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沙如雪!燕山月似钩!”王雪娇在飞机即将到达曹家堡机场的时候往下看了一眼,只见下面一片黄,见不到一点绿色。
“现在刚开春,没什么植物,跟你们绿藤没法比。”列英奇笑道。
列英奇是个大方的老板,公司开介绍信,给王雪娇和张英山买了飞机票,还安排人开车把轩辕狗剩送过来。
“不是没植物哦是沙尘暴”王雪娇曾见识过两次沙尘暴。
一次在北京,打算第二天去看刚上映的《满城尽带黄金甲》,结果早上开门一看,停在路边的车顶上那土层厚实的可以种花了。
天涯论坛对此锐评:这是电影的宣发手段满城尽带黄金土!
后来听北方的小伙伴说,小时候,冬天和春天出门,都必须用纱巾把自己的脑袋围得像准备出门打劫似的,不然那鼻孔就没法要了。
一次在敦煌,旅游的最后一天,人在戈壁上,远远地看着黄色的沙尘暴就像一堵墙似地压过来,跟灾难片似的。
飞机快要落地,空服人员推了一辆小车过来,挨个派送本次航班的附赠礼品。
送的是个钥匙扣,吊着一个两根手指那么宽的地球仪,在太平洋的位置写着“中国民航CAAC”,那地球仪相当的粗制滥造,南半球和北半球的连接处有一道明显用胶水粘起来的连接线,感觉手一捏就能实现手撕地球。
王雪娇那双闲着的手,再次展示了何为“手欠”。
后面有工作人员说:“好轻,里面是空心的吧?”
王雪娇把半截地球仪的壳拿给他们看:“对。”
张英山十分好奇:“怎么打开的?”
他以为有什么机关。
王雪娇默默扭头:“就这么打开的现在合不上了呜呜呜”
刚到手,她还没玩够呢,就被捏坏了。
王雪娇伸手向空乘挥手:“还有没有了?这个坏了。”
穿着红色制服的空姐非常抱歉地告诉她:“对不起,已经发完了,还有这种您需要吗?”
一个钥匙扣上吊着菱形的有机塑料牌牌,写着“中国民航CAAC”更没劲,这个牌牌都不能用来溜门撬锁,还不如身份证有一定的实用价值。
“算啦,谢谢啊。”王雪娇惆怅地看着两半个壳。
张英山把自己手里的给她,自己把坏的钥匙链接过去:“我有502,一会儿试试把它粘起来。”
“化妆师真是什么都有呢”忽然,王雪娇想起了什么,懊恼地抓了抓头:“坏了,我忘记带纱巾了。”
她不仅没带纱巾,也没带口罩,嘴上说着来吃沙子,收拾行李的时候,把这事忘了个干干净净。
“我带了,借你用。”张英山轻声说。
“啊?你为什么会带?”王雪娇开始反思自己竟然不如男人精致。
张英山奇怪地看着她:“不是你说的吗?说西北冬春会有大风沙,叫我带上能把脸完全遮住,连鼻孔都不露的东西,还叫我多带点保湿的护肤品,不然受不了。”
王雪娇迷茫然的眨了眨眼睛:“我什么时候说的?”
“就是买《丁丁历险记》的那天,路过教堂门口的时候,你说的,还吓唬我,说风吹在脸上会裂开血口子,特别特别痛,还说如果我不听你的话,痛哭了不要来找你,你不会安慰我,只会嘲笑我。”
“我说的?我有这么坏的吗?”王雪娇露出天真纯洁老实的笑容。
以她的性格,她确实会这么说,自己踩过的坑,希望别人不要踩,不过大多数人是不会听的。特别是男人,自恃皮糙肉厚,不涂不盖才是真男儿本色,所以她才会努力吓唬他。
张英山果然记住了,也听进去了。
张英山温柔地望着她:“你说过的话,我都记得。”
“哈哈记性不要这么好嘛。”王雪娇干笑两声。
飞机落地之后,王雪娇明显感觉到皮肤一阵刺痛,像是水份要被抽干,赶紧从口袋里摸出一盒最厚实的蛤蜊油涂上。
九十年代国家还没有下大力气整治水土流失和土地荒漠化,额济纳、毛素乌、还有离北京七十公里的天漠,都是呼呼的飞着沙。
同行的工作人员里有从绿藤过去的道具师和服装师,他们头回见到风沙漫天的样子,一个个脸上都挂着兴奋:“这就是黄沙百战穿金甲吧!太美,太有气氛了。”
来接机的当地人的表情,如同南方人在回南天黄梅季的时候,听见外地人欢呼“这就是江南烟雨吧”。
司机小声嘀咕:“过几天你们就不这么说了。”
第一天还是在西宁市内,先适应一下气候,第二天演员们见见面,剧本围读会,第三天再出发。
列英奇还要去处理一下公司的事情:“你们要是想出去逛逛,就叫小朱开车送你们去,周围有塔尔寺、青海湖,一天就能逛完。”
张英山对逛景点没兴趣,他看着王雪娇:“你想去吗?”
