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工大院女儿奴[年代]

作者:浣若君

金满仓, 银满仓,在西北都不如粮满仓。

陈棉棉捧着厚厚一封,贴满邮票的信,正盯着警卫员在往革委会发电报。

又是一封长达上千字的电报, 警卫员的手指都按麻了。

陈棉棉圆满完成了小麦增产30%的任务。

河西各个供销社的粮库主任和民兵队长, 市领导外加地委书记的签字, 装在厚厚的挂号信信封中, 随后就会寄出去。

发完信,她还得回家写文章。

因为下一步将是登上《人民日报》。

那事儿可不能被动等待。

她得自己写好报道稿并寄到总革委去。

报社当然不会照她的稿子刊登。

但她提供的原始资料多,登报也就能更快, 而等她登上人民日报, 一般人谁还敢整她?

妞妞现在基本不坐婴儿车,因为她更喜欢跑来跑去。

她特别迷恋电报机,站在电报室门口, 一眼不眨的看着, 直到妈妈说:“妞儿, 该回家啦。”

妞妞恋恋不舍的转身, 来牵妈妈的手。

但娘俩才要走, 邮递员来了, 笑着说:“陈主任,有您家的包裹。”

翻开绿色的邮政大包裹, 从中翻出个绳子紧绑的大布袋

见是首都寄的,陈棉棉以为是赵军发来的东西, 嫌太沉, 遂让个勤务兵先送回去。

勤务兵会放到门口,她或者赵凌成回家,就搬进屋了。

今天百货商店发西瓜和杏子, 现在也是难得的,戈壁滩可以吃冰的季节,因为太阳太晒懒得多走路,再加上家里有了新冰箱,陈棉棉一次性买了整整二十支冰棍儿。

因为要吃冰棍,妞妞就又坐回了婴儿车里。

妈妈还在她膝盖上罩个手绢防弄脏。

妞妞穿着雪白的裙裙,黑色小皮鞋,专注对付那支冰棍。

她当然意识不到,但大院里所有小屁孩对她既好奇,也无比的羡慕。

她爸爸是全基地最凶的男人,可不但从来不骂她,还经常会把她架在脖子上出门。

她妈妈超级会赚钱,让她家拥有了基地第一台电冰箱。

别的孩子要吃根冰棍,先得跟妈妈闹钱,然后才跑去百货商店。

妞妞妈妈会买一大堆,拿回家慢慢给她吃。

在妞妞无忧无虑的意识里,这片戈壁绿洲是她的家,也是世界上最美好的地方。

她听到妈妈和别人讨论,说明年要搬到泉城去,但她并不想去,因为她只喜欢那个两室一厅,窄而温馨,又整洁的家。

吃着冰棍,突然想起搬家,她就说:“妈妈,不要读书喔。”

陈棉棉被孩子一句话说笑了,说:“孩子都是要读书的,但你为什么不读呀?”

妞妞摇头:“不要离开爸爸,不要去城里。”

她张开小手:“妞妞的家,最好啦。”

别看基地只有黄沙和梭梭草,但妞妞出生在这儿,当然也喜欢这儿。

陈棉棉对基地谈不上讨厌,但真心不喜欢。

进出管理太严格,出趟门需要层层审批,火车还慢的像蜗牛。

她已经把祁嘉礼列的名单给了邱梅,让着手调人了,她也必须搬到泉城。

因为火车每天往返需要整整四个小时,她和妞妞都熬不住。

孩子最重要的就是教育,她也必须搬家。

唯一辛苦的也就赵凌成了,他不爱做饭,以后估计得顿顿吃食堂。

因为搬出去就不算是驻地家属了,她们很难再回来,得赵凌成出基地去看望她们。

而且私事外出基地有纪律,要不是因病,事假一个月只有一天。

也就是说从今往后,陈棉棉和赵凌成一年见面,大概总共也就半个月时间。

说来也是麻烦,首先家务没人干。

再,妞妞和爸爸也将很难见面,她会想爸爸的。

但赵凌成不愧是林蕴在给赵勇的信中反复讲,说性格最像她的,令她骄傲的长子。

所以就在陈棉棉还在苦恼两地分居时,赵凌成已经把问题给解决了。

……

到单元门口妞妞就下车了。

她一个个问候正在闲聊的妇女们:“阿姨好。”

