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发霉虫草一起飙出来的,还有女人高声咒骂的声音:“你疯啦!凭什么给他钱,啊?凭什么给他钱!我们家的钱是大风刮过来的吗!”
然后是男人低低地说了什么,似乎是在让女人冷静一点。
女人又提高了嗓门:“你还替他说话!!!你跟他过去吧!”
“啪!啪!啪!”这次是连续不断的三声脆响,听起来像是瓷器摔碎的声音。
家属区里负责治安的联防,或者说是大爷大妈们已经上楼去了,楼上传来七嘴八舌安慰的声音,还有女人提得更高的嗓音:
“这能怪我吗!啊!搁你们谁受得了?!”
“几十万啊!不是几十块啊!他把脖子一缩,这么大的亏都吃了!”
“老娘这么命这么苦,嫁了这么一个缩头乌龟。”
男人似乎想努力解释什么,然而并没什么用,紧接着又是一声摔东西的声音:“你今天要是不把钱拿回来,就休想进这个家的门!”
王雪娇沉默片刻,看着楼栋的编号,心中一凉,然后又缓缓地往上数
哦豁~目前那个人头攒动、沸反盈天的人家,就是她这次本来的目的地武长春家。
“看来今天是买不了虫草了。”王雪娇悲痛地对谢正义说,“走吧。”
临走的时候,王雪娇还没忘记在地上拿了几根发霉的虫草装进随身携带的塑料袋里。
谢正义看见了,好心劝她:“发霉的虫草不能吃哦。”
“我知道。”
“洗干净也不能吃哦。”
“我知道。”
“晒过太阳也不能吃哦。”
“我知道。”
“对身体不好的哦。”
王雪娇:“谢哥,我就是好奇为什么虫草会发霉,我看看!我就是看看!!!”
谢正义怀疑地看着她,似乎非常担心这个对什么都好奇的小姑娘,会不会突然对发霉的虫草起了兴趣,非得咬一口尝尝。
“虫草发霉有什么可好奇的?太湿了,就会发霉哇。我家的药材都是摆在密封瓶子里,还放在密封柜里,就这样,回南天的时候,都要分成一小份一小份,每次就拿一份,不然,也会发霉哇。”
王雪娇点点头,没多说什么。
回南天,那是什么!
那是湿度能达到100%,但是打死也不下雨的大自然奇观。
是屋里的粉刷墙壁会像浴室的瓷砖墙那样哗哗流水的神妙世界。
这是什么地方!
这里是八斤的棉花胎被水浸了之后,随便找个地方一挂,四小时就能彻底干透的大西北!
是一块馕真的可以放半年的大西北!
两人闷头往回走的时候,谢正义忽然感觉到自己的脸上被风刮得刺痛,终于都想起来这事了:“诶?这么这么干,怎么也会发霉啊?”
“可不是么,所以才会打起来吧。要是回南天,也不会有这么激烈的反应。”王雪娇轻描淡写地回答。
谢正义有些懊恼,刚才自己居然认为余小姐是少见多怪,才会对虫草发霉这么好奇。
现在反思一下,是自己惯性思维了,余小姐明明已经看出来了,但是也没说他,哎,多好的姑娘啊,还给他留面子。
为表示道歉,他决定给王雪娇一个养颜秘方,那是港岛的女星、贵妇都趋之若鹜的好东西复方鹿胎膏。
王雪娇看了一眼,哦,要鹿胎,大概是靠雌激素吧。
记得一个搞生物的朋友说过,含有雌激素的卵泡液涂手上,立竿见影的提升皮肤状态,又水又弹,不过搞多了会造成内分泌紊乱,对用量要有专人指导做严格的控制。
这种秘方,肯定不是正经医生开出来的。
就算是,每个人的身体状态不一样,正经方子可能也会变得不正经。
王雪娇接了方子:“谢谢。”
回到旅馆,王雪娇闷闷地坐在屋子里,看着窗外灰扑扑的小镇,还有高低错落的房子。
有人敲门,是张英山,他是来问王雪娇刚才出去一趟有什么进展的。
看着她一脸不开心的样子,可见没有拿到什么有力的证据,他便不问了,先主动说自己这边的情况:“我刚才跟盐业公司的人聊了一会儿,打听到武长春和武长庆兄弟俩的情况。”
这两人就是典型既要又要,想要商海击浪发大财,又舍不得稳定工作为自己带来的安全感。
于是,他们就利用职务之便,经常以“销售”和“采购”为名,出去采购虫草,以及往特别重视养生且有钱的南方卖。
自古盐铁都是国家掌控,他们这盐业公司是大国企,他们又是老员工,只要跟上头领导打声招呼就能公款出差,只要不超过标准,全都好说。
所以他们几乎跑遍了青海全境,从开始的玉树果洛,到现在的西藏那曲,据说连可可西里他们都去。
“可可西里又没虫草,他们去那里干什么?”王雪娇问道。
“想开开眼界,具体开什么眼界没说。”
王雪娇:“这些消息可靠吗?还是工人乱猜的?”
