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你大事不妙。”
苻晔:“小爱!你才来,等着给我收尸吧!”
小爱:“跟你说的话,你一个字没听进去!”
“不能怪我啊,皇帝攻势太猛了,直男不正常起来,实在叫人难以招架!”
“你最好不是单纯好他男色。”
苻晔脸色微红:“食色性也,我们新时代成年人,就是要勇于直面自己的欲望,我就是喜欢,怎么了!”
小爱:“啧。爱上直男到底有多痛苦,不用我说了吧?小美喝多了酒还叫我宝贝呢,这些直男小花招多得很。”
苻晔对小美有点印象。
他记得是个非常高冷的系统员工,能说一个字绝不说两个。可爱度不及小爱十分之一。
“总之呢,我还是那句话,对方是皇帝,你悠着点!要不你试试勾引他,看看有没有可能?”
苻晔:“你吓到我了。”
“你知道就好!就算他也喜欢男人,他也不会喜欢自己的弟弟吧?退一万步说,就算他也喜欢你,他倒是敢搞弟弟,你敢做个搞哥哥的王爷么?太后和文武百官都看着你哦。”
苻晔:“……好了,凉了。”
苻晔开始面无表情地批奏折。
他现在批阅的奏折都是秘书省负责的那部分,主要用来喂他,培养他的批阅能力,不过苻煌应该是稍微筛选过,至少没看到废话了。
苻煌肯定只是为了减轻自己的朝政负担,才要培养他做秘书省的领班。
嗯,肯定是这样。
小爱:“啧啧。”
好吧他这样想实在没良心。
“他对我真的很好。”他对小爱说,“古往今来,做王爷的,没有能跟我比的了吧?”
小爱:“是的。”
“这份真情,我粉身碎骨也得报答……没错,我不应该只想着小情小爱,应该想如何回报他,能为他做什么。”
小爱:“……很高尚。”
苻晔批阅奏折更用心了。
苻煌有些意外。
苻晔不爱学习,上个学都要逼一把,朝政上的事千头万绪,处理起来又不能完全随心所欲,更累。
但苻晔似乎上手很快。
他倒是表现出令人意外的机敏,举一反三触类旁通,能力远超过他秘书省那些人。苻煌原来想着慢慢培养他几个月,此刻却发现,可能用不了那么久。
天色未晚,奏折已经全部批完了。
苻煌拿着他批的奏折看,又道:“秘书省都是揣摩我的心思处理政事,你不用学他们。有些事情,你可以按照自己的心意来。我觉得不妥的会跟你再议。”
小爱:“议?皇帝对你确实没话说。”
苻晔:“……皇恩浩荡得我都想以身相许。”
小爱:“……看来我最近得盯紧你一点了。你虽然不是我头一个陷入爱河的宿主,但爱上皇帝还是自己名义哥哥的,你还是头一个。”
又是皇帝又是哥哥的,细想起来,真是骇人听闻,符晔十分羞耻:“也没有到爱啦,躁动,躁动。”
他会努力压制的!
累了一天,他晚膳吃了特别多。孙宫正从梨华行宫奉太后之命过来看他和皇帝,还带来了梨花酥醪。
孙宫正看到他在青玉案前坐着批奏折,惊了一下,回到梨华行宫就跟太后讲了。
孙宫正说:“奴婢到的时候,天色已晚,进去以后远远看到御案前有人坐着批奏折,身旁一堆内官随侍,还以为是皇帝,走近了才发现竟然是王爷!之前皇帝对王爷也很宠爱,带他骑马射箭,给他逾制的待遇,但也只是宠爱而已,如今都开始让他代政了……对了,王爷当时还穿着皇帝的衣袍。”
从前盼着这一刻,也盘算过用苻晔把苻煌拉下马,如今他们还没使力,陛下倒是自己把王爷抱龙椅上去了。
他……他到底想干嘛啊。
他为什么……对王爷这么好啊?
真的只是兄弟情深?
他不会在憋什么大招吧!
“如若皇帝要扶持王爷做皇太弟,咱们这边也要早做准备才好。”孙宫正忧心忡忡。
至少要试探一下皇帝的心意。
毕竟这些年他们这些人默默支持的都是安康郡王。
要论资格,如今桓王自然是第一顺位承继大统之人。只是他流失异邦多年,如今虽然归来,深受恩宠,但一些勋贵老臣依旧怀疑他的血统。
主要还是回来的时间太短。
谁能想到他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能获得这样的恩宠啊。
又有谁能想到皇帝居然宠爱他到这个地步。
真是亘古未见。
苻晔今晚依旧睡在苻煌旁边。
但今晚没有胡思乱想,他坐在榻上,和苻煌讨论朝政到深夜。
他不懂的太多了,想知道的也太多了,求知欲旺盛,到了深夜也毫无困意。
别说他,就连小爱都听得很入神。
大概是有些兴奋,他坐在榻上,赤着脚,一条腿蜷起来,歪在枕头上,昨日羞赧一扫而净,一副落拓不羁形态。
苻煌想他昨日在百花池还羞赧得叫他做什么就做什么,此刻竟然可以坐在这里和他讨论国事,滔滔不绝。
他喜欢他害羞的样子,也喜欢他此刻意气风发的模样。
情至深处,便入了神。
好一会才发现苻晔突然停了下来,不说话了。
只盯着他看,似乎还有些震惊。
苻煌就问:“怎么了?”
