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就是如此的奇妙,有的地方,看起来人很少,其实谁都动不得,每个人身上都背着好几个人的工作量。

有些地方,看起来人很多,其实整理整理,砍掉很多都不要紧。

比如韦州镇派出所,石生本以为少了这么多人,天都要塌了。

然而,五个增援同志一到,他就发现自己可以过上与以前一般无二的生活。

他是下面村子的村安保主任推荐上来的,他觉得自己是因为急公好义,得到推荐重用,其实就是关系户,只不过他是一个善良,愿意做事的关系户。

以前派出所里常年能见到的活人是十五六个人,到月底发工资的时候会突然冒出二十多个,但其实整个组织架构的名单上有四十多个人。

另外几十个幽灵选手,各有天赋,平均年龄不超过十岁,据说年纪最小的刚出生,爹妈给他办出生证的时候,就顺便帮他入职了。

负责登记的人大笔一挥,宣布他十六岁。

公安部下达的要求是统一的,但是具体操作起来的差距,就像毒贩子和种土豆的农民之间的收入差距那么大。

发达的大城市被层层监管,比较讲规矩。

小地方,浪到飞起,像刚出生的婴儿就报十六岁这种操作毫无压力,人家连打印机都没有,一切手写,也没有上级来检查,想干嘛就干嘛。

一个人出生证、身份证、结婚证拥有三个不同的生日完全没有问题,根据需要随时调整年龄,忽大忽小。

“他这么大,你说他是拔岁!!!”这种操作算什么,太正常了。

那些神妙长寿村的人就算六十岁报成一百岁,谁又能说什么。

就是要这个虚岁十六岁,实则刚出生的孩子来领工资实在有点难度,他们都是去所长家领的。

平时这十五六个人也很闲,治安环境差的地方,这么多个警察是有意义的,哪怕他们什么都不干,就穿着警服拿着枪,往打群架的地方一站,那震慑效果比只来一两个人强多了。

问题是,韦州镇上挺太平的,乡贤周家在镇上,谁敢在周家的地盘上打群架?最多处理处理邻居对喷、偷鸡摸狗、男女偷情……这种小事一般由长辈出面调停,也就完事了,根本不至于到警察局。

一个石生加五个支援的同志对付外面的事情,三个人坐镇在派出所里接待群众,三个人在外巡逻、出警,是够的。

不过他们都是外勤,有些文书、归档的事情,这五位市局的同志还不如在绿藤市局混了几天的王雪娇清楚,她不清楚的事情,还有贤内助张英山知道。

王雪娇这几天把派出所的档案都检查了一遍,把家里有人因为贩毒被枪毙、被判长期坐牢的家庭翻出来,再去实地走访,看看她们的生活,听听她们的心声。

从谈话中,可以听出这些遗孀们到底是痛恨毒品毁了她家,还是痛恨抓了她们掌柜的警察。

收集到足够的数据之后,王雪娇将情况汇报给冯老。

不管是说服教育,还是威吓教训,都不是她现阶段的任务。

冯老也不想她介入这项工作。

他不是怕王雪娇在劝说的时候暴露身份,是怕她为了搜寻“贩毒不好,会家破人亡”的案例的时候,会为寻找新鲜案例,而现杀几个助助兴……

虽说毒贩子死有余辜,但是真要把韦州镇变成一个纯地名,那还是很麻烦的事情。

这种平叛级别的操作,应该由部队操作,而不是卧底。

虽然她以前也不是没干过,不过那不是在金三角就是在金新月,做为特情人员,多一点操作空间也不是不行。

王雪娇挺认真地向他汇报自己成为韦州镇派出所临时工的时候,冯老有些惊讶:“你那个大地母神的玩具都卖到金新月了,你现在为了一个派出所的临时工的岗位这么郑重的跟我汇报?”

正常人都会觉得还是“大地母神”更需要向组织汇报吧?

王雪娇扭扭捏捏地说:“我怕曾局知道了以后,会误会……”

冯老:“……你还挺关心他!”

