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工大院女儿奴[年代]

作者:浣若君

因为林蕴, 赵凌成从小就知一件事。

女性或者体能不如男性,但智商绝对不输。

他也最知道了,女性都是伪装高手,尤其是伪装爱情。

而在八个月前, 黄蝶案发后, 除了让曾风顶缸, 曾司令还有一条路可走。

他该下令彻查黄蝶并向组织坦白, 自我检讨,并自请调离核心岗位。

避避风头而已,他表现够好, 顶多一年半载就能回原岗。

但是他太他贪心了, 不愿意放权是其一。

再就是在发现黄蝶只是针对李开兰而非他后,他陷入了可笑的错觉中。

他以为黄蝶对他是真爱,也只是想争宠上位, 做他夫人而已。

作为父亲, 按理他该把孩子的利益放首位吧。

但他在向曾风下跪的那一刻, 其实是把黄蝶放在了曾风之上的。

他以为黄蝶是真爱, 就想凭借权力保下她。

要黄蝶确实柔弱无辜, 只是被迫向对岸发过些小情报, 他也能保得下来。

因为政府的态度是,只要没帮国党杀过人的间谍, 就一律判处劳改。

放到大西北来种地,还方便曾司令和她往来呢。

……

听赵凌成大概讲了一下, 陈棉棉明白了。

她说:“黄蝶杀过人吧, 她杀的谁?”

柳燕是肯定要枪毙的,因为她伙同邓西岭杀过军工专家。

那黄蝶呢,她杀的是谁?

而且陈棉棉挺想不通的, 她说:“还有法国外交官追求过黄蝶呢,她如果跟着外交官离开,现在人都已经在巴黎了,放着好日子不过她非要杀人,她图啥?”

赵凌成搜过黄蝶亡夫的骨灰盒。

那件事直到目前,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

他也了解所谓的,法国外交官追求黄蝶的内幕。

他说:“法国外交官已婚,也只想找个情妇,而且明确说了不会带黄蝶回法国。”

想起黄琳讲到那位法国外交官时的艳羡,陈棉棉有点哭笑不得。

以为老外人傻钱多还深情,狗屁,老外再精不过了。

打着真爱的名义白螵白睡,啥利益都没有还搞臭了名声,确实划不来。

每个人做间谍的心路历程当然都不一样,而且黄蝶不止杀过一个人。

她也不像邓西岭是为色所诱,不像柳燕是于懵懂年龄被迫。

她从始至终追求的都是高嫁。

从解放前想嫁入国党高官家庭,再到解放后想嫁个大领导。

她的想法其实很简单,凭美貌做人上人。

赵凌成有她完整的杀人时间线,准备在法庭上公布。

但是他还要追云雀,就不想暴露自己。

而且有那么一个人去向法庭提交证据,讲述黄蝶的事,会比他更合适。

听他这样讲,陈棉棉想到了,她打个响指:“李开兰吧!”

但她又说:“李开兰还被曾司令软禁着吧,她能出得来?”

赵凌成解释说:“在曾司令当选之后,他就放李开兰回东北老家了。”

又说:“你帮我写封信,别的先不说,喊她来西北过年。”

曾司令也得守法,不能一直软禁妻子。

李开兰并不知道黄蝶是间谍,还有俩孩子呢,也没办法跟丈夫撕破脸。

而女人在出了变故后最先会选择的就是回娘家。

但是一过完年黄蝶的案子就要开庭,赵凌成就需要陈棉棉喊来李开兰,在庭审的时候,给予曾司令和黄蝶关键一击,叫他俩为他们的真爱付出代价。

话说,曾司令那么精明的人却于阴沟里翻船,为真爱而冒险,其原因。

他是凤凰男,靠妻子起家,对着岳家永远低声下气。

而当有了权力,又自以为遇到真爱,他就会挺身而出,做真爱的个人英雄。

李开兰作为妻子,现在当然要忍气吞声,为了孩子们的前程嘛。

可要曾风当庭揭发老爹,他们父子就会反目。

而男人是只要有性功能就还能生儿子的,曾司令也肯定会不择手段打击曾风。

黄蝶不反口供,他的赢面也不大。

但如果是李开兰站出来,以原配的身份揭发黄蝶呢?

