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没有问题?”夏厅问道。
“有!”
王雪娇的问题可太多了,就这么一个人名,人名还未必是真的,以及一个没什么卵用的籍贯,王雪娇自己的籍贯还跟王建国在一个遥远的山村里。
“我有好多问题想知道……比如她手上的秘密是一件东西,还是在她的脑子里,如果是东西的话,我能不能只拿东西,如果是在她的脑子里,她对保护秘密的信念有多高,会不会见到我就自杀了……”
王雪娇一张小嘴哔哩吧啦的说了一大堆,如果她提出的问题能够具象化,那些句子已经能把夏厅的办公室给塞满。
她的问题还有很多,夏厅都来不及插话。
等她想不出来有什么问题了,夏厅才好笑得看着她:“你的这些问题,会有专人给你解答的。”
王雪娇愁苦地看着夏厅:“噢……那我刚才的问题是不是还要再跟他说一遍啊……”
“算是吧。”
嘤嘤嘤……
看王雪娇忧郁的模样,夏厅真的忍不住笑出来了,王雪娇是个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几乎把喜怒哀愁都写在脸上的人,完全是一副胸无成府的样子,像个水晶做的,让人觉得自己可以轻易看破她心里所想,同时对她说的内容也深信不疑。
谁能想到,她心里有那么多弯弯绕。
夏厅提高声音:“叶诚,出来吧,别把我们小王同志急哭了。”
从夏厅办公室的里间走出一个男人,他穿着军装,王雪娇困惑地看着他,不知道为何会有一个其他系统的人出现在此。
夏厅解释:“这次的行动由叶诚全权负责,你的所有行动向他汇报,行动也听他指挥。”
王雪娇迷茫的眼睛盛满了大大的困惑:“我……我是从公安系统调到军队系统了吗?”
“不,这是临时组成的特别行动组。”
叶诚告诉王雪娇和张英山,这次的行动是跨境行动,所以不管是军方还是警方都不能明牌,要以伪装身份行动。
“今年四月,我国第一次向国际派出维和部队……”
其实,这次是中国历史上第二次派出维和部队,不过第一次1989年只派出了五个人去中东监督人家停战,比一个班的人数还少,就比成立党支队的最低条件稍微好了那么一点点。
这次是向柬埔寨派出了四百人的工程兵,主要是帮助柬埔寨把炸得破破烂烂的桥和路修好,再修修机场、修修铁路,以及顺便帮他们把越南人埋的地雷尽量挖一挖。
营销号里说的,中国第一次维和就向联合国上报了两个装甲师什么的,纯纯造谣。
中国一开始就知道自己是去干嘛的。
不过柬埔寨一直乱得很,有各种武装势力,还有美国扶持的武装势力。
扶持,是要钱的。
并不是所有的大哥都有华约扛把子——勋宗大哥的气魄和风采,拿自己国家的人挣的钱满世界乱洒。
北约的大哥更喜欢养点毒贩子,毒贩子知恩图报,赚的钱要上贡给大哥一部分,大哥再把这部分钱分给他们养的恐怖份子、反·政·府武装。
越南和柬埔寨之间的战争背后,就有灯塔之光的照耀。
在灯塔不发指令的时候,被养肥的割据势力,也想出来活动活动,过过大哥的瘾。
现在中国派的维和部队,虽然是老老实实干土木的工程兵,不过还是招人恨,营房被炸了一回,正在干活的时候遇到的冲突更是遇到好多次。
抓到过几个人,审问之后得知他们是同一个组织,是从老挝进来的,缅甸雇佣军。
既然是雇佣军,就有一定有主子支付工资。
但是他们只是底层执行任务的,并不知道付钱的是谁。
土木老哥也是人,他们也有脾气,可惜他们不能越境抓人,又不能总是这么被动挨打,所以一封报告打上来,告知现状,询问解决方案。
上头给他们的解决方案是——买防弹衣和钢盔。
《UNTAC出兵国政府指南》里面写“建议携带防弹衣”,他们出门的时候直接把“建议”视为不用带,联合国一定会发。
防弹衣和钢盔挡不住火箭炮,上头觉得还是应该从根源解决这个问题。
经过无数内线的努力,终于把目标锁定在这个叫木思槿的女人身上,她应该是负责金三角与雇佣军联络的人。
组织的目标是找出这个雇佣军的幕后黑手,干掉它,杀一儆百,让金三角的土地主们知道他们的能耐还不配跟国家机器动手。
王雪娇的任务是找到木思槿,把她带回境内。
绑也行,弄晕也可,但是不能弄死她,也不要造成肢体残疾,完整的她还有别的用处。
……能有什么用处,整只煲汤更有营养吗?