“对呀,他一直对我都挺好的,从来不卡报销,不管外面传我什么,他都特别心平气和,比我妈还冷静。”

冯老:“……哦……”

挂了电话,冯老对绿藤市局那个五十岁的小年轻越发刮目相看,不愧是老徐的徒弟,自己第一次替木思槿收拾烂摊子的时候,觉得天塌地陷,王雪娇算是曾云祥带的第一个“木思槿”吧,他怎么这么冷静……嗯……不对,绿藤局还有一个钱刚,是被监察组讯问过两次的人……听说那个张英山以前也很邪门,他把全局所有人都视为假想敌,连曾云祥都被他跟踪调查过。

冯老认为自己找到了曾云祥冷静从容的原因:见多识广!不仅数量多,品种也丰富。

他带过这么多下属,没有一个敢跟踪调查他的。

而张英山跟了王雪娇之后,就再也没有什么出格事迹,可见王雪娇能力很强,连敢倒反天罡的张英山都不敢在她面前造次,曾云祥对待王雪娇的心态不一样,说不定曾云祥还鼓励她这么敢想敢干呢。

现在绿藤市不就没有涉毒的案件了嘛,虽然不方便上报请功,但也省了很多麻烦。

毕竟毒贩子大多是亡命徒,公安人员的命也是命,与其给家属送一等功勋章加骨灰盒,还不如每天平平淡淡的处理宣称自己是全市老大的醉鬼。

冯老念头通达了,整个人都清澈了,哎,六十二岁没有人家五十岁的人经历的事情多,心态不够放松也很正常嘛~~活到老,学到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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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英山和帖木尔也没闲着,他们最近在周大的家里,给一群人答疑解惑。

在韦州镇旁边的预旺镇,以前交通不便,所以当下马关镇都已经被处理成寡妇村的时候,他们还没有加入贩毒大业之中。

现在不一样了,省里为了扶贫方便,在茫茫戈壁上修了一条新路,把下马关镇、韦州镇、预旺镇连在了一起。

扶贫没看到结果,拉帮结伙去贩毒倒确实方便了。

他们最服的是周大,毒贩子最怕被警察抓。

周大,被几百个警察围剿都没事,这是什么实力与运气并存的神人啊。

于是三镇的毒贩子们同气连枝,勾搭在一起,以韦州镇为中心,以周大为“商队”领袖,开展贩毒事业。

去年他们跟周大走了几趟,有一半人没被抓住咧!

那些人都挣得盆满钵满,待荣归故里之后,这些人家摆酒设宴,流水席三天起步。

没去的人都跟着吃了个肚子滚圆。

镇子里只围观没参与的人,个个羡慕的双眼冒红光,立志今年过完年马上跟着周大干。

结果大年初五过了,初七过了,元宵节也过了,直到龙抬头都过了……周大还在韦州镇没动,搞得他们心慌慌,以为周大从此金盆洗手,归隐从良了。

于是他们纷纷赶到“财神爷”家,看看周大是怎么回事,死了残了,还是病了?

结果人好好的,屁事没有。

他们很不理解,没事你就出去撞命搞钱啊!兄弟们等着你带着一起飞呐!你怎么能这么懒?!

周大告诉他们,他要做大做强,不再只局限于当二道贩子,而是要提供从生产到销售一条龙服务。

不让中间商赚差价,差价都揣在自己兜里。

一听说能赚更多的钱,还少跑一趟边境,来人都十分兴奋,问东问西,周大其实也不懂,他只知道可以少跑一趟金三角,省事省钱。

具体的细节,都由张英山和帖木尔回答。

他们俩先说风险、危机,希望能吓退这些眼里只有钱的人。

效果不行,只吓退了几个人,更多的人只看见眼前的贫困和周大家那金碧辉煌的房子,在他们心中,贩毒是很光荣的事情:牺牲我一个,幸福我全家。

哪怕有马占帮的案例在前,也无法挡住他们想发大财的心。

周大告诉他们要等等,等收药的人回来了,就可以开工,他将制毒前

景描绘得一片光明灿烂,听的人双眼放光,只盼周大能带他们一起发大财。

周大很开心,这么多人都已经愿意做他的客户了。

1993年没有“制造毒品罪”,也没有“非法交易制毒物质”罪。

之所以后来有了那么多专门的法律,是因为中国在1998年和1999年被联合国缉毒机构列为“冰毒来源国”,在国际上的名声等同于金三角、金新月、银三角。

所以国家禁毒局是1998年成立的,大多数公安局的禁毒支队也是从那个时候才正式从刑侦支队里分离出来成单独的部门。

现在就是禁毒法律相当不完善的野蛮生长时期。

周大非常感激余梦雪,为他指了一条能赚大钱,还判不了几年的康庄大道。

周大打算利用他的药厂生产许可证,在明面上提炼麻黄碱,然后让别人去别处制造“缺氧的麻黄碱”,就算制毒工厂被掀了,他也可以推说他什么都不知道,反正销售过程只看对方给不给货款,不需要核实对方是否有采购资质。

哪怕被抓,也判不了多重,最多一年半截,只要在牢里发明一些奇怪的小玩意儿,找人帮忙申请国家专利,不怕不减刑。

他觉得自己只要不再亲自贩毒,找好代理人就不会有任何问题。

看看同心县几千号人,都愿意提着脑袋跟他干,想找代理人还不容易吗?