她肯定会的,因为不管任何一个女人,在丈夫和儿子之间都会选择帮儿子。

男人出轨不算严重错误,睡了间谍,那间谍要没搞出人命也不算。

但要他睡的是个双手沾满革命前辈的鲜血,恶行累累的间谍,他还帮她辩护呢?

曾司令不是个坏领导,到他那个层次的人也都有能力。

而且他特别善于拉拢民心,就好比,他最喜欢带着文工团四处搞慰演了。

没有危机意识的军人和家属们当然也都更喜欢他。

可祁嘉礼能被柳燕腐蚀,就是他促成的。

而他非但没意识到错误,刚到西北就轰轰烈搞慰演,搞的基地人心浮动。

基地的下级领导们就又要投入大量精力在警卫工作上。

拿他和祁嘉礼相比,赵凌成当然选后者。

至于黄蝶,林蕴自己赚的钱都享用不到,她又凭什么做人上人。

赵凌成不允许,他必须让她被绳之以法。

只是给李开兰写封信而已,陈棉棉爽快答应,并找出了纸和笔。

赵凌成也默默起身,走到厨房门口,系围裙。

他爱搞卫生,而因为他宽肩窄腰,臀还够翘,系上围裙尤其显身材,陈棉棉就喜欢多看几眼,但他就一点烦人,太爱唠叨了。

那不,还没干活又开始唠叨了:“阳台可真乱!”

接着唠叨:“妞妞的衣服只能用手洗的,你怎么能扔洗衣机呢?”

边唠叨他边系围裙,但手突然一僵,下意识抓皮带。

好稀奇,他媳妇正在解他的皮带。

而且她在他耳边问:“妞妞还没醒呢,难道你不想吗?”

赵凌成岂止想,简直快要想疯了。

但他说:“等等,我需要……”他需要先把卫生搞完。

可是妻子用唇吻封上他的唇,重又解开了他的皮带:“但是我想啊。”

她的唇好香好软好滑,法式深吻,赵凌成着不住。

不过她居然会有那方面的需求,为什么?

说时迟时那时快,煞风景的妞妞这会儿醒来了,撇着嘴巴在喊:“妈妈!”

赵凌成果断抱起媳妇进小卧室,还把门反锁上了。

他喜欢妻子唇齿间的味道,喜欢她身体的线条,喜欢她浑身散发的香味。

他明知是堕落的,是靡靡之欲,但他就是喜欢。

而要说起性,依然是唐天佑,气的他脑仁疼。

那小子特别天真,以为他爸必然能促成换俘,他也马上就能回去。

而他甚至要求军方转告他爸,让帮忙哄着他的女朋友们,不要一个撞破了一个。

他还问共党是不是真的都共产共妻,妻子要跟人分享。

林蕴的钱他一分都不给哥哥,但是,他愿意跟哥哥分享自己的女朋友。

赵凌成早就知唐天佑是个刚愎狂妄,自以为是的小杂种。

狗东西,他既不爱母也不懂什么叫爱情。

但赵凌成懂得,甚至可以说他是虔诚的,爱情的信徒。

这会儿妞妞哼哼唧唧,估计马上就要下床了。

但争分夺秒,小钢丝床咯吱咯吱,赵凌成还是选择先满足妻子。

她居然会主动索要那种事儿?

是因为和他一样,终于从中体会到美好了吧。

妞妞已经翻下床了,于大卧室转悠了一圈,推开了厕所门。

再念叨一声妈妈,她到了厨房门口,哭腔:“妈妈!”

陈棉棉听到孩子的声音近了,猛得一把推。

赵凌成才爽到一半,提着裤子飞奔出门,把闺女给拎了起来。

厨房门上一排暖壶,要撞倒一个孩子可就烫伤了。

又是好久不见,但妞妞脑海中已经有关于爸爸的印象了,并不排斥他的抱抱。

不过孩子是每一觉醒来,首要任务就是找妈妈的。

所以直到陈棉棉也从小卧室出来,洗罢手来抱抱,妞妞才重又欢乐起来。

她已经会八卦了,手摸脑袋:“爷爷光光,头,jiu啦。”

还得妈妈来翻译,她最爱的爷爷被剃光了头发,乘坐火车离开泉城了。

指小卧室,她又说:“算xu,建明哥哥,会哒!”