王雪娇想起了长坂坡不许放箭的往事,曹老板不让放箭,结果赵云杀小兵如砍瓜切菜,哎……一线执行人员的工作不好干。
转念一想,自己还有从印度带回来的那两盒能让人睡四个小时的晕车药,王雪娇又觉得这个问题不大。
王雪娇听了半天,发现这次的工作其实是军方的事,按理说,公安部的力量是对内,而不对外,于情于理都不会是王雪娇负责。
然而……
叶诚看着王雪娇:“不管哪个部门安排在外面的所有钉子,在敌营中身份最高的一个都没有你的名头响亮,有些人潜伏了五六年,至今也只是一个分部的小头目,想要与能够雇佣这么多人的割据势力大老板说上话不容易……”
不像余小姐,烧毒贩的罂粟田,杀毒贩的人,从银三角杀到金三角。
——你的恶行从爱尔兰到契丹,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叶诚看着王雪娇:“还有什么问题吗?”
王雪娇:“有!出去以后,我是不是什么事情都得汇报?包括见了什么人,跟什么人说过话,达成了什么协议?”
做隐蔽战线工作,最重要的就是忠诚。
事前请示,事后汇报,是最基础的要求,否则很难判定某些操作到底是使诈,还是真变节。
一代谍王潘汉年,就是因为他多次没有及时汇报,最严重的一次是私自去见汪某人,事前没汇报,事后也没解释,直到很久以后才说出来,尽管他始终没有变节,但依旧在1955年被捕,27年以后才平反。
道理,王雪娇都懂,什么都不说,组织哪知道你干嘛去了。
但是,电影里的特工被逮捕的最常见环境就是在发电报,还有接头的时候,这样才能捉奸捉双,捉贼捉赃。
请示和汇报都好危险啊。
叶诚:“在金三角有我们的同志,你可以找他传递消息……”
他顿了顿,许久没有说话,最后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如果是非常紧急,实在来不及的时候,事急从权,你可以事前不请示,但是事情结束后一定要马上汇报。”
如果是别人,这会儿已经起身敬礼,保证完成任务了。
“嗯……”王雪娇还坐在沙发上,一只手托着腮,眼睛向上看着天花板冥思苦想。
她又挤出来几个问题:
别人非要给我钱,那钱,我是不是一定得带回国上交?
——如果你在任务中需要用钱,你可以用。事后需要汇报。
要是我需要借人,别国军队愿意借,我会像这次一样被审查吗?
——还是要说清楚的。
我能带枪吗?
——不能从国内带。
我能开枪吧?
——根据情况决定。
我打死雇佣兵是犯罪吗?我要是刑讯逼供他们呢?我能放火吗?……
最后叶诚也无言以对,派到国外的“钉子”都有一个共识:大家都默认凡事灵活操作,出事了,国家不会承认,不会换回来,也不会营救,连帮忙给个痛快都不成,只能靠自己。
像王雪娇这样的“十万个为什么”属实罕见。
本来他在为寻找适合打入境外组织的人员而烦恼,全国打听消息,才得知绿藤市有这么一个神人。
不管是在江湖传说中,还是在夏厅的嘴里,王雪娇都是呼风唤雨,无所不能,强大到逆天,多智近妖,又对国家忠贞坚定,是他这次行动计划的不二人选。
但是,现在听到她这么多问题,叶诚开始怀疑,那些传言是不是都是假的,至于夏厅么,她庇护自己手下的人,把一分吹成一百分也是可以理解的。
如果王雪娇是这么瞻前顾后,蝎蝎螫螫的人,她就不可能做得成事。
叶诚看了一眼夏厅,夏厅笑着说:“她毕竟不是国安的,胆子小,老实,很多事情不敢自己做主,想确定一下你们的做事标准。”
张英山听着“胆子小、老实”等字眼,默默转头看了一眼王雪娇,只见王雪娇睁着一双天真无辜的眼睛望着叶诚,还配合地点点头:“对,我就是这个意思。”
余梦雪无法无天,关我王雪娇什么事。
叶诚没办法,对王雪娇说:“出去以后,除非涉及到恐·怖·袭·击、颠覆、种族屠杀之类的大事,其他的事情你可以自己先拿主意,事后汇报……你不会连判断这件事是大事还是小事,也要问我吧?”
“不用不用~”王雪娇的眼睛放光。
所以,不用像在格尔木那样,隔几天就得打一个电话向康正清汇报,她每天还得偷偷摸摸找避人的地方。
叶诚又问了她一次:“还有什么问题吗?”
他真不想问这句话,他好怕这句话再次开启十万个为什么的机关。
王雪娇的嘴唇微微张开:“有!”