“都是武家兄弟喝酒的时候自己说的。”
王雪娇对武家兄弟的嘴巴之大,非常服气:“这么大的事,他们怎么敢到处讲,利用职务之便挣这么多钱,也不怕其他人听了眼红,偷摸把他们毙了,抢了钱就跑。”
不过已经有无数事实证明,不管是考了一百分,还是宝妈晒孩子,或是告诉狱友自己杀过人,又或者是家里通过不法手段挣了大钱,只要是人类对于自己感到骄傲的事情,就是根本挡不住的想炫耀。
这边的人都爱喝一点,一喝就爱说话。
张英山就是跟着在小摊上跟工人们一起喝酒,才打探出来了这些消息。
他也挺能忽悠啊,应该说是有亲和力。
不仅得到了消息,连最后结账的钱都是工人老大哥抢着付的:“你都没喝多少,一看就是家里媳妇管得严,要是让你付钱,回家还不得跪搓衣板。”
工人们也知道镇上有盗猎的,就偶尔会看到一些不怎么来的外地人,开着吉普车,车身上斑斑驳驳,不是血迹就是被子弹打过留下的凹痕。
但是他们完全属于两个生活轨迹,想发大财的早就跟着盗猎团伙走了,留下来还在踏踏实实在盐业公司上班的人都胆子小,宁可穷些,也不干那刀尖上舔血的活,平时互不来往,也不打探,免得生出是非。
吉普车什么时候来,什么时候走,他们也不关心,更不会去计算是不是有一个稳定的周期。
唯一能确定的是,肯定是冬、春两季。
因为冬天天气冷,动物都是吃饱了准备过冬的,皮毛鲜亮,打死的动物尸体不会腐烂发臭,不容易被发现。
春季则是因为很多动物开始准备生崽了,怀孕的母体跑不快,生了孩子的会为了保护幼崽,聚集在一块,盗猎者轻轻松松就能抓到一大群。
王雪娇也把自己去武长春家的情况说了:“门都没进,他们家就内讧了,我看也没法好好聊,就没上楼。”
她指了指桌子上带回来的几根发霉的虫草:“有价值的东西就这么多。”
张英山用摄子夹起一根生了白毛绿毛的虫草:“在这种地方能发霉,这个线索已经很有价值了。”
“我都能想到如果我去问他,他会说什么,就说是在路上不小心翻到水里的,一路上咸水湖淡水湖那么多,随便掉一箱下去,再捞起来,箱子又垫着塑料袋,一直不干,霉菌就出来了呗,很合理嘛。
再详细问是掉进了哪个湖,那也是司机的事,要是司机都是半路找来的野司机,一句找不着了,不知去哪儿了,就算说错了是淡水湖还是咸水湖都跟他没关系。”
王雪娇随便想想,就已经替武长春想出七八条证明自己与此事无关的理由。
做为一个在大公司上过班的人,谁还不会一点甩锅和强词夺理的技巧,没理也得搅上三分理,大大方方认错的下场就是年底考核等着完蛋吧,后面也基本告别升职加薪了。
“先不要这么悲观,他是喝酒了就会到处乱说的人,也许思维方式跟你不一样。”张英山安慰道。
他挨着王雪娇坐下,看着她那张写满了“不高兴”的脸。
“不要对自己要求这么高,如果盗猎案子这么容易就破了,还找我们干什么,他们自己就能处理了。”张英山柔声劝道。
道理是这个道理,对自己的要求是对自己的要求,王雪娇还是撅着嘴,看着虫草生气。
张英山看她紧绷着的脸,伸出手指轻轻戳了戳:“别撅嘴啦,不然我就要把狗剩剩带走了。”
“???”王雪娇:“这跟狗剩有什么关系?”
“你变成了小鸡嘴,跟狗剩在一个屋,就是鸡犬不宁呀。”张英山又伸手捏了捏她的嘴唇。
王雪娇笑着伸手打掉他的手:“你好烦,我看你不是来说案情的,你是来偷狗的。”
狗剩剩在他俩的脚边转来转去,最后用力跳到王雪娇的腿上,再伸出右爪搭在张英山的腿上,又抬起脸,看着王雪娇,耸拉着耳朵,一脸的幽怨,好像在说:你们不要为了我吵架。
王雪娇伸手摸摸它的头:“放心,不会让他把你偷走的。”
“说正经的,我有一个想法。”张英山正色道:“把这几根虫草送到西宁做检查,也许能发现什么蛛丝马迹。”
“也只能这样了,万一。”王雪娇再次用镊子夹起一根,满怀期待地放在台灯下仔细观察。
张英山见她的鼻子都要贴上去了,握着她的手,把镊子和发霉的虫草拉开一段距离:“不要离这么近,霉菌会吸到鼻子里,对肺不好。要是有血,也不是你这么看就能看出来的。”
“咦,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王雪娇刚刚有一个美好的梦想:万一这箱虫草上面压着的是被盗猎的动物尸体,血液滴进箱子,让虫草受潮的呢?
张英山看着她充满疑惑的眼神,表情平静,好像他只是瞎猜的:“随便说说,被我说中了?”
王雪娇凶巴巴地伸出手,在他的身体两侧胡乱抓挠:“不说真话就痒死你!”
