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工大院女儿奴[年代]

作者:浣若君

唐天佑确实知道云雀。

因为对方跟他爸, 唐军座一直是单线联络。

而据他所讲,云雀跟林蕴是同时期进军统的,属于元老级别。

而且在他小时候,云雀还曾去过他位于南京的家。

他远远见过, 那是个穿旗袍的女人。

但看对方后来发的电报, 说他(她)已经结婚, 有妻有子, 也就是说他是个男性。

至于云雀到底是男是女还是人妖,唐天佑倒没所谓。

他专门跟赵凌成讲优秀间谍云雀,依然是为了贬低和辱骂母亲林蕴。

因为林蕴泄密导致飞机出事那件事早就解密了。

林衍会被邓西岭栽赃, 也是唐军座指示云雀促成的, 以报复他的背叛。

唐天佑也拒绝承认林衍是他舅,且以林衍为耻。

……

陈棉棉一直以为云雀是个女性,但这咋又变成男人了?

她亲手帮赵凌成解围裙, 说:“该不会性别为男, 但他原来一直在伪装女人吧?”

有名的影片《蝴蝶君》就是, 主人公是男人, 却一直在伪装女性。

但那只是陈棉棉的瞎胡想, 赵凌成选择理性分析。

他先说:“他应该是个年龄跟我差不多, 或者比我稍大点的男人。”

顿了顿才又说:“云雀已经发展到二代了,一代是女性, 但是已经退休了,目前活跃的是二代云雀, 按年龄他应该是一代云雀的儿子, 他自己还有个儿子。”

赵凌成的推测更加合理。

因为林蕴如果活着,也已经有五十多岁了。

而妈妈是间谍,把儿子培养成接班人的可能性就很大。

但跟赵凌成同龄又在西北待过的, 军人,知青,亦或者是下放的干部?

陈棉棉突然想起来:“红旗渠上面有个五七干校,隶属兵团,里面全是戴眼镜的文化人,干上一段时间就会提干离开,云雀会不会就是五七干校里的干部?”

其实综合唐天佑的口供,赵凌成分析,云雀应该不是在军工基地,就是在东风基地待过,俩基地也从一个月前就启动了新一轮内查,所有人又得被扒着查一遍。

而赵凌成最怀疑的,是刚刚调走的曾云瑞。

这趟到省城,他俩会再见面。

到时候他会试探的,看曾云瑞到底是不是云雀。

但当然,这些目前他还不能跟陈棉棉讲。

因为如果曾云瑞真是云雀,他可能在之前就已经利用陈棉棉传递过情报了。

赵凌成摘了围裙,转身进洗手间,关门:“时间不早了,你先睡。”

陈棉棉笑问:“你是要冲澡吧,我来帮你搓搓背呢?”

再轻敲门:“我还会按摩呢,手法超好喔。”

卫生间地上铺着两件包浆的大棉袄,赵凌成今天必须把它洗出来。

他又被妻子骗了,这回也下决心要晾她一段时间,语气也硬的不行:“不需要!”

不等陈棉棉邀请又说:“其实那方面,我没所谓的。”

这年头,人们的娱乐也就床上那点事,但他竟然都不要了?

且不说赵凌成到底能硬多久,陈棉棉本以为她不可能见到唐天佑。

但大年初二这天,赵凌成把新洗的棉袄棉鞋打包,又装了一大包的大麻花小油饼,还把他新洗的,陈棉棉的特种棉袄,并一管口红递给她,说:“去见唐天佑。”

陈棉棉一个机灵:“大过年的,他要去北疆了?”