只要他周大一发话,有的是人愿意为他肝脑涂地。

他完全没有考虑过,那些人对他的忠心是建立在什么上面。

以及,在他身边,有一个相当热衷于撬人墙角的王雪娇——忠诚是吧~那征服成功以后,不是更带劲了吗?灭哈哈哈哈哈……

江湖中有一句传言:当你真心想做成一件事的时候,全世界都会为你让路。

对于王雪娇而言,似乎这句话来得相当及时。

……也可能仅仅是利好热爱为王雪娇收集尊号的西苏里。

陈永平从金新月发来三条消息:

一月初的消息:【金新月新崛起一个名叫穆施塔施法的毒枭,有证据证明,他是CIA最新扶植,借以与基地对抗的代理人。】

二月初的消息:【同心镇的周五曾前往金新月,与他会面。】

三月初的消息:【穆施塔施法派出心腹进入中国,目的地推测是宁夏的同心县,或甘肃的三甲集镇。】

冯老把三条消息都告知了王雪娇:“如果他来了,你一定要抓住跨境毒枭,如果没来,你不要乱动,坚守你自己的阵地,不要忘记你的任务,是抓周大。”

王雪娇很不开心:“那为什么不在边境抓他?他又是长线?”

“他的身份是投资的外商,以前没有挂过号,现在国家正是需要招商引资的时候,如果无理由拒绝外商入境,势必会被某些西方大国抓着做文章,会对中国的国际形象产生不良影响。”

这话说得倒是没错,本来西方就喜欢搞这套,没证据他们都要编出一些证据来,此时正是要保持稳定、以经济发展为行动首要纲领的时期,不能再授人以柄。

王雪娇悻悻:“好吧……”

“不要这么沮丧,他到的每个城市都收到消息了,会派人盯着他的,就算没有到你这里,他也没有机会在中国犯法。”

王雪娇气呼呼:“那你专门打电话是来通知我,我的业绩可能来,也可能不会来?”

“不,是通知你,不要轻举妄动,他是加拿大国籍,不能轻易击毙,不然容易被西方人做文章。也不能随便拘捕,必须有十足的证据。”

原来冯老是怕王雪娇一高兴,就顺手把所有的毒贩子无差别销毁了。

王雪娇所在的年代,055D驱逐舰去澳大利亚贴脸开大;美军演习的时候815A电子侦察船全程围观;外交场合直接说我们要是支持俄罗斯,战局不是现在这个样子;双默哀场合,一堆国家看中国的眼色决定要不要站起来;投出弃权票的时候,更是少之又少,偶尔投一下,被称之为“罕见”。

九十年代完全不一样,外交口子的压力很大,对外忍忍忍,参加国际大事的投票常年“弃权”,打开新闻联播,就没听见有投过“赞成票”或“反对票”;被美国及其小弟们欺负,除了“抗议”,就是“严重抗议”,但依旧被骑脸输出。

常年被国内民众骂怂货、废物、要你们有什么用。

冯老的意思是,大家都是体制内的,给他们一条活路吧,不要再给他们的心脑血管增加负担了。

“好吧……哎,我什么时候给人心脑血管负担了!从杜所长到曾局长,再到叶组长!连夏厅长都夸我呢!不然我也不能被调过来!”王雪娇非常骄傲。

冯老伸手捏了捏眉心:“我们是国家暴力机器,外交部都是斯文人,心理承受能力不一样。总之,没有抓到足够证据的情况下,千万不要随便动那个外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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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肯给钱,收药是超级轻松的一件事。

不到半个月,周三就回来了,与他一起回来的是两百多箱康泰克,理论上来说,这箱药能提炼出五十公斤麻黄碱,不过周家人是一帮笨蛋,就那么简单的“搅搅、蒸蒸,再搅搅,再蒸蒸”,也能失手,那么多药就提出了十公斤麻黄碱,其中氧原子占四公斤。

折腾半天,提炼出了六公斤冰毒。

周大皱着眉头把王雪娇叫到他家:“你说这东西,一公斤能卖二十万???”

他们制出来的东西,比黄河里的泥沙还要浑浊。

他觉得已经犯了瘾的瘾君子可能会掏这钱,但凡不是必须立马来一口,否则就过不去的那种状态,都不会买这种玩意儿。

“纯度太低了,一公斤最多卖一千块。”王雪娇嫌弃地扫了一眼。

周大急了:“你不是说只要按你这个配方做,就能做出来一公斤卖二十万的高纯度冰吗?怎么这样!”