楼道里,孙冰玉和薛芳,还有俩新搬来的家属在纳凉闲聊。

陈棉棉开门,妞妞先进门了。

但孙冰玉拉住她的手,问:“是你让赵总工结扎的?”

薛芳也问:“为啥呀,是你的干部任务吗?”

陈棉棉没听懂,问:“什么扎,扎什么?”

另两个家属捂着嘴巴咕咕直笑,薛芳说:“妇联寄的营养品上面写着呢,男性结扎慰问品。”

陈棉棉依然没搞懂,孙冰玉又说:“结扎那事不是过去了嘛,难道是要强制搞?”

陈棉棉终于想起男性结扎是个啥了。

那是大概1964年,由总理亲自倡导过一项计划,因为当时小雨伞生产不足,再加上婴儿出生后死亡率居高不下,所以国家推行了男性结扎计划。

家里孩子多的男性可以去结扎,不但手术免费,还有营养品赠送,以便减轻妇女负担。

但哪怕是总理亲自倡导,那件事也遭到了男性群体的疯狂反对。

而且马上就又上马了倡导生育政策,它就被搁置了。

关于男性结扎也出了好多谣言,有的说男人一结扎就成太监了,那方面就不行了。

也有人说如果结扎了,男人那东西就会带毒,甚至能毒死媳妇。

闹来闹去的,好多男的想结扎,媳妇都会拼力阻止,也几乎没男的去结扎。

但政策是,男性结扎就会有相应的补贴。

陈棉棉当然知道那并非强制政策,也跟赵凌成扯不上关系。

但她正要否认,门咯吱一声响,赵凌成说:“小陈,你进来。“

一看到他,孙冰玉抱着儿子扭头就走。

薛芳也蹭蹭蹭窜上了二楼,另两个家属也笑着跑掉了。

陈棉棉依然没想到,那么匪夷所思的事情能跟赵凌成扯上关系。

但见餐桌上多了两罐麦乳精,包装上印着[妇联营养品]的字样,再看一张小单子上写着男性结扎奖励,她怕惊到妞妞,尽量压抑着声音:“所以,你就不是用避孕药吧?”

再问:“你真把自己扎啦?”

赵凌成只淡淡说:“去首都顺带做的。”

他波澜不惊,但陈棉棉吓了一大跳!

这段时间他一直在基地,而且说他吃了避孕药,那事儿就没断过,直到前天她来月经。

她真以为他吃的避孕药,还在想到底是啥药,会那么管用。

但好比晴天霹雳,他把自己结扎了,他干嘛要那么做?

赵凌成在抹桌子,也气鼓鼓的问:“那么重要的包裹,你就让勤务兵扔在门口?”

要不是包裹扔在门口,家属们看不到,也就不会瞎议论了。

可偶然看到,她们就当成新鲜事了。

……

妞妞完美继承了她爸的勤快,一进门就屁颠颠的忙着收拾她的冰棍儿,再洗杏子。

陈棉棉一时间无法接受,但更疑惑的是,单位领导能同意他去结扎?

还有赵军,明面上就他一个孙子,能同意?