这管口红是黯豆沙色,她不太喜欢,她喜欢另一款,亮豆沙色的。

但她拉开抽屉才想换,赵凌成却说:“那个更配褐色,显白。”

再团过妞妞:“来,爸爸帮你梳头发。”

一岁七个月的小闺女,头发已经能扎出五个小揪揪了。

如果可能,赵凌成想用彩色的橡皮筋,但可惜他只能买到黑色的。

妞妞的棉袄还是当初曾丽买的,里面又是毛衣又是毛背心的,套的鼓鼓囊囊。

小家伙只要摔倒,因为衣服太多,自己都没法爬起来。

而等赵凌成打扮好闺女,陈棉棉也已经收拾好自己了,出卫生间问:“怎么样?”

她的棉袄还是赵慧送林衍,他又转赠给她的。

因为太过宽大了总钻风,她让售货员小贾帮她改小了一些。

上回去东风基地时赵慧还送过她一副墨镜,但她装在兜里,暂时先没戴。

赵凌成的小心思陈棉棉最了解了,他不但在军工方面一心要超英赶美,媳妇孩子的也不想输给唐天佑,就希望她和妞妞都尽可能打扮,闪瞎唐天佑的狗眼。

他说到做到,最近几天可硬气了,都是自己一床被窝单独睡。

他还在生气,性生活都拒绝过。

但对于她外貌的点评很公允,他声音沉哑:“特别漂亮,漂亮极了。”

他其实就算放到将来,也是个很优秀的,叫陈棉棉愿意走入婚姻的男性。

也就一个毛病,小心眼,还爱唠叨。

过年就已经立春,暖和了,院子里家属们在闲聊。

陈棉棉怕太标新立异会脱离群众,所以低着头走,而听她们聊的话题,好像是说后勤处某个军人的媳妇在老家病死了,大家想撮合姜霞再嫁,正在劝姜霞呢。

但姜霞失踪在沙漠里的丈夫高高帅帅,还特别会疼女人。

后勤处那个又黑又丑,她就不太情愿。

说回赵凌成他们。

马骥开着车并不出基地,而是沿石子路直接到东风基地。

妞妞的记忆力有点吓人的,因为经过核废料湖,遥望远方高高耸立的发射塔,那儿现在是空的,但她指着就要跟爸爸讲:“那那,大飞机,飞,飞jiu啦!”

赵凌成拿把小梳子帮女儿梳乱发:“还会有新的大飞机。”

妞妞点头:“姑奶奶,开!”

在她的理解中,大飞机都是由姑奶奶来驾驶的。

再往前就是泉城的更西边,石油小镇了,一条国道直通北疆。

脚下是个三岔路口,一边是核基地,一边是东风基地,再往下走就是军工基地。

唐天佑戴着手铐和脚镣,此刻站在押运车旁,正在朝国道编号碑撒尿。

而他撒出去的尿落地就结成了冰柱,高高竖立在界碑上。

他笑了:“有点好玩喔。”

四个身形瘦削皮肤黝黑的特种军人面无表情的望着他,一言不发。

唐天佑已经游说过这帮人很多次了,也终于死心了,因为这帮共党就跟他爸形容的一样,又臭又硬,冥顽不灵,他也冻的受不了了,就说:“开门,我要上车。”

但一个军人大力把上他肩膀并向后一扭,然后立正。

唐天佑是王牌飞行员,视力当然好,远远看到辆来辆,正是押自己去核基地的那一辆,一猜来的就是赵凌成,虽然冻的发抖,却也立刻挺起了胸膛。

随着赵凌成下车,特种军人们立正敬礼。

他把装棉衣的尼龙袋递给军人们:“上面烫了囚服二字的,给他穿着。”

再拍一大包年货,看唐天佑:“不要送给任何人,留着自己吃。”

他是重刑犯,有单独的牢房。但赵凌成担心他会把吃的送人,然后自己饿死。

唐天佑还沉浸在幻想中,双手推包裹:“顶多一个月就会换俘。”

马骥和几个负责押运的军人全在笑,笑他白日做梦。

赵凌成声音冷的像冰茬:“你爸倒是很想换俘,但你觉得蒋大总统会同意吗?”