叶诚的小心肝猛然一颤。
“这次行动的经费是哪个部门出啊?我们市局很穷很穷……机票也不能报销,从绿藤坐火车到边境时间好长啊,路上不知道还会出什么事情……”王雪娇小小声,低着头,搓着手指。
叶诚和夏厅对视一眼,夏厅微笑着说:“你出。”
“啊???”王雪娇嘤嘤嘤,这不成了贷款上班了嘛。
夏厅这才告诉王雪娇,部里对她那个船的处理意见:在巴拿马的某中资机构,为“余梦雪”成立了一间船舶公司,下挂孔雀公主号。
现在有专业人士为余小姐运营船只,目前那船在运营从美国到墨西哥坎昆的加勒比航线。
美加两国人超爱去坎昆旅游,就算只做正道生意,也赚得盆满钵满。
如果组织有需要,孔雀公主号也可以立马变身成在公海上的赌船。
这下连坐飞机的介绍信都有地方出了,还是外资公司出的!
身为老板的“余梦雪”还可以光明正大的从公司账上提钱,做为工作所需要的经费,用来买情报、买通人、去高消费场所跟目标人物接头都可以,唯独想往自己私人账上扒拉是肯定不行的。
王雪娇也不想往自己账上扒,人生最重要的是两朵花:第一朵是有钱花,第二朵是随便花。
像某些人一样,提心吊胆贪了一大堆钱,还专门搞了个别墅把钱供起来,结果“我是一分都没敢花啊”,有什么意思,甚至都不能用来擦屁股。
确定了经费来源之后,叶诚提心吊胆地又问了一遍“还有没有其他问题”,小王警官终于摇了摇她尊贵的头,吐出三个值得普天同庆的字:“没有了。”
这种对话是叶诚人生第一遭,以前在军队里面哪有这么多细碎的问题,自有一线作战部门自己拍板,钱从哪里来,这么多人吃什么喝什么,自有后勤部长负责。
这次去柬埔寨的维和工程兵没有钢盔,就是负责后勤的少将亲自跑市场,查看货源,把钢盔的价格从五美元砍到三美元。
然后才把没有钢盔,需要自备的事情,连着采购清单和能拿到的最低价一起报上来,等着批款。
叶诚毫不怀疑,如果是王雪娇,发现联合国不发钢盔,她会先打报告问没有钢盔怎么办?然后再问能不能在当地买?再问五美元能不能买?继续问砍到三美元就砍不下去了怎么办……
哎,缺乏主观能动性啊。
他没有注意到王雪娇眼中闪烁着令曾局胆寒头疼的兴奋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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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将出发,张英山对热带的印象是:热。
除了衣物之外,准备的是风油精、清凉油之类的东西。
王雪娇则托关系搞来了柠檬桉醇,装了两大瓶,给了张英山一瓶:“拿着,金三角的蚊子带毒的,它们主要业务是疟疾和日本脑炎,别没给敌人打倒,被蚊子打倒了。”
“嗯。”张英山听劝,乖乖收下。
王雪娇又忙着折腾防晒霜,她分给张英山一大罐:“拿着。”
这次张英山笑着婉拒:“我是男的,不怕晒黑,你留着用吧。”
“你是男的,就不怕晒塌皮吗?”王雪娇伸手抚上他的脸,不轻不重地拧一把:“像你这种温带里的花朵,就别想跟大自然对着干了。大自然会惩罚每一个嘴硬的人。要是你比韩帆还黑,你还怎么当小白脸。”
张英山笑着捉住她的手:“好好好,都听你的。”
目前的计划是从西双版纳,坐偷渡船进入金三角地界。
“我是高贵的余小姐,就不能堂堂正正从关口进嘛……”王雪娇不满意地嘀嘀咕咕。
张英山微笑地看着她:“现在是不是特别直观地感受到宋江为什么想接受招安了?”
草头王当得好窝囊,整天这个追,那个讨的。
“嘤嘤嘤,兽人永不为奴,除非包吃包住。”王雪娇收起简单的行李,又弄了两副墨镜:“戴着,挡挡太阳。”
临行前,曾局特别叮嘱:“千万要小心,这次你们的责任重,也要注意保护好自己,如果有拿不准的事,多请示。”
王雪娇的声音无比快乐:“领导说了,不用向他请示,想干什么先干,干完再说。”
曾局狐疑道:“他真是这么说的?”
