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这么快,肯定是已经下锅了才发现没酱油,回家就烧干了!”王雪娇小声嘀咕。
回去的路上,王雪娇一直在想那只雕,怪可怜的,在野外捕食,肯定不能天天能吃上,吃一顿,饿一周,也不知道它被人打下来之前,有几天没吃了也不知道它家里是不是还有小宝宝在嗷嗷待哺。
听森林公安救助站的同志说,金雕一次就下两个蛋,一般只能孵出一只幼崽,要是出了两只幼崽,先出生的就会把后出生的给杀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好年景它们也只能保证一只幼崽顺利存活。
所以活生生地把自己变成国家一级保护动物了。
唉,好惨,这么晚,卖肉的也都关门了,上哪儿搞肉去。
迎面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光线太暗,看不清楚脸,只见他手里提着一个塑料袋,小跑着从远处过来。
再定睛一看,这不是张英山么,刚才车子路过剧组旅馆的时候,王雪娇先让他下去了,送一只雕,没必要两个人一起,让他先回去把卸妆的东西准备准备,等自己回去直接卸妆。
“你怎么又回来了?这啥?”王雪娇指了指他手里的袋子。
“肉,我去盐业公司食堂弄来的,他们有夜宵档,还有一个师傅在那,我跟他要了点肉。”
王雪娇鼓掌:“你什么时候跟师傅勾搭上的?”
“上次老丁不是带我们去吃了一顿吗?你在听别人说事,我去跟后勤部的人认识了一下。”
两人折回派出所,把从食堂要来的肉留给金雕。
肉不多,只有一小把,金雕的精神还没有恢复,歪着脑袋,蔫蔫地吃了几口,一副毫无胃口的样子,肉就没了。
金雕的脑袋转了转,没有肉,没有它能抓得动的活物,又很沮丧地趴了下去。
“它好像没吃饱。”王雪娇同情地看着它。
张英山:“肉已经没有了。”
值班民警劝这两个爱心爆棚的城里人:“吃这些差不多了,它这几天又不飞,你们不用担心,就冲它这身肉,离上次吃饱最多两三天,再饿一个星期都没问题。”
“哦”
把雕带回来,还没让它吃饱,王雪娇十分内疚,她看了看金雕:“明天再给你带好吃哒!小雕雕再见。”
值班民警又给了一个劝告:“不要跟它们产生太多的感情,不然最后放走的时候你会特别舍不得。”
“你经验很丰富嘛。”
说完,王雪娇在他桌子的玻璃台板底下,看见了两张照片,是他和一头鹿,照片上的他还很年轻,那只鹿也很小,一张照片上他和鹿规规矩矩地站着,另一张照片是小鹿嚼他的衣服,他表情扭曲,双手用力拉衣服,旁边的人笑成一团。
“这是你养的鹿?”
“不是,也是送来救助的,大冬天,它刚刚断奶,妈妈被狼吃了,我把它捡回来,喂到开春。它叫豁埃马兰勒。”
“怎么还给起了个外国名?”
“是蒙古语,意思是白鹿,它就是白唇鹿嘛。”
“哦这是什么时候拍的?”
“四年前。”
王雪娇疑惑地看了看照片,又看了看他:“四年?”
这照片上的人看起来跟他差了有十多岁,是十八岁刚考上大学的意气风发大学生跟三十五岁憔悴中年人的差距。
值班民警知道她的意思,哼哼唧唧:“我今年才二十三,都是风吹的。”
基层工作本来就辛苦,要经常奔波熬夜,在这种紫外线强,风大,还干的地方,更是飞快显老。
“太不容易了。”王雪娇的同情心大爆发,把自己兜里一个新买的铁盒百雀翎放在桌上:“有空擦擦手擦擦脸,能保住一点是一点。”
值班民警接过铁盒,闻了闻:“噫这么香,是你们女人家用的东西。”
这王雪娇就不服了:“男人也得对自己有点要求啊,也没说男人都应该跟制革小作坊一个味儿吧。反正我就搁你这了,你想用就用,不想用给其他人用,我走了。”
回到旅馆房间,张英山准备给王雪娇卸妆。
还没进门,就听见房间里传来“扑扑扑”的脚步声,门一开,轩辕狗剩乖乖地蹲在门口,抬着脸瞧着两人,身后的小尾巴一甩一甩。
“乖宝宝今天在家听话没有呀~”王雪娇蹲下身子,摸了摸它的脑袋。
狗剩剩晃动脑袋,在她的手心贴贴,忽然,它顿了一下,闻了闻她的手,然后又闻了闻她的另一只手。
接着飞扑到张英山的腿边,围着张英山转圈圈,打滚滚,摇尾巴,不知道它在期待什么。
见两个人类都没有进一步的表示,狗剩剩决定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它跳起来伸出爪子,扒拉张英山的口袋。
“没有东西。”张英山伸手在口袋里摸了摸,只摸出来一个装过肉的塑料袋,这边连塑料袋都不太好找,他想省着点用,就没扔。
狗剩闻了闻塑料袋,又闻了闻张英山的手、腿,忽然,它非常愤怒地像人类那样站了起来,用两只前爪用力把张英山往外推。
如果它会说话,现在它一定会咆哮:“连吃的都不给我带,你还好意思进门!说,把我的那份肉送给哪个扁毛畜牲啦!”