“你按我的配方做了吗?”

“对啊,每一步都严格按照要求做的啊!”

王雪娇笑笑:“那只是你以为的。”

“什么叫我以为!你想赖账是不是!”周大恼羞成怒,冲着王雪娇叫嚷,看那架势,要是王雪娇不赔偿他的损失,他就要跟王雪娇玩命。

王雪娇冲他笑笑:“我问你,你用的是什么水?”

周大嗓门响亮:“自来水啊!你让我们装的!!!”

“你用的是什么设备?”

“我制药厂的设备。”

“烧到了多少度?”

“???翻泡的温度。”

王雪娇站起身,径直走进周大家的厨房,往锅里接了一点水,用大火力烧干。

周大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困惑地看着。

王雪娇抄起菜刀,对着锅底的一层白色猛铲几下,再用手指捏起来:“看见没有?”

“看见了。”

“知道这是什么吗?”

“什么?”

“我也不知道。”王雪娇将白色的粉末对着周大的脸“忽”一吹:“我的配方里,可没有写要放这种东西,你自己想想,往里面加了多少水,也就是,加了多少连你都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

提纯的手法很多,但凡是对有机化学略有研究的人,都知道“过柱子”这项基础技能。

周大不懂,他完全不知道,只会对着“沙子”气得跳脚。

以周大纯朴的生活常识,他知道烧开水上空的“汽”就是水,那些杂质会留在锅里。

理论上是这样,但是他已经输不起了。

这批花了一万多块钱买的感冒药,原本应该能提取五十公斤麻黄碱,再做出三十公斤的冰,按每公斤二十万的价格算,轻轻松松,六百万元到账。

结果,现在只做出了价格六千块的劣质冰,倒亏四千块!!

制毒居然倒亏四千块,绝对是会被警察和毒贩子们共同当做反面案例,反复嘲笑的典型!

贩毒只赚三十块与之相比,都不算什么,好歹是赚了呢!

现在手头的所有原材料都被用光了,还得再收集感冒药,又要再搭上半个月,生产又得好几天。

而且,现在是水质有问题,下次再失败还会有什么问题就不好说了。

余梦雪不肯告诉他,不管怎么问,她只轻飘飘地吐出一句:“辅导是另外的价钱。”

这么多人都看着他,都等着他出货,跟着赚大钱。

不能再等了!

周大不敢托大,再也不敢提“我自己再试试”,他低声下气地求王雪娇:“余小姐,你说的那位厨子大师呢?我……我想请他出山……”

“你有多少钱?”

“不是五千万吗?”

王雪娇摇头:“五千万是上次给你报的优惠价,是你自己不要的,现在金新月的工厂正是最关键出货时期,金新月的设备不如你这边的好,每个批次出的货,质量都不一样,必须有人看着。”

“所以……如果你要请他来,我就得从金三角再调一个人过去帮他盯着,保证每批产量的稳定。那个人的差旅费、打通关节费、人工成本,加在一起最起码五百万。五千五百万,怎么样?”

周大倒吸一口凉气,半个月的功夫,怎么就涨了这么多!白粉都没有这么涨的!

“能不能请那个帮他盯着的人过来?”

才五百万,很便宜啊。

王雪娇失笑:“你猜他为什么只能盯着?金新月的人难道不知道请便宜的吗?他只会在运行已经稳定的时候,盯着,你这里已经正常在产出了吗?”

“你不能因为吃了六个半土豆饱了,就说早知道只吃最后那半个土豆,前面那六个都不吃了啊。”

周大很纠结,他很痛苦,他们兄弟几个就算把全部身家掏出来凑在一起,也才就一千万左右。

看着他眉头紧皱,王雪娇不解:“有这么难拿吗?请个名师过来指导是为了你好,不然你前面投的那么多钱,不都白白扔了吗?”

接着王雪娇为他描绘了有名师指导,金三角如何解决制毒时的环境污染问题,金新月又是如何保证每天稳定出货一吨,卖出去的产品,买家都说好,不仅有饥渴的普通小散户买,还有美国军方买哦~

区区五千五百万,开足马力,一天就能就生产出来了。

美国人用军舰一批一批地往回拉。

哥伦比亚的巴勃罗和墨西哥的古兹曼都跪求配方和名师指导,是她余梦雪心系亚洲,立志要先让亚洲人民富起来,才不肯卖给他们的。

王雪娇恨铁不成钢:“世上哪有不投入就能赚大钱的好事?我告诉你,光凭这么一张纸就发财的人,有!人家是化学老师,你是吗?你什么都不是,条件还这么差,又穷又抠又没本事,还想发财!你就算去劫道,也不能拿个木棍就上了吧!”