她只会算加法,但张主任的儿子四年级,已经会算乘法了,看的妞妞一愣一愣的,她要爸爸教她更多的算术。

爸爸抱她进了小卧室,拿出纸笔,规规整整写口诀。

她还得先学减法呢,加减会了之后才能学习乘除法,循序渐近嘛。

先认口诀,爸爸再教她如何练习。

陈棉棉得先给曾丽拍封电报,要她妈的地址,然后才能写信。

她要出门,赵凌成递来大外套,哑声问:“是不是上一回的感觉很不错?”

他以为是走之前那次让妻子觉得爽,所以才会主动的。

他不仅虔诚,还愿意积累经验做得更好。

陈棉棉舔了舔唇,抓过围裙给男人系上,低声问:“你有没有听过制服诱惑?”

赵凌成那双漂亮的眸子,但凡不露凶光,就会显得可怜巴巴。

据说他妈跟他长得很像,那仅是一双眸子都能勾人了。

他认真听着,陈棉棉也认真讲:“男人最帅的样子,就是系着围裙的样子,围裙也是一个男人最性感的制服诱惑,每当女性看到就会有冲动,所以,快去搞卫生。”

制服诱惑,又是一个新名词。

赵凌成傻傻的相信了,系上围裙看镜子,认真打量自己。

而且以后搞卫生的时候他都不会再唠唠叨叨的,惹得陈棉棉心烦了。

对了,赵凌成是少有的能共情母亲的男人。

绝大多数都跟曾风一样,当必须选择其一时,男人都会本能的偏向父亲。

但有句古话叫宁跟要饭的娘,不跟做官的爹,那句话再没错的。

曾风愿意揭发老爹是为自己的仕途,但任是他都没料到,能帮他免除劳改之苦的,居然是他向来嫌弃,非到不得以,连面都懒得见的老母亲,李开兰。

……

今天腊月二十七,马上就要过年了。

赵凌成的工作也可算忙完。

他还专门搞了个惊喜,要在过年时给媳妇孩子。

但是有人来找他,而且是烦人精魏摧云,因为涉及陈棉棉,赵凌成还没法生气。

魏摧云只能到小广场,见面就说:“赶紧喊小陈,去接挖掘机。”

见赵凌成愣着,又说:“十台挖掘机,已经到乌鞘岭了,接货人是曾风。”

赵凌成才反应过来:“河西从东北要的挖掘机,到货了,十台?”

军工基地都只有两台挖掘机,核基地最多,但也只有八台。

那十台挖掘机既有曾司令和曾风父子的面子,但最重要的是李开兰的督促。

否则就算陕甘宁青新五省一起催,都不可能来的那么快。

点名是曾风接货,李开兰也是想帮儿子撑场面,助他立功,减少劳动之苦。

可其实那些挖掘机是陈棉棉要的,功劳也应该属于她才对。

赵凌成再问:“所以小陈还得去趟乌鞘岭?”

听着都是西北,但去趟乌鞘岭,要是火车也得六个小时。

魏摧云掰的手指咯咯响:“货我去接,今晚十点让她到泉城货运站接东西。”

他要走,赵凌成又喊:“魏科长。”

走近两步,他手指:“你耳朵后面那黄黄的是什么?”

魏摧云蛮不在乎:“耳朵冻烂了,流他爹的脓水呗,还能是什么?”

觉得不对,他又说:“赵总工,不要胡思乱想,咱们西北人没那么多花花肠肠子,只要没有马匪抓壮丁,顿顿窝窝头,过年有顿饺子吃,我们就心满意足了。”

在西北的野外,冬天人们耳朵都会冻烂,脓水结成厚壳。

魏摧云的脓壳没了,在流脓水,那是因为他专门洗过,并且是用香皂洗的。

他把自己洗的香喷喷的,可他又是个大老粗,就显得很诡异。

赵凌成直觉他跟自己一样,也喜欢现在的陈棉棉。

不知不觉得中,魏摧云变的讲卫生了,也不像原来一样爱讲脏话了。

但他的想法也是真的,爱情是狗屁,他不理解那种事物,他只要吃不完的窝窝头。

他梆梆硬的大男子主义,却会屈服于陈棉棉,也是为了能吃饱。

真是奇怪,赵凌成明知魏摧云喜欢他的妻子,但现在他却厌恶对方了。

他也能理解为什么赵军会那么厌憎,反感他一切资本主义式的恶劣习气了。

他说:“晚上十点,小陈会准时去接货的。”