而且让家属们嚼舌根不好,陈棉棉就准备去跟邻居们撒个谎,把事情瞒过去。

但她才要出门,赵凌成继续气鼓鼓,说:“别去了,免得越描越黑。”

妞妞洗好杏子了,挑颗最大的给妈妈:“妈妈qi。”

给爸爸也挑一颗,因为爸爸忙着抹桌子抹椅子家私柜儿,腾不出来手,她就喂给爸爸吃。

陈棉棉不好叫闺女听到她爸床上的隐私,就让她上楼给苗苗送杏子去。

然后她才说:“还是瞒着邻居们吧,免得她们笑话你。”

见男人一言不发,转身进了小卧室,她也跟进去问:“那方面呢,会不会有影响?”

赵凌成只穿白衬衫和绿军裤,一段时间待在首都,回来也没晒过太阳,他的皮肤变的格外白皙,而且他有点不正常的,三十几的人了,但一点都不显老,还像个小伙子。

反而这段时间陈棉棉太忙,脸黑的像茄子。

见妻子质疑自己在床上的能力,赵凌成斜挑眸子:“你不是应该比我更清楚?”

又停下手里的活,舔了舔唇问:“最近不是挺多的,你感觉不好吗?”

他的眼睛平时死气沉沉,但偶尔就会充满深情,而且他眨了眨眼,暗示意味十足。

下意识的,陈棉棉小腹浮起一股酥麻感。

就好比她在工作上突飞猛进,赵凌成在那方面技巧进步简直神速,尤其他偶尔还喜欢口,那种感觉不是不错,而能叫人上瘾的。

陈棉棉都不知道他那里学来的,总能弄的她欲罢不能,她也得承认,如果以后要两地分居,那方面也是个不小的遗憾。

而且不戴小雨伞,那感觉是戴着小雨伞没法比的,就是担心怀孕。

但随着赵凌成结扎,她就不必担心意外怀孕了。

他结扎已经是三个月前的事了,事后补救吧,陈棉棉就问:“那我给你炖点补汤喝?”

赵凌成性格的难缠在于,他哪怕做了好事,说话也会很难听。

他先阴阳怪气的说:“没必要吧,年底你们就会搬出去,再过五六年就得上首都,以后咱们一年能见面的日子也不多,那方面你又不喜欢,淡一点岂不更好?”

但他进了厕所要刷蹲坑,却又突然回头。

跟在他身后的陈棉棉被吓了一跳,忙问:“你干嘛?”

作为儿媳妇,虽然陈棉棉只见过林蕴的照片,但她能通过赵凌成复原林蕴的神态和性格,甚至她说话时的语气,也相信她只凭自身的气质和魅力,就能叫男性膜拜。

赵凌成清薄透亮的眸子里是淡淡的死感,但似笑非笑,先说:“我是为你结扎的。”

抽了抽鼻子再问:“你为了我,就不能一直留在西北?”

他的气质完全不像搞工科玩火炮的。

如果他是个女性,也只有一个词可以形容:尤物!

五官漂亮,眼神深情,他还可怜巴巴。

而且就跟他母亲林蕴一样,他属于纯粹而决绝,从来不给自己留后路的性格。

他先把自己结扎了,然后才来问,她能不能不要跟他异地生活。

这叫陈棉棉如何说?

既然有机会可以走仕途,她就不可能拒绝。

因为在这个时代的西北,像女配一样的女孩子比比皆是。

这儿不但需要女书记,还需要女支书,女县长,女孩们的生活环境才会改变。

她也没法欺骗赵凌成,他可以结扎,但她不能不工作,她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哄他。

但赵凌成的脾气也就耍一会会儿,弯腰刷蹲坑,他轻声说:“我开玩笑的。”

再说:“你最近皮肤黑了不少,丑死了,在家多捂捂吧。”

农忙俩月晒出的高原红,陈棉棉脸紫的像茄子,但被男人嫌丑她很生气,张嘴就怼:“丑怎么啦,我能登上《人民日报》,你能吗?”

