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先孔雀公主号上的服务人员死得死,逃得逃,只有开船的工作人员由于其专业性不可替代,雇佣兵也得指望他们开船而得以幸免于难。

阿兰又招募了一批服务人员,将整艘船全部清理干净之后,再次登船,准备往澳门进发。

看着渐渐远去的港口,王雪娇这才松了一口气,不会有人来找她追问海之花号沉船点位图到底在哪里了,剩下的事情,就交给南亚次大陆的人自己处理吧。

帕通那间设施相当强大的医疗中心被没收之后,市政厅立马就把它转手卖给了一个私营医院,而不是用来改善公立医院那如同黑心小吃店后场一般的恶劣环境,王雪娇就知道不管换谁上来,他们的日子都一样。

唯一不一样的是希尔里议员履行了对“余梦雪”的承诺,给予了华商会更多的特惠优待,包括免收华商码头停泊船只的人头费,减免税收等等好处,有些“临时紧急立法”也被撤销,继续执行原有政策,将华商的工厂和仓库交还。

没有被清理掉的帮派也变老实了。

他们听说这次的帮派被警察局大清洗的原因,是个祖籍是中国人的缅甸女人被五个帮派分子调戏了。

从希尔里议员和警察局传出的消息是这样的:

之所以对帮派分子进行清理,是因为他们伤害了外国人,严重影响了拉梅斯沃勒姆的对外形象,他的女儿妮塔为了保护这个外国女人,才会导致脸上和胳膊上有擦伤。

这是希尔里为了保护自己女儿的名誉,而把事实进行了颠倒。

在帮派分子嘴里,剧情就不是这样的了:

那五个已经面目全非的帮派分子表示自己什么都没干,只是想表达一下对美丽姑娘的喜爱,没想到那个缅甸女人掏出烈性炸·药,就对着他们砸过来,还歹毒地在炸药里放了很多碎玻璃片。

可见这个缅甸女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哪个好人家的姑娘走在路上还带着炸·药啊!

守贞洁的好女人就应该晚上不出门,白天出门也得蒙着面纱,让男性亲属陪着。

原本印度的司法机构也是这么说的,但是,自从新闻报道拉梅斯沃勒姆帮派清理事件的原委之后,女人们发现原来贞洁不必靠缩在家里不出门才能守着,武器也可以。

许多年后,在印度北部,出现了一个名为GulabiGang的粉红帮,成员都是低种姓的女性,她们身穿粉红色的纱丽,手持棍棒,争取妇女权益,反对家暴和压迫,教姑娘们自己养活自己,成员超过四十万。

她们之中的很多人都是文盲,家中贫穷,没有上过学,没有看过电视,更不知道新闻,她们只是从别人的口中听说过:曾经有那么一个女人,独自走夜路的时候,一个人干翻了五个强奸犯。

在那之后,有了更多女性反抗的故事,习惯于退让和认命的女人们从“她本来就不是普通人,我们哪能跟她比”,变成了“原来我也可以这样”。

这样的想法如一点火花,从一个人传给另一个人,从一个地区传到另一个地区。

对于在印度的中国公司也是如此。

往日不管是帮派,还是政府部门,都很喜欢找中国公司的麻烦,因为中国商人习惯性的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交点小钱就能解决问题。

每天都找点理由,今天交一千卢比,明天交两千卢比,一点点试探。

结果来了一个忍一时乳腺增生,退一步越想越气的女人,就因为这么一点点小事,不仅重伤了那五个人,还迁怒其他帮派,让议员、警察和军方联合对帮派进行围剿。

最后还有几个人,就因为看到她跟另一个男人亲吻,也被重伤送进监狱了。

据说,其实不是因为亲吻,而是因为那里是华商会的码头,他们在华商会的码头搜人,就是不给华商会面子。

不给华商会的面子,就是不给余小姐面子。

不给余小姐面子,下场大家都看见了。

牢里的帮派分子天天在琢磨,这个女人到底哪来的那么大的魅力,她到底是用金钱把他们都砸服了,还是把他们都睡服了?!

最后他们得出结论,这个女人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动手的时候面不改色心不跳,反应那么快,不知道杀过多少人。

——别否认!我们还不知道这心态是怎么养成的吗!我们自己就是的!

缅甸人,说不定是金三角的大毒枭!

在这装什么正义的使者!

这一点,在某位流蹿至此的北方邦豪杰嘴里得到了证实,金三角地区确实有一个叫余梦雪的大毒枭,杀人放火就算了,还烧人家的地!直接导致海洛因价格翻倍,简直丧心病狂!