王雪娇恍然大悟:“你身上有金雕味儿,还有血腥气,它肯定是闻着了。主要原因还是没给它带肉。”
已经被生气的狗剩推出门的张英山无奈地看着王雪娇:“那就只能来我房间卸妆了。”
卸妆不仅是把彩妆都去掉,还有蒸脸、敷面膜等等一系列的后续护肤程序。
王雪娇闭着眼睛,任由棉签和热毛巾在脸上涂涂擦擦:“以前上班的时候,做梦都想有一个能自动化妆和自动卸妆的机器人。”
“后来梦想实现了吗?”
“没有,不过,我换了一个不需要出去见客户的工作,只要对着同事,就不化妆了。有时候晚上会有跟朋友聚会,会在快下班的时候化一套化妆。”
张英山手上小心地给她擦掉眼线:“你是不是干过不止一份工作?”
“对啊,我的那个时代,竞争可激烈了,公司自己都今天有明天无的,说来不怕你笑话,我干倒过四家公司,看着简历上的离职理由,我都尴尬,生怕别人说我是黑白无常,直到我见到了一个干倒了十家公司的。那些初创公司,你都不知道,从成立到倒闭,也就一年时间。”
张英山默默地听着,他两辈子也只干过这一份工作,从未体会过一年换一个工作是什么感觉。
“有的是公司没倒,但是项目没了,你能想象么,就类似队里,你负责这个案子,钱刚去负责抓赌,忽然,我们国家说全境自由开放,不需要任何管制,从此不需要抓赌了,然后,钱刚就被开除了。”
张英山眼睛微微睁大,这确实是他不能理解的:“公司还在,不是应该可以安排到其他部门吗?”
“其他部门也是有编制的啊,而且也不是所有人都能有新部门能接手,比如,食堂全员被裁了,就问还有哪个部门能接收?刑侦还是法医?”
张英山用手指给洗面奶打上泡泡,往王雪娇的脸上涂:“前途这么不确定,那你会觉得害怕吗?”
“刚开始怕呀,怕有什么用,所以,我们那个时代有个说法,叫斜杠青年,就是各种都会一点,不敢说样样精通,但是起码迫不得已要换新行业,入起行来会容易些我想搞理科的人一定过得比我好一点,哦,土木除外。”
“难怪你的应变速度比我想象的要快很多,我知道你以前毫无刑侦背景,生活也很幸福。正常情况下,除了天赋异禀的人之外,一般人只有在经历过很多之后,才能如此冷静地清理掉所有情绪,立刻着手解决事情。”
王雪娇叹了口气:“是啊,平时就要跟公司里其他项目的人搞好关系,项目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就要立马做个罗圈揖,求各位大佬留个坑,大恩大德收留我。
哭?哭也算时间的。
我有同事觉得关心公司里鸡零狗碎的八卦毫无意义,纯属浪费时间,不爱听,也不喜欢别人讲给他听,嫌烦。
然后有什么事,他永远是最后一个知道的,别人都已经找着下家了,他还搁那傻乎乎的赶已经不会有人要的报告。”
“所以这份工作,你也适应的很快,就连面对歹徒,你都面无惧色。”
“有什么好怕的呢,那些人的水平也就跟XX公司的压力面试一样罢了。压力面试我还得客客气气,跟歹徒,我连客气都不用装幸好一开始我就捡了个身份高贵的设定,不然要是对歹徒都得卑躬屈膝,真是要气哭了。”
张英山捧来一脸盆滚开的水,在王雪娇头上罩了块大毛巾:“你才不会哭呢蒸脸。”
“会哒,孙悟空给老狐狸精行礼的时候都哭了,我为什么不能哭。”
“好吧,不要说话了,小心被蒸汽呛到。”
王雪娇的声音从毛巾下面传出来:“还有一句,得查查武长庆跟运输公司到底是什么关系,是不是他偷摸着开的。”
现在各个有编制单位里的人,都心思活络,不甘寂寞。
胆子贼大的,直接辞职下海。
胆子一般的,停薪留职下海。
既要又要的,就像武氏兄弟一样,利用公务之便下海。
如果运输公司的老板就是他,那武长春什么都不追究的还比较好理解。
要是他不是老板,也不追究,那就很迷惑了。
第二天一大早,张英山就去菜市场买了一斤最新鲜的羊肉,和王雪娇一起给派出所的金雕送过去。
一见到肉,金雕就摇摇晃晃地走过来了,脑袋一低,一口一口地啄肉。
“你们不用天天来送。”昨天晚上的值班民警还没走,看到又是他俩,认真地说:“它要是天天习惯不用费劲就能吃到肉的生活,以后想放归,就难喽,它会不想走。”
那确实,包吃包住还不用干活,那可是神仙日子啊。
王雪娇点点头:“那我们后天再来。”
今天阳光灿烂,高空云层被风撕成一条一条的白絮,撒在蓝天上。
卫导决定把狩猎偷情这段再拍一遍,等最后成片的时候再决定是用阴云密布那一版,还是用阳光灿烂这一版。
到耶律普速完开弓射箭这场戏的时候,小叔子还开玩笑的提醒了一句:“不要再射下来一只雕啦。”
“我是无辜哒!”王雪娇冲他做了个鬼脸。