王雪娇对周大一通输出,周大无奈叹道:“唉,我知道!这不是没钱嘛!要是有钱!谁还不想偷懒省事!”

“你没钱?那天到你家的那么多人呐?每人给你凑一点,等出了货,你再给他们拿货抵债,不就行了吗?”

周大何尝没有想到,他几年前已经跑过几次小量了,后来他一寻思,既然五十克就枪毙,五百克也是枪毙,五十公斤也是枪毙,干嘛不干一票大的?

于是,他向几个村的人集资,在边境凑钱买了三十公斤海洛因,他带着周三和周四,一人身上绑着十公斤。

三个人跳过中间商,从云滇直送全国GDP排名前二十的城市。

那一次,哪怕穷得只出了五块钱集资款的村民都得到了五十块钱的回报,比辛辛苦苦种半年土豆赚得都多。

只是这次王雪娇要的不是五百万,是五千五百万,周大知道那些对他死心塌地的村民就算是拆房子卖地都掏不出来这么多钱。

周大抱怨道:“别说是韦州镇,就算是整个同心县都掏不出来这么多!”

“嘁,”王雪娇翻了一个白眼:“卖货的时候,也没见你就只想着卖同心县啊。怎么借钱的时候,就只想着跟同心县的人借呢?”

“咋?我还能跟银行借?他们也不能借给我啊!”

王雪娇循循善诱:“过完年以后,到你家的,难道只有同心县的人?就没别的地方的?”

“……”周大一怔,眉头紧锁,开始思考从外地来的毒贩子头上刮钱的可行性。

王雪娇还在旁边继续劝:“你看,你家在这,你厂在这,你口碑在这,你会跑吗?不会啊,这就是最好的抵押。

再说,集资么,当然是风险共担,又不是你向他们借钱,哪有风险你一个人背,好处他们分事情。

他们都是干这行的,心里对需要承担多大的风险都有数,比找银行借钱还省事一点呢。

再说了,你光在这琢磨有什么用?直接找他们问问啊,答应就答应,不答应就算球,咋,你受不了被人拒绝啊?”

周大做了十几年的生意,他一点都不怕被人拒绝,就是他以前从来没集资过这么大一笔钱。

当初集资村民的钱,是因为他知道村民老实,就算亏了,也不会找他闹。

就算有人闹,以他的身家,也能快速把事情搞定。

这次找村民是借不出来这么多的,只能找毒贩子。

就连普通的毒贩子也肯定掏不出来,得另外再找别的办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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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施塔施法派出的心腹叫穆萨,他是从北京入境的,去了一趟长三角,又去了一趟珠三角,说是考察市场。

确实是考察市场没错,但不是他说的服装贸易,而是毒品交易。

然后,他找到距离金新月比较近的甘肃三甲集镇,三甲集镇的毒贩子嚣张程度跟平远街有一拼,说要看样品,从口袋里就抓出一大包,藏都不藏,同样也是陌生人很难打入的地方,缉毒警们只能靠拉关系,人托人,才能混进去打听消息。

穆萨在三甲集镇的业务开展活动也很不顺利。

三甲集镇的毒品吞吐量非常大,毒品是一车皮一车皮的走,根本不稀罕人背马驮的玩法。

他们要的是稳定的货物供应,哪怕纯度稍微差那么一点点,也不能断供,所以,他们爱的是金三角,看不起到冬天就运不了货的废物金新月。

穆萨只得怏怏来到甘肃隔壁的宁夏同心县,他知道这里有一个叫周大的,是本地最大的毒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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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当上临时工之后,王雪娇给整个韦州镇安排了一个规矩:所有在韦州镇停留过夜的人,必须在派出所登记,包括亲戚朋友,否则谁敢收留,就罚谁的款,罚不出来钱就拆房子。

如果是在别的地方,这规矩简直是严苛到变态,此时国家对暂住证的要求都是住一个月以上才需要办理。

不过,在毒贩子满街蹿的韦州镇就很合适了,三大贩毒基地之所以名头如此响亮,警察还拿它没办法,就是因为人口流动性大,交通发达,太难查了。

在余小姐定下的规矩之下,每一个流动人口都被拍照、登记,不管登的是真名还是假名,至少照片是真的,将来要是查某人的行踪,可以从档案里翻到有这么一号人物曾经出现过。

当然,对于韦州镇的人来说,不是这么回事。

民众传闻:“余小姐缺钱花了,要收罚款。”

周大认为余小姐不可能这么浅薄,她能横行金三角和金新月,必然是宽严并济,给钱大方,让人愿意跟随,驭下严格,让人不敢生异心。

刚开始,外地来的毒贩子们听到这个规矩,都很害怕。

什么意思?