“对呀~”王雪娇快乐的摇晃着脑袋。
曾局想,权限高的部门果然不一样,这么敢。
“哇~~~公务舱耶~~~”王雪娇开心起来,前几次坐飞机都是经济舱,这次为了余老板的人设稳定,上头同意王雪娇和张英山买公务舱飞到春城。
所有的逼格都在天上用完了,落地后,还要坐长途车去西双版纳,王雪娇悲悲切切地想西双版纳这么有名的旅游城市,居然到2021年才通火车。
再转念一想,这也没什么,2025年,大散装省还有三个地级市没有直接通向省会的高铁。
本以为偷渡点是什么特别神秘的所在,得层层托人,道道转介绍,才能有幸坐上偷渡船。
王雪娇没少在心里抱怨叶诚太不地道,给的线人只有在金三角的寸克俭,卖船票的中介不给推荐一个。
没想到……
到了澜沧江边之后,满街都有拉客的人在吆喝:“清孔,清盛,上船就走。”
随便的就好像火车站旁边的黑车。
这些野船当然不可能真的上船就走,只要船不沉,只要还能塞,就会继续等客人。
现在天色将晚,上船的人不多,别人告诉王雪娇:“我们一般早上走,到会晒的时候正好是晚上,泰国的边防下班。现在走,到的时候正好是白天,他们刚上班,不是撞在枪口上吗?还得给钱疏通。”
王雪娇虽然现在经费充足,不过,她偷渡就是为了避免在边防那边留下“此人是从中国过来的”印象。
如果非得跟泰国的边防面对面,那她还偷渡个什么劲,为什么不堂堂正正坐飞机直接到万象、仰光、清迈。
“看来,今天晚上得在这住了。”王雪娇看着这座小城。
两人找了当地最大最豪华的酒店住下。
别说,这酒店真不错,据说,酒店的老板是做玉石起家的,这酒店开着不仅是赚那点住宿费,也是各位玉石老板交流市场行情的地方。
大堂里真有不少人在聊玉石的事,什么水色、满绿,还有赌石。
王雪娇听了,对张英山说:“这事我熟,赌石就是一刀穷,一刀富,一刀披麻布,一刀换别墅。”
“你赌过?”张英山问道。
“嗯,二十块钱、三十块钱、五十块钱一块,自己挑一块,削了一刀,里面是一点点绿,一点点紫,还蛮好看的。然后,我就领悟到了,原来他们赚的大头根本就不是二十块、五十块的石头。”
张英山好奇地看着她:“是什么?”
“摊主跟我说,哎呀,你这手气太好了,开出这么漂亮石头,可以做一副手镯、两个戒面,卖出去的话,起码三千块呢。”
张英山笑道:“他是不是说加工手镯和戒面的事情可以交给他?他只收一点加工费。”
“对对对!加工费八百块!”王雪娇笑咪咪,“我说,我可以把这块石头卖给他,他给我两千二就行了,他又不收。”
张英山一笑:“他以为你会动心。”
“我是动心了呀,我要卖给他,他不肯买嘛,我有什么办法,我也很绝望呀。”王雪娇摊开手,耸耸肩。
酒店外面不远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商业街,其实就是马路两边摆着各种小摊,卖什么的都有:香烟、服装、祖传止咳药、正宗傣味舂鸡脚,正宗景颇鬼鸡、洋芋粑粑……
王雪娇看得双眼放光,要不是张英山坚定地拉着她的手,还不知道她已经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饶是这样,王雪娇还在用力拖着他往前走:“前面还有好多~”
终于王雪娇被卖烤豆腐的摊子吸引,停下脚步,忽然,她的目光又被五米外两个少年吸引。
“看,我生日的时候,我阿爸送给我的~”一个少年得意地向同伴得意地炫耀着自己手上的长刀。
这两个少年穿着白色圆领对襟上衣,下面穿着短而肥的裤子,最显眼的是头上包着的白色头巾,在脸的左侧垂着一大堆红红黄黄的毛绒球球,特别有意思。
王雪娇小声对张英山说:“快看快看,他们是景颇族的,头上有毛毛球。”
“你是不是看上他们的刀了?”张英山也压低了声音。
王雪娇:“我不是,我没有!我就是觉得他们的头巾很好玩。”
“你一过来,就盯着刀摊子好长时间,刚才也是看看他们手里刀,然后才看头巾。”
那个少年手里的刀确实比路边摊上卖的精美许多,鸡广藤编成的刀鞘上镶着漂亮的金属装饰,很帅气,这是王雪娇看他的最初原因。
王雪娇恼怒地掐住他的手腕:“你知道的太多了。”
“你真想要的话,不如问问他们的刀是哪里买的?”张英山也不反抗,笑着摸摸她的手:“轻点,小心把指甲弄劈了,唉,他们要走了,问不问啊。”
“去!”眼睛一眨的功夫,张英山只感觉到手中一空,王雪娇已经走出好远。
张英山紧赶慢赶追过去,他想起临出发前,曾局单独叮嘱过他,一定要保护好王雪娇,港岛起码还是有警察、有政府的,金三角那种地方就是个无法无天的世界,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可是,面对这么一个好奇心旺盛的“撒手没”,他能怎么办……只能随时提着十二分的小心,跟在她身边。
好在这条街不长,等买完晚饭,就可以回宾馆吃。
晚上早点睡觉,明天还要早起坐船。——以上,是张英山美好的计划。
王雪娇已经跟少年搭上话了,少年告诉她,这刀不是买的,是他阿爸亲手打的,是送给他的生日礼物。
“咦?我听说户撒刀是成年的时候才会有的生日礼,你已经十八岁了吗?”
怎么看都不像,最多十五六岁。
少年骄傲地说:“我阿爸说了,我做了大事,已经是个男子汉了!”