一声“开机”,王雪娇立马变脸,从做鬼脸的清澈城里小姑娘,变成那个在草原上奔驰,果毅坚定的西辽女皇,瞄准就放箭,没有一丝丝的犹豫。
拍过一遍的戏,大家都熟门熟路,晚上自己也都做了复盘,情绪和动作都经过了深思熟虑的揣摩,拍摄进度比昨天还要快,很快就结束了。
演员收工,摄影师和卫健一同去盐业公司,拍摄盐业公司的宣传视频。
上次说要拍宣传视频,只是把人带到食堂吃顿饭。
但是,这给了老丁一个灵感,盐业公司真的可以拍个宣传广告。
虽然盐业不需要对外打广告,但是也是要宣传的,不然怎么参加各种评奖。
百货公司卖糖的都能拍劳模宣传片,他们也要。
何况他们还有内部互相较劲的要求,各单位的宣传部门在年底集团大会的时候,还要做评比。
现在全国各地的盐业公司常见内宣就是宣传栏,年底评比的时候,交一堆照片上去,看着跟中小学生比哪个班的黑板班最强差不多的效果。
再往上一层,也就是那几个有钱地区会搞内刊,让工人投稿,写得差不多的都能上,问就是“淳朴劳动人民发自内心的声音”,两千个字稿费能给到五十块,反正钱是公司出,工人们挣点小钱,大家开心。
镇上的盐业公司,那可是挂着省级的名头,要经费也是有的,只要有项目,打报告,就能弄到钱。
之前他们的脑子就在宣传栏和内刊上打转,直到小丁火急火燎地来求爸爸救援,无论如何也要编个理由让摄制组吃上饭,老丁才灵机一动,想到了这个理由。
那天吃完饭,王雪娇在听八卦,张英山在跟后勤的人聊冷冻肉类的运输,卫健就去跟老丁聊宣传片的事情:怎么拍、多少分钟、多少钱、回扣怎么算还极有效率的签了宣传片的拍摄合同。
大家都有美好的未来。
今天正好结束的早,抓紧帮他们拍一拍得了。
王雪娇对盐是怎么从湖水变成食用盐很有兴趣,古代真正的雪花盐是高贵的物种,穷人吃的盐里有含苦味的怪东西,什么硫酸钠、硫酸镁。
先学学,万一将来不小心穿越去古代了呢,凭着制盐手艺,可以直奔盐帮总舵,求老大收留,总比饿死要强。
摄制组里的其他人是去干活的,王雪娇是去学习的,每个车间都认真观察,详细记录每一个姿势。
带队的老师傅开玩笑:“你是想偷师回家做盐吗?”
王雪娇连连摇头:“那不就成贩私盐了,哈哈哈。”
最后一个参观地点就是仓库了,老师傅特骄傲:“我们这是全自动的!”
其实就是制盐车间的盐直接通过管道喷进来,不需要人力再从车间推过来,很简陋,不过也确实是全自动,好歹少一道工序。
两个成品仓库里面的盐明显比较多,另一个少。
据老师傅说,一个是食用盐,一个是工业盐,原盐市场交易量最大的是工业盐。
要显示盐业人民专业、认真,那就要拍提纯流程复杂的食用盐。
要想显得人民群众生产热情高涨,销售业绩喜人,就得拍量大的工业直仓库。
卫导已经在脑子里建构起了一个完整的视频内容,他手绘了几个分镜,把大概的想法跟老丁说了,老丁连连点头:“挺好挺好。”
他无所谓,卫导是一个心里有自己一套品质要求的人。
计划视频长度是两分钟,要求要有意境、要有亮点、要有盐业工人独特的气质,不要把场景一换,什么工厂都适用。
要展示复杂的工业流程,洗脱“把海水晒干了就拿去卖”的刻板印象;
也不能太啰嗦,对于熟知业务流程的集团内同志们来说,所有流程都放毫无意义,看了只想打瞌睡。
要有层次、要有逻辑
一个场景琢磨来,琢磨去,这两天工业盐成品车间短时间内的出货量没有产量那么大,为了拍片效果,卫导让再找一个空旷的地方暂时堆一堆。
要显示仓库里的库存不断减少,运盐的车日夜不停地在仓库前穿梭,那像24小时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往外卖。
参加拍摄的工人是厂里专门挑出来的青年工人,气质端正刚直,充满着工人阶级的坚定与对工作的热情。
刚开始得知自己要上电视,还能让全国各个盐业公司的人都看见,有心展示自己的青工们精神百倍地把盐往传送带上铲,铲着铲着,胳膊也没力气了。
“很好很好,再保一条啊三二一,走~”
工人们又开始铲铲铲。
忽然,有人手里的铲子戳中了什么韧韧的东西,盐都没铲起来。
他疑惑地蹲下身子,用手把表面的盐层拂开,暗淡的工业盐之下,是一块柔软的布。
此时周围的都注意到他的异状,围了过来:“哪个车间的人把这么大块布都掉进来了。”
他拎起布,想把它丢出去,不想拎起来好大一片,沉甸甸的,最后露出来的是一条已经完全没有血色的胳膊。
“啊啊啊啊啊!!!”拍摄现场一片混乱,工人们惊慌失措地扔下工具,掉头就跑。
一旁的老师傅顿时变了脸色,大喊:“快叫保卫处的人过来!”