北方邦豪杰出狱后,综合了帮派分子和警方的消息,把另一个故事带回金三角:

余梦雪的小白脸被拉梅斯沃勒姆的帮派强暴后,那些不长眼的帮派还想调戏她本人。

余梦雪一怒之下,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居然调集了印度的陆军、海军、警察的力量,从贫民窟追到海上,一口气屠尽拉梅斯沃勒姆的黑帮。

·

·

在海上的王雪娇对此事一无所知,她在忙着晕船。

不愧是四大洋中风浪最大的印度洋,上次过来的时候风平浪静只是大自然稍稍给她的一个新手大礼包。

现在她躺在床上,不想吃、不想喝、不想动,大脑一片空白。

“要吃点晕车药吗?”张英山问道。

王雪娇惆怅地摇头:“印度产的吗……算了,我怕吃了就醒不过来了。”

“应该不至于,我试过了,五分钟起效,昏睡四小时,醒来后无不良反应,不然我也不敢给你吃。”张英山晃晃手里的药片。

王雪娇看着药片,虚弱地问道:“磨成粉一样管用吗?融于水吗?无色无味吗?”

“有点混浊,放在酒里也会变色,只能放在汤里。”

“哦……”王雪娇闭上眼睛,“留着它吧,说不定很快就要用上了。”

越过印度洋的风浪,穿过马六甲海峡,孔雀公主号到达南中国海,紧贴着十二里领海线停下。

洪春艳带着做好的证件来接阿兰、珍珍和王雪娇下船,其他人原地待命。

几人顺利上岸,王雪娇问道:“阿兰,你要在澳门休息吗?做一下身体检查。”

“还是赶紧去内地吧,澳门也不太平。”洪春艳说。

就在前几天,有一群从百色来的大圈仔持枪洗劫了一家赌场,去年他们就已经抢过一回了,现在又来,于是各家赌场都找了帮派的人做保护,赌王也在紧急调动人手,约人谈判,想要保证澳门的宁静,免得赌客们都不敢来了。

现在还在没谈拢的状态,而澳门已是帮派云集,这么多社会不安定因素聚在处,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发生什么。

与之相比,内地简直是人间天堂。

从珠海顺利过境,阿兰深深吸了一口气,抬头看着绿油油的行道路,脸上浮现出满意的笑容:“真是太舒服了。”

她的房子在羊城西关的深处,往外走两步,是人来人往的上下九,第十甫路,往里就是安静的小楼。

这里是羊城自古以来的繁华之地,富商大贾云集,相对的东山口,则是政界名流云集处,因此有了“东山少爷西关小姐”之说。

阿兰在这里的房子正是清末一位富商后人转卖给她的。

单是门就有三层,最外面一层是半截,如同屏风一般的木门,雕着喜鹊登梅之类的吉祥图案,中间则是十几根如擀面杖粗细的圆木,名为“趟栊门”,防盗用的,现在家里有人,只有这两道门关着,能让风吹进,而人不能进。

洪春艳将门打开,客厅里有几扇对外的套色彩刻玻璃的“满洲窗”,配着旁边的青砖墙,与欧洲的教堂相比,有着完全不同的味道。

“哇,好漂亮啊!”珍珍激动地大叫。

阿兰微笑道:“喜欢这里,还是印度呀?”

“嗯……不知道……”对珍珍来说,反正都是在屋子里玩,她什么都不知道。

“来,这是你的小姐房。”阿兰抱着珍珍走上二楼,推开彩窗,一阵尖尖的哨声从外面传进来,一个穿着大公鸡衣服的人一边走一边吆喝:“鸡公榄有辣有甜有唔辣~”

阿兰对外面叫一声:“要一包甜的。”

说罢将钱从窗口投了出去,穿着大公鸡衣服的人将找的钱和甜味橄榄一起扔进窗。

“哇~好厉害。”珍珍又在鼓掌,她捡起橄榄,乐颠颠地跑去找王雪娇:“雪姨,这是大公鸡下的蛋!”

正在看房屋构造的王雪娇看着橄榄,一脸茫然:“大公鸡?下的蛋?”

“嗯!!!”珍珍用力点头,“大公鸡飞到窗户,下的蛋。”

回到国内,就有打电话的机会了,王雪娇和张英山把还没有花完的美元又兑换成人民币,买了一个没名没姓的大哥大。

王雪娇借着出去玩的机会,和张英山两人一起爬到白云山顶,确定四周无人后,往局里打了个电话。

“曾局,我回来了。”王雪娇说。

曾局霍然站起,伸头向市局大门口看了一眼:“哪呢?”

“羊城。”

曾局又坐下:“你怎么回来的?闻芷兰呢?”

“闻芷兰带我回来的,她还要带我去见张小强。”王雪娇的声音越来越小。

曾局:“张小强?在大陆?!”

