寡夫郎家的小酒楼

作者:路归途

太平二年,上半年。

汤五哥小酒楼每日座没空过,开春时,奉元城百姓以前喜欢多吃羊肉,清水涮羊肉锅、羊肉粉/面等等,自打汤五哥家推出不同的锅子后,清水锅点的人少了——

想吃清水锅,自家就能涮,哪哪都是。

到汤家就是吃点稀奇口味不一样的。

除了涮锅,汤家还有各种鲜香麻辣的干锅,干锅虾、干锅鱼、干锅排骨,油炸过的虾、鱼、排骨,同鲜红的辣椒、花椒、笋、土豆条、麻花,用汤五哥迷之的红油豆瓣酱炒起来,上面撒着一把白芝麻,等吃完了干锅菜,若是没吃饱,想涮菜还能叫店员。

店员拎着大铜壶,里头装着汤家吊的骨汤,给干锅里加汤,若是口味重些的,再放一小块火锅底料,点了涮菜继续吃。

哪怕是下一把红薯粉、土豆粉、面条,那都是香极的。

小酒楼的酒也好,一瓶高粱酒,一瓶梅花酿,去年过年期间,汤老板摘了冬梅酿的梅花酿。

酒量好的点瓶高粱酒,悠哉涮着菜,时不时抿一小口,一杯酒下肚,听到旁边有人谈起迁都,不由加入其中话题——

五哥小酒楼就是这般,没人觉得奇怪,你要是嫌吵、不想同人聊天说话,那往二楼去,二楼安静的雅间多,大堂里大家都是如此,比那说书茶楼还热闹。

“茶楼喝一肚子茶,也没劲。”

“还是小酒楼热闹有意思,来碰一个。”

“迁都那皇帝老爷住哪里?”又有人把话题扯回来了。

有人笑着拿手指点对方,“你看你,什么皇帝老爷,那是圣上,圣上住的自然是皇宫了,哪里像咱老百姓,住屋子。”

“甭管屋子还是皇宫,总得有地方住吧?我瞅着像是住北面,北面那些宅子大呀,没准住卫家。”

“……”有人嗤笑,“越说越没影了,圣上是天子,哪里有天子住臣子的家?”

“那总不能来咱们安业坊吧?”

这显然是拿话逗趣呢,大堂乐哈哈一片。

圣上住哪里呢?

汤显灵也好奇,奉元城说是大,那是跟时下城池比,现如今城里被规划的四平八稳方方正正,真没富裕地方盖皇宫了——要是说盖个三进四进五进院肯定有地方,但是皇宫的话,规格很高,除非是拆掉几个坊重建。

想到此,汤老板也有点发愁,回头就跟铁牛叨咕:你说拆那儿啊、世家不好动动老百姓的屋子给赔钱不、咱家位置还不错不会拆咱家这片吧。

铁牛见夫郎越想越害怕,说:“不会。”

“咋就不会了。”汤显灵有点怕。

新帝什么行政风格,大家都不知道——这才上任第二年就大刀阔斧说迁都,谁知道是昏君明君,万一是个要盖摘星楼、酒池肉林的昏呃呸呸呸。

“算了算了还是别多想了。”汤显灵心里呸了三下,窝在铁牛怀里抬头很郑重认真说:“我希望咱们新帝是个仁厚爱护百姓的明君仁君。”

铁牛抱着显灵,“我也希望。”

小老百姓过日子,靠老天爷,也靠当权者政令。

汤显灵的揣测担忧也是城里普通百姓的担忧,大家脑洞很接近的,不过没小半个月,小酒楼就有人得到了消息。

汤老板也知道皇宫位置建在哪里了。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圣上迁都到咱奉元城,这哪哪都是地儿,还愁盖不下一个皇城?”