张英山将她的手抓住,按在自己的胸口:“我招,我招,因为我刚才也这么想,结果镊子被你抢先拿走了。不过我看了,虫体上确实没有大片的血迹残留痕迹,要是擦掉的话,得送去检验,才能提取到血液成份。”
“行吧,这边离西宁挺远的,还得让老邢联系人送一趟了。”王雪娇再一次对资源不足感到不满。
“明明他们做事也没那么缜密,到处都是破绽,就是欺负咱们人少,不能全方位布控,不然,派出十万人,把这镇子围上,一家一家搜,肯定能搜着可恶,我要打死他们。”
张英山看着小声叨叨的王雪娇,目光舍不得移开,她太可爱了,脑子里时常蹦出一些奇妙的幻想,这些幻想不仅不会让她在面对残酷现实的时候感到绝望和无奈,反倒成为她卷起袖子加油干的动力。
灯光斜打在她的侧脸上,饱满细腻的脸颊上那双充满活力的眼睛满盛着光彩,红润的嘴唇一动一动,带着微微的香气,她在说什么,已经不重要了,只想亲一亲。
“还抓着不放呐?”王雪娇停止了发泄不满的叨叨,发现自己的手还贴在张英山的胸口,她的手指动了动,在他的胸口轻抓几下。
手掌下,心脏的跳动似乎比刚才快了一点。
王雪娇伸长脖子,顶了顶张英山的额头,眼神超凶:“我怀疑,你有阴谋。”
“什什么?”她突然靠近,张英山的心脏停跳半拍。
“你想蹭我手上的护肤霜!还有我的高级润唇膏。”王雪娇一字一顿。
张英山看着她的眼睛:“能蹭吗?”
王雪娇在他的嘴唇上轻轻一碰:“要是连这都蹭不着,你岂不是要成为小白脸界的耻辱了。”
一股火苗被温热的皮肤接触点燃,血液被疯狂跳动的心脏一下一下泵向全身,直冲大脑。
许久后,两人才分开,张英山定定地看着她:“我喜欢你。”
“我也喜欢你。”王雪娇贴了贴他的脸,他的脸十分滚烫。
张英山深吸一口气:“等这次任务结束”
“你快给我闭嘴!”王雪娇伸手把他连嘴带鼻子都死死捂住。
她起身拿纸把发霉的虫草裹了好几层,再装进塑料袋,又写了个纸条,列明她希望在虫草上发现什么东西。
“这个也让邢川一起带到市局吧。”张英山拿出一卷纸。
那是一张画在挂历纸背面的地图,用圆珠笔手绘,将制革区和平房区里的房子、死胡同、违章建筑都画了出来,其中有些房子里住的是什么人,做什么营生,包括堆积的杂物,以及杂物堆积的年份都写得清清楚楚。
王雪娇一边看一边赞叹:“厉害!什么时候画的?”
“这几天我没跟组,睡醒了就去这些地方转,看见了就画下来。”张英山说:“目前暂时没什么用,只有到抓捕的时候才能起一点点的效果。”
他不是以警察身份去的,想跟人套这么多信息,少不得要花心思,只为能起到一点点的作用,避免实施抓捕的时候,犯人有同伙,或是从小道逃走。
王雪娇小心将地图卷好:“你是怎么说服他们相信你这个外人的。”
“我说我是余小姐的助理。”张英山微笑道,“余小姐是东南亚富商的女儿,家里有的是金山银山,这次来拍电视是为了满足个人爱好,顺便听说这里有奢华的皮草,她想找到品相好到足以在富人圈子里炫耀的衣饰。”
王雪娇摸摸鼻子:“咳你还编排了我什么?”
“还有,余小姐不喜欢没有灵魂的皮草,她希望每件货背后都有一个惊心动魄的故事,这样她才能在社交圈子里向别人炫耀,为此贵一点也没有关系。”
一个爱花钱,爱炫耀的无脑富二代形象被张英山包装得活灵活现。
王雪娇闭了闭眼睛,行吧,余小姐是疯狂二世祖,关我王雪娇什么事。
“有人向你献上皮子吗?”
“有是有,不过都已经很久了,至少有十几二十年,无法定位到现在的盗猎团伙,搭配皮子的惊险故事都是他们父辈,或者他们年轻时候的。”
张英山摇摇头:“现在正是盗猎高发期,参与的人大概还在野外没有回来,留在这里的可能都是加工环节的人,只能拿得出家里的存货,没有新鲜的。”
王雪娇托着下巴,在纸上画圈圈和小人人。
这个小人人是盗猎者,那个小人人是大老板,盗猎者在野外乱跑,把皮毛送到这里来处理,最后送到坐镇西宁的大老板手上。
只有皮毛吗?
“盐业公司旁边有没有收购药材的店?”王雪娇忽然问道。
张英山果断回答:“有,收芒硝的。”
芒硝是盐湖的衍生物,能做的事情很多,包括入药。
王雪娇若有所思:“只收芒硝吗?虫草、熊胆、鹿胎、麝香不来一点?”
“那家店是厂里一个领导亲戚开的,至少明面上没有收购其他药材的意思,毕竟这里离出产这些东西的区域很远,如果明面上就收,很容易引起注意。”
张英山又继续说:“其实,我觉得你今天的思路才是对的。去找武长春,可惜,他家里的烟囱倒烟,你进不去。”
他说的是个笑话段子,男人惹老婆生气,被赶出家门,为了挽回面子,对别人说是自己家里烟囱倒烟才不回家。
“要不是他弟武长庆还在外面浪着没回来,我就去找他弟了可恶,肯定是为了骗出差补贴。”
王雪娇恨恨,她跟老丁打听过盐业公司的出差补贴,比市局还高五块,据说是第三产业发达,每年交回母公司的钱都车载斗量的。
“他超期没回来?”