……

今天陈棉棉敞开了油锅在炸年货,蜂蜜小麻花,沙枣仁油饼,她还专门买了芿子仁,和着新到货的红糖烙甜油馍,妞妞坐在婴儿车里,在厨房门口吃现成。

小妞儿一手小麻花一手大油饼,满嘴冒油。

姜霞也在帮忙,她是有工资的大厨嘛,来学习制作各种本地面食。

而等她会做了,陈棉棉不就可以躺平等吃了?

陈棉棉都没想到,短短八个月的时间,东北就真的能送过来十台挖掘机。

看表下午四点半,她说:“那我现在就得出发?”

姜霞笑着说:“去吧,剩下的饼我来烙,凌成带孩子,他带的比你更好呢。”

妞妞本来耸一下屁屁吃一口,但闻声闭嘴,扬头看妈妈。

赵凌成说话的功夫已经淘好热毛巾,来给闺女擦油乎乎的小手和嘴巴了。

他把孩子的嘴角擦上去,小家伙又撇了下来,望着妈妈。

过年要放假,也该休息,赵凌成也更想休息。

可今天陈棉棉要出了基地,就得在外面过夜,而于妞妞来说妈妈只要不在家,那她今天和明天都不会开心的,所以赵凌成说:“算了,我和妞妞陪你一起去。”

乘着夕阳出门,大人思虑重,没心情欣赏。

但妞妞可太喜欢了,火车慢悠悠,外面一片雪白,却时不时蹦过一只野兔子或者一只大黄羊,还有各种她不认识的大野鸡,时不时也会扑楞着翅膀飞过,那一切都让孩子觉得新奇,看不够。

陈棉棉今天就不用背面了,她别出心裁,用一瓶红墨水把信纸染红。

她都不知道挖掘机厂的名字,到了之后再看,耍花招嘛,给他们搞个大大的感谢。

染完纸,她还一张张搭到暖气上要烤干。

赵凌成突然说:“我看北疆的气温,平均比咱们低十度左右。”

泉城的冬天基本是零下十几到二十度,但北疆的气温甚至能达到零下四十度。

唐天佑的审理已经结束,估计快去北疆了。

陈棉棉以为赵凌成恨不能对方死,就说:“南方人去了那地方,恐怕活不过冬天。”

赵凌成用了一年的时间,各种耍手段把唐天佑骗了过来。

他本来也想揍一顿,然后让那家伙死在北疆。

但现在他更希望唐天佑能意识到林蕴有多么爱他,以及,反攻不可能实现。

他不能让那小子被冻死,得送套好棉衣给他。

明年吧,抽时间赵凌成请假上北疆再去揍他,狠狠揍他。

魏摧云因为不想曾风拿走功劳,就把接挖掘机的事只告诉了陈棉棉,但她到了泉城,带妞妞另倒车去货运站,就让赵凌成去通知所有领导了,那其中就有曾风。

而因为邱梅在家,他俩一起,不过半个小时已经到货运站了。

邱梅当然开心,以后挖水利就不用费人工了。

但曾风上回见陈棉棉的时候还很嚣张,这回却是木呆呆的,傻站在远处。

陈棉棉主动跟他握手:“挖掘机这事,你是头功。”

挖掘机是李开兰为了儿子运作过来的,这个功劳她就不抢了。

她又说:“接下来的任务就是找个懂操作的,教民兵队如何操作挖掘机。”

曾风紧裹着羊皮袄,手还烤着火炉,说:“我会。”

陈棉棉不太相信:“你会开挖掘机,你什么时候学的?”

