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工大院女儿奴[年代]

作者:浣若君

那是1942年的夏天。

国破山河碎, 中原大地战火纷飞。

申城的交通物流,粮食供给全部掌握在日伪手中。

头顶空袭警报响个不停,地面上,军统和中央情报局, 地方大佬们各自为阵。

白天他们打着救国的旗号相互厮杀, 骂对方是汉奸走狗。

晚上却能在同一酒桌上把酒言欢, 分配利益。

老百姓家破人亡卖儿卖女。

但于某些人, 国难是赚钱的门道,财富的密码。

而在那个混乱血腥,人人朝不保夕的时期, 林蕴要生孩子。

那时的赵凌成比之现在的妞妞大不了多少, 待在异国眼巴巴的等着妈妈。

他和妞妞一样也太早拥有记忆,记得妈妈,等不到就会难过。

他的妈妈也会打扮的漂漂亮亮去见他, 并说自己正在努力奋斗, 为他创造新家园。

陈棉棉总会跟妞妞讲, 说很快就会有吃不完的白馍, 葡萄和西瓜。

林蕴也总说战争马上结束, 她要带着儿子去看大好河山。

可是战争结束了, 赵凌成的妈妈也不见了。

……

现在他终于找到了当年的亲历者,他也需要她如实讲述当年发生的事。

但云雀会老老实实的讲述吗, 当然不会。

她可是在军统的内部特务们搞不定地下党的情况下,专门引进的审讯专家。

她不但能模仿女性的声音体态, 也能洞悉人们的所思所想。

在经历过初被捕时, 因为慌乱而产生的本能性攻击后,她已经冷静下来了。

她曾经是因为怕被枪毙,一直在逃生。

但当赵凌成不守规则不引公安介入时, 她想求一颗子弹就都成奢望了。

她斜眼瞟侧方,看到有手术刀,砍刀,斧子和老虎钳,甚至还有绵纱和云南白药。

再看地面,她惊讶的发现铺满了油布,再看头顶,木质天花板上居然也钉着油板,四面墙壁就更不必说了,这是杀人分尸的好地方,这种手法她都自叹不如。

她心说赵凌成不愧是林蕴心心念念舍不下的好大儿。

他明明跟一帮呆瓜共党,土八路生活在一起,可他完美继承了林蕴的精明狠辣。

他准备好了刑场,且不给公安留下一丁点的蛛丝马迹。

他不是要杀她,是想直接抹消她的存在。

但云雀怎么可能甘心呢,从1949到如今,她逃亡了整整20年,她心心念念的故乡广岛,如今应该已恢复了往日的生机勃勃,她是深爱家乡的游子。

她还要回家,她也必须活下去。

想起往事她心生恐惧,但幸好她已经猜到赵凌成的目的了。

她也用一句话扭转了局面,她说:“赵凌成,你质疑阿佑的血统,你还怀疑他是你的亲弟弟,但是你无法验证这件事,所以你需要我给你答案,对不对?”

赵凌成翘着二郎腿,没说话,唐天佑抢着说:“对!”

又犹豫着说:“应该不是吧?”

他由衷希望不是,因为唐明是个好父亲。

但其实云雀首先击碎的,恰是唐明好父亲的真面目。

她微勾着头,因为上了年纪而眼皮上赘肉松驰,眼睛呈三角状。

她只有七八分的漂亮,但一双眼睛会勾人,乍一看,就显得特别深情。

她柔声说:“我会和盘托出一切,那也会是你们想要的答案,但你们要饶我不死。”

赵凌成依然没说话,唐天佑说:“我们可以让你个死的痛快,说。”

非法抓人,刑讯逼供。

如果真的放了她,她告诉公安现在发生的事,赵凌成就得坐牢。

唐天佑懂得大是大非,关键时刻跟大哥一个态度。

云雀抬头看他,言语诚恳:“阿佑,我是你妈妈的同事,生你那天,她住的医院停水停电,药房里最后一支盘尼西宁都被人偷走了,她雇的奶妈也临时跑路,为她接生的医生也在接生完后提着皮包离开,她一个人孤立无援,是我救了她。”