苻晔看着他,脸上浮出一点笑意,但眼神似乎还有些不可置信,却摇摇头,说:“没什么。”
苻煌居然笑了。
平常下压的嘴角勾起来,歪在榻上看着他。
他突然就想想起以前看古偶剧,那些管家们惊呼:“少爷居然笑了!”
他想到这里,笑得更大声。
苻煌压下嘴角,说:“突然傻笑什么。”
苻晔胳膊撑着身体一歪,说:“突然觉得这样的日子也很惬意。”
苻煌愣了一下,目光久久落在他身上,从他轻薄的春袍到他露出的洁白双脚。
外头又下起春雨,淅淅沥沥,三重围屏将他们围在其中,灯色溶溶,这样的日子从前即便做梦也不会想到,此时此刻,的确惬意万分。
只是人心不足,苻煌又想,若能同榻亲昵,搂在一处,又不知惬意几何。
苻晔见苻煌这样长长地望着自己,忽然有些羞赧,于是在湘妃竹榻上躺了下来。
他也没盖被子,就那样躺在牡丹花上头,袍角卷起来,露出紧实洁白的小腿。
苻煌的目光舔过去,然后也躺了下来。
刚才他们兄弟谈笑风生,此刻又突然都静谧下来。
苻晔就捞起被子裹住了自己,假装不知道苻煌在看他。透过围屏缝隙,竟然看到秦内监在看经书,还挺认真。
他明日去佛林,也要好好拜拜。
第二日醒来,外头虽然没有下雨,但天色阴沉,很冷。
苻晔看起来有些哀愁。
他带着双福和庆喜,在梨花树下背着手直叹气。因为一场夜雨,满庭落花,像是下了雪。
双福:“王爷你怎么了?”
又见庆喜则沉默不语,看起来更消瘦了。
他又问庆喜:“庆喜你怎么了?”
庆喜说:“我无事。王爷怎么了?”
苻晔:“我也无事。”
庆喜:“……”
双福:“……”
不一会看到苻煌带着内官出来了。
他们就要回宫,今天打算去一趟佛林玩玩。
大周尚佛,太后等人都是非常忠诚的佛教徒,崇华寺重建,她就带头捐脂粉钱三万贯,并且捐了自己佛堂的一尊红宝石镶钻的佛头。
因此世人提及章后,都说她性严毅,但一心向佛,有慈悲心。
一代英主明宗皇帝,在神女湖造了佛林,已经成为京中僧人心目中的苦修圣地,自然更是虔诚的佛教徒。据说他做太上皇的最后几年,就曾来此修行数月。
年轻时候是一代明君,老了又皈依佛门,明宗皇帝的一生几乎挑不出一点错处。
和长辈们比,苻煌在这方面就不够看了。
暴力,阴鸷,杀孽满身,不敬神佛。
要说现代人都还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保持敬畏之心,但苻煌似乎真的毫不在意。他自登基后,没有求过神没有拜过佛,应该是个彻底的无神论者。
所以苻晔暗暗想,皇帝今日还要到佛林来玩,不知道是不是只是为了要陪他来。
啊啊啊啊。
他现在真是陷在这个罪念里爬不出来了。
他们一行人浩浩荡荡往岛上来,岛上僧人都出来跪迎。周边并未戒严,只是有许多亲卫随行,因为听说王爷和皇帝要来,许多百姓围观,整个神女湖沿岸都是人,岛上更多。
皇帝今日对诸位高僧大德都算尊重。
当然苻晔更尊重。
他和皇帝同行,是为一体,他以礼相待,就是皇帝以礼相待,皇帝恶名远扬,需要这些。
他今日穿的很是雅净,宝相花纹的衣服,特意缀了串七宝璎珞。他可不是随便佩戴的,他在福华寺的时候学了很多佛学知识,听闻佛为太子之时,便是璎珞庄严身,古往今来,菩萨雕像身上都有华丽繁复的宝饰璎珞。
他此次来佛林,不只是为了游玩。
因此在上岛后进的第一个寺庙里,他将腰间璎珞取下,奉在菩萨像前,并与方丈说:“本王听闻佛陀说法时,菩萨会解身上璎珞供奉,又读《妙法莲华经》中说,佛向众人讲述观音的功德,无尽意菩萨听了十分赞叹,说,世尊,我当供养观世音菩萨,言毕即解了颈上宝珠璎珞与之。今日本王效法之,以示本王与皇兄的崇敬之心。”
苻煌挑眉。
他如今很爱看苻晔伶牙俐齿,口吐莲花。
方丈素闻陛下不信佛,大概已经做好了被冷脸的准备,闻之大喜,接连称是:“王爷也是功德无量……皇上也是!”