“是啊,超了两天了,老丁居然说这是很正常的,反正他们跑采购和销售的常有理,路坏啦,车坏啦,发现一家更有出息的新客户啦,只要往来路费只报一份,别傻乎乎的直接说自己就是在外地多玩了几天,厂里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王雪娇撇撇嘴:“你还真别说,我见过同一天报销五顿中午饭的销售,说他请了五个不同的客户吃饭,他的直属上司脸都绿了,但是上头的老板居然签字同意。”
“老板跟他的关系”张英山试探着问。
王雪娇摊手:“据我的朋友说,对了,我朋友就是他的直属上司,他和老板并非父子关系,也不是那种不正常的男男关系,老板只是单纯的觉得他很好,很努力,想要守护他的梦想,为他提供一切便利。我觉得我朋友已经这么讨厌他了,那他们之间应该真的没什么。”
张英山的脸上写着三个大字我不信!
“哎,都是出来打工的,琢磨这么详细干什么。”王雪娇挥挥手:“我回去睡觉了,四点记得叫我。”
又是一无所获的夜晚,天都亮了,也没有等到传说中的“大车车灯”亮起。
王雪娇遗憾地叹了一口气:“往好处想,这说明盗猎份子没有捕到足够多的猎物。”
今天的戏份是在草原,要展示女帝的无情、对懦弱丈夫的不屑,以及对阳光开朗大男孩小叔子的兴趣。
王雪娇需要骑着马,搭弓射箭,射死一只后期才会合成进入视频里的鹿。
射得准不准不重要,要紧的是姿势好看。
现在不流行骑假马,你说你不会骑?没关系,他们会从马场挑一匹最温柔善良的马出来,实在实在不会骑马,策马奔驰拍背影,换替身上,但正脸是要演员自己来的。
导演事先问了王雪娇会不会骑马,王雪娇只骑过两回,只懂基本原理,老实承认不是很会,但是可以跑两圈试试,只要马是善良之马,她就可以。
马是从牧民家租的,连马带马具,剧组付了好大一笔押金。
据牧民说这匹马是附近最漂亮的一匹,也相对老实,就是贪玩,一有机会就想去外面玩。
王雪娇一脚踩着马镫,翻身上马,缰绳一抖,踢了踢马腹,那马就撒蹄跑了出去。
缰绳向右它向右,缰绳向左它向左,特别听话。
王雪娇飘了,她甚至向场务要了一块反光板:“我自己拿着,拍摄效果好一点。”
在策马奔腾的时候,灯光师是不可能追着打光的,反光板能让面部显得更白,虽说后期不是不能处理,但是就算在二十一世纪,“能在拍摄中解决的问题,不要留给后期”依旧是至理名言。
要是后期没处理好,中间滤镜颜色不对,皮肤一会儿白一会儿黑的,很影响形象。
今天要拍外景,风大灰大,少不得会脱妆,张英山跟过来了,他在演职人员的棚子里等着给王雪娇补妆。
骑马需要双腿用力夹着,还要离马鞍稍稍有点距离,不能像坐椅子那样结结实实地坐着,不然跑不了多久,屁股就会被颠得非常痛,再平的地都会痛。
天气还很冷,全身用力地骑了一会儿,王雪娇就觉得身上有汗了,脸也变得红扑扑的。
她先跟软弱无能的丈夫骑了一会儿,很快就觉得无聊,宣称自己身体不舒服,回到营帐休息。
王雪娇坐在营帐里望着远方,先给丈夫的身影一个不屑的眼神,收回,再抬眼,给一个欣喜的表情。
另一个化妆师看到王雪娇的脸,小声提醒:“她是不是该补妆了?”
刚才跑了一圈,王雪娇鼻头和颧骨上的妆有点脱了,跟粉嫩漂亮的小公主差了一段距离。
卫导也发现了这一点,他开口喊停,让王雪娇补妆。
张英山托着王雪娇的下巴,仔细端详片刻,拿出了一些偏暗的颜色把她画得像是从大风沙里走出来,唯独在眼睛周围加了一些明亮的色彩。
“怎么化成这样?”那个化妆师摇头,他在影视剧圈子里也小有名气,不少人,特别是女星都喜欢请他,他能把女人都化得非常漂亮,谁不喜欢自己以最美的一面展示在观众面前。
不过连卫导都没说话,也更没有他多嘴的余地。
“好,开始!”
剧情从王雪娇翻身下马,走进帐篷开始,她手中来回折着马鞭,往化纤做的熊皮大垫子上坐下,一手拎起银壶,给杯中注满酒液,再仰头喝下去。
一整套动作都大开大合,霸气从容,没有一点小儿女形态。
她手里捏着杯子,望向远方的丈夫,不屑地撇撇嘴,嫌弃地将杯子放在案上。
“陛下怎么不高兴?”身后传来小叔子的声音,王雪娇转身:“你大哥太扫兴,一会儿叫我慢些,一会儿让我不要离他太远。他以为他是什么人!”