这是想把我们一锅端?

周大安慰他们:“没事的,派出所里管事的女子看见没?那是金三角头号大毒枭,咱们自己人。”

毒贩子们将信将疑:“什么?外国毒枭在派出所里管事?怎么可能?!”

这是什么魔幻现实主义的剧情。

“你们做不到,不代表余小姐做不到!”周大现在不得不把王雪娇推得高高的。

余梦雪越是无所不能,越显得她那张配方,还有名师辅导班的含金量。

只有这样,这些毒贩子们才会愿意把钱给他,一起集资请厨子大师。

“以前镇派出所,有四十几个人呐!现在就剩那个小孩了,另外五个都是从外地调过来的,你们知道为什么吗?”周大故作神秘。

外地毒贩子们纷纷摇头不懂,有人大声说:“莫不是被她全杀了?”

周大鄙视地看了他一眼:“把警察全杀了?你真敢想哦!真敢那样,咱们这里也要变成平远街了!”

周大把一锅油造成的血案说了一遍:“……那可是县长!县太爷!一县的父母官!就因为对余小姐不敬,全省都被牵连了!”

众人啧啧称奇:“她背景这么硬呐?”

周大非常骄傲地昂着头:“那当然,余小姐的背景,可不是开玩笑,美国人,知道不?都抢着给她送钱!”

王雪娇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有一些似乎很眼熟的脸一个一个冒了出来,自觉申请暂住登记,拍照、填表。

这边的通缉令似乎只能到市里,下面的县、镇、村……就透着一股“皇权不下乡”的味道。

通缉令什么的,有时候去市里开会的时候,会去领一下,不然就搁着。

王雪娇对那些人眼熟,还是上次和周二一起去市里说自来水铺装事情的时候看到的。

现在王雪娇就像捕鸟的小孩,看着她的小竹筐里已经来了好几只小鸟,只要轻轻一拉,这几只小鸟就会被扣在竹筐里。

但是她必须忍着不动,因为后面还会有更肥更多的鸟,起码得把帖木尔要的极端狂信徒给勾引过来。

王雪娇把这些人全部造册登记,人数太多,派来支援的五人也忙不过来,连张英山和帖木尔都变成临时工了,这两个人给人照相,帮人填表。

周大不知道张英山和帖木尔只是临时工,但见他们穿上了警服,他又骄傲了,在他向集资对象们做宣传的时候,余小姐又多了新的事迹:“看见没有,余小姐想安排谁进公安局,就能安排谁进公安局,只要她想,连路边的野狗都能当警犬!!!”

就一般理性而言,最后那句话,当然是开玩笑的。

但是……

毒贩子们惊恐的发现一条很普通的黄狗,腿还那么短,居然身上穿着警犬特有的背心。

以及,余小姐果真又安排了两个人进了派出所,其中一个身高起码有一米九,那肌肉块隔着衣服都能看得很清晰,另一个流里流气,比他们这些低调的毒贩子还不像好人。

这下连周大都懵了:“余小姐,这两位是……”

王雪娇抽抽嘴角:“你少管!!!”

王雪娇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韩帆和钱刚,他们甚至把狗剩带来了。

一切要从穆萨入境开始说起。

他到了长三角地区,进入绿藤市考察了两天,他简直心花怒放,如同卖鞋的商人来到了从不穿鞋的非洲部落。

他向穆施塔施法发出消息:“有一个很大的城市!居民收入不低,有方便我们的货传播的场所,但是!!没有成规模的人或组织在销售!这是一片未开发的庞大市场!我相信,这一个城市每个月可以消化掉至少价值五百万的货!!!”

为了提前了解受众和市场,穆萨进了几家歌舞厅和游戏机室,想勾人尝试。

他挑中的人居然都是懂行的,他递烟、递糖丸过去,他们一眼就能认出来,而且非常惊喜,问他这是哪里的货,问是哪个集团出品的。

穆萨以为这些小混混只不过是对黑暗世界比较好奇,他还谦虚了一把,说老板不如坤沙有名,但这些绝对是好货。

他自认为自己做得特别小心,绝对不可能惊动警察。

确实没有惊动警察,但是惊动了余小姐的追随者。

什么档次的玩意儿,敢到余小姐的地盘来卖货?!