“现在太冷了,青海湖就是一大片湖,风特别大,算了吧,去塔尔寺看看就好,我对佛教造像和艺术还是很有兴趣的。”
王雪娇根本不是对佛教造像有兴趣,她是对塔尔寺里的酥油花有兴趣。
酥油花是用酥油做的各种雕像,站在供着酥油花的房间里,四面八方都是浓浓的牛奶香味,特别好闻。
时间快到中午,司机小朱本想带他们回酒店吃饭,王雪娇请他找个吃小吃的地方把他们放下就行,他可以回去休息,他们自己会回酒店的。
此时不管是莫家街,还是大新街夜市,都还没有成气候,小吃最多的地方,还是与农贸市场相连的地方。
小朱把他们带到了附近最大的农贸市场,里面东西挺多,卖肉的、卖菜的、卖日杂的,卖小吃的一应俱全。
“就这吧,有酿皮和羊杂汤~”王雪娇和张英山在一家小摊前坐下,旁边还有一家在卖焜锅馍馍,这东西远看像戚风蛋糕的亲戚,圆圆高高的,近看像几个大号花卷被挤在一起,上面还有黄黄绿绿的香豆粉。
老板娘年纪挺大了,头上裹着黑色的头巾,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脸上都是风霜留下的痕迹,手上倒是没有什么裂口,大概是天天糊着一层厚厚的羊油,保住了手上的皮肤。
王雪娇在店里坐下,点了菜。
店面没有任何装饰,曾经白色的墙也被煤炉熏得发黑,整个店里最亮眼的是一片蓝色,那是正面墙上贴着超大号的海报,海报上的图案是土耳其伊兹坦布尔的蓝色清真寺,以及水光潋滟的博斯普鲁斯海峡。
“咦?蓝色清真寺耶~”王雪娇拉着张英山看,“离这边不远就有一个地下水宫,水宫里有两个石头雕的美杜莎头像。”
老板娘不无羡慕地问:“你去过?”
“嗯,土耳其挺有意思的。”
老板娘看着海报:“我也觉得它很美,不过连它在哪里都不知道。”
这会儿,全中国也没几个人知道,王雪娇笑道:“只要想去,总有机会去的。你们不是也讲究一生要去麦加一趟嘛,去麦加的时候顺便路过一下就好了嘛。”
在全国人民还没有普及“新马泰”概念的现在,青、疆就已经组织他们去麦加了,就是路线相当的迷惑:从乌鲁木齐集合出发,人先到北京然后再“技术经停”乌鲁木齐,再落巴基斯坦,最后到沙特,进麦加。
不过再过三年,也就是1995年,新疆就有了朝觐包机业务。
只要钱到位,七小时,乌鲁木齐直飞麦加。越夏朸木各
就是这个“到位”并不容易,这年头去一趟麦加,比买套房还贵,对于普通人来说,要倾尽几代人的积蓄,才能凑足。
老板娘点点头:“麦加,也很远哦起码要存到两万块才能去。”
王雪娇看着这小店并不大,跟她当初摆的小摊气质差不多,便问道:“你家里人是不是在别的地方还有店啊?开店好啊,手上的都是活钱,很快就能攒够了。在哪儿开的?我们可以去照顾照顾生意呀?”
老板娘对这个明艳善良的姑娘心生好感:“嗯,不过我的丈夫不是开小吃店的,他是开大车的。”
王雪娇感叹道:“货车司机啊,那是辛苦,好长时间才能回来一趟,路上安全吗?”
大货司机辛苦,但挣得也多,九十年代的大车司机只要能吃苦、脑子活,一个月一万多块不是问题,最大的威胁就是车匪路霸。
老板娘似乎对安全完全不在意:“安全,他们车队都有安全员押送的,带枪哩!”
带枪?王雪娇心念微动,又问道:“跑哪条线啊?”
“南方,那边的有钱人都喜欢吃我们这边的鸟肉。”
王雪娇故作好奇:“什么鸟肉?好吃吗?你这边有吗?”
“我这不卖,贵的很呢,这边的人吃不起。一只猫头鹰买进来就要五十块钱。”
王雪娇确认了猜想,脸上露出鄙视的表情:“猫头鹰?那东西能吃啊?想到那张脸就吃不下去。”
老板娘马上介绍:“能啊,广府那边非常喜欢吃了,听说那边的大酒店里,会把猫头鹰跟天麻炖在一起煮汤,能卖到一千块一份!还是那边人有钱啊,我们这边真的太穷了。”
说到一千块一份的时候,老板娘的双眼放光。
跟一千块一份的猫头鹰天麻汤相比,她这一块钱一碗的羊杂汤,什么时候才能挣到去麦加的路费。
旁边卖焜锅馍馍的老妇人听见了她们的对话,也是一脸羡慕,她那么大一个馍馍,也就卖两毛钱,虽然利润率挺高,就是一天也不可能卖上万个馍馍啊。
“要是我儿子也会打猎就好了,哎,他爷爷打得可准了,他一点没学会。”
王雪娇继续跟老板娘套话:“一千呀!这么贵,那你吃过没有啊?什么味儿啊?”