自他犯下几起大案之后,港岛警方一直在追查他的下落,虽然猜测他到了大陆,但是茫茫人海要找一个人谈何容易。

这次就更不得了了,由于他的好兄弟叶阿欢在港岛落网,他立志要救出好兄弟,为此,他写了很多封信给保安局局长,要求他善待在赤柱监狱里的叶阿欢,否则就弄死局长。

张小强对待好兄弟的态度,比美国对待盟友强多了。

美国无差别加税,张小强除了写信恐吓之外,是真的用了很多种方法,试图救出叶阿欢。

无奈在大榄女子监狱搞出爆炸且成功越狱的事件之后,全港所有监狱都提高了防卫等级,严防死守,一点机会都不给留。

张小强屡战屡败,能想到的手段都使过了,统统失败,这让他感到非常愤怒。

他决定干一票大的,上个月,他放话说再不放叶阿欢出来,他就要把港岛所有高官宅邸、警务处和法院统统炸上天。

港岛没放人,张小强也没有继续写信。

所有人都认为,他应该是真的要动手了。

以他的一贯作风,绝对会搞出一件大案出来,但是,港岛找不到他,大陆也找不到他。

港岛已经与大陆通气,将张小强列在两地联合办案的名单上。

王雪娇以警察的身份抓他,哪怕是他暴力拒捕的时候杀了他,都是合情合理的。

曾局陷入沉默,无力的找到一个理由:“可是你没有枪。”

“没有就没有嘛,没有枪,没有炮,敌人给我们造。要是你没有意见的话,我就先见见张小强,再回来?哪怕我抓不住他,至少能提供一下线索嘛,总比在几亿人的国内满世界找一个人。他买的那些炸药,万一在大陆炸了呢,他肯定不会把炸药藏在深山老林,不是城市的民房,就是农村的民房,至少也得是个仓库,附近也有人住的呀……”

曾局也不劝了,现在确实只有王雪娇深得闻芷兰的信任,换任何一个人想跟踪,或是卧底,都不容易。

时间紧,任务重,不是她,也得是她了。

曾局坚定地对她说:“你先等等!别乱动!我先确认一下情况!你的电话号码是多少?”

王雪娇一报完号码,电话就挂断了。

过了十分钟,曾局打电话过来:“羊城和鹏城的公安都已经掌握了张小强的下落,并且在严密监视中,你不要去添乱,打乱他们的行动计划。”

“真的不用我了吗?那我现在就回来?”王雪娇还是很想凑热闹的,那可是世纪贼王唉,能抓住他好有面子的~不过既然曾局说不让她管,那她就不能管。

“对!马上回来!”曾局话音未落,王雪娇就听见一阵电话铃声响起,应该是曾局桌子上的电话机。

“就这样。”曾局不再多说,便将电话挂了。

王雪娇惆怅地把大哥大放回包里,愁眉苦脸地对张英山说:“这个手机也太不吉利了,打出去的第一个电话就是办事不利,我要发卖了它!”

“也可能是号的问题。”张英山一本正经地说。

“没用的东西,扔了它!”王雪娇作势要把包扔出去,忽然,大哥大响起。

王雪娇赶紧拉开包,接下接听键:“喂。”

曾局的声音响起:“你们还没买票吧?”

“买啦~你叫我马上回来,我哪敢不从啊。”王雪娇哼哼。

曾局这次没有跟她开玩笑,打哈哈,就吐出五个字:“退掉,有任务。”

“咦?”王雪娇一下子挺直了身子,“什么任务?”

在港岛警方对张小强发出通缉令之后,大陆这边就有线人说曾经见到过他,但是张小强出入的地方都是豪宅会所,而且监控森严,墙上都装着报警器,车子一进大门,线人就再也跟不上了。

羊城和鹏城是改革开放后最先富起来的地方,有很多娱乐场所,很多港澳的商人过来玩,他们特别注意隐私,这些地方为了迎合他们的需要,对安保工作特别上心,升了好几个档次。

有些娱乐城还是外商开的,属于对外招商引资的一部分,像硬闯进去搜人这种事情,不方便做。

而想要进门,必须是会员,或者是会员邀请。

谁也不知道张小强会在什么时候就突然拐进哪个会所,又会什么时候消失,申请搜查令都没那么快。

与其被张小强遛着走,还不如有个人像钉子一样,直接钉在他身边。

本来羊城公安还不知道有一个可用的钉子,是刚才曾局自己打电话过来,拐弯抹脚地问了一通张小强案子的进展,曾经主办多年刑侦工作的陈局立刻敏锐地闻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你是不是有办法!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了!你可不能藏私!”

“认识那么多年”指的是在七十年代,开全国表彰大会的时候,两人坐在一起,虚头巴脑地打官腔寒暄了一番。

于是,王雪娇同志刚回国,又接到了正式的任务,要把闻芷兰和张小强的消息传递给羊城或是鹏城公安,避免这两人造成更大的人身财产损失事件。

曾局把任务说完,并且给她鹏城市局和羊城市局的联络人电话,最后常规地问了一句:“有没有问题!”

王雪娇超大声:“有!”

“说!”

“我想和张英山一起坐飞机回来!火车坐得烦死了。”

曾局连个磕巴都没打:“行!”

王雪娇开开心心挂了电话,忽然想到一个问题:“答应的这么快?我们坐飞机的介绍信找谁开?写谁的名字?级别怎么写?”