现在大型国企的保卫处就如同厂区里的派出所,保卫处干部都有配枪,他们在厂区和家属区里都有一定的执法权,遇到盗窃、打架斗殴、间谍潜伏之类的事情,他们都能管。
直到二十一世纪初期,厂级保卫部门的执法权才被公安机关收回。
就现在来说,盐业公司的保卫处条件比派出所还好,人比派出所多、火力比派出所强,民警只有枪,保卫处人家有一台民国时期留下的炮。
工人们有事只认保卫处。
很快,保卫处的人就到了,以前不是没有出过工人意外死亡的事件,他们得判断这人到底是因为违规操作造成的意外,还是突发疾病,亦或是被人谋害。
拨开盖在死者脸上的盐,几个人同时倒吸了一口凉气,死者不是别人,正是武长春的弟弟,武长庆。
他在五天之前就应该已经出差归来,但是直到现在不见人,也没有个电话。
如果是普通的车间工人,五天不上班,早就有车间领导和相好的同事上门去打听情况了。
然而由于武长庆一贯的作风,厂里的人只当他是出去做自己的生意去了,跑上门打听人在不在,岂不是坏人家的好事?
所以,跟他关系不好的人,只管在背后蛐蛐他,跟他关系还行的人,也只猜测他这一趟又会发多少财。
武长庆口袋里有汽车票,这边的长途汽车是流水发车,不过每一天只有四趟去县里,武长庆一向打扮光鲜,出差又多,兴许司乘人员能对他有点印象。
保卫处的人立马与长途汽车站联系,找到客运站的司机和售票员,亮出照片让他们回忆是否见过这个人。
早班车的司机和售票员一眼就认出了武长庆,说他是那天路上堵车的时候回来的,被堵了三个多小时,他相当暴躁,一个劲的叫司机把车开到旁边的野地上绕过去,司机也不想被堵着,但是车子太重,从野地走,不知道会不会被什么东西扎破轮子或者陷到坑里,就没有同意。
武长庆嘴里骂骂咧咧个不停。售票员和司机对他印象很深。
死了人,那就要开始排查。
人死在公司的仓库里,那多半是厂里的人干的。
厂里的人都住在家属区,几栋几零几住什么人,在厂里都登记得清清楚楚。
由于涉及人命大案,派出所的同志也到了,一屋六个人直接在家属区门口的传达室一坐,拿出名单,让保卫科的人挨个把跟武长庆沾边的人都叫下来询问。
一打听下来,跟武长庆关系不好的人居然挺多。
武长庆跟哥哥武长春不一样,武长春酒后爱吹牛,不过也豁达大方,每次他说自己赚到钱了,大家也都挺高兴,因为那一般后面跟着的就是“这顿,我请!”
自己没人家这手腕和关系,能白吃白喝蹭一顿也挺好的。
武长庆是不喝酒都爱吹牛,又嘴欠,还小气抠门。
有的人是家里人重病,找他借钱被拒的;
有好不容易挤出钱来去县里买了一台新电视被他嘲笑“什么年代了,还买这么小的电视,二手的吧”;
有娶媳妇的时候被他嘲“结婚怎么只有一辆车,嫁给他就是吃苦”;
还有看他赚了大钱,便说想合伙一起干,结果把钱给了武长庆,他七扣八扣,居然还给算出亏钱的
总之,有作案动机,并且有实施能力的人大概有三十多个。
“就他那张嘴,就算是司机和售票员动得手我都信。”去客运站走访的保卫处干事直摇头,武长庆骂得也太难听了。
尸体送去了县公安局做法医解剖,进一步确定死因和死亡时间。
县公安局来人对现场进行痕检分析,确定工业盐仓库不是案发第一现场。
本来仓库并不是天天高强度出货,尸体被弄进去,多少会留点很深的脚印之类的痕迹。
但是卫导带着人来拍片,除了演职人员之外,还有无数看热闹的工人,导致现场被破坏的很严重,新脚印旧脚印,一层叠一层。
派出所的同志看着卫导,长长叹了一口气:“要不是你是外地人,你来的时候他一直不在,我都要怀疑是你了。”
仓库,没有监控。
仓库门,且不说钥匙就挂在保卫处的墙上,就那种老式锁,用力一拽,就能给拽开。锁随便就能弄开的事,早就不是秘密了,只是没人在意,反正谁也不会没事偷工业盐,盐业工人都知道不能吃。
冬天的时候,这里会下雪,周围的住户年年都到厂里来弄工业盐,撒在家门口化雪。
保卫处的人看见了,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正搬的是厂里的东西,又不是搬自己家的,大家住这么近,抬头不见低头见。
较起真来,盐值几个钱?都不够立案的。
搬盐的人最多被训几句,抓人的人不会得到奖励,只会多了一个仇家。