“没吃过。”老板娘摇摇头,“哪吃得起啊,你要是想吃,我让他带一只回来?”
“不用不用,带回来都不新鲜了,他们在哪儿打的啊?我直接去那边吃不就行了。”
老板娘摇头:“他们满山跑的,你一个小姑娘,上哪儿去找他们。”
王雪娇试探了半天,最后得出结论:老板娘也不知道具体的交易内幕。只知道他们是去“野地”里打鸟,然后运到南方高价出售。
不过她丈夫枪法不行,不能当猎手,嘴皮子不灵,也不能跟人谈买卖,只能埋头开车,对细节知道的事就不多。
再加上他们相信“如果不想让整条街的人都知道,就不要把秘密告诉妻子”,老板娘就知道得更少了。
王雪娇心中大叹可惜,现在知道的这点消息,毫无意义。
不然,要是能吃一顿羊杂汤,就能大破盗猎团伙,收工回家,拿个二等功什么的,那该多美啊~
吃完喝完,天已经黑了,王雪娇和张英山起身告辞。
回到旅馆,张英山问她,有没有对老板娘一家子起恻隐之心:“南边靠政策发财了,西部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起来,再辛苦,也赚不到大钱。”
现在是经济转型期,同一个城市,有人下岗,有人一个月工资两三百,有人倒一倒货,就是十几二十万的进账。
东部和西部城市更是差异巨大。
穷了一辈子,现在忽然发现身边就有赚钱的路子,见钱眼开几乎是必然的结果。
至于法律
1860年托马斯邓宁所著的《工联和罢工》里早已有了明确的阐述,并被引用在《资本论》中:有了百分之五十的利润,就会铤而走险;有了百分之百的利润,就敢于践踏人世间所有的法律;有了百分之三百的利润,资本甚至敢犯下任何罪行,包括冒着绞首的危险。
“没什么特别强烈的恻隐之心。”王雪娇耸耸肩。
“如果他们是饿得马上要死了,才打死一只一级保护动物填肚子,我一句话不会说,需要的话,我还能假装看不见。
但是,他们是为了攫取巨额利润,如果想要让家庭脱贫致富,就可以什么都干,那迟早有一天会变成我穷,银行里有这么多钱,为什么不能分给我?
抢了银行的人出来,也变成富人了,旁边的穷人也可以来一把劫富济贫。
被济了贫的人也富了,更穷的人又可以再抢。
拳头大的人,年轻的时候想抢谁就抢谁,等年纪稍微大一点,或者受伤体力不支了,又被别人抢光,那人活的真还不如一万年前的原始人了。”
如果犯罪的人为了百分之三百的利润,不惜一死,那王雪娇就会如他们所愿,送他们一程。
“再说了,老板娘他丈夫如果真的只是司机的话,那也罪不至死,最多算个从犯呗,要罚款也罚不到他头上,运正经的东西都能月入过万,运不正经的东西,不知道能多拿多少钱,说不定一个月顶我一年的工资呢,我去同情他?谁来同情我?他们用的枪都比我用的好”
王雪娇顿了顿,垮着脸:“我想去化隆抢劫,呜呜呜化隆那边的枪都是纯美械呢,比我这个破枪好,哼。”
合浦的打版枪是从港岛进来的,化隆的打版枪是当年老蒋送给某马姓军阀对付红军的美式装备,仿制枪支的起步水准就很高。
现在已经真假难辨,而且紧跟时代步伐,八十年代的新货M9的仿制版都有,比五四式和六四式强到不知道哪里去了。
王雪娇见过它的威力,羡慕得眼睛发绿。
“要是老曾知道你这么说他为你特别申请的枪,他会伤心的。”张英山微笑道。
王雪娇凶巴巴地盯着他:“如果他知道,就是你说的。”
张英山配合地在嘴唇上比划了一个拉拉链的动作,站起身:“我去粘地球仪。”
王雪娇在收拾自己的背包,忽然发现背包里有一颗小小的透明圆球,捏在手上软软的,扔在地上能蹦起来:“这是我在印刷厂摆摊的时候买的,还以为丢了呢。”
忽然,王雪娇抬手把房间里的灯关了,张英山的胳膊冷不防被她拉住,被她用力一拽,倒在床上,再蒙上被子,紧接着她自己也钻进来,跟张英山脸贴着脸。
温热的鼻息打在张英山的脸上,他一动不敢动:“你要干什么?”
“看!”王雪娇张开手心,手里的弹力球发出幽幽绿光,“这个球是夜光的!”
张英山:“……”
看他无可奈何的样子太好玩了,王雪娇嘿嘿一笑:“你是不是想说,女人,你这是在玩火?”
张英山:“……”
“你是不是还想说,女人,你点的火,你来灭。”
忍无可忍的张英山一把揽住她的腰,对着那张得意万分的嘴唇亲了下去,许久才分开:“你说对了!”