最后,她悲哀地得出一个结论:“嘤嘤嘤,他骗我。可恶,刚才没有录音,不然以后我天天放给他听。”

“不一定要介绍信的。”张英山安慰她,“从港岛飞回大陆是不需要介绍信的。”

王雪娇垂头丧气:“可是,我没事去港岛干什么。”

“有事。”张英山郑重说。

王雪娇迷茫地看着他:“什么?”

“钱,五十万港币的悬赏花红,你不要了吗?”

“啊!!!”王雪娇恍然大悟,“忘了!!!”

张英山微笑着曲起手指,刮了刮她的鼻子:“你呀,有了黄金和美金以后,就看不上港币了呀?”

“看得起,看得起!!!”王雪娇确实把这事忘得干干净净。

那五十万港币的悬赏她就听了那么一耳朵,然后就跑到南亚次大陆跑了一圈,对这笔钱的存在实在缺乏真实感。

这么一说,好像真的有必须去港岛的理由,哎嘿。

可以坐飞机啦~王雪娇又开心起来了。

王雪娇先给羊城市局的联络人打了一个电话,大致了解了现在的进度。

对方与她商量应该如何在确定张小强的位置之后,进行通知和接头。

“用GPS做定位应该可以吧。”王雪娇在印度用过一回之后,觉得GPS很好很强大,个头小小,可以藏在大哥大里面。

就算张小强很谨慎,进门要搜身,那也只是不让带刀带枪,没听说过还不让带大哥大的。

对面一阵沉默,最后说:“我们局没有GPS。”

两年前,GPS才在日本进入商用领域,在国内,GPS定位还是一个全新的课题。

现在现买一辆马自达,再把人家的车载GPS拆下来也不现实。

“好吧……我尽量打电话给你们。”

王雪娇无比地想念科技发达的时代,定位什么的,根本就不是问题。

“我已经过得挺好了。”她也只能自我安慰,好歹她还有个大哥大可以用,《林海雪原》里的杨子荣是怎么做的,他是冒着极大的风险,亲自跑到林子里,传递百鸡宴上动手的信息,来找情报的情报员,是在一望无际的大野林子里面,努力找到那一棵他藏着情报的树。

中间任何一个环节出问题,都会导致智取威虎山的失败。

慢慢走下白云山,再打了一个电话,让出租车公司派车来接,等回到西关大屋的时候,天都黑了。

阿兰问道:“山上这么好玩吗?玩了这么久?”

“哎,回来的车不好找,坐了好久呢。”王雪娇抱怨道,“我都几百年没坐过公共汽车啦。”

阿兰笑道:“是我没注意,应该给你配一辆车的。”

“那还得给我一个驾照,我纵横四海,别到最后因为无证驾驶被条子逮了。”

“对对对,会有的,先吃饭。”

一桌子菜都是粤式经典名菜,别的不说,单是那三起三滚的白斩鸡,隐藏在淡淡黄色鸡皮和粉嫩鸡肉之间的皮冻,蘸着姜蒜茸,入口即化,鲜味滚满一嘴。

“这鸡厉害啊,清远鸡?”

“是葵香鸡。”阿兰介绍道,“这鸡,从小就生活在葵花园里,吃的葵花籽,喝的是葵花杆榨成汁,你尝尝,肉味里还有一股淡淡的葵花籽香气。”

“讲究,这么难养,肯定很贵。”

“对,比清远鸡贵很多。”

王雪娇没有吃出葵花籽的香气,只觉得很嫩很香,多吃几块。

大家都吃得很开心,只有珍珍嫌弃地把咬了一口的葵香鸡扔到桌上:“不好吃。”

“怎么不好吃啊?”王雪娇问道。

珍珍扁着嘴:“没有雪姨做的好吃。”

在监狱里,王雪娇只给珍珍做过一次白斩鸡,就是那回蹭狱警们的伙食,从玫瑰豉油鸡的原材料里扣了一点。

没想到珍珍记到今天。

第二天一大早,阿兰就带着王雪娇去见张小强。

谁能想到啊,当反派还得六点起床,搞得跟赶早八的大学生一样。

王雪娇坚持要带张英山一起去,阿兰有些为难,先跟张小强请示了,得到张小强的首肯,三人才一起上车。

一路颇为折腾,先进了一个小区的东门,然后在小区里换了车,再从北门出来,继续开,这一套操作连续来了四回。

“不好意思,这是为了安全。”阿兰介绍道。

王雪娇打着呵欠,摆摆手:“没关系,本来我带小杰出来是想让他多见见世面,现在先给我当枕头,也挺好,挺好……”

说完,她又靠在张英山的胸口,眼睛半闭不闭,好像在假寐,实则是将窗外掠过的路牌、村庄、广告牌,等等所有含有地址的信息全部记下来。

绕了四个多小时,王雪娇睁开眼睛,看了看周围:“我天,开了这么久,这是到哪了?”

“海丰。”

“什么海风?”