唐天佑自信满满:“拜托。宋夫人知道吗,那是我干妈。”

从大陆卷走了十亿美金的宋夫人是他干妈,所以他们父子为蒋家王朝肝脑涂地。

但毕竟只是干儿子,而且蒋大总统一心反攻,能为了他而同意换俘?

这可恨又可悲的傻瓜,不去北疆劳改他是不可能醒悟的。

面对赵凌成,他还要指着鼻子骂:“你们就是一群狂热的战争机器,,恶魔,你们把老百姓圈禁,囚禁在这不适宜人生存的地方,驱赶他们做苦力,虐待他们,等回到湾岛,我要上联合国控诉你们。”

且不说不可能换俘成功。

就算真的能换俘,赵凌成也不可能叫他活着离开的。

上联合国控诉,叫联合国批准老美核打击。

国军的理由荒唐而可笑:为了拯救被囚禁的老百姓。

而赵凌成带着媳妇孩子来,本来只是想炫炫妻子的美貌和女儿的可爱。

但他赫然发现,能打击到唐天佑的,依然是陈棉棉。

她没下车,只拉下车窗打了声口哨。

赵凌成应声回头都愣了一下,因为不知何时他媳妇戴了副墨镜。

唐天佑戴着脚镣呢,回头看到个红唇烈的墨镜美女,也下意识应了一声:“嗨。”

陈棉棉本来扎着头发的,刚才解开了,此时长发迎风飞扬。

她缓缓摘掉墨镜,启唇:“听说你有五个女朋友?”

气场不基于美貌,而是眼界和知识,几个押送的军人都有点看呆。

赵总工的媳妇儿,革委会主任,今天气场好强大。

脚镣哐哐,唐天佑上前几步,他可是个多金的花心大少,这就开始调情了:“小姐贵姓啊,我刚刚订了一台法拉利250,可惜你不去湾岛,不然我带你去兜风。”

又问:“知道法拉利250吗,一台需要两万美金才能买到喔。”

妞妞本来趴在妈妈肩上,此时扭头:“呜?”

又来个陌生叔叔,也是光头,跟她爸一样,皮肤白白的。

陈棉棉轻撩长发,却是笑问:“我去湾岛能做什么呢,到军中特约茶室做慰安妇吗?对了,听说你很有钱,光顾过的慰安妇应该不少吧,你可真光荣。”

湾岛军队直到九十年代还有公妓,也就是慰安妇。

但那件事湾岛军方对外是不承认的。

唐天佑笑着说:“小姐,我们没有慰安妇,那都是共党的抹黑喔。”

他也知道公妓不光彩,特地申明:“我和女性也都是自由恋爱,自愿发生关系。”

陈棉棉也不跟他争辩,重新戴上墨镜,说:“你们有慰安妇,我们有娘子军,恭喜你唐少爷,幸好你不是落在我们河西娘子军手中,否则……你活不过三天。”

可惜窗户得大力拉才能拉起来,要不然陈棉棉还能更有气场。

妞妞也抿着嘴巴,在努力帮妈妈拉窗户。

唐天佑已经被俘,他爹能量再大也救不了他,他的余生也将只有劳改。

他只是目前还没意识到,他回看赵凌成:“她是谁?”

他以为没有女性愿意待在这种戈壁大漠中,有也是被共党囚禁起来的。

但没想到竟然有那么一个美人儿,还是娘子军,这种鬼地方有女性能自愿待着?

赵凌成依然语声冰冷,听上去毫无感情波动:“没听到吗,娘子军。”

唐天佑的眼睛和鼻子都跟赵凌成很像,但嘴唇跟唐军座的比较像,要厚一些。

要说陈棉棉只是某人的妻子,他还敢继续调情。

但要说她是娘子军,很有可能负责关押他,怕挨打,他可算没那么嚣张呢。

但再看双手拍着玻璃哈气,头上五个小揪圆圆的妞妞。

看着孩子跟赵凌成如出一辙的眉眼,他反应过来了:“那是你的孩子吧!”