庆喜随侍在侧,静静看着王爷和皇帝。
此兄弟二人,行事做派大相径庭。苻晔为人亲和,善言谈,言笑晏晏间,更衬得陛下寡言少语。但陛下却也并未被比下去,他觉得王爷对于陛下,更像菩萨身上的璎珞,璎珞依附于菩萨更显尊贵,而菩萨也因为璎珞装身更显神圣华美。
天家两兄弟,各有其光,又相得益彰。
苻晔今天的表现,的确让苻煌眼前一亮。
苻晔去祭祖也好,去福华寺主持法会也好,他都没有同行。平日里觉得他只想做富贵闲人,会享受,爱讲究,只想叫人娇养他。此刻却觉得他真能独当一面,风姿卓然,真是举止潇洒,高贵典雅。
像是从来都在宫里,不曾流落民间。
说来也是奇怪,苻晔越像个王爷,于他私心越是不益,但他身为皇帝,苻晔越像个尊贵的王爷,他又越觉得他们靠的更近,像是捆绑到一起的天家两兄弟。
他喜欢这种感觉,只有他们俩靠在一起,其他人都很远很远。
兄弟之名,真是一剑双刃,叫人既痒且痛。
从寺里出来,他们便去逛了大名鼎鼎的佛林。
之所以叫佛林,是因为这些佛像有大半都雕刻在石柱上,最矮的也有两米多高,佛林深处蒸腾着若有若无的霭气,九个洞窟在晨雾中若隐若现。人从中穿行而过,鼻息之间都是香火缭绕,长明灯无数,供奉在九个洞窟之内,红烛泪流成了一片片红莲花,香灰堆叠如白雪,念经声不绝于耳。
苻晔心有触动,双手合十默念。扭头看苻煌,苻煌大概不信这个,正沿着岸边看湖中戏水的鸳鸯。
倒是秦内监站在他身后念念有词,十分虔诚,还投掷了许多金元宝到火里。
他居然连夜叠了好几大包。
苻晔跟着他一起投,又回头看苻煌一眼,被火光烤的脸色潮红,低声问:“我们这样,皇兄会不会不高兴?”
秦内监看向他:“啊?”
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摇摇头。
佛祖面前不敢妄言,等走远了他才对苻晔说:“其实陛下并非完全不信神佛。当年做皇子的时候,他每年都要陪太后去崇华寺进香,如今崇华寺还保留有他手抄的《法华经》。”
苻晔扭头看向他。
秦内监垂着头,想着只是对苻晔讲,也无不可,便道:“陛下不是不信,是不敢信。”
苻晔停下脚步。
此刻四下里一片水雾弥漫,天色阴沉,比湖色更冷,湖边树林也如冷翡翠一样,那湖上的风压着白雾吹过来,吹到他脸上,冷嗖嗖的。
他竟然忘了这个。
苻煌是古人,说不信神佛,或许不是真的不信。
照秦内监所说,他在尚佛的皇庭长大,耳濡目染,许多观念应该都已经根深蒂固,曾经也和秦内监他们一样,十分虔诚地敬畏神佛。
他曾记得历史上便有弑亲登基的帝王,英明一世,到了晚年也被心魔所困。
他的皇帝,也会如此么?
他是因为畏惧,所以选择远离么?
他想起苻煌生平,只感觉瞬间毛骨悚然。
他不敢想苻煌都对此事怎样想的,又是以什么样的心情来面对的。
苻煌……一直觉得自己会下炼狱么?
他心中面对的,是什么样的未来呢?
微风卷着水雾吹在他的脸庞,他隔着人群看苻煌。
苻煌立在水边,像一棵独立在那里的松柏树。
他一时怔在那里。
前面便是一个巨大的洞窟,洞窟里供奉着无数长明灯。仰首望去,洞窟中的菩萨垂目拈花,慈悲貌,身上衣褶落满香灰,似凝着世人悲苦。都说点灯供佛能长福慧,能破除心中的无明,上报四重恩,下济三途苦。
从佛林回来,他们便乘车前往梨华行宫,经由梨华行宫回宫。
御车已经在岸边候着,无数宫人并侍卫簇拥着马车,日月星纹的旗帜华盖在寒风里簌簌,周围围满了百姓。
苻晔最爱热闹,也好出风头,每次这样被世人围观,他总是气宇轩昂。
今日裹着斗篷,细腰盈盈,一直跟在皇帝身后。
等上了车,放下帷幔,苻煌见他鼻尖发红,问说:“冷了?”