“好啦,火灭啦,我要去看剧本了。”王雪娇站起来,背着她的小包,拿着弹力球回房间去了。
徒留火更大的张英山独自一人拿凉水降温。
第二天的剧本围读会,张英山也去了,他要根据其他人的气质,给王雪娇设计合适的妆容,不能让她一个人跟整个剧组格格不入。
王雪娇看到了导演卫健,还有饰演她母亲的演员云殊华、饰演丈夫的苏坚强、饰演小叔子兼情夫的彭玉、饰演公公的谢正义。
几个人的选角都挺贴历史,苏坚强看着就很懦弱,彭玉就是阳光帅气,很有精神但不太聪明的样子,谢正义是标准封建大家长的气质,与雄霸和依萍他爸有异曲同工之妙,人往那一坐,整个屋子都像是问案刑堂。
云殊华饰演的萧塔不烟是西辽的称制太后,实际意义上的皇帝,气场相当压人,王雪娇莫名觉得她往那一站,应该能喊出一句:“消灭人类暴政,世界属于三体。”
王雪娇给自己饰演的耶律普速完下的定义是:富二代,有野心和胆识,以及盲目的自信。
“为什么是盲目的自信?”卫导问道。
王雪娇笑道:“如果是我,要跟小叔子私通,怎么着也得先把小叔子一家搞定啊,南院大王家又不是控鹤府,是实权派的门阀贵族,这哪能让他们抓着把柄。何况杀夫也不能杀的那么明目张胆,好歹找个理由,潘金莲还知道说是得心痛病死的呢,比如往鼻孔里面钉一根铁钉,钉子扎进脑子里,从外面看,神不知鬼不觉。
就说他熬夜喝酒作乐,累得头痛病发作,死了,把血擦擦干净,就能下葬了,给他个体面的封号完事。”
卫导听完王雪娇的全套杀人计划,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余小姐真是想得太周到了。”
“那当然,熟能生巧嘛。”王雪娇非常自信地回答,她可是看了好多古代公案小说呢,特别熟!
“熟能生巧”苏坚强缩了缩脖子,手指也在自己的鼻子上摸了两把。
王雪娇赶紧解释:“看书看的!书里什么都有!”
“哦哦,原来是这样,哈哈哈”苏坚强打个哈哈就过去了。
云殊华对王雪娇的角色设计十分认同:“小余的想法很好,这样可以把两代人的性格特点区分开,也能为后面的结局做铺垫。”
谢正义其实是个“友情出演”的港籍演员,他的剧情加在一起也就一小时不到。
跟耶律大石聊定亲事宜的时候露个脸、婚礼上露个脸、劝大儿子上进、跟小儿子吵架、最后率兵攻入皇宫,搭弓射箭,把女主角射死,结束。
他是想借机来大西北玩玩。
一直听说大西北风景很美,但民风剽悍,让他既想来玩,又怕死,还不想跟旅游团,觉得不自由。
他跟狄靖远关系挺好,当他把即要又要还要的梦想跟狄靖远说了之后,狄靖远把他介绍给了卫健。
谢正义在港岛影视圈也是个万年老绿叶了,号称甘草型配角,一点点的戏都能让他带起来,卫健一听他的名字,便欣然接受。
围读完剧本,一位负责协调剧组与本地各部门关系的人开了一个“工作前会议”。
主要是告诉他们,这里是少数民族聚集区,要尊重他人的民族信仰,不该说的不要说,不该当着当地人的面吃的东西不能吃,不要跟当地人起冲突,以及生活和饮食方面需要注意的东西。
千万不要拿自己一贯的行为作风在这里做事,不要“我以为不要紧”“我觉得可以”“我家那边就不是这样的”如果不能百分之百确定自己的行为是不是对的,宁可不要与当地人接触。
“哇,好严格啊,跟坐牢一样啊。”谢正义听了向导将近半小时的“不许”“不能”“不要”,大呼受不了。
向导担忧地看了他一眼,又看了卫健和列英奇一眼,根据他多年的经验,这种现在听听规矩就觉得受不了的人,将来十有八九要惹出是非。
列英奇和卫健也只能劝他:“这是在别人的地盘上,小心一点。”
谢正义嘴里还在嘀咕:“怎么,不是中国的领土咩!这边这么特殊咩?”
“那倒不是。”王雪娇平静地看着他:“各地都有各地的规矩,在你们那里,给平辈的同事敬烟是怎么敬的?”
“就这样咯。”谢正义来了一个现场无实物表演,从虚空中拿出烟盒,抖了两抖,三根手指夹出两根烟,将靠外的一根烟递出去。
王雪娇又问:“那接烟的人是怎么接呢?”
“就这么拿啊。”谢正义理所当然的接过最靠外的那根。
王雪娇笑笑:“这根是陌生人拿的,关系好的人要主动拿里面那根,代表关系好。如果拿外面那根,就是代表着不把敬烟的人当自己人,很失礼的,还有敬酒”
“哦那个我知道,酒杯口要比别人的低,两个人哦,互相比着谁更低,我以为他们要趴到地上去。”
王雪娇摊开手:“所以咯,敬酒都敬到趴地上了,很可笑是不是?但是如果你不往下摆,对方又不高兴。”
“好啦,我懂啦。”
王雪娇又继续吓唬他:“少数民族地区,你是真的要懂哦。我跟你说,曾经有一个司机,在一个少数民族地区问路,他看到一个女孩子打着伞,遮着脸,他把人家的伞掀起来问路。结果,他就走不了啦!闹得很严重!”