小叔子接过她手里的酒壶,为她倒满一杯:“哥哥就是喜欢瞻前顾后,陛下如果想玩得尽兴,臣弟愿意随驾左右。”
王雪娇斜瞟了他一眼,忽然笑起来:“你有意取而代之?”
“一切听从陛下的安排。”小叔子一手按在胸口,恭敬地欠身行礼。
此时王雪娇的脸上有着在草原上奔驰后的风霜痕迹,连头发丝都细心地做出被风吹过的痕迹,只有一双眼睛亮得惊人,充满了自信与活力。
她将手中酒杯递给小叔子:“走!”
小叔子一口干了,将杯子随手扔在案上,两人一前一后出了营帐,翻身上马。
“好!停!好好好!这就是我要的!”卫导赞不绝口。
西辽的女帝就是应该这样充满着野性的生命力,白白嫩嫩那是中原王朝养在深闺里的小公主。
“她的妆发太贴合人物现在的状态了,难怪余小姐坚持要带你过来,我就知道,像余小姐这么有品味的人,做出的选择都是有道理的。”卫导顺便把张英山也夸了。
一旁的化妆师脸色青一阵红一阵,他最大的优点是把人化得很美,最大的缺点也是把人化得很美,不管是被追杀、掉泥坑、被绑架、一脸血被他化过的演员都美美美,哪怕死了,也是一具艳尸,不管是上吊的、服毒的,还是抹脖子的,保证死得绝对漂亮。
他一直觉得自己可牛逼了,满心想要去央视、长影、上影之类的大剧组当化妆师,但是别人听说他的名字,纷纷客气地表示拒绝,说现在已经有化妆师了。
哪怕他得知一位老化妆师已经退休了,他再去求职,还是失败。
其实他不是没有过机会,当他把一位冲锋在第一线的排长用发蜡梳了一个大背头,“以彰显排长从容不迫的风度”,给战地医生化了粉色口红、小烟熏眼影,“以彰显女孩子在战争里也要体面”,他就永远失去了与大厂合作的机会。
此后,他逢人便说那些国营电视台、国营电影厂,都是裙带关系,都是靠后台硬才能进去,像他这样的非科班出身,不是关系户,一辈子都进不了这些地方的大门。
当然,他现在还是不承认自己是因为化妆不考虑剧情。
余小姐是投资人亲自请来的。
那个化妆师是余小姐带过来的。
导演拍他的马屁简直太合理不过了。
化妆师的内心与张英山达成了和解:毕竟长得帅,长得帅讨女人喜欢,像他这种没后台,没人带,长得又不够帅的小角色,当然只能处处受气,处处要看人眼色的。
天空中阴云沉沉,卫导对今天的天气非常满意。
就是要这种天气,才能显出女帝已经对丈夫起了杀心,想把碍事的丈夫除掉,跟小叔子在一起。
不过他还是打算过几天等天气好了,再拍一版,对比一下。
是这种把阴谋直白地用天气展示出来更好,还是阳光之下却隐藏着阴谋的氛围更妙。
拍到时间差不多了,卫导宣布收工。
拍摄团队收灯的收灯,整箱的整箱,都在忙碌着。
王雪娇还想再玩一会儿。
这可是骑马!
在她的时代她的城市,骑马从五分钟五十块钱,到一小时八百块钱不等。
多骑一分钟就是血赚啊!
而且刚才拍摄的时候,为了保证王雪娇的安全,卫导都是让马停下来之后,再让她搭弓射箭的。
她特别向往射雕英雄传里,骑在马上“嗖嗖”放箭的操作,多帅气啊~结果导演不让她玩险的。
王雪娇还没想好要怎么跟卫导说,她还想玩一会儿,座下的小马感觉到骑在它身上的人缰绳也松了,腿也松了。
这就是明示下班了嘛,它要出去玩!
小马一转头,溜溜达达往草原后面的山坡走,那里有它经常去的小湖,还有跟它一起玩耍的野母马。
春天到了~
这是小马要出去玩的啊,不要怪我啊~
王雪娇手里拿着弓和箭,弓是真的弓,也是从牧民那里借来的,箭也是,不过把箭头拔了,免得出什么意外。
越过山坡,王雪娇看到了亮晶晶的小湖,今天天气不好,风一阵阵的吹,湖面波涛翻滚。
王雪娇一边用腿夹着马,一边小心地抽出一支箭,试着搭在弓上,两只眼睛鬼鬼祟祟地看着小马,看它会不会因为没人拉着缰绳,就欢快地狂奔起来。
没有。
小马还是慢悠悠地走着。
王雪娇决定先帅气地射一支箭,试试水。
抽箭、举弓、搭上、拉开、松手好耶在王雪娇的脑内,自己刚才已经超级无敌帅气了。
然后,她骑着马赶向箭枝落地的地方。
捡回来、捡回来,日子还是要过的,过几天还要拍射箭的戏呢。
王雪娇想起李连杰被射成刺猬的那部《英雄》,不知道他们要不要把箭捡回来重复利用要是那场戏NG了,场务捡箭忙得过来吗。
刚把箭捡起来,就听见张英山的呼唤:“不要跑太远了!回来吧,有狼!”
