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落下,又是一年冬日。许知昼不必担心冬日的生意,有暖锅和制糖坊撑着。他想着要买礼部郎中夫人的庄子,又怕自己不懂行,拉了谢沧一块去看。
许知昼先坐上马车再去谢府,到了谢府,谢沧穿着披风等许知昼,他进来后就抱着汤婆子。
“谢沧这次要麻烦你了。”许知昼给他倒了一杯热茶。
“不麻烦,晚上你请我吃饭就好了,我在家反正也没什么事要做。”谢沧抿了一口热茶。
许知昼:“好,你想吃什么都可以。”
他们到了庄子上有管事过来见礼,“夫人已经跟我说了,宋夫郎这边请。”
谢沧跟着许知昼到处巡视,看了几处打眼的地方,庄子是不错还很大,许知昼看见有好几个房间,在院子里有池塘还有从山里引过来的流水,果树栽种了不少。
管家就端来一个果盘,“宋夫郎,这位夫郎请吃。这处庄子我们夫人打理的好,要不是现在家里周转不开,夫人也不会想着卖了。”
许知昼点点头,然后跟谢沧一块回到马车上,他说了一个茶楼的名字,现在时辰还在先去茶楼打发时间,然后再去酒楼吃饭。
他们到了酒楼,谢沧说道:“那处庄子不错,你说的价格也合理,看来他们家是因为周转不开才要卖庄子的,你可以下手。”
许知昼面色一喜,“太好了,这次多亏了你。”
谢沧吃了一点茶点有几分得意,“看这些我还是在行的。”
许知昼又跟谢沧说了一阵话,突然听见下面嘈杂的声音,谢沧打开窗户看见一群书生三五个人来茶楼,瞧模样还是年轻。
“明年开春就是会试,不少考生今年年底就来了,过年都过不成,先到京城找好住所,然后再读书。”
许知昼:“相公当时就是这么做的,那年没有回来过年。”
谢风跟宋长叙都是靠科举改变了命运,对于科考自然有敬畏之心,连着谢沧跟许知昼对科举也有更深刻的认识。
他们把下午的时光度过去,许知昼晚上带谢沧去一家小饭馆。
“相公给我说的,这家店虽小,但味道不错。”
现在店里没有多少人,伙计给他们提了一壶热茶,许知昼把食单递给谢沧,“说的我请客,你来点单。”
谢沧点了四个菜一个银耳汤。两家都有些钱,吃东西还是不能点一桌子,就两个人量力而为。
伙计拿着食单下去准备,他们坐了一阵,陆陆续续就来了不少人,谢沧打量这家小饭馆,拢共八张桌子,铺面很小但五脏俱全。
他看见几个熟悉的面孔,有好几个官员。
谢沧想到许知昼说的是宋长叙给他推荐饭馆,看来是有不少官员来这家饭馆吃饭。
饭菜来了,谢沧吃起来眼睛一亮,是很地道的家常菜的味道。
现在酒楼很少能做出这么地道的味道,酒楼吃多了,感觉所有的菜都是一个味道。
吃完后谢沧记住了这个馆子,等以后带着相公也能来吃吃看。
两个人吃完饭,坐上马车先把谢沧送回家,许知昼回到家里去卧室拿银票,他点了几张,等明日就把庄子买下来。
许知昼想到自己要拥有一座庄子了,心里就不由高兴,买庄子跟买房子的心情不一样。买房子是为了舒适和安全感,买庄子单纯是为了提升自己的生活。
庄子上有山有水,爹娘想种点蔬菜粮食也可以到庄子上去种,夏天跟冬天都可以去庄子上待一阵休息。
以后在庄子上种植粮食跟家禽,还有蔬菜瓜果就不必去外边买了,现在想来还是有好处的。
宋长叙回到家里后吃了晚食,他在外边跟爹娘一块烤火,许知昼没过多久就到他身边,拿着一旁的拨浪鼓逗了逗陶陶。
“庄子的事说好了么?”宋长叙问道。
许知昼把拨浪鼓递给陶陶,他眉眼舒展,“谢沧说了庄子没事,我打算明天就去找礼部郎中夫人说价把庄子买下来。”
宋业:“家里已经够大了,去郊外买个庄子做甚?”