其实就不说赵凌成,核基地那帮人一直在震惊世界,但就不说照片,他们的大名现在都没可能出现在人民日报上的。

那是他们的使命,也是他们的牺牲。

赵凌成不吭声了,他对蹲坑的洁净要求比较高,刷的哗哗响。

陈棉棉图一时嘴快,但说完又有点后悔。

不过她还是很擅长哄赵凌成开心的,翻开工作笔记,她说:“等十月中旬再下放核基地的专家们吧,我计划先统一带他们去一趟莫高窟,然后就去胡杨林和万亩红枣林。”

再说:“到时候民兵全程跟着,而且姜德知道哪里有黄羊窝,让民兵猎几头黄羊给他们就地烧烤,至于工作,就让他们打沙枣吧。”

核基地的专家们年龄普遍都很大,已经干不了农活了。

而且他们跟赵凌成他们不一样的是,蹲在更靠近罗布泊的无人区,他们从没出来过。

也算是个契机,正好十月遍地金黄,让他们欣赏一下壮美的西北秋景。

东风基地那位武老,要不是陈棉棉紧握着西北的革委会,他现在哪可能安心搞科研。

赵凌成倒没被哄开心,但是被说服了。

他要真阻挠媳妇的工作,不让她出门,那帮子老科学家们谁来保护?

抱着闺女媳妇的衣服,他到院子里搓洗。

但他去阳台拿搓衣板,看到一沓妞妞写废的稿纸,从中抽出一张,又从公文包里翻出一沓报纸来,正好妞妞回家来,他指纸上的东西:“这是你画的?”

妞妞摆手:“不是喔,将来的大宇宙飞船,那是妈妈画的。”

拿着报纸和图片做对比,赵凌成才终于敢相信,妻子真的梦到过将来。

也才敢相信在他活着时,能实现超英赶美。

因为就在7月15日,老美的阿波罗号航天飞机发射成功,登录了月球。

国内的报纸上只有新闻,没有图片。

只有赵凌成他们才有权限拿到国外的报纸,上面也才有图片。

那也是老美的航天飞机第一次被暴露在公众面前。

但陈棉棉在一年前,在教妞妞学习时,就画了艘一模一样的宇宙飞船。

怕妞妞不理解,乱说,陈棉棉就没讲飞船的名字,但见赵凌成来问,她说了一句更叫他惊讶的话:“这种飞船,以后咱们隔三岔五就能发射一艘,我们那会儿都到神州十六了。”

老美已经搞了整整十年,但也就发了一艘宇宙飞船,隔三岔五就发射,那是什么概念?

赵凌成虽然愿意相信,但总归还是不敢相信,怕自己心思浮动,他也不会多问。

而关于他为什么好端端的要结扎自己,家属院里猜啥的都有。

但他自己没所谓,陈棉棉也不咋交际,就懒得理了。

她以为的是,她因为太忙总是忘了领小雨伞,赵凌成索性就来了个一劳永逸。

也直到十月她上泉城,去给核基地的革命时,才明白他的真实意图。

她先到钢厂找邱梅邱书记。

邱梅让秘书带着妞妞去玩儿,开门见山先问:“赵总工手术后还好吧?”

再说:“咱们河西另外还有两例,首都派来的泌尿医生就在市医院,欢迎他随时来检查。”

这年头男性结扎是新鲜事儿,也缺少案例嘛,医院就会随时关注。

陈棉棉惊讶于还有两个男人也结扎了,也坦言:“他不好请假的。”

邱梅却说:“基地是不是没有吃透上面的政策啊,男性结扎就算病人,随时可以就医,政策可是总理办公室下的红头文件,尤其部队军人,涉及结扎,需要特事特办的,他只要以结扎的名义请假,就随时能出来。”

陈棉棉不了解妇联的政策,却也悟出了赵凌成的真实用意。

他最近是没出来过,但只要他打着就医的名号,不就可以随时出基地了?

那以后只要下班了或者周末,他打个病假条,不就能到泉城找她们了?