圆圆的脸,圆圆的眼睛,小婴儿是任谁都喜欢rua一rau的。

何况他们拥有一个母系的血源,唐天佑盯着圆嘟嘟的小孩儿,笑了。

但接着他就又开始发癫了:“赵凌成,她应该生活在漂亮的城堡里,穿着公主裙抱着洋娃娃,而不是像现在,生活在这种撒尿都要冻掉屌的鬼地方……”

赵凌成只申请到五分钟的见面时间,已经到了。

特种军人们来押唐天佑上车,他边退边喊:“林蕴也会希望她是个公主!”

随着车门哐的一声关上,他被送去了远方。

赵凌成回到车上,妞妞还得跟爸爸八卦:“那个xuxu,被,被suo起来啦。”

赵凌成轻嘘口气,哑声说:“他活该!”

开车的马骥说:“北疆不怎么太平,姓唐的这种态度,怕是要吃枪子。”

又说:“上面不是想把他留在泉城吗,听说是您不同意?”

北疆在1962年,也就是大陆与苏闹分裂时,曾经有几万人冲开防线去了苏联。

当时领袖下的命令是不发一枪一弹,竖枪送他们离开。

那些人以为去了苏联就能有好日子过,结果天天被毛子押着在那边种土豆。

于是就有很多人又偷偷往回跑,但边防已然收紧,只要靠近国境者,格杀勿论。

曾司令曾经提议过,说把唐天佑留到泉城,并且放到红旗农场去。

意思是把唐天佑当成个策反任务,让陈棉棉去干。

但赵凌成拒绝了,因为唐天佑个人名下的存款超过千万美金。

当他等不到老爹换俘,他就肯定会逃跑。

曾司令当然也知,他派的也不是任务,他是想用唐天佑,毁了陈棉棉的仕途。

侧首瞄媳妇,她已经把墨镜装起来了,头发也扎起来了。

赵凌成无声舔唇,他都没想到,她在面对唐天佑时会有那么强大的气场。

他甚至有点怀疑,把唐天佑交给她,说不定她还真能策反成功。

……

说回正题,第二天,也就是大年初三,陈棉棉终于又要去省城了。

在路上他们并没有碰到曾风,但下火车时,妞妞看到了,曾风其实也在软卧车厢,只不过他和押送他的军人们是单独包了一间卧铺,而且黄秘书亲自负责接人。

妞妞指曾风,对妈妈说:“xuxu也,光光头啦。”

来受审之前得先理个发,所以曾风现在也是个光光头,在远远朝着妞妞挥手。

也有人专门来接赵凌成,而且不是别人,正是他怀疑可能是云雀的,曾云瑞!

曾云瑞先敬礼,又亲自替赵凌成开门:“上校,请上车。”

再看妞妞,笑着说:“我总听黄琳说,这丫头将来凭自己就能出国。”

他和黄琳夫妻俩私底下特别迷恋国外,是没机会,要不然早跑到国外去了。

在他们的认知中,只要优秀的人才,也该都去国外生活。

赵凌成却问:“明天的庭审规格怎么样,副统帅那边有人出席吗?”

林副统帅就是曾司令他们的最高上级了。

因为涉及到秘密揭发,按理副统帅会派人到场。

曾云瑞点头:“有他办公室的两位同志专门下来,监督庭审。”

曾司令自己心黑,但想不到儿子比他更黑,会秘密揭发他。

所以他也并不知道上面派下来那俩人是来听取揭发一事的,还以为他们是来监督他,不许他徇私枉法的。

儿子一直被劳改他也心疼,本来想干预一下搞个轻判的。

但上面下来人专门盯着,他就不太敢了。

也只能再苦一苦曾风,继续劳改,以后他再想办法来帮他洗白了。

曾司令刚刚主政西北,必须在副统帅那儿留个好印象。

赵凌成他们依旧是住在西北宾馆,跟之前一样的客房,安静而清幽。

曾云瑞安顿他们住下,就要带赵凌成去见曾司令。

陈棉棉抽空问:“听说司令夫人也来西北了,住在哪儿,我想见见她。”