这个少年帮一个老人家追上一头受惊的水牛,并且想办法安抚了水牛,把牛带回来。
虽然水牛一贯性格温和,不过发起狂来,是能把人给活活顶死的,确实就连成年男人都不敢跟发疯的水牛对峙。
“厉害!”王雪娇冲他竖起大拇指。
少年得意地昂起头,旁边的少年羡慕地看着他手里的刀,偷偷伸出食指在刀鞘上摸了又摸。
跟他一起摸的还有王雪娇,她的眼神跟那个少年一样,哎,多好的刀啊……
有刀的少年被家里人叫回家吃饭了,王雪娇和那个少年一起眼巴巴地看着他远去的背影,那把刀一晃一晃地,多好看呀……
一股温暖的气息忽然贴过来,是张英山,他手里拿着一把刚刚买的一把户撒刀,刀身上也装饰的颇为花哨,他将刀递到王雪娇手上:“别看啦,给你。也挺好看的。”
旁边那个小子不解风情地冒出一句:“买的不好。”
“怎么不好?”王雪娇笑道。
“要阿爸给的才好!代表着是真正的男子汉了!”
王雪娇摸着下巴:“我对成为男子汉,倒也没有那么执着……对了,你今年多少岁?”
“十四。”
“哦,那就是还有四年,十八才能拿刀。”
“十六岁就可以了!”
王雪娇都替他着急:“还有两年这么久!!!”
“没办法呀,我又拉不动牛,我阿爸对我要求特别高,考一百分都没用。”少年垂头丧气。
“总会有机会的。”王雪娇微笑道,“祝你早日得手,再见。”
王雪娇与少年作别之后,正在沉痛思考今天晚上到底是吃鬼鸡,还是吃烤鱼,还是一样吃一点,剩下的都塞给张英山。
思考结束,她先买了加了紫苏叶、小米辣、桃子的舂鸡脚,这种味道在绿藤是吃不着的。
“我们再往前走走,看看还有没有别的。”王雪娇抓着张英山往前走,抓紧时间偷吃了一根鸡脚,酸酸辣辣,还带着一点果香,真好吃,不知不觉就吃完了,遍地找不到垃圾桶,也找不到疑似垃圾堆的地方。
有素质的王雪娇从不乱扔垃圾,她就这么捏着被她咬成两段的鸡脚,继续向前。
“哦,没了。”王雪娇准备转身离开,忽然有人凑过来,上下打量着她:“你是余小姐?”
王雪娇没有正面回答,反问道:“有什么事?”
那人大喜:“我就说看着像。”
“你见过我?”
“没有,见过照片。”
王雪娇:“……你说的,是一面是佛像,一面是我照片的那个?”
“对对对!!!”来人十分兴奋,“没想到在这里能见到您,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可以请您去我们那里坐坐,我们老大很久以前就想认识您了,就是一直没有机会。”
“你们老大是谁?”
来人报出了一个王雪娇从来没听过的名字。
王雪娇冷着脸:“我从来不去没打过交道的人那里,如果你们真有诚意,可以在金三角找到我。在这就算了,不方便。”
“是是是,我太冒昧了。”来人陪着笑,转身向一辆面包车走去,看样子他是准备放弃了。
王雪娇忽然发现面包车自己在动,她困惑地想,虽然这里是大马路的尽头,不过前面不到二十米就是小摊贩们扎堆的地方,应该不会是有人在车里玩车震吧?
然后,她看见车门那里夹了几个绒球球,就是景颇族男子戴的那种头巾。
为什么会夹在那个位置?
谁遗落了头巾会不知道?
如果是戴在人头上的,他被夹着不难受吗?
只能说明,这个人要么神智不清,要么动弹不得。
王雪娇不动声色地捏着两根鸡脚断骨,跟过去:“等一下,你还没有告诉我,你们是哪条道上的,国内的,还是国外的,以前从我哪个兄弟那里拿货?”
那人一听余小姐愿意跟他说话,完全没有防备,把自己知道的事情都说了一遍。
他是缅甸雇佣兵,受国内的老板之托,偷渡入境,来办点事,遇到王雪娇完全是意外。
他以前参加过猛虎帮的一些大型临时活动,猛虎帮给钱大方又痛快,干的事情又是黑吃黑,不用担心跟某国政府军对上,跑路都不容易,死无葬身之地。
在那里,他见过余梦雪的照片,一直念念不忘,很想成为猛虎帮的正式员工。
今天居然在这个边陲小镇见到传说中的余小姐,他打的主意是先试试,如果能跟余小姐攀上交情那最好,攀不上就算了。
王雪娇笑笑:“就你一个啊?不错啊,赚到的钱自己全拿。”
“小生意。”
王雪娇拨了拨被夹在门外的绒球:“这就是你的小生意?是我们这行已经快要完蛋了吗?你为什么不参与我们的贩毒大业,偏要搞绑架?再这么坠落下去,你以后只能走私鸡蛋了。”
雇佣兵有些尴尬,拉开门,将躺在里面的人用力往里面推了推:“让您见笑了。”
王雪娇飞快看了一眼,正是刚才那个少年。
“你对小男孩有什么特殊爱好?”王雪娇皱着眉头,看着雇佣兵。
雇佣兵被王雪娇的神奇脑洞吓了一跳,连连摆手:“我是受人所托。”
“他是谁啊?”