“汕尾。”

“哦。就是那个不属于潮汕地区的汕尾,跟不属于海珠区的海珠广场像是一个意思。”王雪娇揉揉眼睛,被张英山扶下车。

她看似轻松随意,一点都不紧张,其实她感觉血管里的血液在疾速飞奔,不断冲击着心脏。

昨天羊城联络人说张小强在羊城和鹏城之间活动,没听说来汕尾啊。

汕尾是叶阿欢的老家,阿兰把她带到这里是什么意思?

她想做什么?

不会已经从别人那里打听到叶阿欢落网跟自己有关系,所以,她是想把自己绑了,等叶阿欢被救出来之后,把自己千刀万剐,以泄他心头之恨吧?

现在王雪娇感受到曾局说的“你没有武器”这句话的含金量了。

算了,有武器也没用,阿兰不发难,她先动手,就是失了线索,阿兰先下手为强,她也没有反抗的机会了。

她又转念一想,不太可能,就算这个消息传到阿兰这边,她听到的消息也应该是“大毒枭余梦雪为整顿市场上的假货,而一怒之下,对着叶阿欢开枪泄愤。”

而不是“内地卧底警察王雪娇被人追,慌慌张张没看路,不小心撞倒了叶阿欢”。

只要自己这个大毒枭的身份还在,阿兰就不可能对她下手。

阿兰还指望自己买她的军火回金三角,扩大她的市场占有率呢。

就凭张小强那几个小毛人,能买多少军火,有她猛虎帮的势力大吗,能消化得了那么大的库存吗?!

哼!我才是真正的大客户。

不管是不是,先给自己打打气。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总有办法。

阿兰带着王雪娇在镇子里绕来绕去,王雪娇一眼撇到一个大院子门口挂着一块木牌,上面写着“红草镇政府”。

再兜兜转转,最终来到一个两层小别墅,别墅外贴着瓷砖,还有几道金色的装饰线,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阿兰在外面用粤语喊了几声什么,小别墅的门打开了。

开门的是一个老妇人,看着很是慈祥,见到阿兰一行人进来,满脸笑容地往里让,又是端茶又是递烟。

“这是叶阿欢的妈妈。”阿兰说,“阿欢被抓了以后,老人家思念儿子,天天哭,唉,我也是当妈妈的,看着都心疼,所以,我也想帮帮他。”

过了一会儿,二楼传来响动,有人从楼梯上下来了。

一个穿着T恤、短裤,趿拉着拖鞋的男人从楼上下来,阿兰一看到他便兴奋地站起来:“强哥。”

他就是张小强,看到阿兰,便急步上前:“阿兰,终于见到你了,听说你越狱成功之后,我就一直在等你,我还以为你没有收到那盘磁带。”

“收到啦,还是阿雪亲自给我带回来的呢。”阿兰向张小强介绍:“认识一下,这是金三角的一姐,余梦雪!”

“哦,听说过听说过,余小姐真是女中豪杰,听说现在连坤沙的风头都被余小姐盖过去了,余小姐才是金三角唯一的神!”

“哪里哪里,李大公子还在我头上压着呢,我势单力薄的,哪能压得过坤沙,就算是女人里面,我上面还有一个杨家二小姐,厉害的很呐。”

“那不是因为余小姐人不在金三角吗,等余小姐回去主持大局,什么杨家李家坤沙家,统统不在话下。”

王雪娇微笑道:“谢谢夸奖,如果真有天旋地转回龙驭的那一天,我一定会请你去金三角,看看我的江山。”

双方一番商业互吹后,开始说正题。

张小强找阿兰是想买几枚反坦克火箭炮:“都说赤柱的门坚墙硬,我倒要看看,能不能硬得过火箭炮!”

“你要RPG7还是AT4?RPG7便宜,也比较好弄。”说到军火生意,阿兰如数家珍。

张小强眯起眼睛:“当然是AT4,RPG7连二代坦克都打不穿,买最好的,以示对黎SIR的敬意。价格不是问题,在你兰姐面前,有什么好弄不好弄的?”

“哈哈哈,强哥客气了。”阿兰微笑道。

王雪娇问了一句:“只打墙吗?要是墙足够结实的话,不一定会塌哦。”

“你对炸墙也有经验?”张小强望向她。

阿兰介绍道:“大榄的房子就是她炸的,要不是她,我都没机会逃出来。”

“余小姐真是太厉害了,不仅会做白·粉,还会做炸药?”张小强看着王雪娇的眼神简直那肃然起敬。

王雪娇摆摆手:“不是炸药,是面粉。哎,我就说,我就是一个在土里捡食的穷人,只能跟白白的粉打交道。”

“以后还可以跟冰块打交道哦。”张小强冲她一笑。

“什么冰块?”

“等一会儿带你去。”

王雪娇迷茫地眨巴着眼睛,脑中闪过一句经典名句:“多年以后,面对行刑队,名字死长记不住的某上校将会回想起父亲带他去见识冰块的那个遥远的下午。”

……张小强应该没看过《百年孤独》吧,他真的不是占我便宜吧?

