这事迟早的,只是没想到背后有些人不要脸到如此程度。”

他不卖种子,这些人就想着‘偷种子’。

“后来张怀带着人,还有他家海牛时不时巡逻,幸好咱们村偏僻,之后是没见到生人,但我估摸着,那天夜里是不是摘了辣椒啊,我听老六家说,他家辣椒地有一小片光秃了。”

汤显灵安抚村长说没事,丢了就丢了,还是按照约定好的给钱。

如此漫长的夏日过去,入秋了,卢三娘烤了许多月饼放柜台卖,烤月饼卢三娘已经学了九成九,汤遇春和汤化吉在旁打下手跟着一道学,家里出货日子稳定许多。

中秋放了三日假,汤家馆子关了门。

普斯大人的商队也提早来了,汤老板带着辣辣和铁牛出了城,与牛油商队在城外汇合,马不停歇直奔许村。

汤珍在许村待了四个多月,与村民相熟,夏日时在外劳作,人晒黑了不少,不过整个人身体健朗了许多——

就是那种精气神。

以前汤珍生孩子生的多还是被崔家压着,整个人有内到外散发着一些‘弱弱’的气质,只能由人支配那种,而现在皮肤黑了,但腰杆子直,双目有神。

家里三个小姑娘也黑了些些,不过快活许多,在乡村小道跑的飞快,小二娘拽着妹妹三娘,一起大声喊:“阿叔、阿叔——”

“辣辣也来了!”

“快快回家,跟海牛叔叔说。”

汤显灵在车上‘截停’了小二娘,笑呵呵说:“跑什么,上车一道回,你海牛叔叔带四哥儿玩去了不带你俩?”

铁牛停了骡车,抱着三娘二娘坐上车。

“才不是,海牛叔叔上山摸栗子去了。”二娘快声快语说话。

三娘贴着阿叔坐去看辣辣,好久没见,辣辣长大了,又抬头补充二姐的话:“大姐带着四哥儿在家剥花生豆豆,我俩出来玩,小花、小花姐姐给我俩摘了果子吃。”

“什么果子?”

三娘摸荷包,掏出来一些酱紫色的小果子全给阿叔,“阿叔、叔叔吃,给辣辣也吃。”

“辣辣吃不了。”汤显灵嘴上说着,拿了一把,也不洗,囫囵擦擦全送自己嘴里,夸说:“甜,好吃!”

小三娘话都利索了,更别提以前夹在中间的小二娘现在脾气也直来直往,看来二姐带着孩子们在村里日子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