“我也不知道,老板让我绑谁,我就绑谁,问太多会给自己惹麻烦。”雇佣兵非常诚恳。
曼德勒以北的缅甸一大堆割据势力,小内战天天有,大内战三六九,每年的保留节目是互相扔炮弹,时常还会落到中国境内。
想干正当职业谋生十分困难,没有收入来源的人都跟着割据势力、毒贩子们混了。
“我是果敢人,会说中国话,还能接到一点中国老板的生意,要是问太多,老板不要我了,我就没活干啦。”
他是真的一点没把王雪娇当外人,叽里哇拉说了不少生活和生意上的事。
“哎,你也不容易,要不你跟你老板说一声,我们找个地方聊聊,让你老板知道你认识我,稍稍有点面子,说不定能给你加点钱。”王雪娇和善的说。
一听余小姐松了口,雇佣兵大喜过望,马上去车里拿大哥大,通知老板这个天大的好消息。
能跟金三角的余小姐直接搭上线,就能甩掉中间商。
BOSS直销!!
趁着这个机会,王雪娇也用大哥大拨通了曾局的电话,为免打草惊蛇,她什么都没有说,就这么把大哥大放在包里。
曾局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墙上的挂历。本以为王雪娇被调拨给叶诚之后,就没有自己什么事了,至少,暂!时!没有自己什么事了。
谁能想到啊,她出发第一天,自己就接到电话了。
一接起来,就听见王雪娇在说:“哎,你要不把这个绑架来的小男孩扔到后面去?不然我坐哪儿?”
绑架案……
又是……跨!区!执!法!
王雪娇这是已经习惯性的把曾局当成她私人专属的110了,曾局只能无奈地继续往下听。
王雪娇:“你是第一次到勐松来吗?”
曾局默默记下——勐松,然后继续等。
陌生的男声:“我们老板说可以!我们过去吧!”
王雪娇:“等等,你们老板那边几个人?”
“六七个吧。”
两个人对六七个人,手上还没有枪……曾局绝望地闭上眼睛,这孩子怎么这么喜欢玩火呢。
引擎的声音响了大概五分钟,王雪娇惊喜地说:“哟,满翠大酒店,巧了么这不是,我也住这。你老板住几号房?”
“204”
“巧了!我住201!这么近,真是缘份呐!”王雪娇非常开心。
缅甸雇佣兵一手扶着昏迷不醒的少年,跟王雪娇一起上楼,他抬手在204的门板上敲了三下,两长一短。
王雪娇也不知道这孩子到底是吸入了药物,还是被掐昏了,偷偷用鸡骨的断裂面用力扎了他好多下,他都没有醒转的迹象。
“你给他下药了?这都不醒?”王雪娇问道。
雇佣兵:“一点点。”
“是从我那买的吗?”
雇佣兵一愣:“原来您那里还卖这样的药,下次一定。”
王雪娇很伤感,下了药,那就不好办了啊……要么打解药,要么等他自己醒。
也不知道电视剧里那种一盆凉水泼上去有没有用。
204的门开了,出来一个小平头,见到王雪娇,忙谦恭地问:“您是余梦雪,余小姐?”
“对,是我。”王雪娇高傲地抬着下巴,假笑。
“快请进。”
缅甸人将少年架进屋,王雪娇和张英山跟在他身后进屋。
这里人少地多,房子都好大,屋子里有几个男人,或站或坐,见到王雪娇进来了,也没什么反应。
王雪娇扫了他们一眼,最后目光落在坐在中间的一个穿着花衬衫的男人身上,他叼着一根雪茄,脖子上挂着大金链,那么长!那么粗!
按王雪娇所知的首饰金价,这一根链子起码十万块。
金链最底下坠着一尊黄金镶翡翠的佛牌。
有半个巴掌那么大。
那翡翠的水头极好、满满的帝王绿,在北京的工艺美术品大厦里,就算是在翡翠价格还没有被炒起来的今天,也得值三十万。
王雪娇看着那佛牌的眼神,仿佛恨不能从眼睛里伸出手,把佛牌一把揪下来,揣在自己口袋里。
哎,不是钱不钱的事,是纯粹被它的艺术价值而折服,这么漂亮,还这么大的老坑翡翠,在王雪娇的时候已经很难得了,都是互相转让,少见新品。
就算王雪娇不是以余梦雪的身份,而是以王警官的身份出现在老板面前,他也相信王雪娇是个会收受贿赂的黑警,而且是超级贪心,黑得不得了的那种。
谁家好人看人家的首饰是这个眼神啊!