苻晔点头。
苻煌便叫秦内监又取了一件狐皮大氅给他。
他本来穿的就厚,又加上这件大氅,整个人都圆鼓鼓起来。他披在身上,忽然趴在了苻煌的膝上。
苻煌愣了一下。
苻晔说:“还是冷,抱着皇兄取取暖。”
苻煌没有动,他这几日没有药浴,身上的苦气都淡了许多。
“我会一直陪着皇兄的。”苻晔忽然喃喃说。
他便感觉苻煌的手抚摸上他的头,在岛上被冷风吹久了,皇帝的手冰凉,因为爱好射箭的缘故,他的指腹薄茧很多,最后触摸过他的脖颈,叫他脖颈都起了细密的鸡皮疙瘩,人却没有动。
他后颈的红色小痣似乎淡了许多,苻煌用指腹轻轻摩挲,那小痣便陷入一片红里。
他的皮真嫩。
岛上都是嗡嗡的念经声和无处不在的檀香气,风又大,人都冷透了。
苻煌不喜欢去这种地方,他想起清泰殿之变以后,太后请了许多和尚进宫超度,他那时候犯病,偶尔醒来,似乎都能听见嗡嗡的念经声,一度觉得十分恐惧。
坠入阿鼻地狱的梦,他也做过不少。
后来习惯了,也接受了这样的结局,倒是没什么感觉了。
今日陪苻晔来岛上玩,面对岛上众佛,唯一所想的便是他这不伦孽欲不知道会不会连累苻晔,一时又有些烦躁。
此刻暖意从膝盖缓缓上涌,叫心中烦闷也消散掉了。
他想如果他多做引诱之举,苻晔便是受害者,没有罪业吧。
他们在梨华行宫用了午膳,然后和太后一起启程回宫。
回到青元宫,却见他东配殿的内官并宫女们都在廊下站着,门窗紧闭。
苻晔从前觉得皇宫憋闷,此刻像是回家一样,觉得无比亲切,叫双福他们往下搬东西。
廊下的内官笑道:“还得请殿下先进去。”
苻晔愣了一下,廊下的几个宫女便笑盈盈地请他到了殿门口,然后推开了大门。
一阵奇异的清香迎面扑来。
他踏步进去,只看到殿中放了许多荔枝和牡丹花。他快走几步,撩开帷帐,花帐内垂着一簇簇荔枝和牡丹。
是他当初在百花池为了缓解气氛,随口说的“丹荔供”。
安康郡王所言不虚,此香果然非他香可比。
不然他此刻怎么醺醺欲醉。
双福和庆喜他们进来,看到这场景也十分惊异。
双福吸了一口,说:“好香啊。哇,还有鲜荔枝!”
说完却见苻晔从殿内出去,走到垂花门处。
青元宫主殿的内官们正在搬东西,皇帝出行,随带的东西很多。
苻煌已经进殿去了。
苻晔就在那垂花门下站了半天。
老天爷,不要再诱惑他了!
再诱惑下去,他真的要犯错了!
不一会看到秦内监带领几个红袍内官,抬着个箱子过来。
那箱子有点眼熟,他一时想不起来。
“殿下怎么在这站着?”秦内监笑盈盈地问。
看样子,他殿内的“丹荔供”,他也知晓。
苻晔问:“抬的什么东西?”
他看秦内监手里还托着个锦盒。
秦内监道:“殿下里面请,这里头的东西,可不好在这儿打开。”
苻晔便和他一起回到殿内来,又将伺候的人都打发走。
秦内监先介绍了一下那箱子:“陛下说,殿下在宫里憋着,看看故事书打发下时间,也无不可,所以叫老奴把这些还给王爷。又说王爷看完了,如果需要新的,告诉陛下,陛下会去民间找找看。”
打开箱子一看,都是春宫画。
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
这不是烈火上面泼热油吗!
皇帝你这样可是要被推倒的。
他不敢看。
看了怕自己变成脱缰的野马!
正烧红了脸,见秦内监笑盈盈又打开了手中锦盒。
一盆水灵灵的绿花杓兰,如此精心养护两日,此刻花苞都开了。
苻晔:“……”
这叫他怎么抵抗。
小爱呢,出来,说说看,叫他如何抵抗!
他就,偷偷地爱恋他这位皇兄,也行吧?
作者有话说:
如果人们在罪恶中相爱,就应该爱到骨节都嘎嘎作响的程度————《为了一夜的爱》