别说是厂里的人,就算是厂外的人,只要码准了保卫处的巡逻时间,也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哪怕没码准巡逻时间,被保卫处的人撞个正着,只要手里没提着厂里的设备、推着厂长的自行车,就说自己是进来玩的,也就是递根烟的事。
王雪娇沉默地听着,深深理解为什么八十年代、九十年代那么多悬案。
人心散了,保卫处有大炮都挡不住武备松弛,还不如土匪窝讲究,不知道是不是只有印钞厂的保卫处还在认真管事了。
死者的哥哥武长春也在被调查之列,发霉的虫草是他们兄弟俩最有可能发生冲突的原因。
但是自从虫草发霉后,武长春从来没有跟武长庆提出过要钱,被媳妇骂得狗血淋头,也不改初心,劝媳妇:算了,那毕竟是我亲弟弟。
完全是一个体贴善良的好大哥形象。
何况,那几十万发霉的虫草,并没有把他掏空,他家还有五六万的存款呢。
手里有这么多钱,他随时可以东山再起,属于穿鞋的人。
光脚的才不怕穿鞋的。
他实在没有必要搞出人命案子。
听了半天,不仅王雪娇毫无头绪,县里的同志们也没有思路,一切要等尸检结果。
这几天的拍摄时间都在上午九点,张英山一大早去遛狗剩,顺便观察一下周围有没有可疑的新车辆出现,八点回来给王雪娇化妆。
王雪娇早上七点都会去派出所探望金雕,顺便打听一下武长庆的案子有没有新结果。
一天早上,她看见这只翼展两米多的大雕,蔫蔫地倚在小笼子里,福耷拉着脑袋,一副颓丧的模样,她莫名的心生同情:“要不,我把它牵出去遛遛?”
这只雕精神恢复之后,确实有点不安份,上蹿下跳的,频频撞笼子,同志们很担心它会不会把自己撞死。
“那你小心点,不要被它抓着,它的爪子很锋利,一抓一块肉。”
这几天,王雪娇就算不喂肉,也会去派出所看它,金雕跟王雪娇已经很熟了,套上绳子,它一摇一晃地跟着王雪娇身后走。
金雕这种生物,飞起来很帅,走起来偷感十足,腿往前伸的时候,鬼鬼祟祟,肩膀一耸一耸。
走地鸡都比它走得优雅从容。
王雪娇怕硬化的路面把它的爪子磨坏,专门带它去泥巴地里转悠,它时不时地拍打翅膀,好像要飞起来的样子,可惜翅膀上的枪口限制了它的发挥,也就只能拍一拍。
好可怜。
王雪娇同情地看着它。
忽然,从王雪娇的背后传来低低的狗叫:“呜呜呜”
她一回头,是张英山和轩辕狗剩。
“刚才它突然跑得特别快,原来是闻到你的味儿了。”张英山笑道。
狗剩死死地盯着金雕,背部弓起,龇着牙,嘴里发出连续不断的“呜呜呜”声音,这是犬类感受到威胁,准备攻击的警告。
另一边,金雕根本没把这只小短腿狗放在眼里,虽然王雪娇不知道金雕的习性,不过看它的动作,也绝对算不上友好,要不是它飞不起来,只怕狗剩就要被它抓到天上去了。
“轩辕狗剩!”王雪娇完整地叫它的名字,眼睛盯着它,苦口婆心跟它摆事实讲道理:
“你打它,你不用坐牢,但是你打不过它。如果要我出手的话,它是国家一级保护动物,我会被处罚!算下来,我们跟它动手,不划算!所以,你不能打它!”
轩辕狗剩听不懂。
轩辕狗剩只知道自己不再是王雪娇唯一的小可爱了。
它跑到张英山的腿后面,悲伤地伏在地上。
“你先把它带回去吧,它要是非得蹦到金雕的爪子下面,我也来不及救它。”
轩辕狗剩很悲伤:你还给它起名叫金雕!它真的要加入这个家了吗!
谢正义也出来了,这几天天气晴朗,没有沙尘,敬业的他早上会起来在旁边的草地上慢跑几圈,做做早操,能拉伸筋骨,让身体醒来,拍戏的时候状态会好一点。
“哇,神雕侠侣。”谢正义夸张地叫道。
张英山带着心碎的狗剩回家疗伤,王雪娇跟谢正义打招呼:“谢哥,早。”
“这雕怎么样啦?”
“还是飞不起来,得慢慢养着。对了,我听说你们那边特别讲究吃飞禽?”
谢正义点点头:“是哦~宁食天上三两,不食地上一斤。”
“天上的三两,是不是也分的?一鸽顶九鸡。”
“对哦~我听说有人吃雕和猫头鹰。”
王雪娇问道:“你不吃吗?”
“不吃,这种在野外乱吃东西的食肉动物,是不能随便吃的,会有毒。”
王雪娇:“啊?”
谢正义指指金雕:“像它,天天在外面乱吃东西,最后那些寄生虫啊,重金属啊,不就全都传到我身上来了吗?会很糟糕的!”