他要是敢占我便宜,我一会儿怎么着也得给他去买两个桔子,让他在原地不要走动。

哼!

张小强还在跟阿兰讨论除了反坦克火箭炮之外,还想搞一吨的炸药,两千根雷·管,一千米的导火索,以及很多枪。

他是真的想把港岛的各大政府机关和官员居住的地方都给炸了,替好兄弟和他自己出一口气。

王雪娇认真地听他一个一个数着那些“害阿欢入狱”的人名。

“强哥对兄弟可真好。”王雪娇说到这,意有所指的看了一眼阿兰。

张小强大声说:“我跟阿欢认识时间不长,但是我们共历过生死!他的事,就是我的事,他的父母,就是我的父母!他有难,我不帮,以后还怎么在道上混。”

“可不是嘛!”王雪娇附和道。

阿兰脸上略带惭色,低头不语。

“现在我已经搞了一百公斤炸药,送到新界了,剩下来的还要等他们慢慢送过来,我的意思是,你的货就送到这,跟着一船出去,省事。”

“这里怎么会有很多炸药?这边也是卖花炮的啊?那威力够吗?”做为一个城里人,王雪娇对有大量炸药的存在价值,除了兵工厂,就是卖花炮。

“这里有采石场来的,很多哦。”

开山炸石的炸药,确实比较强大。张小强跟红草镇政府的治安队长勾搭成奸,这位治安队长兼任石场管理站火药仓库的管理人。

九十年代初,各个国营单位的传统就是——往自己口袋里塞,能塞多少塞多少,塞得少了,别人不会觉得你清廉,只会觉得你是没本事才不多吃多占。

这位治安队长就是其中之一,把应该给石场的炸药,转卖给了毫无开山炸石资质的张小强。

反正钱到手就行,至于张小强拿这些火药回家是做鞭炮,还是嚼着吃,他一点都不关心。

可惜张小强只说了一个“新界”,新界那么大,上哪儿找。她又不方便追问到底是新界的哪里。

王雪娇只能寄望于港岛警方还是干了一点活的,对张小强及其同伙的动向有所掌握,不然……总不能全指望她吧!她又没拿港岛警务处的工资。

等与阿兰的事情谈完,阿兰就要准备回去备货了,张小强对王雪娇说:“上车,我带你去博社村。”

“去那干什么?”王雪娇知道博社村的大名,那可是《破冰行动》里塔寨的原型。

张小强冲她笑笑:“有生意,想跟余小姐合作。”

“那地方我可不敢去,天上雷公,地上海陆丰,要不是有阿兰,我都不敢来这里。”

张小强忽然从腰间掏出一把大·黑·星,张英山第一反应就是拉着王雪娇,将她挡在身后。

“别紧张。”张小强将枪倒转过来,递到王雪娇的手上,“要是我要害你,你就对着这……”

他指了指自己的脑门:“一枪打死我。”

王雪娇看着他:“那我就失礼了。”

王雪娇当着他的面把弹匣拿出来,检查里面的子弹。

做为一个曾经把子弹底火拆出来的人,王雪娇对于手·枪能搞出多少事,有相当专业的心得。

“余小姐很小心啊。”

“小心驶得万年船,我们金三角就是这样啦,连跟我最近的李大公子都想要我的命,我还能相信谁?”王雪娇叹了口气,将弹匣推回去,“我倒是想相信别人,可惜,被一个又一个的人辜负,身边的人越来越少,他们不是死在抢地盘的毒贩手上,就是死在条子的手上,还有死在我的手上……我也不想啊……唉,真羡慕你和叶阿欢的兄弟情。”

王雪娇说得无限感慨,眼中似有泪光。

连张小强都被她这番话打动了,他看了看张英山:“那这位兄弟是……”

“他是我的爱人,是我的灵魂,是我全部的精神支柱,如果连他都背叛了我,那一定是我的错,一定是我哪里做的不好,他想要我的命,随时都可以来取。”王雪娇靠在张英山怀里,像一个温驯的小女人。

张小强似乎被触动:“我太太也是这样对我的,我被抓起来的时候,她一个女人在外面为我奔波,在身上的钱全部被冻结的时候,想办法筹到重金请了律师团,如果没有她,就没有我!无论什么时候我都不会背叛她。”

“你太太呢?”