所以他那么做,是为了不两地分居。

而且在她想到问题时,他就已经解决了。

邱梅还特别好奇一件事情,低声问:“小陈,结扎以后啥情况,他那方面还行吗?”

关于男性结扎,大家愁的是会不会变太监。

但其实啥影响都没有,因为精子滞留体内,是会被人体所吸收的。

至于能力,赵凌成才三十岁,当然没问题。

但陈棉棉想了想,却说:“原来一般,但结扎后,他那方面突然就变得特别厉害了。”

再低声说:“尺寸都大了不少。”

邱梅又问:“那东西没毒吧,你身体有没有啥不舒服,听人说那东西会毒女人呢。”

陈棉棉捂了两个月,皮肤又白回来了。

轻抚脸庞,她笑着说:“有没有毒我不知道,但我觉得可以美容,还可以让皮肤变好。”

邱梅果断的说:“明天我就送孩子爸去结扎。”

扎了的男人不但会更强,还能让媳妇变漂亮?

邱梅不但要动员丈夫结扎,而且要大力宣传,男人结扎,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她也得由衷感叹:“小陈,赵总工是个有担当的,才敢做那种事,你也要对他好一点。”

陈棉棉其实并不相信爱情的。

她分析赵凌成的种种极端行为,应该来自童年被母亲抛弃的心理阴影,但她也免不了发愁,以后她和妞妞去首都了呢,他怎么办?

他总不能撇下工作,跟到首都去吧。

不过那还得至少十年,也许十年后赵凌成就会烦她,也烦妞妞,喜欢上单身生活呢?

……

说回工作,后天就要正式去核基地搞革命了,陈棉棉也该正式安排任务了。

她先找到小陈苟,俩人私下交流了一番,然后就到民兵队了。

搞革命得有辅料,而且这一回的辅料,可是一般人都没见过的花哨。

陈棉棉一去,曾风就把牌子全从屋子里搬出来了,那是他这段时间亲手做的。

漆了油漆的木牌,有写[首都革命小队],也有[申城革命小队],还有个[河西革命小队]。

还有一块巨大的:打倒帝国主义!

另外还有一大沓大字报。

曾风还准备了一大堆的锄头和镰刀。

陈棉棉问:“邹衍和他的小表弟人呢?”

曾风说:“唐天佑去莫高窟临蓦画画,他们俩跟着去玩了,晚上就能回来。”

陈棉棉又问:“你看他那小表弟状态怎么样?”

曾风一语中的:“那小子就是个傻子!”

……

要去核基地,邹衍是关键人物。

一则,他能代表申城小将。

再就是他有个表弟,是去年差点被狼吃掉的六人之一,他的名字叫李开泰。

陈棉棉前段时间跟邹衍许诺,说要斗核基地,让他上首都把他表弟李开泰请过来。

李开泰已经来了,而因为唐天佑不喜欢工作,只喜欢玩儿,他也就跟着玩儿去了。

曾风当然知道所谓的‘革命’只是走过场。

但那个过场还不得不走。

因为就在前段时间,秦小北他老爹已经被党内确定为接班人了,他们可惹不起。

至于李开泰,就是他们这场轰轰烈烈的革命的牺牲品。

为等邹衍和李开泰,陈棉棉一直等到傍晚。

随着一阵突突突的拖拉机声,唐天佑远远就在喊:“赵望舒,我的公主?”

因为林衍疼他,他不需要工作,整天四处乱跑,最近据说是在莫高窟搞临摹,画了一大堆的壁画和雕塑手稿。

他停拖拉机,邹衍和李开泰俩也跳了下来。

而妞妞看到唐天佑的第一反应是躲。

孩子笑着转身,跑掉了。

唐天佑把她抓回来,亲不到脸就亲亲她的小手,假装自己是大灰狼,吃小孩儿。

陈棉棉走向邹衍和李开泰,问:“你们俩位,准备好去核基地搞革命了吗?”