“哦,富集效应是吧。”
王雪娇是看出来了,谢正义是真的好讲究养生,他只吃能种出来的植物。
县公安局的检查结果,证明武长庆就是死在回来的当天,从胃里的容积物看,应该是吃了正经的一顿饭,有肉有菜还有酒。
但是周围小店的老板都说没见过他,他家里也没有任何做饭的痕迹。
跟他关系不好的那三十多个人家里,没有任何他去过的痕迹。
武长春的家里倒是有他的指纹、DNA,但是并不能说明什么,他们兄弟俩经常在一起吃饭。
周围邻居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没人能证明武长庆曾经出现过。
鲁米诺实验做了,武长春家没有血液痕迹。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它会变成一桩悬案,反正死者是一个如此讨厌的人,从人事科到保卫处都无所谓,死就死了吧。
也就他哥武长春长吁短叹了几天,然后整个家属区都听见他媳妇大声骂他:“你还不赶紧把他亏的钱赚回来!干嘛,你还想给他守丧啊?!他一个人死了就死了,我们家还要过日子呢!”
除了少部分秉承着“人都死了”而不愿意口出恶言的人之外,其他邻居听着都挺高兴:“看这人多差!连亲嫂子都讨厌他。”
“依我说,杀了他的人应该叫大侠,为民除害。”
“就是。”
早上天气好,到了上午风云突变,刮起了狂风,天空下起了土,卫导不得不宣布今天就到这,先收工。
王雪娇还没有来得及去哄生气了的狗剩剩,就看到了武长春向前台打听“余梦雪小姐住在哪里?”
“找我?”王雪娇站在楼梯口看着他。
武长春看见她,双眼放光:“余小姐,上次你说要虫草,现在还要吗?”
“要要要,你等一下。”王雪娇赶紧去把谢正义找来,去已经收拾完,没有人的小茶室里说话。
谢正义演了十几年的封建大家长、高贵的王侯、反派大BOSS整个人往那里一坐,便气场十足,再加上那口代表着“我很有钱”的粤普,说他随时能拍出十万块都很有说服力。
果然,武长春一见到谢正义,原本悬着的心就放下一半,这人一看就很有实力。
再往深了聊聊,嚯,更可以了,谢正义对养生、滋补有一套完整而详尽的认知,四季啊、五行啊、子时至丑时为肾经运行,气血在肾
还有煮这个要用银锅,煮那个要用砂锅,剖蛇不能用金属而要用竹刀
听得武长春一愣一愣的,此前,王雪娇已经告诉他:“我不在乎钱,只要东西好。”
现在,他对这位谢款爷的身份和对养生的执着有了充分的认知。
武长春知道自己卖给南方那药店、酒家的那些东西,他们的零售价是自己卖给他们的十倍。
他不贪心,他按批发价的五倍卖给这个谢款爷,他能省跑一趟的麻烦,谢款爷也能得到实际的便宜,皆大欢喜。
不过他现在手里没有虫草,只有一些虫草的照片,他按照片报价,谢正义没有说行或是不行:“我不看照片,只看实物。”
“您放心,实物保证跟照片是一样的。”
“都是这么说。”谢正义摆摆手,“我上过的当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损失一点钱倒不要紧,就当是手续费了,关键是耽误时间啊,我还要去找新的,还不如在相熟可靠的地方买,贵就贵点。”
武长春肃然起敬。
像他这种人,肯定不会买差的东西,那要亏,不也是成千上万的亏吗?
上过的当还不止一两次,还能如此从容的说损失一点钱不要紧,就是耽误事。
武长春的态度越发恭敬:“您放心!等货到了,我再给您送来,您亲自验看,满意了再付钱,怎么样?!”
“好。”谢正义点点头,反正看不见东西不给钱,多一个渠道也比没有的强。
谈完了虫草,武长春想起那天晚上王雪娇跟他还提了什么虎骨熊胆羚羊角,他小心翼翼地试探:“您是不是还要一点泡酒的药材?”
谢正义在家还真有用三七、接骨草、枸杞之类的东西泡酒,他好奇地打听:“你这有什么药材?”
“虎骨、鹿茸,都是新鲜的,要不要?”
谢正义一听吓了一跳,连连摇头:“不要不要,犯法的哦!”
武长春见他的反应跟刚才判若两人,疑惑地看着王雪娇,只见她皱着眉头,冲他轻轻摇了摇头,他虽不明所以,但也赶紧闭嘴了。
等谢正义走后,武长春才困惑地问:“诶?怎么回事啊?他怎么跟你说的不一样?”
谢正义的反应,就像一个非常守法的老实人,根本没想着要对虎骨鹿茸之类的东西下手。
“你疯啦,懂不懂规矩啊,就这么直接问?!”王雪娇翻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
武长春懵了,一向都是他跟人家说“我们西北的规矩”“照我们的规矩”,今天是第一次有人跟他说“懂不懂规矩”,还是一个小丫头。
这让他有点反应不过来。
王雪娇看他愣愣的样子,压低了声音:“你刚才不是听他说了吗?”