大过年的乘坐火车,李开兰是昨天到的西北。

她现在也不住宾馆了,住在军区内部,干部家属所住的地方。

曾云瑞说:“她在小白楼呢,但是病着,应该不见客。”

陈棉棉点头,但又问:“曾丽也在小白楼吗,我去看看她也行。”

曾云瑞却说:“组织安排她去亭城工作去了。”

曾丽被老爹派出去,李开兰又不见客,那明天的庭审她如果也不出席呢?

陈棉棉又说:“既然司令夫人病着,我去看看她吧?”

污蔑一个女人最好的办法只有一个,说她是疯子,精神不正常。

曾云瑞挠头,却说:“算了吧,司令夫人精神方面有点小问题,不方便见客。”

再催赵凌成:“走吧总工,曾司令还等着您汇报工作呢。”

赵凌成掏手绢帮闺女擦口水,并说:“我晚上估计要到凌晨两三点才能回来。”

再说:“你自己打饭,记得推婴儿车去,路太远,抱孩子太累。”

虽然俩人在床上冷战,但是他们在生活中的默契是一般人所没有的。

李开兰虽然来了,但显然依旧被软禁着。

如果想她明天能出庭,就得陈棉棉想办法找人,并把她解救出来。

而赵凌成手里有黄蝶犯事的证据,而且一直带在身上。

但当然,他没傻到带那些证据去见曾司令。

放在宾馆他也不放心。

而证据,在陈棉棉都不知道的情况下,他把它藏在了妞妞的婴儿车里。

所以他才要专门提醒,叫她出门的时候,别忘了推婴儿车。

陈棉棉也不知道那些证据到底是什么,但是,她必须把东西交给李开兰。

所以赵凌成前脚出门,后脚她推着妞妞也出门了。

上回她来的时候办过家属通行证,可以到大礼堂,食堂和医院等外围单位。

穿过食堂到单身宿舍区门口,陈棉棉问警卫:“姜瑶同志在不在?”

再亮家属证:“我是她朋友,有事找她。”

警卫翻阅了一下单子,出来敬礼:“抱歉,嫂子,她去亭城出差了。”

陈棉棉又打听:“同志你认识祁嘉礼吗,他人在哪儿?”

警卫神情一肃,改讲四川话:“他住在啥子地方,我们也不晓得。”

陈棉棉也改讲四川话:“有没有人晓得的,帮我找一哈唆?”

警卫本来想说什么的,但这时正好一排四个兜的军官经过,他也立刻回了岗亭。

姜瑶和曾丽都去了外地,不用说,是曾司令特地安排的。

而李开兰,现在搭乘火车都是实名的,所以她一出发,曾司令就知道她的行程了。

既然曾风说上回她不闹是因为被注射了镇静剂,那现在肯定也是。

鉴于她娘家的势力,曾司令不敢家暴她。

但不停给她用镇静药物,让她处于昏昏欲睡中,跟家暴又有什么区别?

陈棉棉没有离开,一直在岗亭外等着。

等军官们经过,警卫员就又出来了,低声说:“祁老人在家属区。”

又说:“被监视居住着,在等最高法下判决。”

不管陈棉棉还是赵凌成,都没资格进本地军官的家属院。

小白楼就更是,除非住在里面的领导有邀请,否则外人一概禁止入内。

但陈棉棉还是推着婴儿车一路到了家属院大门口。

这会儿正值下班时间,家属们三三辆辆的,都提着饭缸子。

陈棉棉等了大概四十分钟都没等到人,妞妞无聊,都在婴儿车里睡着了。

但突然,一个小胖墩从家属院中冲了出来:“车,我的车车!”