再说:“如果不是我,你和你母亲早就死了。”

当时林蕴的父母堂亲们为了躲战,已经全跑到香江去了。

申城地盘上除了没门路跑不掉的老百姓,就只剩下各股势力在相互厮杀。

汪伪政府开办的76号属于日寇,军统则属于国民政府。

他们俩家应该势不两立,因为在重庆的蒋大总统每天都在督促军统剿灭76号。

但那只是明面上,公开的,是能登报的消息。

暗地里他们两方的枪口对准的,是在沦陷区保护老百姓的地下党员们。

因为蒋大总统虽然被迫二次合作,可他始终坚持攘外必先安内的政策。

于是前线国共将士相互配合,打的日寇节节败退。

但是暗地里,军统却悄悄引入云雀这样的日本专家,帮助他们清除地下党。

可照云雀的说法,她不但没害林蕴,还救了她的命?

唐天佑吸了吸鼻子,再问:“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吸食海洛因的,我要具体时间,还有,老实交待,你为什么要给她提供那种东西?”

云雀说:“因为林衍的叛变,也因为赵勇不肯归还赵凌成,她对吗啡已经产生了抗药性了,但是她非常痛苦,是她求我救她,找海洛因也是她自己提出来的。”

现在她只主攻一点,让这俩兄弟相信她对他们的母亲好过,她是善良的。

赵凌成椅子靠后,脸隐在黑暗中,云雀观察不到他的眼神。

但从唐天佑的眼神可以看出,他已经相信她所说的了。

他以为他的母亲果然是因为想他哥哥太痛苦,才自甘堕落吸食的毒品。

只要她再多爆点曾经的往事,她就能争取到这个年轻的,傻小子的同情。

所以她接着说:“阿佑,有那么一个秘密,作为你妈妈最好的朋友兼同事,我打算守口如瓶带进坟墓,但既然你们误解了我,我觉得我还是有必要讲给你们听的。”

唐天佑果然好奇,见赵凌成站起来,他坐了下来:“讲!”

云雀时不时瞟一眼赵凌成,先说:“你知道的,唐军座作为军统申城情报站的老大,女朋友可不少,我现在也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他当时就有三个儿子。”

唐天佑果然被惊到了,但下意识否认:“不可能,我是独子。”

云雀勾唇一笑:“不,你不是,只不过另外两个孩子在你出生后,就被你妈妈指使手下特务给悄悄干掉了,而且我也协助过她。但你懂得,是瞒着唐明的。”

现在应该是下午两点左右,教堂顶端坏掉的钟表正在咯咯作响。

不远处的臭水沟里,污水也正哗哗的流着。

唐天佑呆住了,机械的说:“我爸亲口说过,他只有我一个儿子。”

云雀探着身子,尽可能靠近唐天佑:“林蕴把事情栽赃给了我的同胞们,说那俩孩子是中央情报局杀的,我父亲就在中央情报局,可是为了她,我选择了沉默。”

再说:“唐明为给俩儿子复仇,夜闯76号,乱枪扫射,见谁杀谁。”

唐天佑机械的,麻木的笑了一下。

所以他本来不是独子,是他妈把他变成独子的?

不过他很快就接受了这个事实。

因为他记忆里的林蕴就是一只强悍的母老虎。

但还有更劲爆的消息,云雀再说:“你父亲因为裆部中弹而紧急手术,切除了一部分生殖器,他对外宣称自己是在赴首都公干时,中了地下党的冷枪,对不对?”

再笑着说:“但你想想,枪怎么就那么准,只打到那个地方呢?”

唐天佑心头一动:“总不会,也是林蕴干的?”