“往北——”

“真拆北面哪几个坊?那也好,跟咱们小老百姓不牵扯。”有人一听嘴快打断了,北面住的全是世家当官的。

想想也是,皇帝老爷瞧不上他们平民百姓住的地儿。

最初说话的那人挥了挥手,“什么啊,你就光盯着卫家顾家黎家那几处了?再北——”

“再北就出城了。”

对方一笑,“可不是出城吗,皇城皇城,那道城墙门也不拆,以后就是隔开圣上和寻常人住处的城墙了,再往北加盖……”

汤显灵听完了这位说法,扭头就跟铁牛说:“先前是我东宫娘娘烙大饼,皇帝老爷使金锄头了。”

现如今动了奉元城现有的格局,直接加盖。

“不然真住不下。”、“咱们奉元城才多少当官的,要是成了都城,你瞅瞅渌京多少官就知道了。”

“不光是往北加盖,还有南边那边靠湖的,全都要扩。”

“到时候咱们奉元城人比现在多,要热闹起来了。”

迁都这事,不光是当权者和京官们忙,底下百姓机灵的已经想着做‘渌京人’的买卖了,最近奉元城出了不少渌京口味小饭馆,还有就是奉元城房价炒高了,跟着渌京比肩。

汤大老板每日在大堂留一会就能吃到各种迁都相关的瓜。

大到房价,小到吃食穿衣款式花纹首饰等。

就连遇春都未雨绸缪问:师父咱们也琢磨琢磨渌京人口味吧。

汤显灵和铁牛在渌京待过两个月,最初刚到时对渌京饮食很好奇,连着吃,后来有点受不住便租了院子自己做饭吃。

“渌京口味偏甜一些。”

“那会还没辣椒,所以是用酱油烧放一些糖,茶水上百姓们多饮擂茶——就是把烘好的花生瓜子仁坚果擂成粉,冲着喝,记得放糖。”

咸甜口的。

汤遇春:……

汤化吉微微张着嘴巴。

“这能好喝吗?”汤遇春持怀疑态度。

汤显灵回味了下,“我头一次喝觉得还蛮好喝的,后来我改良了下,还炒了面粉,弄成了油茶,别放糖,吃咸口,那边也有炸圈子,比捻子能焦脆一些,泡着吃挺香的。”

说了一通,汤显灵想跟崔大宝教一手,他家朝食店不然推个胡辣汤油茶之类的?反正是面向坊内食客,要食客自带碗,只打包不提供店内食用。

“那他们多吃甜口,以后来了奉元城,咱家都是麻辣菜,这可咋办。”汤遇春提前发愁了。

化吉也担忧酒楼生意。

汤显灵笑笑,温声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渌京人到了奉元城起初肯定各种不适应,馋着惦记着渌京饮食,但是时日久了,肯定也会习惯适应了咱们这儿吃法。”

就好比奉元城百姓爱吃羊,那是因为这里秋冬有些漫长严寒,吃羊肉补身体、驱寒,喜欢放些胡椒,排汗快,还有辣椒接受度也高,都是因为驱寒嘛。

渌京水多,吃河鲜多,什么鱼虾蟹鱿鱼等等,烧菜酱甜口,河鲜多清蒸,面条汤都是鱼汤做打底的多。

“咱家也不是没口味淡的菜,这样吧,到时候再推出一两道清淡河鲜大菜就好了。”汤显灵想了下,不如也融入一下。

反正他家也不是奉元城正宗菜,他家都是融合菜——什么都做,看汤老板最近想吃什么。

太平二年这年不光是小酒楼忙碌,整个奉元城都是忙碌还有点‘乱糟糟’的一年,明显南来的商贾多了——房价是实打实的高了。

汤珍都有些后悔,当初只买了两间铺子,应该多买些,后头二娘三娘四哥儿长大了,到时候可贵了——

汤显灵听得囧囧有神,说:“我的好二姐,三个现在才多大,别操太长远的心,这房价被炒的虚高,我觉得肯定会有一段时间的落,那会抓住时机买。”