“啊?把伞掀坏了?”谢正义坐直了身子,身子前倾,专注地看着王雪娇。
“不是,在那个地方,未婚待嫁的女孩子才会打伞遮着脸,掀伞代表对姑娘有意思,如果姑娘对男方也有意思,就可以马上结亲了,而且要住在女方家。
结果呐,那个司机已经有了老婆孩子,没有老婆孩子也不可能随便在一个村子里就这么结婚定居啊,他不愿意娶,这在当地就跟让女孩子未婚先孕一样严重哦,你说他能不能走?”
谢正义惊呆了,他从未想过有这么刺激的事情,脱口而出:“少数民族的规矩对男同胞真不友好。”
“谁说的,男女平等,我们还有个民族,现在还有走婚,给游客玩的走婚仪式是一个地方,当地人真正的走婚活动是另一个地方,有一个女孩儿特别想去见识见识真正的走婚仪式,就去了那里。
真有一个当地男人想她走婚,她也不懂,以为跟游客玩的一样,答应归答应,仪式结束就没这回事了,她答应了。
然后那个男人当天晚上就跟在她后面,要去她的旅馆跟她走婚,她吓得跑回丽江,男的也追到了丽江,最后报警,报警都没用呢,只能调解,还找了当地有权势的老人,才说服那个男的放弃。”
王雪娇说得绘声绘色,表情生动,佐以手势,把本来觉得无所谓的谢正义吓得不轻。
“还有,你知道离这里一百公里是什么地方是化隆啊你要是得罪了人,人家不跟你用嘴吵架,用枪啊”王雪娇用手指比划,声音低沉:“到时候,把你的尸体往戈壁滩了一扔,衣服烧了,尸体被狼拖回窝,你家里人连尸体都找不到。”
谢正义深吸一口气,他本来还想在拍戏间隙,自己驾车在附近的县市转转,玩玩,现在他决定放弃这个念头,同时又莫名的充满了对冒险的期待。
向导张了张嘴,他想解释拍片子的那个小镇其实没那么差劲,那块地方原来是荒滩,先有厂,后有城,虽然现在厂子搬了,但是留在当地的人也多是汉人,还是外来户,都是知法守望法的正经人,没有王雪娇说得那么刺激。
转念一想,还是继续让谢正义被吓着吧,不然他要是一听原来没事,谁知道他会干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来。
于是,向导也跟着沉重地点了点头:“余小姐说得没错啊。”
谢正义深吸一口气:“好吧。”
明天就要出发,今天是能在大城市采购补给的最后机会,王雪娇拉着张英山去商业区,打算买一些治疗过敏的药物,以及大瓶甘油,还有相对比较柔软的卫生纸。
“我带了。”资深光过敏战士张英山对自己的病情有深刻的了解。
“别人不一定带哦,带着呗。”
张英山想起刚才谢正义慌张的样子,笑道:“你吓唬我的时候,比刚才吓唬谢正义要严重多了。”
王雪娇对张英山说干裂开口的时候,说他的血腥味儿会把狼引来,半夜钻到他的房间,把他叼走。
“我那不是吓唬你,只是满足一下骗小孩的愿望罢了,你不觉得我说得特别夸张嘛?哪个成年人会相信。对谢正义,那才是真正的恐吓。”
“那么大的灰,不知道哪个倒霉蛋会被诱发哮喘。”王雪娇顺手拿起一瓶治疗哮喘的喷雾,一起拿去结账。
第二天一早,剧组出发前往拍摄地,那里距离西宁市区三百多公里,说远不远,说近不远,到地方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
导演去看片场的搭建情况,其他人在旅馆里收拾屋子。
旅馆是当初盐矿里的招待所,在此地算得上是一等一的顶奢。
但是对于几位来自大城市的演员来说,简直简陋得让人心酸。
窗户的密封性不好,外面刮沙尘暴,至少有一半会吹进屋来。
现在沙尘暴停了,但悬浮在空气中的沙尘也没放过他们。
在他们入住之前几小时才铺的床、放的被子、拖的地,现在已经蒙上了一层黄色尘埃。
轻轻拍一下、打一下,灰尘就会像被唤醒的妖精,在阳光下骤然腾起,钻进鼻腔,开始作乱。
不知是从哪个房间开始,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喷嚏声。
接下来就是干燥的考验,大西北那只有10%的湿度,对于常年生活在湿度80%地区的谢正义来说,简直是要了亲的命,鼻腔内部干得像要裂开。
他出门想找服务员要点温水洗洗鼻子,打了一声招呼:“唔该!”