“说什么?”武长春还是一脸茫然。
“说他上过不止一个当啊!你觉得他是会被劣质药材骗一遍又一遍的人吗?”
以谢正义那聪明的样子,好像确实不会上同一种当。
王雪娇眼睛微眯,声音神秘:“他是被人阴过啦!他说想要,被人偷摸录音了,然后在慈善晚宴上公开播放,说他没有爱心,你知道的,他们圈子里特别重视这个。”
“哦~~懂了。”武长春恍然大悟,他怕王雪娇和谢正义是警察那边派来的奸细,没想到谢正义也怕他是奸细,甚至还谨慎到怕他录音。
嗯嗯,难怪他刚才拒绝的那么坚决,一点都不像正常谈生意的样子。
王雪娇又继续说:“上次我会跟你提,是因为你是突然被小丁叫下来的,也是临时请你开车,我相信你身上没有藏录音设备,今天的情况可不一样。”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疏忽了。”武长春连连道歉。
王雪娇摇摇头:“他只信任我,你要是有货了,先给我,我帮你转交。”
“好好好。”武长春连声答应,“除了羚羊角,余小姐您还有没有想要的。”
王雪娇笑笑:“没有什么特别想要的,我就想要一条披肩,又轻又软,能从戒指里穿过去的披肩,不过呢,我们很快就要离开了,希望能快一点。”
这句话就算是被警察听见,都不会有任何问题。
蚕丝做的披肩也是又轻又软,并且能从戒指里穿过去。
但是在青海,这个设定只代表着一样东西:用藏羚羊的绒毛做的披肩“沙图什”。
王雪娇特别强调了很快就要离开,是希望他赶紧把已经有的存货拿出来交易。
听到王雪娇的要求,武长春犹豫了,一条女式“沙图什”的原料就要六千块钱,成品在海外能卖到五万美元,也是林业局公安的重点监管目标。
他深信自己认识的那些猎户能把原料带到这里来,但是他不知道王雪娇有没有本事把“沙图什”带出去,她被抓了不要紧,关键是她被抓,必然会把他供出来。
那就不好了。
武长春十分为难:“余小姐,最近风声紧要不,您能不能在境外交易?”
境外交易的话,那中国警察就没有执法权了。
就算对方是中国人,也得找所在国的警务机构,或者找国际刑警做协调,才能抓人,等到那会儿,黄花菜都凉了。
他为什么会提出这个要求?他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王雪娇心中百转千转过无数个问号,最后全部化做一声冷笑:“我没空!”
“您可以让您的兄弟”王雪娇翻了一个大白眼:“你有没有听说过一个至理名言,叫做有钱不买半年闲。现在都已经开春了,等你给我把披肩弄来,再送到境外,我安排人手去接货,再给我送回来,都夏天啦!你夏天披羊毛啊!”
“您说得是!但是哎!”
王雪娇冷哼一声:“怎么?是不是有人出钱比我多?我知道,你们喜欢卖给印度人,婆罗门嘛,高贵的很,大方的很,舍得出钱。”
她翘起二郎腿,双手十指交叉,左右两臂搁在沙发两边,下巴高高抬起,黑眼珠子往下瞟着他:“说说?她们出多少?!”
武长春小心翼翼比划出一个巴掌:“五万。”
“美金还是英镑?”
武长春越发觉得王雪娇是个做大生意的,她压根没考虑过是不是人民币,张口就是美金英镑。
“美金。”
“才五万美金,值得你不远万里运过去。”
武长春低三下四地陪笑:“余小姐,您不知道啊,现在国内不让卖,都是偷着卖的。”
“笑话,我还能不知道,十年前就不让卖了,也没见谁说不卖!”王雪娇眉头皱起:“都怪你们,把国内的好东西卖给阿三”
说着说着,她就咬牙切齿起来,眼神凶悍到好像要杀人:“阿三把披肩卖给了英国佬,那些英国死女人天天在我面前炫耀,开个破舞会,都要披着过来!”
武长春心中了然,原来是这位大小姐在争奇斗艳的场合输给了别的女人。
他非常理解这种心情,当初他果断走上贩卖虫草之路,就是因为看见老厂长家买了一台彩电,厂里好多人都像看大宝贝一样的去厂长家看电视,老厂长拿这事刺激他,说:“要是你工作上进一点,你家也有电视了。”
老厂长说的上进,是指几年前他没有懂事的送礼,错失了晋升的机会,一步迟,步步迟。
索贿不成,过了几年还拿出来鞭尸,把武长春气得够呛,他也不想在厂里升职加薪了,反正他已经混成老员工,盐业公司也不能开除他,等老厂长一退休,武长春就放飞自我,走上利用职务之便的倒卖虫草生涯。
王雪娇继续说:“等我拍完剧,就直飞英国,你说的境外,不会是英国吧?”
“嘿嘿,那肯定不是的。”
他想的是尼泊尔或者印度,可以从那曲往南,一路从西藏出境,那些打猎的人对边境很熟,那么长的国境线,随便一钻就出去了。
王雪娇看他还不肯答应,便站起身,冷冷地说:“既然你不想跟我做生意,我看跟谢哥的交易也算了吧,那些虫草你自己留着慢慢卖吧!”