南来的商贾财大气粗的不在意房价买房,也有不愿意做冤大头的,干脆租房。

汤显灵先前在丰乐坊买的两处二进院,一间是员工宿舍,隔壁院子就租给了南方商贾一家,每年租金都要五十两。

以前没这般贵,以前能租个三四十两,现在房子炒的贵,房租价钱也提了提,汤显灵将房子交给中介去租,也说了,价钱差不多就行。

这般,汤辣辣每年束脩起码够了。

这一年,甜甜出嫁,酒楼停了三日工,没停工之前,汤老板还贴了请假告示,打了一周的九折,每桌都送一盒喜糖。

汤老板自己做的,花生糖、牛轧糖、杏仁糖。

食客都高兴,得了糖,吃饭还打折扣,纷纷拱手道喜。

“恭喜啊恭喜。”、“汤老板家大侄女嫁到哪家了?”、“是汤大娘吧?”

汤显灵和铁牛乐呵呵回话谢谢啊,是溯泉人如今在奉元城谋职……

“原来是周师爷,我就说乍一听名字耳熟。”

“好亲事,周师爷有才,汤大娘子有貌,可谓是郎才女貌。”

“人家汤大娘子不光有貌,也算的一手好帐,算盘珠子扒拉的快。”

“反正是好姻缘。”

周师爷在衙门谋职,虽说没品级,但总不会让自家娘子以后还要去哪家当账房吧?汤大娘子会算账以后也用不了了。

停工三日之前,小酒楼这儿给食客提早预告放假,蒋芸也可忙了——提早一个月就开始捉了辣辣来写请帖。

蒋芸在安业坊没认识几个熟人,这边屋子大,家主都不像八兴坊那会没事里串门走动,这边隔壁家主长什么样蒋芸都不清楚,倒是买菜的仆从蒋芸认识聊过些。

“请香萍来吃席,还有他男人也一块,让他领着娃儿来。”

“还有巧莲、邹菱、三娘。”蒋芸跟辣辣数着人名。

汤遇春一听卢三娘的名,眉头就蹙了下,但看师奶不在意,便只能背地里跟化吉念叨:还叫她来干什么。

化吉是他师姐的小狗腿,可了解他师姐了。

师姐面冷心热嫉恶如仇又特别特别在意师父在意汤家——其实不光师姐如此,他也是。

鬼门关上师父捡了他回来,他没家了,这世道孤零零就他一人,师父给了他一个家,教他手艺,师姐和辣辣对他来说就是亲姐和亲弟了。

“师奶年龄大了,如今又是甜甜姐大日子,老人家到了这儿没有熟人说话走动,师奶无聊时肯定是会想想从前旧人,就是以前吃不到一个锅,许久未见,肯定也觉得能吃一个锅了。”汤化吉说。

汤遇春:“哼哼,你现在说话口风挺像师父的。”又去拍了拍师弟小脑袋瓜,“算你过关,算啦,大喜日子我也不会给谁甩脸子的。”

“师姐,你拍我脑门,也特别像师父。”

这可把汤遇春夸高兴了。

其实她也知道,师父心肠好大度,当年招卢三娘进饭馆怕是也会料想到有这么一天——手艺都学到人家手里了,又是能安生立命挣钱的手艺,人家要干背着偷摸就干了。

好歹卢三娘还问到了面上,还给师父交了钱。

再说了,女郎嫁人——真有点赌,跟着夫家孩子绑定成了一家子。汤遇春感叹完,斩钉截铁说:“我才不嫁人,就算是嫁人,也得娶个小男郎来,跟着我一道孝顺师父师公一辈子。”

汤化吉:“师姐你好本事,我信你。”

汤遇春拍拍胸脯,自然了,又说:“你别管我,你要是想嫁了,咱们给你挑个好的。”

“……师姐,我不想这事,我还是喜欢现在日子。”汤化吉说。

对嘛对嘛,她也喜欢现在日子,在家多舒坦。

周滨是师爷,家底还挺丰厚,请了做席面的厨子,也就是大圆来操办,一桌子预算二两银子,愣是摆了十桌。

婚礼前两日,张叔王阿叔带着海牛来了,拎着贺礼,一张漂亮的鹿皮,张怀笑呵呵说:年纪大了这可不是我打的,是海牛进山打的。

汤显灵:牛哇,海牛啥时候进山猎到的?