其实在战火纷飞的年代,男性的繁殖欲望会空前强大,对儿子也尤其执著。

一个儿子不保险,林蕴再漂亮,不让男人碰她就是废的。

唐明不仅之前就有俩三五岁的儿子,而且在他们突然死亡后,他又让原配妻子从老家悄悄买了个大屁股的胖寡妇来,想悄悄再多生几个儿子。

确实是林蕴干的,甚至唐天佑当时都在现场,林蕴也是磕多了,又是撒泼又是大吵大闹的,说要杀了儿子再自杀,唐明赶过去夺枪,却被她一枪击中裤裆。

当时她带着几个手下的,也不知怎的,就查出那个寡妇是革命党。

申城情报站站长找了个革命党当情妇?

唐明不但要手术紧急切除部分组织,还要哀求着让林蕴不要向上汇报。

因为那是1946年,军统有名的戴局长飞机出事了,他急需上位。

如果曝出丑闻,他的前途可就毁了。

还真是,唐天佑隐约的记忆里,有一回父母吵架特别凶,但小孩子嘛,只记得点片段。

所以当时居然是因为,他爸要在外面悄悄生孩子,他妈才闹的?

云雀招供这一切,当然是是为了自保。

她再说:“阿佑,我确定你妈妈当时是清醒的,也是故意的。还有,后来我负责调查那个寡妇,她并非革命党,证据也是你妈妈现栽赃的,所以她也是故意的,她不希望有太多孩子跟你竞争资源。而我,因为是她的朋友,我选择了帮她保密,要不然,阿佑你说,如果你爸知道你妈妈是处心积虑的,是不是会杀了她?”

如果说她磕癫,打偏了也情有可缘。

可要说她是故意的,就是不想唐明再有孩子才那么干的呢,唐明不得杀她?

唐天佑本来低着头,此时缓缓抬起头来,又抬手揉眉心。

半晌,他终于问:“所以,她是爱我的?”

云雀真诚的注视着唐天佑,讲的也全是事实:“她要不爱你,何必那么做?”

别的妈妈爱孩子或者是和风细雨,但林蕴是疾风骤雨。

而如果不是她手腕够狠辣,唐明会有一大堆的儿子,又怎么会只疼一个?

以为自己天生幸运,天之骄子,以为蒋大总统和宋夫人的青睐,唐明的专宠都是上天的褒奖,是他自带的幸运吗,不是的,那是他母亲用双手为他铺就的。

而在林蕴最后的时光里,唐天佑其实经常辱骂她的。

那时国军正在撤离大陆,他知道了赵凌成的存在,就会当面骂母亲叫表子。

她会难过的哭,但哭完又会主动过来哄他,抱抱他。

没有孩子不爱妈妈的,唐天佑也愿意跟妈妈和解,可妈妈偏偏总是要提起赵凌成,总说只要赵凌成愿意出国,他作为弟弟就一定要帮他,照顾他。

唐天佑就又会尖叫着,咒骂着表子跑掉。

毕竟哪怕小小的孩童也是自私的,财富和爱不愿意跟别人分享。

闷咚一声,是唐天佑跪在云雀的面前。

趴上她的膝盖,他泪雨磅礴:“对不起,妈妈,对不起!”

继而嚎啕大哭:“妈妈,我不该那么骂你的。”

诞生于她胯下的他,在懵懂未知时,到底往她身上扎过多少刀?

但他那么辱骂她,咒骂她,她却依然把财富全留给了他?

那不是爱,又什么才配称爱?