还有好几间屋子没有人住,老一辈的人觉得买这么大的院子,再买一个庄子很浪费。
许知昼耐心的解释。
宋业一听可以种粮食和蔬菜,养家畜,以后就不必去集市里买蔬菜了,他眼中一亮。
“这样看来是件好事。”宋业很快就被说服了。
梁素抱着陶陶哄他,“知昼跟长叙都是有主意的人,你少插手他们的事。”
宋业:“我就问问。”
宋长叙抓着许知昼的手来烤火,“既然没事明天就买下,节省的钱可以置办其他的东西。”
许知昼应一声,他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今天还未抱孩子,许知昼从梁素手里接过孩子抱起来掂了掂,“陶陶比以前更重了。”
梁素:“孩子小时候长的最快,到了十七八岁就不长了。”
“今天我跟谢沧去喝茶的时候,看见有不少书生到京城了,我想到相公当年也是这个时候上京的。”
宋长叙回想:“当时是的,路上的风雪很大,幸好我带的衣袍足够厚,不然非要得风寒不成。”
古代医疗差,要是得了风寒没有治好很容易威胁生命。宋明言在一旁烤火,徐澄说道:“要是现在舅舅生病了 ,我可以帮舅舅把脉开药。”
宋长叙摸了摸徐澄的头,“那我谢谢你了,小大夫。”
徐澄高兴的摇晃一下脑袋,“我现在还不熟练,师父说我还要锻炼,等我锻炼好了就能给舅舅诊脉。”
“你现在给人诊脉了么?”宋长叙问道。
徐澄:“是师父先诊脉完后,让我再去诊脉,有时候结果跟师父差别很大。”
“不过我会好好学的,以后做一个好大夫。”
宋明言眼中含笑,对澄哥儿一直都很满意,一家人其乐融融的烤火,徐澄拿了一颗葡萄吃,然后拿出一颗葡萄递给陶陶。
陶陶一点都不怕徐澄,他抓住葡萄,用力一捏,满手都是紫色的汁水顺着他的手指往下流。
梁素忙不迭拿了帕子来擦,陶陶手指握着葡萄还没有放手,一直不停的捏。
徐澄瞠目结舌,手里拿的葡萄都不香了。
许知昼把儿子手里瘪了的葡萄拿出来,陶陶抓了抓手心,发现没有滑腻的感觉还有些不高兴。
宋长叙:“玩火玩水,你淘气的很。”
奶娘说道:“老夫人把小公子交给我吧,我先带他下去洗一洗,换一身衣服。”
梁素应一声,陶陶被抱走的时候,他趴在奶娘的肩膀上,盯着他们还在咿咿呀呀的说什么。
宋长叙:“跟个混世魔王一样。”
“小孩子是这样,等长大后就好了。”梁素说道。
今年过年,朝廷放了半个月的假日,今年人这么齐整过年正是好日子,许知昼把庄子买后跟礼部郎中夫人去官府过契,现在庄子已经在他们手里。
去人牙子那买了几个人,许知昼就把庄子改造了一下,现在就能供他们自己居住了。
宋长叙把翰林院的文书整理好,撑着伞走出皇宫,今年最后一天上值了,他坐上马车回到家里,刚下马车看见一个人在外边等着。
门子:“我们大人还未下值,这位公子你找大人可以先等等,要不先进去等。”
冯信鸥缩了缩脖子,摇头:“我就在这里等他吧。”
宋长叙抱着汤婆子瞧见冯信鸥的身影有些眼熟,“这位兄台找我何事?”
冯信鸥转过身来,瞧见一身绯色官袍的宋长叙险些认不出来,他跟宋长叙接近三年没见面了,现在看着他周身的气势惊人,比他在金河县见到的县令还要更有压迫感。
他随即想到,他怎么会把县令跟宋长叙相比,一个是京官前途无量,一个是多年县令还未得调升。
宋长叙先一步把冯信鸥认出来,惊喜道:“冯兄,你怎么来京城了?”
冯信鸥被寒风吹的打了一个喷嚏,他正待要说话,宋长叙把自己的汤婆子塞到冯信鸥手里。
“冯兄,外边寒冷,我们进去说话。”
冯信鸥着实被冷的够呛,宋长叙见是门子问冯信鸥话,还以为他是刚上门就被自己撞见了,实则不然,冯信鸥半个时辰前就来了,但他不知道府邸是否有人知道他,所以想当面等宋长叙过来。
来的不巧,放假的前一天宋长叙作为翰林学士耽误了不少功夫,让他在寒风中等了许久。领着他到了正堂,许知昼带着陶陶在烤火。
“相公,你回来了,这是冯公子?!”许知昼惊讶道。
一进屋就有一股暖气扑面迎来,冯信鸥笑道:“知昼,多年未见了。”
许知昼忙让人看茶。
宋长叙:“你们先聊,我去换身衣裳再来陪冯兄说话。”
冯信鸥喝了一杯热茶,茶香扑鼻,清香绵长一喝就知道是好茶。
许知昼让侍从把孩子抱下去。
“冯公子怎么来京城了?”
冯信鸥:“承蒙陛下提前开恩科,我考中举人后,现在来京城是为了准备会试。”
许知昼眼中闪过一丝喜意,“我在此恭喜你了,你到京城多久了?”