去年秋日那会。

三姐、大姐带着孩子们都来了。

到了新婚当日,袁大人来主持婚礼仪式,接了甜甜到周家——因周滨要娶妻,以前是租的院子,去年二人谈好了便买了宅院。

这也是去年买的,今年买的话,起码要贵五百两。

宋杰听闻后,还打趣:娶妻好吧,汤大娘子旺你呢。

周滨说:不求什么旺不旺,只要我不晦气克她就好。

宋杰:又来了,大喜日子将近,别说这等晦气话。

离新婚日子越近,周滨越是胆战心惊提心吊胆,可算是顺顺利利拜堂成功,他和甜甜歇了会,院子里传来香气,二人出了房间到院子招呼亲朋好友用餐。

蒋芸最高兴了,以前不爱喝酒,今日都喝了几杯,招呼八兴坊熟客吃好喝好,面对陈巧莲、周香萍的夸赞贺喜,蒋芸面上压不住笑,说:“可不是,甜甜找到了周滨,我是高兴的。”

“她日子过的好,我就放心了。”

“这些年,我二娘东奔西跑不容易,甜甜最乖知道她娘不易,帮衬家里许多,她是我看大的,现在可算是好了,我也安心了。”

“我就是死了——”

周香萍忙握着蒋婶的手,“大喜日子,婶子你说什么呢,高兴糊涂了。”

蒋芸喝多了,确实是高兴糊涂了,回过神忙说:“对对,乐糊涂了,还是香萍懂我,大喜日子不说过去那些不好的话,过去都过去了。”

“可不是嘛,婶子现在都是好日子,二娘生意顺当红火,八兴坊丁一坊妇人夫郎都敬佩,汤老板买卖做得大,带着你住大宅院,你家大娘又孝顺时不时进城瞧您,就是三娘,我瞅着还跟个没嫁人的小姑娘似得,这是日子过的顺畅好啊。”周香萍连着夸。

蒋芸一想,香萍说的句句在理,现在她还有什么操心的。

好事都是好事。

大家吃吃喝喝,都乐呵呵的。

小酒楼放三日假,参加完甜甜婚礼,还有前一日的筹备,说来说去真闲着就一日。汤老板大早上摊在竹榻上不起床,翻了个身,说:“结婚还挺好的。”

不是结婚好,铁牛看出来了,夫郎这是喜欢放假。

他给显灵捏捏肩膀。

“不如缓几日开门?”

汤显灵摇头不干,“还是得有点上进心。”

“你已经很上进了。”

汤显灵翘着二郎腿,看铁牛说这等违心话,不由眉眼弯弯笑说:“放眼看去,就是吃食摊子都没双休过,咱家日子节奏已经很缓了。”

铁牛还要再说,汤显灵突然问:“咱们俩结婚是不是有十年了?”

“今年第十二个年头。”铁牛答。

汤显灵:“……”他又看了看铁牛,仔细的看,“我咋感觉咱俩还像是刚成亲那会。”

“你没变啊。”

铁牛听了心里高兴,“你也没变。”

二人感情一如往昔,多好。

俩人今日腻歪,不做饭,就在家闲散摊了一日,彻头彻尾‘摆烂’放松了一日。

天气略凉快些,汤显灵听食客说,最近要挖河——政府征工人,不给工钱但管饭,农籍可以免粮税,城里百姓则是可以免人头税。

也算是有点补偿了。

酒楼客人闲聊,有人说还好给免了些税,有人则是连连摆手说可不敢去,挖河床开河道要累死人了……

“不像啊,如今还给免税,不是强征,说明官老爷还是把咱们百姓当人看的。”