“嗷呜~~~”王雪娇对天长嚎一声,快乐地骑上马,催促着小马往前跑。
马跑起来了,双手偷偷松开缰绳,马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还在稳定的向前跑。
王雪娇终于实现她多年来的梦想:在疾驰的马背上,开弓射箭!
她像电视剧里的郭靖那样,将弓放在身后,拉满如十五的明月,放箭。
看不见自己是什么动作,不过脑补很帅就够啦。
哎呀,箭去哪了?这次箭是从背后射出的,似乎落点也不在正前方,总之,就是不见了。
王雪娇大声问张英山:“看到我的箭了吗?”
“没有。”张英山的眼睛都在她身上,看见她双手松开疆绳,还以那么变扭的姿势开弓射箭,张英山好怕她从马背上摔下来,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哪还有心情管箭去了哪儿。
王雪娇苦恼地抓了抓头:“啊完蛋,一共就一壶箭,还飞了一枝。”
“箭是剧组买的,卫导不会计较,不行就赔他一枝,回去吃饭吧。”
“哦。”王雪娇还是忍不住东张西望,想知道那枝箭去哪儿了。
“咕咚”,巨大一声重物落水的声音吸引了王雪娇和张英山的注意力。
王雪娇还在乐呢:“哈,真的是咕咚一声~哎,你有没有听过咕咚来了的故事。”
“那我们现在应该开始跑?”张英山笑道。
王雪娇好奇地往湖边走,想看看“咕咚”到底是谁。
一团黑影已经从水中浮了上来,羽毛清晰可见,在黑影旁边,还漂着一支没有箭头的箭,那是王雪娇刚刚射出去的。
张英山用长弓把那团黑影从水里捞了上来。
棕色的头、黑褐色的羽、勾嘴、翼展极大,比张英山的身高还要高。
是金雕。
身上还是热的,不知道是昏过去了,还是死了。
“不是我干的!”王雪娇第一反应就是这句话。
“你的箭没箭头,射不死它。”张英山仔细检查着金雕的身体,只见靠近右翅根的地方有一个洞。
那是有足够口径的猎枪才能形成的孔洞。
这只金雕不知道在哪里被人射穿了翅膀,努力飞到了这里,然后实在撑不住,才掉进湖里。
“好像还没死,先把它带回镇上,看看能不能治。”张英山将金雕抱起来,大步向前走。
剧组的人还在收拾东西,演员们已经回旅馆了,王雪娇连衣服都没换,就和张英山往镇派出所走。
邢川不在,值班警员根本不知道怎么治金雕,小诊所的医生也不敢接这活,生怕把金雕治死了要负法律责任。
“只能去县里的森林公安那边了,他们有专门的医疗站。”值班民警给他们指了一条明路。
派出所没警车!
穷!太穷了!
从镇上到县里还有二十多公里,其实也就是一个半马的距离,对于王雪娇和张英山来说都不算什么问题,问题是跑个半马也得一个多小时啊,人能跑,金雕等不得,这一个多小时死了可怎么办。
剧组的车还在用,只能想办法借别的车。
此时,小丁的功能发扬光大,王雪娇找到小丁,请她帮忙借车:“油费我们付。”
“什么油费不油费的,先把金雕送过去要紧。”小丁马上帮忙联系,厂里的公车都在司机手上,一时还不好找。
她找到了武长春:“武叔,你们家的车能借不?”
“车是不能外借的,你不知道嘛。”武长春嘻皮笑脸地逗她。
小丁:“那你能送他们去一趟吗?”
“不是你用啊。”武长春怔了一下。
“不是,是他们,去镇上。”小丁指了指站在一边的两人。
虽然武长春不认识王雪娇和张英山,不过这里的人,只要能搭上一点关系,就是有关系。
何况这是人事主任老丁的女儿托的事,国营厂子,违反了厂规不要紧,千万不能得罪人事主任,不然到时候把他从采购的肥缺上挪去生产车间,哪还有机会倒虫草,发大财。
武长春忙一迭声的答应了,并坚持亲自开车。
他是真的一点不藏着掖着,车就停楼下,一辆白色桑塔纳。
用他的话说:“不偷不抢,凭本事赚的,有什么不能见人的。他们上班也溜号,他们是偷跑回家打麻将,我做生意,他们自己不上进,怪谁啊。”
张英山抱着金雕坐在后面,王雪娇坐在副驾驶,跟武长春套近乎:“听说你卖虫草啊?前几天我想去找你买的,结果你们家似乎有点事,我就没去。你手上还有虫草吗?价格不是问题,只要品相好,质量好。”
武长春重重叹了一口气:“唉,别提了,这次的虫草都毁了。”
“怎么毁了?”王雪娇关切地问道。
“运输的人保管不当,半路掉到湖里,怕误了时间,没晒,就这么捂在箱子里,一路过来,我又正好出差,说是在他们的仓库里放了十几天,就变成这样了。”
王雪娇为他痛惜地叹了一口气:“真是太可惜了,这边空气这么干,现在还挺冷的,怎么会这样呢?”
“那个箱子不透气,水进去容易,不容易出来。他们的仓库在海南,比这还冷,一年十二个月都要烧火炉,屋里暖和的很。”
“海南???”王雪娇的脑中跳出阳光、海滩、椰子树
“是海南岛那个海南?”