服务员转头看着他,他刚一张嘴“我”,就感到一股温热的暖流从鼻腔里冲了出来,他随手一摸,一手鲜红,把服务员也吓了一跳。
流鼻血的不止他一个,王雪娇把甘油分给大家一点,让大家凑合着用用。
助理记下大家要补货的清单,打电话让西宁的人赶紧买了送来。
“谢谢你啊,不然现在我整个人都要裂开了刚才我终于体会到你说的铁钉钉在鼻子里是什么感觉。”
本来卫健还说让大家去看看片场,走位,找找感觉。
结果不仅是皮脂层薄的女演员,就连皮糙肉厚的男人都觉得被风吹得受不了,嘴唇已经干到必须涂东西,不然一笑就疼。
女三号说得更有画面感:“我觉得我就好像是被美杜莎看了一眼,然后有人对着我的脸砸了一锤子,我的脸一片一片的裂开,掉在地上。”
这种感觉,王雪娇第一次去新疆的时候也有过,她深刻理解,没有护肤油的脸就像一盘沙,走两步就散了。
不愿意跟干燥空气短兵相接的其他演职人员都蹲在旅馆里面,王雪娇和张英山则把头裹得像要去打劫似的,出门逛去了。
整个小镇除了灰大一点之外,各种建筑都很新,新的就像所有刚刚开盘的小区那样。
这里有一大块盐湖,主要产业都是围着盐展开,不像几个石油小镇,在八十年代末由于石油资源枯竭,前几年就已经开始了大型搬迁工作,像冷湖油田小镇之类的,主要人口已经搬光了。
盐湖的资源则相当丰富,一直到四十年之后,盐湖还在源源不断的出产与盐相关的资源。
王雪娇和张英山把小镇逛了个遍,发现这里的民房很多,各种小作坊林立。
有提纯卖盐的门市部,也有帮人熟皮子的手工小店。
王雪娇饶有兴味地在一家稍大一点的手工小店门口看了半天,看他们是怎么处理牛皮的。
一块带着牛毛和没剔干净肉的牛皮被匠人泡在生石灰加水的桶里,用一把铁片,在皮上均匀用力,把皮子上的毛刮掉,再翻过来,刮掉皮子上的肉。
从皮子上散发出的味道相当一言难尽,不过周围都是熟皮子的店,大家“臭味相投”,老大不说老二。
盗猎集团不会只盗猎某一种特定的东西,只要能换钱,全猎全收。
被他们列入盗猎名单里的动物不仅有用来做标本的金雕、用来炖天麻的猫头鹰,还有沙狐皮、熊皮、鹿皮,以及特别贵重,被称为软黄金的藏羚羊皮。
那些皮子就这么直接带出去,危险而麻烦,味道也大,容易被警犬闻出来。
不如先处理好了再带出去,尤其是藏羚羊,买家要的不是皮,而是羊绒,制作可以轻易穿过戒指的名贵披肩“沙图什”,有“机智”的盗猎者,决定在自己熟悉的地盘上处理干净,混进合法的普通羊毛里一起带出去,森林公安的人比刑侦的人还少,根本不可能对所有往来的车队进行逐一清查。
熟皮子要用芒硝来熟皮,制作羊绒需要用小苏打来去油。
芒硝、小苏打,在这一带都有。
该省省,该花花,对于从可可西里和羌塘归来的盗猎者来说,没有比这里更有性价比的处理点了。
王雪娇沉默地看着匠人们一点一点的刮掉皮上附着的油脂,想着在这里不知道会有多少个作坊,有多少被盗猎的动物皮就地被处理,然后运走,成为穿在身上炫耀的奢侈品。
“你们不觉得难闻吗?”一个老匠人笑呵呵地走出来问她。
制皮的过程实在是臭气熏天,古人说“臭皮匠”,那真的是字面意义上的“臭”。
王雪娇来查探这边制皮手工作坊的同时,也有心想要练练自己的嗅觉,她在瓦拉纳西旅游的时候,亲眼见过不止一具被水泡成“巨人观”,肚肠流出的恒河浮尸,她内心平静,并不觉得恐怖。
但是那股臭味儿,实在受不了,如果说别的臭味儿是气体,那么尸臭味就好像是固体,就好像是有人拎着锤子拼命往鼻子里钉的铁钉。
就连黄鼠狼的屁味在尸臭味面前都得跪下唱“征服”。
王雪娇想自己既然答应了曾局,要进市局刑侦,将来少不得要跟“巨人观”、高腐尸体打交道。
要是一闻味道,就像电视剧里那些新手警察和新手法医那样吐出来,这会让王雪娇感到非常没有面子。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只有拼尽全力,才能看起来毫不费力”,为了那一天到来时能做到优雅从容,尽显专业风范,王雪娇立志随时随地抓紧时间适应各种乱七八糟的气体。
“闻久了就习惯啦。”王雪娇也笑着回答他。
见能搭上话,王雪娇问他们这边有什么业务,除了熟皮子,有没有可以处理羊毛羊绒的,以及价格多少。
普通羊毛羊绒是合法生意,匠人大大方方报价。
王雪娇又问能不能处理“精细一点的皮子和羊毛”,匠人回答的也没什么毛病:“要精细啊?那得拿过来,你说具体要求。要是老羊皮,再精细,也会有一股膻味,胎羊皮的话,难弄,贵。”
“哦,老羊皮不行啊,那就算啦。”王雪娇和张英山一同离开了那家制皮工坊,继续在镇上逛。
这里没有原住民,都是后面才来的。
刚开始只有盐厂的员工,后来提供生活配套服务的人来了、盐厂的下游产业从业者及其他们的家属也来了。
居民区除了盐厂盖的正经公寓楼之外,还有比较草率的平房,那里住着卖菜的、硝皮子的,还有倒腾钾肥和药剂原材料碳酸锂的。
这些人文化程度比较低,或者说没有。
不过做的东西很好吃,王雪娇十分开心地买了青稞面做的羊肉包子和南瓜馅的甜包子。
吃了包子,喝了甜醅,看看时间差不多该走了,王雪娇忽然闻到一股淡淡的甜香。
她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没错,是枣子味儿!