曾风当然不会透露内幕,而邹衍搞革命时打人没那么猛,就理智的说:“准备好了!”

李开泰却问:“还是像上东风基地一样,进去就抓人,然后拖到泉城来游街,武斗?”

陈棉棉指一堆锄头和镰刀:“如果你不敢去,那我们就算首都小将自动退出了。”

李开泰笑着说:“那您可小瞧我们首都小将了,我虽然就一个人,但我能打一大片。”

陈棉棉故意看邹衍:“你是不是不太敢?”

邹衍不是不敢,而是他妈原来就是搞核能研究的,他对核基地的人比较有感情。

他问:“要不咱们还是先文斗再武斗呢?”

但李开泰一副没所谓的样子:“表哥,你们申城小将也太弱了,到时候看我的吧。”

邹衍还想说什么,曾风提醒说:“邹衍你怕是忘了,秦小北老爸是谁了?”

李开泰得意的说:“秦小北是我老大,而我,首都第二小将,我就是代替我们老大来的,表哥你要胆小就躲远点,斗人的事我来干!”

李开泰是邹衍姨妈的儿子。

其实说起来,他也挺可怜的。

因为去年秦小北那帮子眼看被狼群突袭,就把他推了出去,后来还是魏摧云救得他。

但在回首都后,秦小北为了平息事情,就封了李开泰做第二小将。

秦小北最近才在学走路,当然不敢来西北,陈棉棉把李开泰哄来,正是为了顶替他。

对了,他还带着秦小北的御笔亲书,写的是:尽管干,捅翻了天,有我!

李开泰傻不拉几,自以为有那封信他就能杀了痛快,把表哥邹衍和曾风都踩到脚下。

邹衍想劝也不好劝,就唉声叹气的。

而他们都不知道的是,通过李开泰,陈棉棉要让秦小北拉坨大的,然后再叫他妈负责收场。

……

转眼已是第三天,天还麻麻亮,林衍就已经带着民兵,开着东风大卡上路了。

赵凌成和祁政委为防出乱子,开着吉普车也出基地,跟他汇合后,紧跟在后面。

妞妞还睡着呢,在她爸爸怀里,因为怕万一闹起来伤了孩子,陈棉棉把妞妞给她爸了。

核基地只有一条路可到,门口有卫兵把守。

此时天才蒙蒙亮,但就在路口,已经聚了几十号骑着自行车的小将们了。

核基地呢,谁都没见过。

孩子们也迫不及待想冲进去看个热闹。

开车大概40分钟就到地方了,一帮白发花花的老科研工作者拎着被子行李,正满脸愁容,忐忑的眺望着远方,看到车,也立刻齐齐招手。

再一看祁政委亲自开车,有位老专家笑了起来:“看来还真不是挨批,是去旅游的?“

祁政委指赵凌成:“他媳妇是负责人,真要斗人,那也是先斗他。”

有几个年龄大的上了吉普车,另外的全上了东风大卡,下一站,莫高窟。

人人都知莫高窟美,但它到底有多美,只有一位老专家曾经去过,十月清晨的寒风呼呼刮着,他形容说:“那也是核弹,美学中的核弹,它能让一切的艺术都黯然失色。”

车到泉城要出关卡,老专家们看到红小兵,顿时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但好像真的不一样,因为红小兵人人手里提的并非鞭子,而是一种毛绒绒的东西,他们脸蛋全被冻的红彤彤,扛着铁锹镰刀,挥舞着毛绒绒的东西,在朝着车挥手。

武老和核基地的大牛,束老都在吉普车上。

俩人依然很忐忑,束老就说:“他们看起来倒是不凶,应该不会毁坏我们的设施吧?”