“已有五日,今天想着来拜访宋兄,只怕给他添麻烦了。”冯信鸥心中还有些别扭,他刚到京城找到客栈先住着,本不想去找宋长叙,但又怕宋长叙觉得他没有把他当成朋友。
“来了就好,要不你干脆就在我们家住。”
“多谢你的好意,我已经在客栈付钱了,住在客栈好一些。”
许知昼不强求,他说道:“来就便好,今晚先别走,我吩咐厨房做一桌好吃的。”
冯信鸥这次没有拒绝。
宋长叙换了官袍穿了一身棉衣过来,许知昼借故离开,留下他们两个人在。
“冯兄,你是来参加会试的么?”
冯信鸥坦然一笑,“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你。”
宋长叙:“冯兄也没想瞒住我,冯兄要是有什么事可以来寻我,我跟科举之事没有交集。”他没有参与这次科举,所以不必避嫌。
冯信鸥笑道:“宋兄寄给我的书籍帮上我大忙了,我还在看书。”
宋长叙知道这次会试主考官是礼部尚书马大人,他沉吟说道:“马大人任职尚书,好词藻华美的语句,对礼仪,史书比较偏爱,我只知道这些,看看对你有没有帮助。”
冯信鸥心中欢喜,拱手道:“怎会没有帮助,多谢宋兄告知。”
到了京城会试只录三百名,所有举人绞尽脑汁都在琢磨如何在会试中脱颖而出。
陛下不准送礼,马大人也是跟其他的官员保持距离,避嫌,但有的人还是有门道知道马大人喜欢什么样的,他们得到消息后就不会告诉其他的人,把其他人都当做对手。
冯信鸥只是心中有些苦闷,又想着到了京城不去跟宋长叙说一声不好,没想到还有另一层收获。
“马大人为人重礼节,循规蹈矩,冯兄只要不跳出循规蹈矩的圈子,一板一眼的就好,守旧意味着安稳和不变化,以及稳定性。”
这是宋长叙跟马尚书接触后自己推测的脾性,选择马尚书做主考官,明显跟陛下想要的人才有偏向,陛下现在是想要守规矩能干实事,一板一眼的臣子。
宋长叙看不透平景帝的心思。
晚上,宋业跟梁素是知道冯信鸥,待他很热情,冯信鸥在这里吃饭也吃的很好。
临走前,宋长叙拿了一个汤婆子还有一个手笼,以及煤炭递给他。
“冯兄在备考的时候别受寒了,这些是好的煤炭,烧起来没有烟,你拿着。”
冯信鸥:“我来你们家吃饭已经够了,哪能连吃带拿。”
宋长叙塞给他:“那又怎么了,我们多年的情谊,你不拿就是不把我当朋友,拿着吧。”
宋长叙让自家的马车送冯信鸥去客栈。冯信鸥拗不过宋长叙还是拿着上了马车。
“冯公子,您住在哪家客栈?”马夫问道。
冯信鸥报了一个客栈名字,等到了客栈冯信鸥拿着东西下来,马夫就驾车走了。
在客栈住的人同样有跟冯信鸥一样是举人,冯信鸥没有住上房,他住的中房,比较小,经常不见人影,一直在屋子里看书。
冯信鸥拿着东西回去。
有人瞥了一眼,等冯信鸥走后低声说道,“都是好东西。”
冯信鸥拿着东西回到屋子,他让伙计把煤炭点燃,伙计看见煤炭发出疑惑的声音。
“客官都用这样的好炭了,怎么没去住上房?”
冯信鸥笑了笑,“这是好友怕我受寒送我的。”
伙计了然的应一声。
冯信鸥把灌满热水的汤婆子放在被褥里,煤炭摆在一旁,他今晚看完书睡了一个好觉。
以前他醒来后都有几分冷意,汤婆子里面的水还有点余温,若是他自己的汤婆子,在半夜就冷了,他还要忍着冷意把汤婆子放在桌上再睡觉,被褥里的暖气就跑走了一半。
现在这样就很好了,冯信鸥又添了一件衣服去外边买早食。
过年的时候,许知昼先跟梁素一块出门买年货,然后他又去谢府看了一圈,许知辞跟曹琴今早也去买了年货,堆了一地还在收拾。
许知昼看了一眼,“买这么多。”
曹琴:“多做一些香肠和熏肉,腊肉留着以后吃,对了,我做了几坛酸菜,你自己去搬两坛回去,酸菜用来配着面条吃最香了”
看着曹琴满面春风的样子,许知昼问道:大哥开的面馆,他是不是用了娘你做的酸菜?”