“她在港岛,她一个女人带着两个孩子,跟我东奔西跑的,也不安全,我这么拼,不也是想给她一个安定的生活吗。”

张小强说得无比深情,王雪娇只想翻一个白眼。

你又是抢金店,又是抢运钞车,还惦记着炸那么多地方,越乱的地方,大家的日子都没法过,你不会以为你张小强牛逼,就没人敢碰你了吧。

“好吧,我相信你,上车。”话说到这个份上,王雪娇也得拿出金三角大姐大的气度。

博社村可是一个厉害的地方,也是以宗族势力为铠甲,普通警察根本突破不了,进村调查都要冒很大风险。

王雪娇觉得他们应该不会要自己现场给他们表演一下什么叫做高素质的制毒吧。

别说制毒了,工作多年,王雪娇对做化学实验的全部印象就只剩下“既不聚成水滴,也不成股流下”,“酒精灯不能用嘴吹灭”,“闻气味要扇着闻,不能怼在鼻子上用力吸”,“倒液体时,标签朝手心”。

没了。

再说了,她是老板,谁还要求老板亲临现场干实事。

两个小时后,博社村到了。

张小强带着王雪娇和张英山往博社村走,看到村口挂着一个横幅——

欢迎缅甸企业家余梦雪小姐莅临博社村参观指导

还有几个人站在村口,满脸笑容的等着,张小强介绍道:“这位是大房的东哥,这位是二房的炎哥,三房的文哥,四房的……”

王雪娇听得头昏脑涨,就记住了一个东哥,她知道,东哥就是未来的村支书东叔,现在他还年轻,还没有赚到足够的威望。

他还是个孩子,那就千万不要放过他。

“抬举了,我可不是企业家。”王雪娇笑道,“小商人罢了,企业家,那可是要交税的,我这几年,一分钱没交,名不符实啊。”

“哈哈哈哈哈……”一干人都笑了起来,东叔笑道:“余小姐真幽默。”

王雪娇在东哥的带领下往村里走,在村里有一块空地。

空地上支着彩色塑料布,凑合成了一个简易的大棚。

地上摆着许多水桶、撑拌机、发电机,旁边的水泥地上,铺着一层淡黄色的结晶体。

空气中飘着一股酸臭的刺鼻气味。

王雪娇向后退了几步,皱起眉头:“你们连个防毒面具都不戴就干上了?”

“有有有,天气热,他们都不爱戴。还不快去戴上!一个个违规操作,还没挣到钱,就死了!”东哥训斥道。

王雪娇和张英山被请到村委会,东哥连连道歉:“不好意思,手下人不懂事,刚开始干,明明都发了防毒面具,天气一热,就懒得戴。”

“那边做的是冰吧?”王雪娇问道。

“不愧是余小姐,一眼就看出来了,不像我,傻乎乎的,人家跟我说做的是石膏粉,我就信了,我给那两个人做了整整五百公斤呐!!!”东哥痛心疾首地伸出一个巴掌。

“现在一公斤二十多万,五百公斤能卖到一亿!可是他们,只给我二十万!现在想到这事,我就痛心啊!”

王雪娇笑笑:“那是你第一次做啊?”

“嗯。”

“什么时候?”

“半年前,要不是我看新闻说我们这出了冰毒,我都不知道,那个什么石膏粉就是!”

王雪娇心不在焉地点点头:“那也没什么,好歹算是为你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知道了什么是冰,就当是学费喽。”

“对对对,余小姐眼光长远。”东哥连连夸赞。

王雪娇还是很困惑:“你们找我来,是为什么?应该不是想找我种麻黄草吧?”

冰毒是一种合成类毒药,不过还是要依靠麻黄碱做为原材料。

麻黄草直到2013年才被列入管理,严厉打击非法买卖的行列,现在可以随便种,随便买。

而且它的适应性很强,随便找个什么鬼地方种都能活,种起来一点技术门槛都没有。

完全没理由专门找一个缅甸毒枭来谈这事。

“我们的货,其实挺好的,质量不错,不过,现在我们往北方卖的渠道还没有打开,光是这么小打小闹,没意思。听说余小姐神通广大,几个有钱人最多的城市,都已经铺了余小姐的道?”

王雪娇看着他:“所以……”

“余小姐,从你那里出货的价格,一公斤海洛因一百美元,到边境一万块,零售价也不过是十万人民币,有意思吗?不如跟我们做冰,一公斤二十五万!”

王雪娇冷冷地看着他:“有意思啊,卖到香港去,一公斤是十万美元。”

“可是我们成本低啊。”东哥尽力劝说王雪娇跟他合作。

王雪娇嫌弃地摇头:“你们的技术也低啊,刚才地上摊的就是你们做的成品了吧?黄成那个样子?你家的冰黄得像出生以来就没刷过牙的颜色啊?”