他们……报警了。

或者说,是告诉了余小姐的两位男宠。

江湖传闻,余小姐从不养闲男宠,能被她宠幸的男人必须有功勋在身,所以,这两个男宠总是会出现在抓捕场所,而且还身先士卒,特别积极。

那些小混混想通过向男宠示好来讨他们的欢心,让他们在余小姐耳边吹一吹枕头风。

绿藤市局早就收到了线报,知道穆萨到来的消息,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得知穆萨到处勾引人吸毒,全被有志追随余小姐的小混混们拦了下来,市局决定先按兵不动,看看这个穆萨到底想干什么。

见穆萨还在绿藤到处逛,那些条子看着就跟没看见一样,小混混们觉得自己又悟了!

是自己太不懂事了,怎么能让尊贵的男宠大人亲自动手做事呢,这种粗活当然是有人代办了。

他们居然想夜袭穆萨,把他打晕了,捆绑结实,刚扔到市局门口,就被加班的曾局看见了。

曾局倒吸一口凉气,脑中循环着猛虎帮写给云滇省厅的那封信。

云滇省厅闹笑话的时候,他可以跟着笑哈哈,但是他不想自己成为全国公安系统的笑柄。

他赶紧让人把穆萨连那几个送人来的小子都给扣了,问清楚是怎么回事。

那几个小子看到曾局,一点都不害怕像看到了亲人。

天呐,这可是替余小姐养男宠的大内总管!

听说余小姐每月要给他五十万,做为养宠经费,就算他能把五十万贪掉四十九万,每个月能有一万块落在自己头上……那自己该是多么幸福快乐的男青年啊!

如果能走通他的门路,有没有可能被送到余小姐的床上?!

想想还有点小激动。

那几个小子老实供认,他们就是想帮两位男宠大人建立功勋,到时候还请他们不要忘记了自己,记得吹一吹风。

顺便,他们还说,穆萨来中国是想建立毒品销售渠道,他们认为绿藤市局都是余小姐的人,说话异常直白:“……全世界都是余小姐的,他个屌呆逼还敢来余小姐的地盘搞事,作死!”

曾局正色道:“余小姐已经有了计划,你们不要节外生枝!”

这几个小子十分激动,果然这个局长就是余小姐的人!

曾局又问:“像你们有这种想法的人有多少?”

他们互相看看:“不晓得哎……可能有几百个啵?”

也就是说,想偷袭加拿大外商穆萨,然后,把他绑到市局来献礼的人,有几百个?

想起线报、想起外交……

曾局用力揉了揉太阳穴,他原以为,王雪娇被调到特别行动组之后,再也不会有人让他如此烦恼了。

没想到,王雪娇留下的云层,依旧笼罩着绿藤市的上空,今天放了一个霹雳惊雷,打在他脆弱的心血管上。

曾局不得不让熟门熟路的韩帆和钱刚处理这事。

穆萨醒来的时候,发现有两个男人在看着他,问他怎么样了,要不要去医院,说他俩正好路过,发现有几个打劫的小混混正在扒他的手表,他俩把小混混打走了。

穆萨非常感动,从钱包里抽出一千美金,两人不要,还提醒他现在治安不好,像他这样又戴金表,又是外国人脸的人不要独自一个人在半夜行动,很危险,如果一定要出去的话,最好找人陪伴。

这话说到穆萨的心坎上了,他得知两人是无业游民,热情邀请他俩为自己当保镖环游中国考察市场,交通、吃、住全包,还有每个月五千块钱的酬劳,先付!要是受伤的话,还有额外的奖金。

曾局最初的梦想是穆萨赶紧滚出绿藤,请不要死在我们市局的地盘上。

谁知道剧情如此峰回路转。

他的第一反应是立马拒绝,最多保护这玩意儿到滚出绿藤为止。

转念一想,环游中国的话……说不定会遇到王雪娇……虽然他不知道王雪娇在执行什么任务。

不过,不管王雪娇在执行什么任务,她总是能自己开启支线任务。

如果能遇上王雪娇,这个穆萨就完了……

这么大个入境毒枭,要是能由绿藤市的干警抓住,这报告写得多有意思啊。

参与的人,起码二等功打底。

曾局撤回一个拒绝,选择向上请示,是否可以安排韩帆和钱刚成为穆萨的保镖,他可以为这两个人担保,在政治上的绝对清白和忠诚。

如果是其他地方的警察,冯老会担心这两个曾参加过很多抓捕任务的刑警的个人安全,卧底身份暴露是致命的。

绿藤市局就不一样了……他们干什么都是在下一盘大棋,都是为了余小姐一统天下的雄图霸业而服务。

冯老非常高兴,他们没有派人贴身紧盯穆萨,就是不想打草惊蛇,要是被穆萨对国外的媒体说自从进了中国国境,就被人紧盯着,这让他感到不安全,并认为中国没有友好的商业环境等等,那就麻烦了。

既然现在他诚心诚意地自己邀请,哪里还有不上的道理?