要是平时,王雪娇这句话根本威胁不了他一点,他的虫草,好卖的很呐!有好多个老顾客等着他。
今时不同往日,武长庆把他应该交付的虫草都给掉进了水里,南方跟武长春有合作往来的药店和饭店一听说他这边的货没了,调新货起码还要一个月,全都等不及,转而从别人那里进货了,不仅如此,还有一些店家以违约为由,向他索赔。
看着违约金,武长春又心疼,一咬牙一跺脚:“不赔不赔,就是不赔。反正以后大不了不做你家生意了,那么多地方要虫草,我还怕没生意做吗?”
在老客户另买别家,还顺便得罪了一些中小客户的情况下,武长春想出货没这么容易,能卖一单是一单,能做一笔是一笔。
毕竟亏了四十多万,虽然还不至于让他倾家荡产,但还是心疼啊,而且家里媳妇儿也闹个不停,怪他没本事,要是能马上赚回来,补上空,心情还能好一点。
武长春坐在沙发上,半天不说话,王雪娇看着他的表情无比纠结,惆怅,眉毛扭动来,扭动去。
武长春苦恼地将手指插进头发,他就是既想发财,又怂的性格,太纠结了。
刚才谢正义都已经跟他谈妥:等看到实物后,如果确实跟照片差不多,他计划要一万块钱的。
王雪娇还告诉他:谢正义在港岛娱乐圈里那绝对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说起吃,大家认蔡澜,说起养生,大家都认谢正义。
只要谢正义说好,那就是好,将来会有无数的港圈名流巨星来直接向他购买这些药材,名流巨星的背后,还有无数财阀世家,那些贵妇太太们更讲究。
为了证明这一点,王雪娇把谢正义给她的复方鹿胎膏的药方给他看了:“这是港督的太太给我的方子,你看怎么样?”
武长春自从搞虫草之后,对中药都稍稍懂一点,什么配比、君臣佐使他是不懂的,只知道谁贵、谁珍稀、谁是需要用手段才能弄到的。
那王雪娇的方子里,有一大半是贵重药材,像鹿胎这种东西,家养的跟野生的完全是两种价格,而几乎整个华人圈子都认“野生”为最好。
看完方子,武长春的脑子里就已经把所有的价格全部加起来,得出一个惊人的总数。
“一个太太是这样,还有其他的太太小姐呢,他们都在英国有爵位,能跟女王说得上话,如果你的货能卖到英国皇室,连带欧洲其他国家的皇室和有钱人都会争相效仿,到时候你能挣多少钱?”
王雪娇给他画一个比太阳还大,比现烘的芝麻还香的大饼。
说得武长春心猿意马,内心天人交战。
火候差不多了,王雪娇高傲地站起身:“还是不愿意?行,今天就当你没来过。就你这点能耐,这辈子也就这点出息了,富贵险中求,你不知道吗!”
说罢,她踩着大步走了。
武长春并没有像菜市场上的小贩那样叫住她,等王雪娇回到房间,武长春也没有追过来。
片刻后,她从窗口看见武长春垂头丧气地从旅馆大门出去了。
“可恶。”王雪娇握拳,对着墙壁用力一捶。
墙壁对面回了一声闷响,王雪娇才想起这面墙的后面住的是张英山。
她气呼呼地去张英山房间,狗剩剩见到她,转过屁股,脑袋对着墙角,这是要哄哄才会好的意思。
结果王雪娇没去哄它,她还在生气:“他居然没有马上答应我,该死!今天你对我爱搭不理,明天我要你高攀不起!”
轩辕狗剩大惊,急忙转过身,小短腿一颠一颠地扑过来,跳上床,趴在王雪娇身边,王雪娇的手放在身侧,还在恼怒于武长春居然还不马上中圈套。
轩辕狗剩用力去拱她的手,主动把头钻到她的手掌下面,摇晃着脑袋,就算王雪娇已经抚摸着哄过它了,它又高高兴兴地贴在王雪娇身边,用一双亮亮的眼睛看着她。
“我有一个想法。”王雪娇把狗剩剩举起来:“我派你潜入武长春家,你把他的交易清单偷出来。”
狗剩剩:“???”
武长春家。
“你到底在怕什么啊!!”武长春的妻子听他说完今天的遭遇,气不打一处来,“要是放跑了她,看你什么时候才能把亏的钱赚回来!”
武长春解释道:“她要的东西现在在严抓,‘羊胡子’特别跟我说了,最近这条线上都不太平,已经被抓了好几拨人了。”
“你怕什么啊!你不是说她都身背好几条通缉令了吗!什么人才会被通缉啊,至少得杀了好几个人吧,她还不是天天在我们这晃?
还自己掏钱买肉去派出所喂金雕,那雕要不是她想带走,她干嘛要自己花钱?
连已经在派出所挂号的金雕,她都能直接带走,她能没点背景?
再说了,她要是被抓,不是有兄弟顶罪吗?顶罪,不就是有什么罪都全认吗?
你把事全推到她身上不就行了吗?”
武长春的妻子恨铁不成钢:“说你没用,你真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