云雀轻声安抚说:“阿佑啊,妈妈的爱都是无条件的。”

再继续蛊惑唐天佑:“我可以不帮林蕴的,因为当时的她对军统已经没有价值了,唐明很想杀了她,但我也是母亲,我知道她有多爱自己的孩子,所以我一直在帮她,阿佑,如果没有我的帮忙,你不会是独生子,甚至不可能活到现在。”

她正说着,突然侧了一下眼珠子,但又立刻回神:“哭吧孩子,没关系的。”

其实有关系,因为哐啷哐啷的,外面的铁门在响,还有人说话。

赵凌成拍唐天佑的肩膀:“出去看看。”

他们是在搞刑讯逼供,万一有人撞进来可就麻烦了。

唐天佑吸着鼻子,起身出去了。

赵凌成坐到了凳子上,说:“看来虽然国别不同,但你……”

云雀就是传说中的静如处子,动如脱兔了。

明明上一秒还那么诚恳,甚至没有唤气,一声尖锐而高亢的救命已然喊出。

只不过在她喊到一半时就被赵凌成捂了嘴。

紧接着屋子里响起野猫的叫声和痛苦的呻吟声,以及云雀因为挣扎而导致椅子发出的,咯吱咯吱的声音,直到最后叮咛一声,一枚牙齿落在托盘中。

以为云雀会乖乖听话,配合审讯?

但其实当听到外面有人,她会立刻叫喊。

而那野猫的声音其实是一台录音机发出来的。

赵凌成摘掉蘸血的手套啪嗒一下,猫叫声也随之戛然而止。

云雀刚才以为有人来,想要呼救的。

可不但嘴巴被捂,牙还被拔掉了一颗。

她的呼救声,也被一阵野猫的凄叫声所掩盖了。

至此她可算哭了,她泪如雨下:“我,我的儿子……”

赵凌成寒声说:“我说过的,只有速死和折磨,但你偏不老实。”

其实直到此刻之前,云雀都以为赵凌成所说的,给李怀才上过刑只是在吓唬她。

她以为她儿子是祁嘉礼弄死的,所以才会暗中整他。

因为在她记忆中,赵勇是个光明磊落,甚至连敌方的妇孺都不伤害的正人君子。

但这赵凌成怎么回事,性格怎么跟他妈一样霸道又狠毒的?

云雀痛到浑身发抖,但生生吞掉所有的血,又说:“我可以给你想要的答案,但你必须放我生路,林蕴也会希望你那么做,如果你不,我也会把答案带进坟墓。”

再说:“唐天佑可以是你弟弟,也可以不是,全在于我如何说。”

随着一阵轻轻的脚步声,唐天佑回来了。

赵凌成暂停跟云雀斗法,问:“外面怎么回事,需不需要转移阵地?”

唐天佑说:“据民兵说,是那个乡下妇女又回来了,正好碰上咱的民兵,问他们间谍送到哪里去了,自己要不要报公安,民兵让她赶紧回家去,她就又走掉了。”

再问:“要转移的话,上哪儿?”

他不知道,但云雀却知道,她抢着说:“通76号的通道已经堵死了。”

赵凌成低头看她:“不但没有,而且是顺水流,你还在那儿藏了硫酸,不是吗?”

她刚准备在地下室杀掉阿花,再顺水流拖到76号去毁尸。

她会用硫酸烧掉阿花所有的特征。

等到阿花的尸体再见天日时,就会烂到无法辩认。

而如此恶毒一个特务,她真就能对林蕴那么个异族人无条件的好?

赵凌成对唐天佑说:“去告诉民兵们,找一个跟着那个妇女,如果她乖乖回乡下就算了,但如果她去公安局报案,记得赶紧通知,到时候咱们再转移。”

唐天佑答应一声,又出去了。

云雀适时哀求:“赵凌成,为了我你没必要铤而走险,报案吧,报公安。”

话说,那四个民兵是林衍专门挑的,最机灵的西北人。

但他们最大的优点是老实,因为他们并不知道地下发生的事,可他们也不会多问。

而在华夏大地上,最容易被人忽视的,就是女性的力量。

但其实大多数女性的胆识不输男性,就好比刚才那个中年妇女,差点被云雀杀掉,一般来说她应该被吓到早就跑回家了,可她居然还敢返回,问要不要报公安。

赵凌成会报公安的,但得是在把他所有的疑惑全解开之后。

而且云雀如果活着进了监狱,那于别的犯人来说,也将是个噩耗。

因为她和黄蝶,柳燕不一样,她随时能杀人再易容,逃出监狱也轻而易举。

甚至于,鉴于申城公安的松懈,说不定在看守所她就能跑掉。

到时候她再杀个人毁具尸体,就又金蝉脱壳了。

赵凌成没有回答她的请求,只是默默的拿起了老虎钳。

云雀怕吃苦头,也一秒乖巧,闭上了嘴巴。

唐天佑又回来了,但觉得不对,他看托盘,语带惊讶:“你给她上刑啦?”