武长春笑笑:“不是,是青海湖的南边,我们这边都管它叫海南。”
“哦那咱们现在不就是在青海湖的南边,他们就在镇上?那你不去找他们算账啊?!多贵的东西啊,全被糟蹋了。”王雪娇义愤填膺。
武长春摇摇头:“他们在亥乃亥哇尔玛,离这还有一段距离。”
“好长的名字。”王雪娇在心里默默记下这个名字。
“唉,他们也不容易,算了。”
王雪娇震惊:“啊?算了?”
别的不说,单那天从楼上扔下来的一箱虫草,卖到南方就起码要一万块钱。
听说那只是其中一箱,其他箱也是同样的结果,按现在的收购价算,他起码亏了有四十多万。
别说是现在的四十多万。
就算是王雪娇拿三万块年代的四十多万,说没就没了,她也心疼的要命啊。
只不过她的四十多万是折在大A股里,她要报仇都不知道应该找深交所还是应该找獐子岛的董事长,或是传说中会跑的扇贝。
王雪娇平等地看不起世间所有不公平、不正义的事情,哪怕武长春有可能与盗猎团伙有关系。
此时此刻,王雪娇替他抱不平,完全没有演技,全是真心。
武长春感受到来自陌生人替他愤愤的真情,他十分感动:“哎,没什么,钱没了,还能赚,要是感情没有了,什么都没了。”
“他们是不是跟你哭穷?”王雪娇继续愤愤,“把事情办砸以后还哭穷的我见多了,就是不想掏钱,不想负责。”
武长春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他也不想的,算啦,有了这回的教训,下次他肯定不敢啦。”
“他?”王雪娇心里微微一动,“长得很漂亮?”
武长春笑起来:“不是不是,他是亲弟弟。”
“哦~武长庆是吧,我听小丁说起过。”
难怪,亲弟弟把事情搞砸了,做哥哥的还能怎么办。
中国有句古话:长兄如父。
王雪娇想起了一个离婚的朋友,她嫁的男人的爹,酒后驾驶,撞上了一辆中巴,致使车上八个已婚且是家里主要经济来源的男人死亡。
那辆中巴是超速加逆行,如果他没有喝酒,他一点事都没有,最多给点人道主义补偿。
但是,他喝了一瓶“不要紧”的啤酒,法院判决要赔一千多万。
赔就赔吧,兄弟三人都挺有出息,都挺能挣钱的,她丈夫一年能挣一百多万,三人摊一摊,也就是三四年的事。
结果,她的丈夫突然“长兄如父”真言附体,说一千多万由他这个做大哥的全额来赔,让另外两个弟弟不用管了。
为了不连累孩子和婚前财产,那位朋友果断离了。
眼前的武长春大概也是这样,再不开心,也只能咬断了牙说一句“算了”。
“你也真不容易。”王雪娇感叹。
武长春问道:“你们这只金雕是哪儿来的?”
“天上掉下来的。”王雪娇如实回答。
武长春的眼神分明不信:“我在这里待二十多年了,怎么没遇上这种好事?”
“真的,不是我射的。”王雪娇脱口而出,这就是在网上跟朋友玩梗太多的坏处。
“火山爆发了不是我干的。”
“俄乌冲突了不是我干的。”
“恐龙灭绝了不是我干的。”
你就说,哪样能是我干的吧!
武长春并不能领悟其中真谛,他咧嘴一笑:“没说是你射的。”
然后,他又对王雪娇说:“这么大的金雕,已经不好驯服了。”
“不是七天就行了吗。”王雪娇以为他单纯在说一个事实,并没有往心里去,甚至还想多听听细节,万一这个知识将来有用呢?
武长春有些意外:“你连七天都知道啦。”
“嗯,电视剧里说的啊。”
真的是电视剧里说的。
武长春继续说:“要是从小养起,等它长大了,跟你熟了,就好办。这只已经是成年雕了,性格特别傲,你要陪着它,七八天,最长可能要十几天,才能让它驯服。”
“我知道,熬鹰嘛,一个人一只鹰,鹰不睡,人也不睡。”
“熬鹰”本质上跟无数本的“强制爱”一个套路,跑也跑不掉,还整天被折磨得全身无力,最后都不知道是受不了折磨,不得不妥协了,还是真爱上了。
武长春越发相信金雕是这个城里姑娘打下来的,目标不是吃肉,而是驯熟了以后养着玩。
“对,差不多是这样,不过,要让它听你的话,还要至少一年的时间,让它习惯服从你的命令。”
“我知道呀。”
红红绿绿的灯光忽然投进车窗,王雪娇转头望向窗外,原来是县城到了。
跟小镇一比,县城果然是个大~~~城市,热闹非凡。
街上卖音像制品的店铺比着用大喇叭放歌镇场,所有的店都在放同一首歌:“把你的心,我的心串一串,串一株幸运草,串一个同心圆”
不行哇,落后了哇,这都是半年前的歌了,现在最时尚的歌应该是“他说风雨中,这点痛算什么”,王雪娇离开绿藤的时候,满大街都是这首。
没有人知道林业部公安局在哪里,只知道派出所的位置。
派出所的同志把他们指去了森林公安局。
不幸的是这个县森林公安局只能帮金雕治,没有收养条件,简单来说,就是经费不足,也没有专门收养动物的空间。
“以前都是镇派出所养着,伤好了,就让它们重归山林了。”