老板开口:“余小姐喜欢我这块佛牌?”
“不,只是好奇,这翡翠不错,雕工却平常,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王雪娇露出高傲的表情,她现在是余小姐,不能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
我余梦雪出一趟货能赚几百万,一艘赌船六千万!区区几十万算个屁。
老板微笑着解释:“这是阴牌。”
“哦?看不出来啊。”
佛牌分为正牌和阴牌两种,传说中阴牌请的不是佛,而是鬼,专门搞歪门邪道用的。
王雪娇这个需要的时候什么都信,不需要的时候什么都不信的间歇性唯物主义战士,对这种涉及侮辱尸体的东西一直没有产生过兴趣,也不想知道这个男人脖子上挂的到底是尸油还是骨灰。
真是,白白糟蹋了这么好的翡翠和黄金,你要是戴不明白,给我呀!
可恶!
王雪娇的念头在脑海里一闪而过,不过正事要紧,她决定放下替翡翠不值的心痛。
高傲地坐在沙发上,看着老板:“萍水相逢,不知道怎么称呼?”
“我姓郑,关耳郑,郑益宁。余小姐在火车上,曾与舍弟见过一面。”
王雪娇大笑:“你是郑益静的哥哥?!!太巧了,真是太巧了!上次真是太感谢小郑老板了,帮我们买到了票,不然我可麻烦了。哎?小郑老板在哪?”
“舍弟在缅甸,他是做珠宝生意的。”
“正行啊?那你是……”
郑益宁微笑:“我是余小姐的下家。”
“好啊,好啊,还得是兄弟多啊,正行也做,偏门也做,能搏大,也能有兜底。”王雪娇夸赞道,“哎,你听说过博社村吗,他们是全村都在干,哇,那赚得真是不得了。”
“知道,东哥嘛,年纪轻轻,很有野心,可惜,他的条件得天独厚,几千个姓蔡的都听他指挥,彼此都是亲戚,血脉相连,一损俱损,一荣俱荣,我没法学。”
郑益宁忽然话锋一转:“听舍弟说,余小姐身边有黑白双煞保驾护航,怎么这次就带出来一位?”
王雪娇搂着张英山,笑道:“哎,他啊,太爱吃醋了。偶尔吃吃是情趣,一直吃醋,还给我甩脸色,这就没有意思啦,好聚好散嘛。还是他好~我现在喜欢嫩嫩的小男孩,哎,刚才这个兄弟扛上来的那个,我看就不错,是你也喜欢小男孩?”
郑益宁的反应跟雇佣兵一样,像被蜇了一下,连连摇头:“不不不,他爸是这边公安局的局长。”
“哦~你是想把他切成一块一块的送给他爸,还是想拿他跟他爸换什么?”王雪娇淡淡问道。
郑益宁冷笑一声:“他爸敬酒不吃,吃罚酒,我给他送了几十万,他拎着去自首了。”
……没文化,那叫上交……
王雪娇看着这个小男孩:“可是,你绑他有什么用?要是局长是他妈,还能试试,女人怀胎十月,喂奶一年,感情不一样。
郑先生你自己就是男人,应该知道吧,就算他是他们家的独苗,你把这小子撕票了,他老子几秒钟又能让一个女人怀上,一年弄出一百个孩子都没问题,到时候养得远远的,你都不知道。他反倒成了英雄,没意思。”
“有没有意思,试过才知道,这小子要是个私生子,是个野种,我也懒得理他,我看那个条子还挺疼他的,就算是一只猫儿一只狗儿,养久了也有感情,何况是个人。”
王雪娇内心沉沉叹息一声,这世界太不公平了,法律不会惩罚没有参与作案的罪犯子女,就算有了政审以后,也不过是不能考公不能参军。但是要跟罪犯做斗争的人,却要时时面对犯罪分子对全家的威胁。
总不能说只有不婚不育,无直系亲属的孤儿才能干缉毒吧。
王雪娇的心里难过,她想把这孩子救出去。
“哎,你要威胁他爸,也不急于一时吧……我有个想法……能不能给我先玩玩?”
王雪娇在心里疯狂敲木鱼,啊啊啊,我不是真的那么变态啊。
郑益宁显然认为她是。
他震惊地看着王雪娇:“你……他?他好像……刚十四岁……能干什么?”
“能干得还是很多的嘛,谁说只有他上我的?玩法有很多。”王雪娇心里的木鱼快要敲冒烟了。
“我就住旁边的201,你什么时候要拿他来威胁他爸,也方便的很。”王雪娇的声音和眼神,都显得她很急。
郑益宁看着雇佣兵:“他什么时候醒?等醒了给余小姐送去。”
雇佣兵十分窘迫:“您说要万全,我给他下的药……稍微重了一点。”
“真是太遗憾了,”郑益宁弹了弹烟灰,“这种药比较猛,吃下去以后,一点反应都没有,也不会知道痛,或者,等他醒了,我再把他送给余小姐?缺几根手指的话,余小姐会介意吗?”