“就你们做出来的那个纯度,我都懒得看一眼,就那色号,在我们那边最多叫三号,我现在连四号都看不上了,你还让我跟你合作,开什么玩笑。”

东哥听王雪娇挑他的技术,笑道:“技术好不好,买的人又不挑,何必一开始就给自己增加难度呢,提高也是需要时间慢慢来的嘛。”

“那我可等不了,坤沙的双狮踩地球牌,纯度99%!你知道那是什么概念吗?做得纯白如雪!那才叫真正的冰!我的火凤凰牌本来就已经干不过他了,你现在还让我开倒车,卖黄冰?不够丢人的。”

东哥本来也没想真的跟王雪娇合作,他只是想借王雪娇的渠道而已,现在北方各地的禁毒力度越来越强,本来可以随便进入的卡拉OK、舞厅、溜冰场之类的,隔三岔五就有人来突击整治。

本来东哥可以不用操心终端的销售,做个批发商就好了,但是,他做的黄冰实在是没有什么竞争力,二道贩子都不是很爱进他的货:“你这颜色也太难看了,混都没法混过去。”

其实在往终端销售的时候,都是要往里面掺东西的,99%那种高档货,最终吸毒的人很难见到,他们常常见到的只有5%,所以,他们往身上打针的时候,会出现这边烂一块,那边烂一块的情况。

但是,5%也是要讲基本法的,他们往里掺的东西都是白的,哪怕买的人知道不可能是99纯,但也不能明目张胆地拿那么黄的玩意儿卖,卖不上价。

只有最终吸的人不挑,瘾一上头,什么都顾不得了,还管它什么白的黄的,稍微有那么一点点成份,能解解瘾就行。

东哥继续游说:“冰毒和白粉抽起来的感觉不一样,我不会抢你的客户的。”

“谁说的,一个人身上的钱就那么多,买了你的,还有钱买我的吗?”

“中国人这么多,我们不用抢啊,而且,我听说余小姐的烟田已经被罗亚星毁得差不多了,工厂也被烧掉,已经好久没出货了,与其回去从头开始,不如做中间商,生产不用愁,转手就能加几倍的价。”

王雪娇大怒:“你什么意思?!嘲讽我?!是不是看我就两个人,你可以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不是不是,余小姐,你误会啦!我只是为你的收入担心,要是再没有卖出货,怎么能维持舒适的生活呢。”

东哥的表情无比诚恳:“所以,我一听说余小姐回到大陆,而且正好要来找小强,我才会对小强说,务必要把余小姐请到我这里来做客。”

“余梦雪”的烟田,有不少是寸克俭放的假情报,让她的雇佣兵自己毁的,然后栽在罗亚星和其他比较激进的毒枭头上。

王雪娇再以此为借口,踏平那些毒枭的烟田和制毒工厂,将为他们运货的“骡子”尽量拦截在国境线之外。

本来就乱的金三角,有了余梦雪,更乱了,这段时间,大家的收入都锐减。

如果余梦雪在金三角,大家还能坐下来谈谈。

可她居无定所,四处乱跑。

本来有人怀疑,这个余梦雪是不是条子派来的卧底,故意让金三角的货全都运出不去。

可是,余梦雪所到之处,就没一处是太平的,而且都闹得惊天动地,不是独独迫害金三角。

最新消息是余梦雪带人把三百多个雇佣军全杀了,据说是因为那三百多个人抢占了一艘赌船,那个赌船有她一半的股份。

有印度当地的新闻报道为证。

想想看,大陆的条子连开枪打人都不敢,让他们随机杀个人当投名状,立马就露馅了。

哪有这么嚣张的条子,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金三角的各位一直认定,余梦雪就是一个跟李大公子抢家产不成,气急败坏,无差别攻击的疯女人。

“你知道的太多了!”王雪娇脸上露出悻悻的表情,沉默许久之后,她缓缓开口:“那我得看看你们村子规模,我可不跟小商小贩做生意,丢不起那个人。”

“是是是,这边请,我给你带路。”听到余梦雪松了口,东哥满脸殷勤。

博社村如云南的平远街一样,不是警察或是召集几百个小混混就能解决的,得出动武警。

她能做的是在不打草惊蛇的情况下,提供最详细的地形和投毒窝点情报,直接上报给省厅,由他们统一调度处理。

至于这里的市局,指望不了一点,东哥比阿兰大方,砸钱出手就是几十万,几百万,应该管事的人都已经被喂熟了。

王雪娇负责跟东哥逼逼,吸引他的注意力,让他根本无暇注意到后面的张英山正在默记,不时抚摸着间谍戒指上的快门,无声无息的照下许多重要照片。

沿途的村民见到东哥都满脸笑容,对王雪娇和张英山也无比客气,简直是教科书级别的“热情好客”。

王雪娇知道,一旦被这些人知道他俩是警察,最多半个小时后,他俩的尸体就会出现在村边的水塘底。

想到这,她对热情好客的村民也没什么好脸色,高傲地冷着脸路过,最后还嫌弃地说了一句:“看起来都没什么文化。”

“我们没文化不要紧,我已经托人去找最好的化学高材生了,相信很快就能做出真正的高纯度的货来!”东哥满脸憧憬,好像已经看到铺货全国的盛景。

王雪娇随口回答:“那可不是嘛~”

那可不是在做梦嘛~

当时,博社村对陌生脸的男人特别小心,于是,在调查中心区域祠堂附近的时候,去的是女警察,化妆成去祠堂上香的,一路上没一个村民多看她一眼,顺利完成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