又说:“曾风同志,技术岗可不是靠吹牛就能拿下的,你要说会就真得会。”

曾风手拧眉心:“我舅就在挖掘机厂工作,那东西于我就是玩具。”

见妞妞朝他伸手,他抬手,接到根细细的,上面亮晶晶,还洒着芝麻的小麻花。

接过麻花咬了一口,他哽噎:“但我还以为,我妈不会管这事儿了呢。”

妞妞惊呼:“xuxu,哭哭。”

曾风猛吸鼻子:“你才哭哭,叔叔个大男人,有什么好哭的。”

但其实他确实很难过,也抑制不住的想哭。

因为就在八个月前为了保他爸,他要上公安局自首。

李开兰坚决反对,还破口大骂,说自己从此就当没有曾风这个儿子。

流氓罪至少五年,她不希望儿子为了爹,去背那个罪名。

后来还是秘书给她打了镇静剂,她才停止闹腾的。

但老爸出轨儿子善后,置母亲于何地?

曾风真以为母亲从此不管他的事了。

可是她回东北才多久,挖掘机就给他送来了?

大家是挤在货运站站长的办公室里,围着炉子烤火呢。

陈棉棉说:“怀胎十月是你妈,临产痛的是你妈,她怎么可能会不管你?”

又酥又脆,甜甜的麻花,曾风吃完还得舔手指。

因为虽然前段时间黄秘书又送了他一些粮票,可是又被人偷走了。

他被迫,也只能天天吃高梁,糜子和谷子。

而当有了挖掘机,他就不需要再捡煤球了,教别人开挖机也是劳动嘛。

他又说:“其实我妈原来很苗条的,也不丑,但生曾丽时难产大出血,那时候又没有奶粉,怕曾丽活不下来,她就拼命吃啊吃,把自己吃成了个大胖子。”

妞妞看他还在舔手指,把自己口水哒啦的手指伸了过去。

她的手指上好多蜂蜜,甜甜的呢,给叔叔吃。

曾风嫌她手指脏,推开了。

而他上一秒还在为老妈伤感,下一秒已经在跟陈棉棉谈条件了。

他说:“我需要一件特种棉衣和一双特种棉靴,还有,我一到公安局那帮公安就傻笑,不搭理我,你去帮我报案,看是谁他妈一直在偷我的粮票!”

又气急败坏的说:“有人盯着我呢,专偷我的粮票。”

他没那么清高,打完了黄秘书,还要问人家索要各种票据来享受。

但已经连着三次了,每次他要到粮票,眼不丁就没了。

要不然曾风也不会被饿瘦成如今的鬼样。

头一回陈棉棉知道,是魏摧云偷的,那后面呢,难不成还是他?

她忍着笑说:“偷羊毛不能逮着一只羊偷,偷粮票也是,可恶的小偷,怎么就只盯着你偷粮票呢,这事儿包在我身上,我报案,让公安帮你查,看小偷是谁。”

说话间林衍带着一帮紧集召集的民兵们,扛着绳索和木头,浩浩荡荡的来了。

挖掘机将归民兵队直接管理,也算一笔财富,人人喜笑颜开。

随着火车一声进站鸣笛,陈棉棉把妞妞交给赵凌成,迎着寒风出了门。

除了民兵,还有一帮列车货运员,个个手上,耳朵上全长着累累黄色大冻疮。

而偷曾风粮票的人,魏摧云跳下车来,看到他先甩鞭子。

曾风只看陈棉棉,唇噙一抹微笑:“说吧,你是想请那帮驴日的,还是要请我卸?”

魏摧云甩鞭子:“驴日你爹的,骂谁呢?”

曾风还是得先躲到陈棉棉身后才敢骂:“驴日你爹,日你家祖宗三代!”

脚步蹭蹭,魏摧云已经甩着鞭子冲过来了。

陈棉棉高举双手,大声说:“有请曾师父为咱们卸车!”

再拦着魏摧云:“闭嘴吧你,他会开挖掘机,能帮咱们卸车,你能吗?”

林衍带头鼓掌,还特地上前,对曾风说:“有请!”

这年头会技术的就是高人一等。

魏摧云之所以尊重各个基地的军人们,就是因为人家懂技术。

挖掘机是露天运送,用螺丝直接拧在车板上的。

他总还是不放心,先打开一架的挖勺,确定曾风能转动它,这才卸螺丝。

而被他欺负到爆菊花,曾风找到机会能不报仇?