“你要去你去吧,反正我不去,不缺这几个钱。”

来汤家吃饭的下馆子的自然不缺这个钱,但有些百姓是真的心动,家里出一个壮丁就能免来年五亩田的粮税,这可是好事情啊。

还有城里的人头税也是,不是免一个人,而是免四人一户的人头税。

大家七嘴八舌谈征人政策,说了半晌,躲在柜台吃瓜的汤老板实在是没忍住,问:“为啥要挖河?挖那一段?”

“???”、“!!!”

“诶呦汤老板啊,您可真是吓死我了。”

“一不留神的您是从哪儿蹿出来的。”

汤显灵:微笑。

不能说他来了好一会,铁牛通知他,今日又有迁都的‘新瓜’吃,他来听听啥东西。

“对哦什么河?”、“咱们奉元城周边没河啊。”、“最近的就是亭江府了——”

“就是亭江府挨着的渌河,之前不是往另一头流去么,现在政令说引一处到咱们奉元城相近的地儿,这样走水路就方便了。”

汤显灵听了心想:虽是说挖河分流劳民伤财,但是挖通了,南北往来更方便——最最关键是,以后吃河鲜更方便了。

除了挖河道引流,还有修路,扩建。

整个太平二年从圣旨下达后,奉元城像是‘活’了起来——也不能说是‘活’,先前这座城就很有生机活力,现在只能说‘卷’、‘忙’。

后来大姐进城,汤显灵才知道林大郎跑去挖河道了,他因听食客说挖河道艰辛会死人,其实也有点心惊胆战,但不好多说怕吓着大姐。

“家里也不是穷,咋就让大郎去挖河道了?”

汤巧说:“他成家主意大,他媳妇儿也有了身子,马上就有老二了,他想顶着门户,闲在家不如去挖三个月河道,起码明年能抵五亩粮税。”

“远吗?”汤显灵看大姐也操心,眉宇间皱纹都深了,发丝也白了。

汤巧:“往西南去大半日的路。”

“那我让铁牛时不时去看看,给孩子捎点吃的。”汤显灵安抚大姐。

汤巧一听拒绝了,说:“我想跟你大姐夫去那边做吃食,听人说上头是管饭的,但没啥油水,都是白菜窝头,想在你这儿买些火锅底料,现在天冷些,吃点热的口重的好下饭。”

这自然是没问题了。

大姐也是为了孩子豁出去了,以前不喜欢做买卖,现在大郎为了家里生计这般下苦力,大姐不忍。

自家的买卖,汤显灵给大姐成本价出的火锅底料,不过大姐没压这么低的价,还给他多付了五十文,让他赚五十文。

汤显灵可生气了,说:你这是臊我,回头咱娘要打我的。

汤巧闻言笑了,而后不提多付五十文这等话。

她和男人在河道边扎摊子卖大炖菜,每日卖两大锅,因沾了个红油麻辣味,卖的也不贵,生意可好可抢手了,不光是征工吃,还有管事也来买。

此地距离城远,四处无人烟,难得有个摊子卖吃食,又有油水味道也重,发下来的窝头掰碎了泡进热乎乎的大炖菜里,吃完就有力气干活了。

……

太平三年,初夏。

奉元城更多南方人了。

东西市几个酒楼各有招数,清淡菜单多了,河鲜也多了,甚至还高价请了渌京那边的厨子,生意口碑一下子旺了。

主要是南方商贾夸的多。

“之前还说奉元城有个小酒楼,我去吃过,他家辣菜多,我吃不惯,论起排面来,还是玉满金楼。”

“他家还请了渌京大厨,真是家乡味了。”

“好吃好吃。”

“到底是正经酒楼。”

“小酒楼的烧烤,都坐在外头吃,不雅啊。”

“太辣了,光吃着肉,人也瞧着肿肿囊囊的。”

汤遇春那些日子着急的上火,在院子呸的骂:我还吃不惯甜酱口呢、你吃不惯辣子就说辣菜不好吃咋脸这么大、我看你本来就肿肿囊囊的!