妞妞被惊醒,看胖哥哥要拉婴儿车,怒了:“jiu开!”

她可喜欢自己的婴儿车了,双手抓住:“jiu开,它xi,我哒!”

陈棉棉也推男孩,并说:“壮壮,车车现在归妹妹所有了,你不可以乱抢喔。”

一个胖胖的女人走了出来,也厉声说:“壮壮,不许乱碰。”

搂过儿子,她倒也讲理:“车车你爸爸已经送人了,不是你的了,不准再碰它。”

女人要走,陈棉棉却拉她:“邓嫂子,帮我个忙吧。”

女人丈夫姓邓,是尖刀营的营长,她也是陈棉棉在军区唯一的熟人。

但她想套近乎,邓嫂子可不想理她,因为当初陈棉棉俩口子当初抢走了她能卖一百块的婴儿车。

甩陈棉棉的手,她说:“我们普通人帮不了总工夫人您的,算了吧。”

陈棉棉再一想:“你认识祁嘉礼吧,那你应该也听他讲过赵望舒。”

邓嫂子果然听祁嘉礼讲过:“一个小女孩,据说特别聪明。”

陈棉棉抱起妞妞来:“望舒,来问阿姨好。”

因为妈妈教过,妞妞也说:“我,jiao望xu。”

邓嫂子语气里满是不可置信,说:“祁老说,赵望舒是他的小孙女,就是你闺女?”

见儿子还在拉婴儿车,她只好将他抱了起来,再看陈棉棉在笑,她明白了些什么,也立刻客气了起来。

她说:“原来您是祁老家亲戚呀,他现在被监视居住着,不能见客,但你要不上我家坐坐去?”

目前军区来了一帮从申城下来的干部。

但基层基本还都是川军,也都特别尊重礼嘉礼。

也是怕激起他们的反对情绪,在法庭宣判后,他就被安排到家属院里了。

他每天按时段可以在院里散步,也喜欢跟小孩子们玩儿。

他还总爱说,跟他家赵望舒相比,军区所有的孩子都是小笨蛋

陈棉棉依旧是借着妞妞的面子成功破冰。

她指远处的高墙,问:“嫂子,你在小白楼有没有认识的人,方不方便进出,我有个忙需要你帮。”

邓嫂子随军好几年了,她老公也因有能力被领导赏识,她在小白楼还真有熟人。

她指儿子:“他干妈就住在小白楼,但你需要我帮什么忙?”

陈棉棉不可能跟一个陌生人说太多。

也只让邓嫂子上司令家,给司令夫人捎个话,就说她来了。

而虽然陈棉棉进不了小白楼,但是可以到大门口逛一逛,也没人会驱赶她。

小白楼区域也并不大,总共就七栋小洋楼。

看邓嫂子进去,陈棉棉就在铁门外伸着脖子,看她走向第三栋。

门口有警卫呢,邓嫂子上前才交涉了两句,警卫就摆手示意,请她离开了。

邓嫂子也不明究里,回头陈棉棉摆了摆手,去自己亲戚家了。

陈棉棉有点头痛的,因为以她分析,如果现在曾司令还强行给李开兰注射药物,她应该会反抗,她嗓门又大,家属区内不好闹的太难看,所以曾司令应该是指使着黄秘书,悄悄在李开兰的饭菜里下药,叫她昏头胀脑的,一天只想睡觉。

而按理邓嫂子上门说一声,李开兰知道她来,强撑着也会出来的。

但难道说曾司令胆大包天,还在强行注射药物?

李开兰难道就不反抗,任丈夫摆布?

用这种办法见不到李开兰,陈棉棉都在想,要不届时由自己提交证据算了。

但她正欲走,却听李开兰一声大吼:“滚开!”

家门口的俩警卫在拦她:“阿姨您病着呢,您不能出去,赶紧回家吧。”

看似搀扶其实是往家里拖,俩警卫想把她拉回去。

陈棉棉索性摇铁门:“李阿姨!”