曾风小时候经常玩,懂得如何正确利用挖勺的力量腾挪,卸的棒极了。

但卸一台他就故意说:“日他爹,要问谁爹,姓魏的爹!”

小狗日的,这不摆明了骂魏摧云?

深夜,寒风烈烈,但魏摧云却被气的火冒的呼呼的。

可是没办法,包括他在内,现场除了曾风,就没人会开挖掘机。

而要没他,大家就要用绳索棍子,肩膀硬生生的往下抬。

魏摧云气的咯咯咬牙,也想好了,曾风再有粮票他还要偷,全给他偷光光!

但其实曾风心里也不好受,不,他好难过。

哪怕最终扳不倒曾强,他也必须去揭发,并跟对方划清界线。

因为黄蝶那个雷太大,祁嘉礼的案子目前看形势也很好。

而只要祁嘉礼能回去,以他的性格和手腕,任何一个间谍都休想逃得掉。

不过曾风所做的事情,没有任何一件的出发点是帮母亲。

可是李开兰在逃离曾强,并到东北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运作挖掘机。

挖掘机的收货人就是他,而且他卸到最后一台的时候,闻到车里的味道很熟悉,于是揭开驾驶座的盖板,就见里面堆的满满的,全是桃酥饼干和巧克力。

还有一双厚墩墩的大棉鞋,一件狍子皮的大棉袄,一双棉护膝。

里面还有一张纸,也就一句话:小风,吃饱。穿暖。

那是李开兰写的,她文化程度不高,更不会写信,她也不知道该跟他说什么,就只交待了几个字。

老爹只会用亲情绑架他。

但老妈呢,哪怕被他背刺,对他的要求也只有吃饱和穿暖和。

驴日的曾强,曾风要他好看!

第二天腊月二十八,就劳改的右派们都能放假。

也能领到面粉和羊肉大葱,吃一顿热气腾腾的饺子了。

也是在今天,祁嘉礼的事也被登到了军报上。

虽然还没有判决结果,也只有一篇批评文章,但批的只是他管理不严,账目混乱的问题,并没有指他通苏。

陈棉棉是在回基地的火车上看到的报纸。

搞政治的敏锐性,她大概扫了一眼就说:“他没问题了。”

赵凌成接过报纸来看,却是反问:“怎么没有平反的标题?”

陈棉棉笑着说:“他本来就有罪,又何谈平反,要我猜得不错,暂时他还回不了部队,而是会去一个既军事化管理,但又农业化的地方。”

赵凌成脱口而出:“兵团。”

陈棉棉说:“如果是我帮他安排工作,就安排到兵团去。”

祁嘉礼懂农业,到了兵团能提产粮好立功,那么将来,他就还能走得更远。

陈棉棉曾经帮他,也是想自己将来能走得更远。

但之前曾风提过,说祁嘉礼更希望她待在家里培养妞妞,确定吗?

还有,他受了那么多的磨难,应该也有城府,看得出来曾风就是个两面派。

那他怎么还会答应曾风,说将来会委以他重任呢?

他又准备给曾风什么样的重任?

且不说这个,目前过年只放三天假,而在祁嘉礼的案子结束之后,黄蝶的案子就要正式开庭了,陈棉棉和赵凌成,马骥几个作为证人都得到场。

也在今天,军法的传票终于到了。

一起来的还有李开兰四天前拍的电报,说她已乘坐火车,从东北起程。

算一下,大概明天晚上,她人就到军区了。

而今年过年基地虽然没有文工团来唱歌跳舞,但是文艺活动也不少。

而且在如今,基地外面,别的地方都是露天电影。

但基地的大礼堂里不但有暖气,而且是全天候循环播放电影,啥时候都可以看。

就一点不好,只有八部电影,也就是传说中的样板戏,总共八部。

看来看去的,大家全都看腻了,看的人也就很少。

赵凌成向来工作不带到家的,但今天忙忙碌碌的,从单位搬来好多东西。

而且应该都属于管制品,因为马骥一趟趟的来签字,都烦了,劝赵凌成:“你也真是的,费那么大的劲,一趟趟的跑,审核,要我说,还不如在家躺着呢。”

终于所有人全部离开,赵凌成还要搬衣柜。

陈棉棉刚吃完晚饭,正躺床上给妞妞读故事书呢,也问:“你到底要干嘛?”