他不知道差一点云雀就在民兵来时捅出乱子,情绪也还停留在刚才:“她是好人呀!”

云雀也只重复一点:“唐天佑的身世之谜只有我知道,但我要活着。”

唐天佑倒也大义不乱:“对不起,但我必须杀了你。”

云雀只看赵凌成:“我会给你你想要的答案,我也会立刻离开申城,东北或者西北都行,我去最偏远的农村,嫁个本地人,我是聪明人,我会照做的。”

哀求完了又是威胁:“阿佑的身世只有我知道答案,你也不想我把它带进坟墓吧?”

她可以把唐天佑说成赵勇的儿子,但前提是赵凌成放了她。

要不然她就咬紧牙关,坚持唐天佑是唐明的种。

唐天佑于背后轻拍赵凌成,眨眼:要不先哄着,完了悄悄干掉她?

云雀从他的眼神就看出他的心思了,哀求:“阿佑,我可是你妈妈的朋友呀。”

唐天佑犹豫了,纠结了,居然说:“对不起,但我们……”也没办法。

云雀泪雨涟涟再看赵凌成:“我救过你母亲很多次,如果你爱她,就不能杀我。”

话说,在她记忆中,赵勇就是个粗糙的,黢黑的西北男人。

他身材高大面貌朗朗,笑的时候有点傻气。

唐天佑的性格其实就跟赵勇很像,重情义,但是没有那么深的心机。

赵凌成满身上下也就胡子像爸,因为他虽然刮的很干净,但是胡茬特别粗。

他是掌握云雀生死的那个人。

但她必须说服他,毕竟好死不如赖活着,政策总会变,她也总能回家。

他又重新坐回了凳子上,手里还拿着那把老虎钳。

对了,直到此刻云雀才发现,他的裤子是油布的,鞋子是胶鞋,简直细节控。

他没有恐吓威胁,也没有逼问,有理有据,是逐条反驳。

他抬一根手指:“你说林蕴没用了,说唐明想杀她,你是在撒谎。”

再说:“军统申城站最核心的力量就是别动队,而且他们大多出身申城名门,也爱金钱,但更爱国,是真正想救国的人,因为林衍的叛变他们本来就心思浮躁,如果林蕴死,他们会造反的!”

云雀吞了口唾沫,也打了个哆嗦,她没想到赵凌成居然那么了解当时的情形。

赵凌成再抬第二根手指,好吧,他的手就像他爸,又粗又大。

他再说:“你知道林蕴暗杀唐明的儿子却不声张,也不是因为你心地善良,而是因为当时军统只让你负责杀害地下党的工作,别的工作不让你参与,可是你希望参与,也只有你参与了,才能获得战场上的情报,你只是在放任他们自相残杀,他们内斗的越厉害,对你们日方的战局会更有利,因为你能直接获取国军战场上的一切调兵情报。”

说白了,军统内部斗的越欢,越会倚仗云雀这个外人。

而在她看来,不仅地下党是狼,国党其实也是,她拿着薪水,挑唆他们内斗。

云雀低头掩饰慌乱,因为她意识到了,赵凌成是她蛊惑不了的。

拿虎头钳迫使她抬头,赵凌成再说:“林蕴生孩子的医院就在我党申城联络站的旁边,她当然就是在等一个人,那件事应该是秘密进行的,但不知怎么,你和唐明提前知道,你们怕她生完孩子就会离开,所以你们绑架了奶妈,搞走了医生。”