再大喊:“阿姨是我,曾风让我来看您的。”

李开兰本就是操心儿子的案子要宣判,过来盯案子的。

而且她以为儿子嫌弃她,不肯见她呢。

可儿子竟然托了人来见她,哪怕头再晕,再不舒服她也要来见人的。

她再推警卫:“滚犊子,放开我!”

家门口那俩是曾司令的心腹,得过黄秘书的命令,绝对不能叫李开兰出门。

但大门口的只是普通警卫,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除了持枪站岗的,另几个全出了岗亭,在看司令夫人,也在分辩,看他们需不需要上前帮忙。

泼辣的东北女人李开兰愣是搡开俩警卫到了大门口,一看陈棉棉:“是你,小啥来着?”

她认出了陈棉棉,但想不起名字来。

但俩警卫又来拉她,其中一个还说:“阿姨您有病,您需要回家休息。”

李开兰拉上陈棉棉的手,却说:“我没病,你们给我滚犊子。”

要不出意外,警卫就该说她有精神问题了。

但陈棉棉攥着李开兰的手,却抢先说:“司令夫人确实有病,而且病的很严重。”

再看警卫们:“我有经验,她这是心脏病发的前兆,赶紧送医院。”

要是黄秘书或者能应对,但普通警卫就被陈棉棉绕晕了。

有个本地警卫已经发动门口的敞篷嗄斯车,上前搀扶人了。

曾司令的心腹还不想松手,但陈棉棉故意捏李开兰的人中:“她呼吸都急促了,快,让我给她做人呼吸。”

一个人都心脏病了还能不送她上医院?

俩心腹警卫也想上车的,但陈棉棉眼疾手快,用婴儿车占了座位。

她始终拉着李开兰的手,一手抱着妞儿,也坐到了她身边。

李开兰是真老实,还解释呢:“小陈,我只是头晕的厉害,我的心脏没问题。”

车上总共五个人,但俩警卫都是本地的。

曾司令的俩心腹眼看车走,一个追着车跑,另一个在打电话。

陈棉棉凑到李开兰耳边,意间言骇:“想救曾风,你的心脏就必须不舒服。”

顿了片刻再问:“你是不是以为自己被冻感冒,是生病了?”

李开兰扶额头,眼神直勾勾:“难道不是?”

陈棉棉索性开门见山,直截了当:“不是。而且过不了几天,您就该去精神病院了。”

……

曾司令的厉害之处在于,他各方平衡的特别好。

关于他不小心出轨的事,他打电话跟老岳父亲自认过错。

女婿偶尔没管住自己,睡了别的女人,老岳父也很生气。

但念在他认错态度良好,而且自己的亲儿子是个残疾人,只能依靠女婿,他就反而要劝闺女低头。

曾司令也经常给李开兰打电话,反复认错,并哀求她的原谅。

他也总说自己是为了曾风的前程才要更进一步的,曾风自己也愿意。

而李开兰作为女主人,影响他们父子的前程,行为堪称恶劣。

因为他的PUA,以及不断的认错,李开兰没有防备心。

一来就被下了药,她却还真以为自己只是个小感冒,睡一觉就好了呢。

可现在曾司令都在让曾云瑞四处宣传,说她精神有问题了。

等黄蝶的案子审完,下一步,他可不就该送她这个黄脸婆进精神病院了。

且不说晕晕乎乎的李开兰因为陈棉棉一句话被吓到清醒。

此刻赵凌成和马骥在曾司令的办公室里,饥肠辘辘的等着大领导。

但据说曾司令还有别的工作,所以一直没来。

领导不来他们俩就走不了,也就只能大眼瞪小眼的等着。

曾司令人却在羁押所,就在曾风的羁押室里,正在看儿子吃饭。

他也很意外:“小风,你怎么瘦成这个样子了?”