赵凌成系上围裙防搞脏,干活儿,却说:“你们不用管,等着就好。”

过会儿,他又把个木箱子放到了床头柜上。

看他打开,陈棉棉有点印象了:“我在省城的时候见过这东西。”

妞妞喜欢听那个故事,《珊瑚岛上的死光》,见妈妈不读,抓起来自己磕磕绊绊的读,但不一会儿,孩子惊讶的发现,在挪开衣柜后,墙上有画面了。

而且出来的,全是跳舞的小人儿,好漂亮啊!

她可算放下了书,等爸爸调出低低的音乐声,孩子认真看了起来。

陈棉棉也教闺女:“电影放映机,这个叫作《胡桃夹子》,是一首芭蕾舞曲。”

微型电影放映机,还是去年,李开兰带着她和妞妞一起看过的。

这东西基地也有,就《胡桃夹子》,在五十年代,它在国内属于反复放映的。

赵凌成也不知找了多少人,办了多少手续。

而且一旦她向革委会举报,赵凌成私底下看这种东西,绝对要劳改。

但显然,赵凌成也发现了,他的妻子不但不伟光正,而且很喜欢这种堕落的东西。

当然了,妞妞生在这个贫脊的时代,住在贫脊的大漠里。

主要是为了女儿,赵凌成冒着被下放的风险,把好看的芭蕾舞曲搬回了家。

妞妞也果然喜欢,全程眼睛都不眨一下。

直到两个小时的电影演完,困的撑不住的小家伙才可算睡着了。

陈棉棉也困了,就准备起身,刷牙洗脸上床睡觉。

而赵凌成一直在搞卫生,为了遮掩音乐声,还特地放了歌曲在外面。

陈棉棉要出门,见他站在门上,还戴着围裙,打了个哈欠,就问:“卫生还没搞完?”

赵凌成伸手拦住妻子,掐腰一搂,低声说了句:“完了!”

陈棉棉想去洗涮,而且人不可能永远撒谎,她就说:“解了围裙呀,多难看。”

再推男人:“去把外面的音乐关了吧,睡觉。”

她说得很正常吧,可赵凌成蓦的就生气了:“你不是说我系着围裙最好看?”

顿了顿又说:“还说是……”

陈棉棉想起来了,为了让这男人多干活少哔哔,她说过,围裙是男人的制服诱惑。

她连忙改口:“好看的,好看极了。”

但赵凌成已经生气了,因为怕外面的人听到,他提着个小收音机,但凡有人进楼道,他就在家门口放。

他还得时不时看着小卧,大卧室的窗外,看有没有小孩儿摸过来,听到声音。

媳妇和闺女享受芭蕾艺术时,他负责站岗放哨。

而且他早知,他这媳妇儿比柳燕和黄蝶俩加起来都狡猾,大概也只有就云雀可与之媲美。

但他又上当了,他真的以为围裙是制服诱惑,他今天傻乎乎穿了大半天。

……

男人生气了,双手抱臂,双眸里满满的,死寂的寒冷。

陈棉棉去拉他胳膊,却发现他肌肉是硬的,她的力气都不足以掰开。

她只好放下身段来哄,柔声说:“电影可好看了,我和妞妞都可喜欢看了,谢谢你。”

见男人一动不动,也不吭声,陈棉棉掂脚,舔他耳垂:“上床吧,我服务你?”

见他仍不动,她鼻尖抵着他的鼻尖问:“嗯?”

赵凌成垂眸,不敢望妻子那张随着岁月而愈发白皙,精致的面庞。

他甚至不争气的想,如果她还是原来那黑乎乎的,两坨高原红该多好。

那时候他对她欲望的,甚至没有本能的性冲动。

而直到现在还没露面的云雀如果是个女性,他想,她哄男人,大概就有陈棉棉的功力吧。

顿了半天,他终于哑声说:“唐天佑讲过云雀的事。”

陈棉棉大惊,也好奇了:“他把云雀招供出来啦,那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