介意,太介意了!
王雪娇皱起眉头:“谁要玩残的啊!不醒就不醒,这有什么,一动不动的别有情趣,我也喜欢。”
“余小姐真是……兴趣广泛啊。”郑益宁以前只知道男人有这种变态癖好,没想到女人里面也有。
他下意识看了一眼坐在她身边的张英山,哇,这个男人居然真的一点反应都没有,是不是她给得太多了?
王雪娇摇晃着二郎腿:“赚那么多钱,还不许我享受享受啦?普通的玩够了,就得玩点花的,不然这么玩命的赚钱干什么?不如去找个班上。”
“说的对!”郑益宁鼓掌,“不愧是余小姐!女中豪杰!”
话音刚落,就听见外面有人大喊一声:“扫黄!!!开门!”
还有一个声音大声说:“就是这个房间!!一个女的,十几个男的!!半天没出来,肯定有问题!”
郑益宁干这行有几年了,没有少被警察追过。
以扫黄、打扫卫生、查水表等等理由骗开门也不是没有过。
听到“扫黄”二字,他当即看向王雪娇和张英山,这个女人到底是不是余小姐,他都不确定,这个缅甸雇佣兵也许看错人,也许记错了……
很有可能是她把条子引来的!
所有的保镖都从口袋里掏出枪,几人对准门口,两人对着王雪娇和张英山,只等郑益宁一声令下,就把两人身上留个洞。
没想到,王雪娇丝毫不惧枪口,一个顿都没打,推开窗户,就翻身上了窗台,转头还跟郑益宁说了一句:“你跟条子关系很好吗?还不走?我他妈被抓着就要被打靶,我不陪你了,再见。”
说时迟,那时快,她就这么跳下去了,她的小白脸紧随其后,也跳下去了。
保镖目瞪口呆,看着郑益宁:“老板,现在怎么办?”
“先把这个小崽子杀了!让那个不知好歹的死条子心痛心痛!”郑益宁咬牙切齿地举起手中的枪,还没来得及上膛,房间门居然就开了!
张英山是最后一个进门的,他在门锁上动了一点手脚,让门看起来关了,其实稍微用点力就能把门推开。
门外的警察也懵了,他们知道屋里有人质,担心强行破门会让歹徒狗急跳墙,伤害人质,只想着把门骗开,谁知道,他只是趴在门上,想听一听门里的动静,门就开了。
郑益宁立马转身跳窗而去,保镖们也没空射杀少年,或是也想跳窗,或是企图与警察对射,结果反被射杀。
连缅甸雇佣兵也被死死按在地上。
最终逃出的只有两个保镖和郑益宁。
前面王雪娇和张英山还没有跑远,三人追上去。
没等郑益宁开口,王雪娇便骂道:“妈的,真倒了血霉,大半夜的,别人睡觉,我他妈的在这里跑步……刚才你的人是不是还拿枪对着我?!你指使的?”
看王雪娇这跑得比兔子还快的架势,怎么看都不像是把条子引来的人。
郑益宁连连否认:“误会……误会……”
“误会你大爷!”王雪娇没好气。
郑益宁陪笑道:“我知道这里还有几家不错的酒店……”
“再不错能有满翠好?我不管!我没绑那个小崽子,他没见过我,一会儿等条子们都走了,我就回去睡觉!你们别跟着我!”王雪娇咬牙切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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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局长家。
少年在医院里做过检查,确定他没有被注射毒品,或是有任何身体的损伤,这才被送回家。
抱着失而复得的儿子,局长夫人哭成泪人,大声骂丈夫:“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你跟你的工作过一辈子去!”
少年刚刚从麻药的劲里醒过来,他微微抬起手,他不想让父母吵架,勉强找了个理由开口:“阿妈,我,有点冷……”
局长夫人赶紧站起来去关窗户。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窗户合上的一瞬间,一块石头飞来,砸碎了窗户,玻璃碎了一地。
局长大惊,以为是罪犯的报复还没有结束,急忙站起来,赶到窗口往下看,此地的绿化太好,只见树影摇动,哪里还能看得见人。
再转头看石头,上面裹着一张纸条,纸条上写着:“孩子挺不容易的,他很勇敢,他不恨父亲,他想要父亲提前送他一把长刀(要好看的,不能比他的同学差)。——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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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影里,王雪娇蹲在地上,满脸愁苦:“她起来关窗户干什么呀!要是她不关窗户,窗户就不会破了……他不会把账单寄给曾局吧……”
张英山安慰道:“你又没写是绿藤同行,全国那么多警察,他找不到你的。”
“噢!”王雪娇又开心起来,“好耶~我现在感受到逃脱法网的快乐了~走,我们一起做亡命鸳鸯~”
张英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