他还要给儿子灌迷魂汤:“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你为爸做的事,爸看得到,也记在心里。”

曾风吃的是牛肉面,但总觉得今天的汤有点淡。

淡的就像他爸永远在说的那句:儿子,你做的一切我都看得到,也记在心里。

不过他还是很喜欢唆这种筋道弹牙,爽滑的面条,三口一碗面见底。

吹开蒜苗葱花喝一口汤,他突然问:“爸,你觉得咱们还有革命的必要吗?”

曾司令说:“你再辛苦半年吧,到时候我会安排你立个大功,然后你就可以继续搞革命了,东风基地,核基地,也都等着你去宣传革命理念呢。”

曾风再喝一口汤,抹嘴:“那您觉得是革命重要,还是人民群众吃饱肚子更重要?”

曾司令说:“没人比咱的群众更能吃苦,他们也习惯吃苦,饿一饿也顶得住。而且农业方面是最辛苦,但也最难搞出业绩来的,你也不需要干那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安心搞革命吧。”

曾风原来也这样认为,但在挨过饿后,他觉得革命算个屁。

饥饿太难受了,他受不了,群众又如何捱得住?

曾司令特地来给儿子做思想工作,但是他一席话,却彻底把曾风推向了自己的对立面。

因为曾风觉得哪怕老百姓习惯吃苦,也不应该让他们永远吃苦。

驴日的干部们白面馒头吃半个扔半个,老百姓却连够量的窝窝头都没得吃。

曾强从来没有去过基层,他不理解,但是曾风去过,也懂了。

他也知道了,他爸再这样下去,早晚会被祁嘉礼那一脉,干实事的领导给拍死在沙滩上。

端起缸子,他突然伸舌头,转圈儿舔缸子:“真香啊。”

曾强两眼怜悯:“小风,我派人送了那么多粮票给你,你怎么还饿成成样?”

又善意提醒:“饮食也是礼仪,还是不要太粗鲁得好。”

曾风早晚要找到偷他粮票的小偷收拾一顿。

但他想跟老爹说的是,全西北随便一个群众挨过的饿,都比他挨过的更多。

他们为什么粗鲁,吃相难看,因为他们饿啊。

但算了吧,夏虫可不语冰嘛,他苦涩一笑:“好,我改!”

因为他表面够乖巧,曾司令没察觉任何异常。

而且让赵凌成等得太久了也不好,他就直接回办公室了。

半路黄秘书拦住他,说:“警卫打来电话,说夫人心脏不舒服,去医院了。”

警卫又不认识陈棉棉,没说她是谁,只说有个女同志带着李开兰去了医院,问该怎么办。

而只要儿子还愿意听自己的,曾司令就什么都不怕。

他也知道,妻子没有心脏病,但他给妻子吃的那种药如果过量,就会让人精神恍惚,疑神疑鬼。

他说:“她怕是精神不正常,有病吧,反而疑心自己有这病有那病的?”

黄秘书问:“要不要我亲自去,接她回家?”

曾司令摆手:“由她去吧,你给医院去个电话,让医生们小心点,谨防她突然发狂伤人就好。”

他这样讲,就是在为下一步,送妻子去精神病院铺路。

黄秘书秒懂,去办事了。

曾司令整理仪容,笑呵呵进办公室,听工作汇报去了。

同一时间,医院女厕。

李开兰刚刚听陈棉棉讲,她儿子帮她丈夫背的那个黑锅竟是个间谍锅。

此刻陈棉棉拉开婴儿车坐垫的拉琏,从中取出只信封来,据说那就是证据。

当受到的震惊足够强大时,哪怕李开兰平常大大咧咧,爱大吼大叫,还喜欢瞎嚷嚷。

但在这一刻,哪怕陈棉棉没有特地讲叫她保持安静,她也安静如鸡。

她也跟所有的女人一样,本能的做出了选择。

她哑声问陈棉棉:“小陈,我要怎么做,才能救我的小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