“你在找什么?”张英山见她四下张望,问道。
“枣子,你有没有闻到一股特别特别香的枣子味?”王雪娇问道。
张英山摇摇头,他那可怜的鼻子,本来就过敏,刚才在气味刺鼻的皮革制作工坊蹲了半天,早就瞎了,只能闻到很近很近的味道。
他环顾四周,这里只有民房,别的什么都没有。
王雪娇一路抽抽着鼻子,向枣香味的来源摸去,越走越深。
从某处传来一声细微声响
“有东西砸在地上的声音!”张英山的耳朵微动,仔细辨认方向,“那边。”
王雪娇疑惑:“砸就砸呗,谁家没失手砸个锅碗的时候啊。”
说归这么说,她还是跟着张英山往声音传来的地方跑过去。
声音传来的地方,就是枣子的香气传来的地方,那是一间平房,门半开半掩着。
“按住他,按住他!别让他乱动!”
“呼呼呼呼呼”
王雪娇探头探脑地向里张望,门里就是堂屋,堂屋两边各有两个房间,有两个房间是关着的。
一个半开着门的房间里,只有一些杂物,以及满满一地的大枣。
另一个房间开着门,里面有一张床和一些家具,只见两个女人正把一个二十多岁赤裸着上身的女人按在床上,另一个男人手里拿着长长的银针,对着年轻女人的背上扎。
那个女人看起来十分痛苦,努力挣扎着,地上还有一个被打破的碗,以及一只被打碎的玻璃杯。
张英山就是因为连续听到两次摔东西的声音,才会觉得不对,赶过来看看。
他以为会看到家庭暴力的场面,没想到是在针灸,而且躺在床上的女人还没穿上衣,他急忙转过身,背对着门。
“这是怎么了?有什么能帮忙的吗?”王雪娇上前问道。
其中一个年长一些的女人看了她一眼:“没事没事,治病!”
王雪娇看着床上的女人,只见她呼吸急促,还时不时咳几声,似乎呼吸十分困难的样子,从她的喉咙里挤出几个支离破碎的字,仔细听是在说“喘不上气”之类的话。
“她不会是哮喘吧?”王雪娇见过同事哮喘发作的样子,跟她差不多,便说:“我有药,不如先试试?”
那个拿着银针的男人瞥了她一眼:“又是西洋药?那东西治好了留毒!用一次,一辈子都戒不掉了。”
王雪娇对他的理论感到震惊,怎么哮喘药给他说得像冰毒似的。
“还是得用传统的法子才能治标又治本。”
王雪娇听说针灸是能治哮喘,不过应该是在没有发作的时候扎吧
人都已经说不出话来了,扎针的速度能赶得上咽气的速度吗?
医院对剖腹产的产妇也没说怕她们上瘾,所以直接不让用镇痛泵的吧,只是不能用超过一天,而且能忍则忍,实在不行再按一下。
“先平喘啊,她都这样了。”王雪娇从背包里拿出药,要上去给那个年轻女孩喷。
年长的女人一把将她推开:“你别在这碍事!听刘神医的。”
王雪娇看着年轻女人身上已经扎了五根针了,可是女人还没有一点好转的迹象,不仅没有要好转,而且嘴唇青紫,背上全是汗,汗还越来越多,怎么看都是要咽气的架势。
这会儿她也顾不得这是别人的家事,对张英山喊了一句:“把这骗子拉走!”
张英山一个箭步冲进来,一个大背跨,将男人从床上抡起来摔在地上,然后拖着男人急匆匆出去了。
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另外三个女人也没反应过来,王雪娇立马把她新买的哮喘药的开口对着病患的口鼻。
神医已经被拖走了,现在再阻止王雪娇没有任何意义。
她们就这么直愣愣地看着王雪娇给年轻的女人使用雾化吸入剂,过了五六分钟,年轻的女人就已经呼吸渐渐平稳。
王雪娇问她:“好点了吗?”
年轻的女人点点头,伏在床上,慢慢地呼吸。
“哎呀,”另一个穿深蓝衣服的女人拍手大叫,“坏了,本来刘神医能根治的,现在用了西药,病根加深,更治不好喽!”
年长的女人紧皱着眉头看着王雪娇:“你为什么要害我的女儿!”
蓝衣女人在那哀声叹气:“刘神医这用的可是宫廷秘方啊,就连皇上都不敢打断太医诊脉,这个不知道哪里跑出来的小丫头,哎是你女儿命苦啊,命中该有一劫!”