“哦,好吧,我把它带回去。”王雪娇看着森林公安局的内部条件,已经感受到他们确实也不宽裕,装材料的档案柜都是木头打的,看着好破。
回去的路上,武长春觉得王雪娇太机智了:“你真有主意,这么一来,就算是过了明路,驯鹰的时候,也不会被人问了。”
“哈哈哈,那当然,要是连这点手段都没有,还怎么让兄弟们办事。”王雪娇没有忘记自己找武长春的初心:“对了,你这除了虫草,还有什么?我有个亲戚,身体不太好,医生开的药吃了多少都不管用,后来听说是养殖的麝香和羚羊角不行,得用野的,哎,难找啊。连安宫牛黄丸都把犀牛角换成水牛角了。”
武长春一边开车,一边小心地打量着王雪娇的表情:“野的啊?那确实不好找,都是保护动物哩。”
“知道,不就是钱么。啧,说实在话,要不是你家的虫草出了问题,现在你我已经有至少两万块的交易了。”
武长春的表情痛苦而纠结,最终化作长长的一声叹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啊。”
王雪娇昂着头,脸上的表情带着三分高傲三分嚣张三分的不可一世,还有一分神秘:“可不是吗?我的话就放在这,只要东西好,多少钱都不是事儿,我家那生意,嘿~”
“都是有今天没明天的,我们这群人啊,都比着花钱,看谁花钱快,今天有钱今天享受,花着花着菩萨供着,省着省着窟窿等着。”
王雪娇的脸上写满了洋洋得意。
武长春对她的话非常认同:“可不是嘛,我家那口子总想着存钱存钱,我说存它干什么,今朝有酒今朝醉,明天没酒喝凉水,反正有一份死工资撑着,难道还真能把我饿死了?”
“所以啊,买东西,我只要最好的,什么钱不钱的,都是小事。”
武长春紧抿着嘴,手掌紧握着方向盘,眼睛盯着前方,这条路不难开,只是他的心里在做激烈地思想斗争。
要不要卖货给她?
要是在这里就能出掉一点货,不比千里迢迢长途运过去要强么?
这样路上万一遇到警察查车,把货没收了,好歹也能减少一定的损失。
可是她会不会到处乱说啊?
南方的老板都是合作过一段时间的了,大家都是道上的,懂规矩,他们绝对不会出卖他,而且,他们也只知道自己是西北来的,西北那么大,他们都不知道他是哪个省的。
要是把货直接卖给眼前这个女人,那可就是直接让自己的身份信息变明牌了。
还是再观察观察的好。
武长春打定主意,对王雪娇说:“现在抓得严,我以前的猎户朋友都洗手不干了,要是你真心想要,我帮你问问,不过没这么快。”
“行,反正我在你们这拍戏还得拍一阵子呐。”
回到镇上,王雪娇让武长春直接把车开到派出所,然后他就可以回家了。
她把县森林公安的话转述给了值班民警。
值班民警苦着个脸:“确实是这样,但是这雕也太能吃啦,我们所的经费,唉”
“那以前呢?不是说以前都是你们管的吗?”
“以前哪能捡到金雕哦,你这运气也真是最多遇到骨折的鹿,鹿嘛我们去拔点草喂它就可以啦。”
王雪娇感觉自己让这个本不宽裕的派出所雪上加霜:“它吃得很多吗?”
“一天至少一斤肉。”
按照金雕受伤恢复可能需要三个月来算嘶
王雪娇烦恼地摸着下巴:“要不,让你们老大打个申请给老大的老大?总不能嘴上喊保护,兜里一个子儿都不掏吧?”
值班民警叹了一口气:“试试吧”
王雪娇从派出所出来的时候,负责与王雪娇联络的康正清打来电话,询问调查进度怎么样了。
“只有一点点,还在努力。”
“好,我相信你的能力。”
王雪娇回头看了一眼贫穷的派出所,想想养不起雕的县森林公安,心里很郁闷。
“哎,我跟你说啊,这边条件真的是太差了,说保护,结果都供不起国一一天一斤肉呃,也供得不久,医生说三个月吧对,这里只有牛羊肉那确实是要比猪肉贵的像咱们堂口办事,什么时候舍不得下本钱?!”
康正清:“哈你要不试试问老曾要两万块?”
“咳,不管怎么样,钱到底是有了嘛,管它是从谁家里抢的呢,都说老头子抠门,我看这儿才是真抠门,让手底下兄弟办事,一毛不拔。”
王雪娇一手拿着大哥大,一手叉着腰:“无所谓,遇上了我,就算是跟我有缘,大不了我掏钱,他们养不起的我养!他们平不了的事我平!总之一句话,他们管得了的我要管,他们管不了的我更要管!就算是大西北的生意,我也能做!”
康正清:“哟,这么厉害了啊?是不是连通缉令都能替他们写了?到时候别格式不对被打回去,哭着重写。”
“哈哈哈,区区通缉令而已,我会怕它?!我有的是兄弟替我”
王雪娇忽然看见了武长春,他发现王雪娇正盯着他,忙缩头缩脑地路过:“不好意思,我什么都没听见,我是去打酱油的。”
然后,他飞也似地跑了,眨眼的功夫,彻底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