就是这趟差一出,不知道需要多长时间。

韩帆还好,钱刚的孩子刚一岁,妻子嘴上虽然不埋怨,但是眼神里是满满的难过。

钱刚把穆萨预付给自己的五千块钱全掏出来,放在妻子面前:“你要是……实在忙不过来,就请几个人帮你,你一个人又要带孩子,又要做家务,太辛苦了,不要不舍得钱。”

看到这么厚一叠钱,妻子的眼神从难过,到震惊,到担忧,她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才问:“你是不是帮别人干什么了?!”

“不是不是,我就一个小警察,连帮人把车从交警大队弄出来都做不到,谁会找我帮忙。”

“那这么多钱是哪里来的?”

钱刚抓抓头:“放心,是合法收入,曾局都知道的。”

妻子半信半疑,但没有继续追问……第二天,她还是忍不住偷偷去局里,问曾局这笔钱是怎么回事,曾局含糊的说是给一个重要人物做安保工作。

“是不是一个很有钱的女人!!”眼泪在她的眼眶里打转。

把曾局吓了一跳,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么想。

因为去年录像厅热播一部美国电影,是由惠特尼休斯顿出演的《保镖》,剧情最后两人虽然没有在一起,但是,保镖跟女雇主又亲又睡!

曾局不知道怎么劝慰一个怀疑丈夫可能会在工作中出轨的女人。

他想了想:“和他一起去的是韩帆,他的人品你应该……”

话还没说完,她顿时松了一口气:“这样啊,那没事了,有钱女人应该会看上韩帆。”

曾局:“……你对钱刚是不是太没信心了?”

她自信地笑笑:“我跟钱刚高中就认识了,知道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才会喜欢他,要是我是在马路上看到他的,绝不会多看他一眼。”

她很清醒,毕竟不是所有女人都会觉得自己老公超帅超厉害,全世界的女人都在觊觎自己老公,随时会冒出一个女人把老公从自己身边抢走。

曾局:“……哈哈哈,那就好,哈哈哈……”

钱刚在局里可不是这么说的,他说他一米八的身高艳压一众矮矬男生,迷离忧郁的眼神吸引了班花,然后班花成了他的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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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帆和钱刚就这么带着“训练有素的护卫犬”狗剩……狗剩的出差费用是七千块,由穆萨买单……他俩陪着穆萨兜了一圈,先去了珠三角,后来又北上去了三甲集镇,被人鄙视后,又来到了同心县韦州镇。

从周大那里得知本地有个土规矩,只要过夜,就得去派出所登记。

穆萨不想去,周大说派出所管事的是他的同伙,他也不想去,太危险了。

直到他知道了所谓的派出所管事,是大名鼎鼎的余梦雪。

余梦雪帮坎威尔弄死利德的那一战,已经被传为经典案例了。

要不是坎威尔那个弱智,在自家地盘上弄死CIA的人,导致被CIA暗杀,他肯定是会被CIA招揽的人,而不是穆施塔施法。

本来不想去派出所的穆萨,当即带着韩帆和钱刚赶过去,他想见见这位传说中的余小姐。

以及,商议一下在本地利益划分的事情,他知道缅甸的余小姐跟缅甸蟒一样,有很强的领地意识,既然她先来了,自己不跟人打个招呼,拜个山头,只怕会死得很难看……

他以为在派出所会见到一个像美剧里霸道中年Madam,昂首挺胸,走路带风的女人。

结果,他看到的是端坐在前台,面带微笑的年轻小姑娘:“你好,要办什么?”

当王雪娇看到穆萨背后的韩帆和钱刚,也震惊了,不是,你们也光荣加入特别行动组啦???

得知穆萨的身份和目的之后,王雪娇建议穆萨让韩帆和钱刚也进派出所。

她给的理由是:有个警察的身份方便做事,再弄辆警车,拉满一车冰,都没人会查。

实际上是她实在太忙了,除了天天登记这些人,卖蘑菇和卖土豆的还时不时要找她问这问那,她也不能不管,得抽空给他们当照世明灯。

实在是分身乏术。

于是,以为自己可以以便衣的身份,轻松快活很长一段时间的韩帆和钱刚,又穿上了警服……还是临时工!!!

只有狗剩剩这个快乐小狗不用上班,快乐地在村子里跑来跑去,很快,与村子里的狗都建立了良好的社交关系。

有一天,王雪娇发现狗剩剩带着三只大狗从外面走进派出所。

大狗身上绑着奇怪的方块,拆下一看,全是海洛因。

王雪娇眨巴着眼睛看着三条狗:“你们谁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