云雀想低头,但被老虎钳怼着下巴,低不下去。

油灯在跳跃,她的眼睛也在闪烁,唐天佑也听的入神。

赵凌成再说:“虽然我不知道,但据理推测,林蕴在等赵勇,而你既然能唆使人连医院里最后一支盘尼西林都搬空,自然知道该怎么跟赵勇接头。”

沉默片刻他又说:“你模仿林蕴的声音,告诉赵勇自己骗了她,她怀的孩子是唐明的,让他赶紧离开,如果不是怕惊动到林蕴,你甚至想杀了赵勇的,对不对?”

唐天佑倒抽一口冷气,心说对啊,一个那么擅长模仿的女人,她能不模仿林蕴?

甚至于后来别动队的人找林蕴时,她给林蕴毒品吸,然后再假冒她了吧。

不然一帮有知识有身手的国人,怎么会听她一个外族人的?

唐天佑当时就在申城,在母亲身边,他意识到了,他父亲不是爱林蕴,而是要借她来稳定军心。

赵凌成再轻嘘一口气:“当时的申城是座孤岛,林蕴一个孕妇很难离开,她知道孩子是赵勇的,约好了对方来接她,可他没有来,大概还写了比较伤人的信,而唐明为保申城站不乱,一力认下了儿子,而且表面疼爱有加,林蕴因为需要毒品而离不开,可她也知道,唐明所谓的疼爱都是假的,除非,让他只有一个儿子!”

这些全是他基于云雀刚才的口供而推测出来的,只是抹掉了她所谓的朋友情。

这也是最合理的解释,因为四十年代的申城没有爱情,友情和亲情,只有权力和金钱,以及相互算计。

刚刚被云雀说服的唐天佑此刻又被赵凌成说服了,还没看到证据,但他直觉这才是真相。

他也突然想起来,唐明还曾说过,林蕴不过是别人嫌脏,不要的烂表子,也就他们父子当个宝贝。

所以云雀和唐明从中作梗,让林蕴以为赵勇嫌她脏,嫌她烂而不要她了吧。

那是个普通的小情小爱不足为道的年代,因为战乱和动荡,人们只关注生死存亡。

可那么强悍的林蕴,却是被爱情击倒,被亲情击碎的。

唐天佑愤怒了,他捏的拳头咯咯响,而他一拳头就能打的云雀去见她太奶。

她当然要求饶,要否认:“阿佑,不是那样的。”

飞快的转着脑子,她又说:“我们有证据的,血型证据,能证明你是唐明的孩子。”

唐天佑一秒收手,但撕她的衣领:“证据呢,在哪儿?”

云雀眼珠子转的咕噜咕噜的,上瞥又下瞥,但就是不肯说话。

唐天佑急了:“快说,到底在哪儿。”

赵凌成秒悟,先说:“东西在你家,但应该还有我母亲写给我父亲的信,也在!”

再盯着云雀,一字一顿:“她在信里肯定讲过,说唐天佑是赵勇的孩子,所以你才不敢继续讲下去。”

云雀给唐明和唐天佑做过血型鉴定,那东西还在林蕴家里。

云雀想用那东西来说服唐天佑的。

突然顿住是因为她意识到了,林蕴写的书信大概率也还存着。

爱情会让一个女人多卑微呢,她不相信别人说的,赵勇说她脏,说她烂的话。

她也不认血型鉴定,因为她作为母亲,最知道孩子到底是谁的。

她一回回的给赵勇写信,但当然,她在坐月子出不去,唐明只需跟邮局打个招呼,过段时间信就会被退回来了。

那是很漫长的一段时间,约有一年半,直到信一封封被退回来,她才终于死心。

血型鉴定还可以做新的,也可以推翻。

但是林蕴亲笔写给赵勇的那些书信,不恰是最有力的证据?

云雀呆住,是因为她发现,自己不打自招了。

可唐天佑的身世,是她保命的筹码呀,她怎么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