本来小姑娘就在青春期,之前从没叛逆过,因这事搞得小孩一脸疙瘩痘痘。

汤显灵见了都不知道怎么说他家这个大徒弟。

“黄连水化吉你看着你姐喝。”

“晌午不许给遇春吃肉,就苦瓜炒蛋,下点绿豆稀饭,饿了就吃荞面馒头。”

汤大师父警告全家,不许偷偷给遇春塞吃的。

全家:嗯嗯嗯,肯定,听你的。

晌午这顿汤遇春一套败火套餐,下午时,汤辣辣背着小书包回家,鬼鬼祟祟先往遇春姐屋里去,从书包里掏出一只蒸肉饼。

“油炸的太燥热了,清蒸的好,我选的瘦肉饼。”汤辣辣认真说。

汤遇春:……吃不下去啊。

汤辣辣眼巴巴看遇春姐。

“行叭,谢谢你,我吃。”汤遇春干巴巴啃着饼,这饼滋味还不如师公做的,不过是辣辣心意,也好吃。

没一会化吉端了绿豆牛乳过来,小声说:“师奶给里头还放了燕窝一起炖的,师奶说姐你悄悄喝了。”

甜甜前段时日诊出有孕。

蒋芸不是那种吃燕窝的人,听到大孙女怀了有了身子,她在这边住久了,听周边仆从说怀有身子吃燕窝补品好,因此蒋芸拿了自己私房钱买了一些。

这是还没给汤甜甜送过去,先赶上了遇春火急火燎爆了一脸痘痘,其实还挺严重的,遇春皮肤不算黑不算白,健康肤色,现在下巴脸颊全是痘痘红疙瘩。

汤显灵还带遇春去西市药堂看过——

大夫给开了点外涂的清凉药膏,防止遇春觉得痒抓挠,剩下的就是要遇春喝些败火下火食物。

连着吃了三日,遇春比苦瓜还苦瓜。

汤师父哪能不知道家里辣辣和娘的行为,是睁只眼闭只眼——给遇春开小灶的食物都还算清淡些,他扭头跟铁牛说:“遇春脾气哦,真是跟牛一样倔了。”

“还卷。”

“那几家酒楼生意好就好呗,咱家也不差——不是跟他们比什么。”

“你说争强好胜其实也好,年轻人嘛谁没个傲气了,遇春又不会背后使阴险手段,可她把自己气的上火,真是……”

汤师父又护短又无语。

他家又不是钱,哪能人人都爱,再说了来他家蹦跶故意说这些话的,汤老板怀疑是几家酒楼请的‘水军’来吆喝的。

因为这几位生脸客人吆喝完了,还真有食客好奇渌京厨子做的地道渌京菜是什么滋味——没吃过,想尝尝人之常情嘛,正常。

人家火爆就火爆去,结果大徒弟把自己气的上火。

铁牛听显灵说话,最初还跟他生气呢,说着说着把自己劝好了,说:我瞧着遇春的脸没起色,不然明日再去看看大夫开点药吧。

“不用。”汤师父拿捏自家徒弟还是拿捏得准,“她那就是心病。”

然后双休时,汤老板也没带大徒弟看病,喊了俩徒弟跟他去西市拎海鲜,回来一头扎进大灶……

下一周,小酒楼推出了一道大菜。

海鲜佛跳墙——汤显灵简易自制版,还有一道葱油鳝丝面。

还有一道抹茶系列,抹茶牛乳、抹茶点心。

汤遇春脸上的痘也下去了,真是‘药到病除’。

她师父神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