武老看赵凌成,双手颤颤:“暂定名称东方红一号的卫星,那每一颗螺丝因为尺寸无法量产,都是我们用手敲出来的,毁一颗,就又要耽误许多时间,发射就又要推迟。”

他们还是很担忧,怕红小兵要搞□□。

而卫星是差一颗螺丝都不行的。

但就在这时,赵凌成怀里的妞妞醒了,孩子揉揉眼睛,轻轻唤了一声:“爷爷?”

又爬到武老怀中,她捧起他的脸,认真问:“你的脚丫丫,不流血啦?”

一个可爱的小豆丁儿,居然认识他?

武老正愣着,妞妞找到了她的天顶一号,举起来说:“这是我的卫星喔。”

又说:“是妈妈从李奶奶那儿要来的。”

就在去年冬天,武老差点就被打成瘸子,没想到有个小丫头居然知道那件事,还会关心他?

而且她还是个喜欢卫星的孩子?

老专家们看着软嘟嘟的小闺女。

好吧,不愁身外事了,先逗逗这小闺女吧。

……

年轻就是好,年轻人也是真猛。

陈苟召集了七十多号小将,全骑的自行车,冲开关卡就往核基地闯。

跑的最快的都赶得上她的嘎斯车,一个小时就到核基地了。

陈棉棉挺失望的,因为从外面看,它和军工基地没啥两样,也就一些青砖楼而已。

而且因为无人区风沙大,吹的灰突突的。

核基地也搞绿化,但一看他们就搞不定瞎瞎,草坪就跟牛皮藓似的,青一块白一块。

那是其实是因为,为了躲避轰炸,它的办公区都在地下掩体中。

周边也都拦着铁丝网,画着黄线和各种警戒标志。

李开泰和邹衍在她车上。

邹衍有点怯,看陈棉棉:“要往里闯吗?”

它的大门就跟基地的一样简陋,但里面站满了荷枪实弹的警卫们。

陈棉棉看曾风,曾风开车门递牌子,拉着李开泰就往前冲。

边冲他边喊:“我们可是首都小将!”

他先喊第一嗓子壮胆,李开泰也紧接着说:“我们可是带着最高指示来的,领袖的革命小将,要审查你们的思想,找出你们中的反革命分子,放下你们的武器,立刻放我们进去”

如今是天大地大小将最大。

警卫们统一竖起枪口,让到了两边.

其实这李开泰蠢的要命,要不然,去年秦小北差点害死他,他就不该再跟着对方。

他此刻也有点怕,毕竟核基地有原子弹,谁要碰了东西,只怕天王老子都兜不住。

但身后那帮泉城红小兵突然嗷的一声,扛着锄头镰刀冲了上来不说,曾风还于他身后一把推,吼说:“你愣着干嘛,快冲啊!”

李开泰是第一个进核基地。

但其实准确说,他是被曾风推进去的。

啪嘶一声,陈棉棉还给他拍了张照片。

李开泰总觉得哪里不对,因为陈苟他们只在外墙周围活动。

大家都带着大字报和浆糊呢,一涂一抹,啪叽一声就往墙上贴张大字报。

但曾风连推带搡的带着他一路往里跑。

路过食堂和商店他都没停,继续往里,终于到个前面放置着狼牙路障的铁丝网的巨大库房面前。

库房在铁丝网和黄线内,上面还画着骷髅头,有警卫守着,在大吼:“后退,后退!”

但曾风心一横牙一咬,就把李开泰推过了狼牙路障和双黄线。

要在军工基地,这就等于冲进办公区了。

但核基地的禁区要强闯,性质可比军工基地严重得多。

邹衍其实也冲过来了,可他妈就是搞核的,他一看就知,那是储存核能的地下仓库,那地方据说配备自然感应报警设备,而且属于特级警报,会直通到首都。

他也看到了,是曾风猛推了一把李开泰。

李开泰也只是擦线,当然没进去。

警卫也不可能让他进去的,人家会开枪。

但顿时嘀嘀嘀的电子警报声四起,而本来警卫们全部抬着枪,此时全瞄准了李开泰。

那可不是土枪,是冲锋枪。

所有警卫都在吼:“马上退出黄线,立刻!”