啥玩意儿?皇上不敢打断太医诊脉?
太医不都是用来“治不好她,我要你全家陪葬”的吗?
这话王雪娇就不爱听了,她冷冷道:“他用的宫廷秘方?笑话,我们皇族怎么会用这么下流的治病方法,太医还敢看妃子的后背?能看妃子后背的男人只有皇上!其他的只有太监!”
“你们皇族?”蓝衣女人也从床上下来,叉着腰跟王雪娇对峙,“什么年代了,还你们皇族?!”
“怎么?以为我们皇族死光了,你们就可以打着宫廷秘方的方法招摇撞骗了?”王雪娇冷笑一声,“清朝人都知道要用西洋药,见效快,你偏偏不让,什么年代了,还守着原始人那套?”
“你是什么皇族?”年长的女人都听懵了。
王雪娇掏出那颗发着绿光的弹力球:“我受命于天!既寿永昌!这是我们大周四帝国的信物!凡与我大周四帝国有缘者,必享人间双倍极乐!V我五十!实力无边!”
反正人已经没事了,王雪娇又不打算收她钱,一开心,便信口开河的胡说八道起来。
蓝衣女人见刘神医在张英山的压制之下毫无还手之力,王雪娇又一副十分难搞还神叨叨的样子,眼看着这单是赚不成了,她决定不吃眼前亏,对年长的女人放狠话:“你你你,你让她治,就是好不了了!”
说着便飞快逃走,张英山也没有继续抓着刘神医的必要,手一松,刘神医也连滚带爬的起来,飞也似地走了。
年长的女人垂头丧气:“唉”
王雪娇对她说:“就算他们的针灸是真的,也治不了急症,像他们这种根本就是草菅人命,什么宫廷神医,这种神医在我们周四帝国根本活不了五分钟。”
“这药留给她,我走了。”王雪娇站起身就要走。
年长的女人叹了口气:“其实我知道她是哮喘,但是医院说根本治不了,刘神医说能治,还说他祖上是宫廷御医,治好过很多人,我就想”
“到绝处时,什么都想试试,我懂。”王雪娇低垂着眼睫,看着已经渐渐有了力气,能自己坐起来穿衣服的年轻女人,认真地说:“你还是带她去医院看看,如果她是对沙尘过敏,将来尽量去南方生活吧。”
刚才她极其嚣张地时候,连眉眼都是跟着飞扬起来的,现在温柔地说着话,灯光打在她的侧脸上,轮廓柔和,眼中都是对年轻女人被病痛折磨的同情,让年长的女人觉得她好像庙里慈眉善目的观音。
王雪娇要走了,年长的女人拉着王雪娇,硬往她手里塞钱。
“我不要钱我要枣子。”王雪娇笑道,“我们周四帝国不用你们的钱,你给我钱没用。”
女人慌慌张张地给王雪娇找塑料袋,一时着急,居然一个袋子都找不出来,她只得用手捧了一大捧干枣放在王雪娇的手里。
她尴尬地直搓手:“我,哎我这一时也找不到能装的你住在哪儿啊?我明天借个兜,给你送过去。”
“嗐,今天拿了就算给过了,哪能没完没了,不用啦。”
年长的女人追问:“你叫什么名字啊?”
王雪娇连“余小姐”都不想告诉她,省得她挂心惦记,满世界找她。
便继续胡说八道:“我是周四帝国的陛下!他是我的大将军。”
说完就笑嘻嘻和张英山两人跑了。
王雪娇以为她会一听就知道这是在胡说八道的开玩笑,从而放弃。
谁知道这个年长女人报恩的决心这么坚定。
第二天一早,她就在家里找到了一个大口袋,把家里的大枣都装进口袋,背在身上,在镇上有可能出现外地人的地方挨家挨户的找。
她连走了几个旅馆,向前台打听:“周四帝国的陛下住在这吗?”
问到第五个小破招待所的时候,被门口路过的巡逻民警听到:“什么?你说你要找谁?”
盐荣宾馆。
王雪娇正穿着华丽的耶律普速完的登基礼服,在大厅侧面的走道里等着其他演员,准备一起去片场踩点。
顺便跟张英山又演上了:“啊哈哈哈哈哈,我大周四帝国,即将一统天下,杀穿金拱门,爆打华来士!”
张英山配合着她演:“臣誓死效忠陛下。”
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冷冷的声音:“你就是周四帝国的陛下?”
王雪娇转头,只见两个身穿警服的民警站在大厅里看着她。
“跟我们走一趟!”
这次没有“哇哦哇哦”服务,镇子太小了,陛下穿着登基礼服,携大将军徒步走向派出所。
一路上无数人行注目礼。
到了派出所,王雪娇一眼就认出坐在最尽头的邢川。
她很激动,对民警说:“我要跟你们所长单独说话。”
竟然还敢提要求!民警没见过这么嚣张的人犯。
王雪娇激动地对着他喊:“我是王”
靠,真实姓名不能说。
一旁的民警厉喝道:“老实点!别以为从皇帝变成王,性质就减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