曹琴笑道:“用上酸汤了,做点酸菜面,来吃的人也多,还有好几个回头客。”
许知昼:“那酸菜我可要好好的保存,以后每天早上吃面条就当是在面馆吃了。”
许知辞留他下来吃饭,许知昼没应,“我还要回去看他们办了什么菜,我回去吃,等过年晌午我们全家来你们府上吃饭,明年你们再上我们这里来吃。”
许知辞应了一声,“好,你记得把陶陶抱过来,让小月亮看看自己的表弟。”
许知昼回到家里,饭菜还在做,他进去厨房帮忙包饺子。
宋明言在钵钵鸡忙,在他隔壁还有一家卤肉铺子,他看着人卤肉有几分意动,自己照着菜谱学了几手,过年的时候正好卤上了。卤肉,鸡爪,藕片,猪蹄……在宋长叙的强烈建议下,他还卤了猪脚。
他们家买了半头猪,够一家老小吃了。
香肠跟熏肉,腊肉每年都要做,还要炸酥肉。许知昼最喜欢刚炸出来的酥肉又脆又香。
他看见宋明言在炸酥肉,他立马偷吃了两三个,然后手里拿着三四个酥肉跑到正堂,宋长叙在逗弄孩子,许知昼把酥肉递到宋长叙嘴边,“快吃,热气腾腾的。”
宋长叙吃了几口,“真好吃,要是在洒点辣椒粉就更好了。”
许知昼:“我还特意从厨房拿过来的,等晌午你就能吃上了,娘会的东西好多呀,大哥也会做很多美食,想来我是没有做饭的天赋,只能留着肚子装了。”
宋长叙笑道:“会点简单的家常菜就已经很好了。”
许知昼心中泛软,“相公,你对我的要求真的不高嘛。”
宋长叙把布老虎塞给陶陶,让他自己一个人玩。
“我只知道你陪我走了很久的路,我们经历过很多事,这些事比起标准而言太肤浅了。你是嫁给我了,不是卖给我了,来做仆从,什么都要做。”
宋长叙漆黑的眼眸泛着暖意,“你在我身边幸福就是对我最好的鼓励。”
许知昼:“难怪陛下点你做状元,你太会说话了,没准陛下就被你蛊惑了。那你看着孩子,我去厨房了。”
宋长叙应了一声,看着许知昼红着耳朵和脸颊离开。
陶陶已经不爱啃布老虎了,他拿着布老虎摇晃,抱着宋长叙的手臂想啃。
"还想啃,牙都没长齐,以后带你啃猪蹄,现在不能啃我的手臂。"
陶陶被挡了回来,他委屈的瘪嘴,正打算嚎啕大哭来吓唬宋长叙。
宋长叙伸出手把陶陶的嘴巴捂住。
陶陶眨了眨眼,他哭不出来了。
他用小牙齿磨了磨宋长叙的掌心,咬了咬。
宋长叙只觉得掌心有些痒,现在小孩子长出来的牙齿咬人不疼,它是软的。
晌午饭做好了,宋长叙看了满满的一桌子菜,他的眼中一亮,比起去酒楼吃饭,他就喜欢在家吃点家常菜。
“先等等,我忘记梅花酒,我先把酒挖出来。”
宋长叙把梅花酒挖出来,给众人都倒了一杯,除了徐澄。
一家人喝了一杯酒就开始吃饭,宋业脸上有了笑容,看见一旁的陶陶坐在他的专属位置上开始吃辅食,三代同堂,他现在是享受到福气了。
梁素也高兴,比起去年过年冷冷清清的,现在两个孩子都在,两个孙子也在,热热闹闹的。
宋长叙和宋业喝酒,许知昼喝了这酒觉得不醉人,他就多喝了几杯,吃着酥肉还有蹄花。
什么菜都要尝一尝。
宋长叙先吃肉随后才会吃素。
吃完后,由着人把饭桌撤下去,今天还留了人,到了过年的时候,许知昼就要发他们回去过年,一家人一块团聚。
过年的事宜就交给他们自己打理。
所以说到了宋府做侍从是天大的福分,主人家宽厚,不是乱发脾气的人,自有规章,犯错也没有反悔的余地会被撵出去。
他们不想被撵出去,上哪找这样的好主家。
他们今天在自己家过,翌日就去谢府。梁素抱着陶陶去看他的表哥。
小月亮拿着木马在玩,梁素见小月亮的屋子也是铺了地毯,她把陶陶放下。
陶陶非常灵活的落下来就在地毯上爬,小月亮比陶陶大两个月,他呼哧呼哧爬起来站了一秒然后又趴下。
小月亮:“啊!”
作者有话说:
小月亮:“啊。”
陶陶:啃你脑袋。
——
小宋:养孩子跟养个猴一样[哈哈大笑]
小许:厨房偷吃[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