曾风举着双手转身回来了,还恶人先告状:“警卫同志,是李开泰拉着我硬闯的。”

李开泰一看这阵仗,也忙往回退,辩解说:“不,是曾风推我进去的。”

再解释:“我都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警卫才不管,只大吼:“继续往后退,马上,否则我们就要开枪了。”

还有警卫在用对讲机呼叫上级:“报告报告,有革命小将强闯核禁区,请求是否击毙。”

李开泰再往后跑,指曾风:“我真不是故意的,是他一路把我带到这儿,他陷害我。”

邹衍全看在眼里,也确定是曾风在搞鬼。

但再回头一看,他毛骨悚然,因为陈棉棉举着相机就在后面,当然,相机立刻被警卫没收掉了,因为核基地内部是绝不允许拍照。

可关于李开泰闯卡,她应该已经拍下来了。

那要传到首都,就是证据确凿。

李开泰抢闯核禁区,怕是要被枪毙。

听到对讲机里传来逮捕的命令,邹衍就想上前为表弟辩解,但走到一半他又生生止步。

因为李开兰和邹司令已经领证结婚了。

现在曾风是他哥,如果他出事,邹衍父子都会惹上麻烦,反而他表弟不会牵连到他。

而且李开泰发现问题超出控制后,就开始搬后台了,他指着警卫们大吼:“我可是秦小北派来的,你们谁敢抓我?”

对了,就是他,去年故意把陈棉棉的帽子扔进了尿里头,所以他不但笨,还冲动无脑。

他掏出封信来,手指曾风:“秦小北你们不知道吗,我有他的亲笔信,我命令你们,立刻逮捕,枪毙了曾风这个狗日的。”

陈棉棉要的就是这句,她都恨不能给李开泰鼓个掌。

他真以为秦小北就能兜住一切?

那就拭目以待吧。

秦小北在东风基地时进禁区,也是在名义上接管,拿到签字之后,但李开泰可是强闯。

秦小北老妈不是能量大得很嘛,他儿子的手下强闯禁区,陈棉棉倒要看她能不能摆平。

与此同时,在核基地的大门外,河西小将们有的扛着锄头在挖围墙边的红柳。

还有的拿着镰刀在割杂草,但更多的小将趴在地上,撅着屁股在吱吱叫。

核基地的学生和二三线工作人员躲在远处偷看,就见他们时不时从地里拽出只大老鼠。

大家心说这小将真牛逼呀,一手一只老鼠。

陈苟他们也特兴奋,因为外面的瞎瞎被他们霍霍完了,没想到核基地多得是,而且个个又肥又大,还傻,稍微一勾引就出来了。

那可是肉啊,小将们竭力扮演着风□□瞎瞎,就把这儿的公瞎瞎给逮完了。

今天晚上,他们又可以饱餐一顿了。

而就在陈棉棉笑等李开泰拉扯秦小北,顺带着捅破天时,吉普车上,刚刚参观完莫高窟的束老在问赵凌成:“所以你女儿只通过观察昆虫的翅膀,就能想到改进卫星的遮光板?”

赵凌成带了算盘,但车上不方便算。

他说:“一会儿你可以看看她的乘法和除法,目前来说,算盘她也就差学开方了。”

数学天才是没可能冒充或者夸大其词的,会就是会,要不会,可没法玩表演。

束老点头,说:“遮光板就在老美那边都是个大难题,但他们肯定会钻研,也会突破,我们将来卫星技术成熟后也需要攻克它。赵望舒是吧,你这小闺女,我呀,要给你当老师!”

妞妞并不知道这是多牛逼的老师。

她依偎着爸爸说:“可是我不想离开爸爸。”

束老笑着说:“不怕不怕。我教了太多笨蛋学生,烦死他们了,我去找你,我上门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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